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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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春秋- 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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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月儿大羞,白了他一眼,走到外室。外室中还有一张小床,楚月儿和衣躺下,终是不放心伍封的伤势,片刻便起来,轻手轻脚将小床搬到内室,铺好帛被,一回头却见伍封仍然未睡,笑吟吟地看着她,神色颇为古怪,不禁吃了一惊。
  伍封笑道:“我就知道月儿不会放心,终会进来内室中睡,只是料不到你会连床也搬进来。”
  楚月儿埋怨道:“公子受了伤,流了好多血,怎还不睡?”
  伍封叹道:“月儿不是也受了伤么?若非你在我背后挡着,恐怕早就被射……”,他还未说到个“死”字,就被楚月儿的小手封住了嘴。
  伍封见她眼中露出恐惧之色,笑道:“我只是说说而已,月儿又怕什么?”
  楚月儿小声道:“只是说说月儿也会怕的。”小手轻抚着伍封包扎着的肩头,显是有些担心。
  伍封搂着她的细腰,道:“其实……,咦!”忽觉她腰上插也硬硬的一物,问道:“是什么东西?”
  楚月儿道:“是柳师叔送你的玉箫,月儿怕会丢失,是以入树林之前放在身上,忘了拿出来。”将玉箫轻放在几上。
  伍封叹道:“月儿的好处就是心细,幸好我今日早上灵机一动,让你穿上了‘聘礼’,否则以今日的情形,月儿就凶险了,想想也真让人害怕。”忽想起一事,正色道:“对了,有件事月儿一定要听我的。”
  楚月儿见他忽地严肃起来,瞪大了俏目,问道:“公子的话,月儿当然会听。”
  伍封道:“这‘聘礼’你须每日穿在身上。”
  楚月儿点了点头。
  伍封续道:“不过呢,晚上睡觉就不能穿它了,这么硬硬的摸上去或还扎手,我岂非是作茧自缚?”
  楚月儿听他忽地说得无耻起来,吓了一跳,笑嘻嘻躲了开去。她知道伍封见她担心,因而胡说八道与她调笑,以遣心怀。
  伍封道:“可惜渠公老爷子这些天在齐国遍觅匠人,无一人能铸制细铁链子制护甲,何况我们家中虽藏有些良铁,质地仍不够韧。天下精铁莫过于越铁,天下善铸匠人也莫过于吴、越、楚三国,齐国哪有这样的匠人?”说完摇了摇头,斜眼瞧着楚月儿,笑道:“月儿伤势如何,我总有些不放心,一阵养过神后,让我好好瞧瞧。”
  楚月儿看了看他,嘻嘻一笑,和衣睡在榻上。自是知道他腿伤不轻,行动颇有些不便,不怕他半夜忽施怪手。
  一夜饱睡,伍封睁开眼便觉精神大振,身上的两处伤也不太疼痛,连自己也略感奇怪,心道:“莫非老子的吐纳术还能生肌止痛?”
  漱洗过后,早有人送上饭食。用过了饭,伍封与楚月儿出到堂上,便见恒素一身戎服坐在堂上,秀眉微皱,正自寻思。
  恒素听见脚步声,抬眼向他二人看过来。
  伍封见她眼睛微红,脸上略显疲态,问道:“少夫人可是一夜未睡?”
  恒素不知如何,似乎对他的敌意减了许多,轻叹了一声,道:“昨夜探子连连回报,说临淄城外四处有细微的战马嘶鸣之声,似是有人要大举攻城,但闹了一整夜,却未见动静,幸好百姓不知就里,未受太大惊扰。”
  伍封大感奇怪:“莫非真的有人敢攻城?”
  恒素道:“相国亲自带人守在城墙,灯笼火把亮如白昼,却未见对方人马,更未见钩提壕桥之类的攻城器具,城中派出了先后七批探子,均是一去不还,是以难知对方虚实。”
  伍封道:“昨晚少夫人派了六哨人马探查,莫非也没有查到什么?”
  恒素摇头道:“这六哨人马主要是探查临淄与画城之间的要道,原是怕敌人用调虎离山之际,中途设伏,伪攻一城而引它城救援,攻击援军。两城相距数十里,这是第一要提防的事。因此他们探不到临淄城下之事,不过,他们今早便接到了乌荼的马车,护送而来。”
  伍封道:“相国派乌荼先生来,有何吩咐?”他想,乌荼当然不会没事找来,若非田恒派来,怎敢私自出城。
  恒素见他心思敏捷,瞥了他一眼,道:“相国命他趁夜出城,将昨夜临淄的情况告诉我们,顺便看看画城有何动静。妾身正自烦恼,不知是否该派些军马赶到临淄城去。”
  伍封吓了一跳,忙道:“千万不可。临淄城高墙厚,东有淄水,南北西方有三丈护城河,易守难攻。守城兵马虽只有一万人,但各府兵甲与宫中侍卫加起来,恐怕也有万人,再从百姓中选出一万精壮男丁也不太难,有此三万人守城,对方若无六七万人的话,就算孙武亲来,也未必能攻下城池。依在下看来,对方定是虚张声势,另有所图,决非真的攻城。”
  恒素见他说得颇有道理,问道:“封大夫何以如此肯定?”
