《清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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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和- 第1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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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扫除逆贼,当召国人耆老,寻求陈氏子孙,昭雪其冤,复其王位。上以副皇恩,下以慰尔民之望。

简言之,跟着黎氏逆贼是没有好下场的,弃暗投明才是正道。

大明派遣军队,是为帮助安南人民脱离逆贼的压迫,救民于水火。

等到扫除逆贼,仍旧会寻访陈氏子孙做安南国王。

这是什么样的精神?

分明是友爱世人的国际主义精神!

如果要颁发十五世纪的xxx□□,大明的永乐皇帝当是最佳获奖人选。

和平友爱,急人所急,救民于水活,大公无私的帮助临近弱小国家抵抗……强……暴,随时随地向第x世界国家深处援手。

论十五世纪最伟大的政治家,最伟大的和平主义者,永乐大帝,当之无愧!

朗诵完讨逆文,历数完安南的罪状,以兵部尚书出任参军的李俊擦擦汗,果然是人外于有人天外有天,能写就如此文章,兴宁伯果真是文武全才,国之栋梁啊!

永乐四年十月丁酉,明军的讨逆文书传遍临近诸邦,原为黎姓的安南胡氏国王也彻底明白,自己的生命进入了倒计时。

十月庚子,随着隆隆的炮响,安南之战,正式拉开了序幕。

站在凭祥城头,孟清和和朱能举着千里眼,向炮响处眺望,只能看到一片茂密的丛林和不断腾起的黑烟。

许久,孟清和放下千里眼,晃了晃有些酸的脖子,转向陪在一旁的凭祥县令,温和一笑。

“李大令,本官有件事想请大令帮忙。”

“伯爷尽管吩咐,下官定然勉尽全力。”

“不必这么严肃。”孟清和笑道,“朝廷下令沿海诸省造船一事,李大令应当知晓?”

“下官略知一二。”

“造船需要大量木料,李大令应也知道?”

李庆青点头,道:“下官知道。”

“那么,”孟清和笑得眯起了双眼,将千里眼递到李庆青手,示意他朝安南的方向看,“看着眼前这一切,李大令不觉得该做点什么?”

推动凭祥县降级发展,脱贫致富之路,就在眼前啊!

孟清和这般如此,如此这般一番解释,李庆青哆嗦着双手,激动得脸颊发红,握紧拳头,兴宁伯指点明路,下官感激不尽!

感谢罢,飞速奔下城头,召集附近土官,县中耆老,开展动员工作去了。

城头,朱能对孟清和竖起大拇指,“高才!”

孟清和谦虚,“不敢。”

朱能眯眼,此事,本官是否有份?

孟清和点头,那是自然!

一国公一伯爷,相视而笑,看向远处大片的森林,眼中金光闪烁。

这可都是钱啊!

第一百七十三章

永乐四年十一月

朝廷大军从广西,云南两路进军安南。

沈瑄率军下鶏陵关,奔袭芹站。闻贼军在芹站设伏,令膺扬将军都督佥事吕毅及都督佥事黄中等领军搜索,觅得贼踪,当即擒杀。

“贼遁去,必往东都。舟师未到,我军可于昌江市桥造浮桥,并置木堡,巡迤江防。待与左副将军合兵,再发贼东西两都。”

张辅此项提议,得到过半将领赞同。

自兵发安南以来,张辅行事愈发沉稳周密,每有提议皆能直指要害。曾同张玉共事过的军中将领纷纷感叹,虎父无犬子,世美泉下有知,可畅怀含笑矣。

身为大军主帅,沈瑄广纳麾下建议,每当战时,皆披甲执锐,立于大纛之下,高声言道:“大丈夫功成报国,当在今朝!”

战鼓声起,主帅带头冲锋的场面,完全不稀奇。

安南军不认识沈瑄,即使听过他的威名,初次见面,也很难将玉面玄甲的定国公与传说中的杀神联系到一起。

大意之下,悲剧可期。

骑兵在水网林木茂密之地施展不开,沈瑄下令骑兵退后,步卒上前,以火铳长枪结成的战阵对敌。

搭着蒙板和油布的战车被推到前方,油布揭开,漆黑的炮口正对以木竹泥土铸成的邦寨。

在明军眼中,安南人的城邦完全属于豆腐渣工程,同“坚固”二字扯不上任何关系。

要论城坚池深,明朝敢论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合该让这些鼠目寸光的井底之蛙到南京城观摩一下,或到边塞开开眼界,才能真正晓得什么是坚城,什么叫做堡垒。

城头的安南守军拉开了弓箭,立起了投石机,间或有几支火铳,依外形和发…射…时腾起黑烟,不难猜出,都是明军中淘汰的烧火棍。

这些烧火棍对大军构不成威胁,为何会出现在安南人的手里,值得深思。

“请刘参军来。”沈瑄手持千里眼,望向城头方向,对亲兵下达命令,“就说本帅有要事同他相商。”

究竟是兵部和五军都督府里出了蛀虫,还是有人胆大包天,将制造火铳的技术教给了安南,都必须追究到底。

将士在前方拼命,却有小人为一己私利做出此等事来,当真是该杀!

李参军从后军赶到,沈瑄将千里眼递给他,道:“刘参军请看。”

一身绯色公服,前后打着锦鸡…补子的李参军同样发现了问题,面色凝重,“以总戎之意,此事该当如何?”

“本帅奉皇命征讨安南,当以兵事为要,此事还请参军多费心。”

李参军神情一变,定国公所言的确不假,可即便劳心军事,也不耽误给朝廷上疏。

思及沈瑄话中的深意,李俊握紧缰绳,隐隐有些激动。

“国公之意,下官明白。”李参军在马上拱手,道,“此等悖逆朝廷之事,下官定会向天子上疏禀明!”

“如此甚好。”

沈瑄重新举起千里眼,不再多言,李参军一脸正气,策马回转。

没将事情彻底挑明,却已是心照不宣。

沈瑄给了李俊在天子面前立功的机会,李俊自然要领他这份情。哪怕这份功劳背后隐藏着不小的风险,或许会牵动朝中某位大佬的神经,李参军也要牢牢把握。

“五军都督府,兵部,工部,军器局,兵仗局,甚至……”某位藩王!

李俊喃喃的念着,兴奋之情不亚于当年金榜登科。

随大军远征,主帅是定国公,副将是西平侯,新城侯,都是天子重用的能臣。军中又有丰城侯李斌这样的靖难功臣,李参军想立功,机会十分渺茫。

他不可能在军事上指手画脚,更不可能挥舞着刀枪上阵砍杀。

出发之前,他给自己定下的目标是不功不过,战前升帐也闭上嘴巴,权当衙门点卯。班师回朝,能继续在兵部任职,不被某位同僚抢了饭碗,就算成功。

不料惊喜从天而降,定国公突然送给他如此大礼。

天子早有意整顿南京六部,翰林院,大理寺,都察院,六科,都有锦衣卫出没。

自北京六部崛起,南京官员做事的效率和一些约定俗成的官…场默契,都让天子看不顺眼。下刀子是早晚的事。区别在于从哪处下刀,第一刀是割肉还是放血。

李俊明白,自己的奏疏会成为天子手中的利刃,朝中定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那又如何?”

想起离京之前得到的消息,李俊的表情瞬间冰冷。

想取他而代之?也要看看有没有这个本事!

对方不仁,便休怪他不义。

做一回针砭时弊,弹劾贪官污吏的诤臣,天子重用不提,更可名载青史。

拉住马缰,李俊回首后望,据闻定国公和兴宁伯交情莫逆,同定国公走得太近未免引人猜疑,若是同兴宁伯交好,虽也会引来探究,理由却更说得过去。

自大宁发迹以来,谁不知道,兴宁伯不大不小是个财神爷?

“参军?”

“无事。”

他该仔细斟酌,给天子的上疏要如何写,才更加合适。

李俊折返后军,沈瑄下令开炮轰城。

五门佛郎机炮,十余门虎蹲炮一字排开,震天的炮火声中,不足三米的土墙顷刻间被砸出了一个巨大的豁口。

巨大的铁球伴着轰鸣声从天而降,被铁球擦过,不死也残。习惯了欺负邻邦的安南军队,自洪武年以来,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强悍的敌人,别说当面对战,不被铁球砸死就谢天谢地。

明军似乎不急着全军进攻,而是想让安南人彻底见识一下火炮的威力。

小样的,不揍你一顿,还真以为自己天下无敌?

城内守军惊慌失措,西平侯的火铳队已让人心惊,不想明军的火炮才是更大的杀器。

若非忌惮沐晟的手段,篡位的胡氏国王也不会想方设法弄来明军淘汰的烧火棍,更不会用高于价值几倍的瓷器丝绸同大食商人交换船上的火器。

胡氏一直希望能获得明朝的工匠和火器制造技术,并为此不惜几次侵…扰…明朝边境,抢劫粮食牲畜,更大肆…劫…掠…人口。可惜胡氏国王想得再好,也只是妄想。广西即便有会制造火器的工匠,又怎么会轻易被他掠走?

不只算盘落空,更因其大胆的行为被朱棣惦记上了。

一般而言,但凡是被永乐帝盯上的都不会有好下场。例如北元,又如鞑靼。

安南很不幸,狂奔在找死的大路上不说,还一边跑一边把棍子递给朱棣。如此行径,不收拾他,简直对不起朱棣的良心。

永乐帝大发善心,明军摧枯拉朽,用新式火器和冷热武器结合的排兵布阵,给安南胡氏上了最生动的一课。

作死没关系,在不恰当的时间,不恰当的地点,不恰当的人面前作死,就很有关系。

其下场,往往是一张通往阎王殿的单程票。

想回程,除非奇迹发生。

几轮火炮齐射,面前所谓的“城池”基本成了土石断木的废墟。

“攻城!”

命令下达,沈瑄本人都觉得不太对劲。看着废墟中四散奔逃的安南守军,临时改为了“抓人”二字。

得令的明军分成数队,收起火铳,单以…弩…箭…袭…击…奔逃的安南守军。

部分箭矢上涂抹着毒药,剂量不致死,却能让中箭者在数息间四…肢…麻…痹,动弹不得。

毒药是禄州土官刀猛和南策人莫邃友情赠送。追击的明军中,有不少都是土官派遣的勇士和对胡氏不满已久的邻邦友…军。

“总戎,是否派军驻扎?”

沈瑄看看带队的张辅,再看看成了一堆废墟的城邦,意思很明显,在这驻扎?怎么驻扎?

张辅不说话了。

好像,是没法驻扎。

临近十二月,战况紧急,比起盖房子,明显进攻安南的东都和西都更为重要。

至于大军走后,安南人会不会卷土重来,只要还有脑子,基本都不会这么干。能抵挡火炮的城墙没了,再跑回来,列好队等着被铁球砸吗?

芹站一下,安南设置的各处关隘守军,闻知明军将到,远隔数里便弃关而逃。

大军一路高歌猛进,直抵富良江北,接连收复被胡氏侵占之地,于十二月初同西平侯的前哨军会师白鹤。

沐晟派遣的前锋将领是都指挥俞让,见到沈瑄,俞让详述了西平侯的进军计划。

“左副将军令末将于此处侯总戎到来,并令末将等报知总戎,大军入安南,一概听总戎号令,概莫能外。”

见沈瑄点头,俞让又道,有八百寨土司领兵,望同大军一并讨逆。

“我等与黎氏贼子不共戴天!”

皮肤黝黑,身材矮小却格外…壮…硕…的土司之子亲自带兵,他胸前的一道刀疤便是拜安南军所赐。

“陛下恩载厚远,以诚推人,诸位所请,本帅自当应允。”

沈瑄同意了八百寨的请求,令人将六百余寨中勇士妥善安置。

翌日,大军开…拔,继续向安南境内挺…进。

这一次,大军将面临的是以安南东西两都为中心,由水网密林和竹刺土栅结成,绵延九百余里的防守线。

哨骑回报,江口处多下木杆,阻拦大明舟师,各城寨四周及行路处皆挖掘深沟浅壕,遍…插…竹刺。

有带州伪佥判邓原原,谅江府南策州人莫沓莫远等来见,密报告安南胡氏尽发国内老幼妇孺守城,号称水陆大军七百万,并于东西两都布置精兵,以梁民献,蔡伯乐为帅令,暗布象阵,以逸待劳,待大军疲惫之时发起突袭。

情报道完,主帅帐中陷入了彻底的沉默。

自沈瑄以下,全都为安南的大手笔“震惊”了。

原来,没有最会吹,只有更会吹。

孟清和将朝廷三十万大军吹成了八十万,虽然多了五十万的虚数,好歹三十万大军都是实打实的军汉。

安南倒好,直接吹出一个水陆大军七百万!

统计一下此时的安南国民,能不能达到这个数都未可知。永乐帝都没这么大口气,胡一元是脑袋被天上掉下来的石头砸了吧?

按照兴宁伯的说法,这就是所谓的精神胜利法?

由此可见,号称水陆大军七百万的安南,同有上万年历史的思密达,应该相当有共同语言。

“咳!”

沈瑄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一声。

自年少时历尽诸事,刚懂事就学着打仗,能挥起长枪就上了战场,死在他手下的鞑子和敌军不可计数。

实事求是的讲,除了偶尔会神游太虚的孟清和,能让他吃惊的人和事绝对一个巴掌就能数得过来。

安南的情报却着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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