  伍封道:“对方能悄没声潜到临淄城外,自然不是它国派兵偷袭,想来还是昨天埋伏的那班人。相国说他们主要是阚止原来的三千死士,昨日一战,或死或伤,如今能战的不会超出两千人。就算他们还有其它的人手,怎也不会多到哪里去,否则,怎能做到这么神出鬼没?以这么一点人手来攻城,岂非可笑之极?是以他们只已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相国多半也猜到这一点。”
  恒素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相国为何不索性派人去捉拿,一举歼灭?”
  伍封道:“既然明知他们虚张声势,另有图谋,就必须了解其所图谋之事,才能有所行动。万一他们在城中另有玄机,故意将城中兵马引出,岂不糟糕?相国不敢轻举妄动,就是怕城中有失。都城重地稍有损折,便会使国家有伤,若是换了在下,也同样不敢轻举妄动。”
  恒素道:“那就由画城派出军马,协助临淄兵士剿灭这些人,岂不是好?封大夫何以又认为不可呢?”
  伍封道:“万一对方佯攻临淄,实指画城呢?画城守兵五千、革车六十,若是派人到临淄,兵多则城空,兵少又不足,真是带走了二三千人,被敌方进攻画城,那就糟糕之极了!画城虽小,但自景公开始便大力营治,城墙之高,仅次于临淄,墙厚更有过之,兵甲精良,积粮无数。此地离都城不足五十里,西有鱼口之绝地,东有牛山之茂林,南有水,北有山,易守难攻。若据有此城,进可以攻,直逼都城,朝发午至,退可以守,急切难下,是以要紧之极。若被敌所据,便会成齐国的心腹大患。”
  恒素佩服不已,道:“听封大夫之言,令妾身茅塞顿开。怪不得田力等人对封大夫佩服得五体投地、赞不绝口!”
  伍封心道:“怪不得一夜之间,你对我态度大变,原来是找田力等人谈过,知道我冒死救了你的家翁一命的详情!”其实,昨日他救田恒之时,对救了他的后果根本无暇考虑,只知大家共同对敌,不忍看着他被敌射死。如今不仅田恒对他芥蒂尽除,连恒素对他也大有改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么一来,至少与子剑之间的仇隙便大有可能化解了。
  说了一会儿话,乌荼走进堂来,道:“少夫人,若是无甚吩咐,小人便赶回临淄城中去了。”
  恒素道:“也好,回去后就说封大夫以为敌人是在虚张声势,多半另有所图谋,不易轻动,我在此城暂守,以防不测。”嘱咐道:“相国昨日辛苦了一天,又连夜守城,太过辛苦,不如由逆叔叔守城,回府休息,免累坏了身子。”
  乌荼答应道:“少夫人孝心格天,小人自会照实禀告。不过,今日一早,政少爷便自告奋勇代相国守城,此刻相国多半已回府中休息去了。”
  恒素闻言,脸色微变,待乌荼走后,慢慢皱起了眉头。
  伍封见她忽地又想起了心思,心道:“此女城府颇深,我与她说了这么久,她从未直抒己见,此刻又不知在想什么?”顺嘴问道:“政少爷是什么人?”
  恒素道:“政少爷是相国的次子,现为安平司马。他与妾身夫君从小在家父馆中学剑,甚得家父喜爱。”说完,幽幽地叹了口气。
  伍封见她语气之中,对田政这小叔子师弟并无多少好感,心想这里面说不定涉及田家内部的争斗,人家的家事与己无关,借口回房养伤,与楚月儿回房去了。他心在想:“月儿这丫头乖巧,无论我与人谈什么,都不爱插嘴。若换是公主,多半会好奇乱问。”想起妙公主这刁蛮丫头,嘴角不自主地露出笑意,心想:“公主若是知道我受了伤,多半吓坏了吧?”
  回到房中,伍封与楚月儿练了一阵吐纳术,觉得浑身舒畅,便道:“月儿,若是去见老子,你高不高兴呢?”
  楚月儿喜道:“那是最好。”
  伍封道:“暇时我非得去一趟不可。我看老子学贯天地,能听到他的一言半语,恐怕大有好处。”
  两人闲聊了一阵,医士来为二人查看伤势,看只过一夜,二人的伤口便渐渐收口,大是奇怪:“如何二位之伤好得如此之快?封大夫体格健硕,形如天神,伤好得快些也就罢了,何以小夫人的伤也能好得如此之快?”
  伍封笑道:“这都是先生你的功劳了。”
  医人摇了摇头,颇有些不解,慢慢去了。
  伍封问道:“月儿,接舆先生可曾说过,这种吐纳术能生肌治伤?”
  楚月儿摇头道:“没说过,不过,他说这吐纳术妙用无穷,慢慢练之日久,便会渐渐体会。”
  伍封想了想,问道:“月儿,你的伤还痛不痛?”
  楚月儿摇了摇头。
  伍封笑道:“好不好我们今日就赶回临淄,回去看看公主呢?”
  楚月儿喜道:“月儿正想,此刻公主定听说我们受伤的事,多半担心得紧。”
  伍封二人略略准备,然后去见恒素,说要回临淄去。
  恒素奇道:“二位的伤势未愈,何以今日便要回去?”也没怎么挽留。
  幸好鲍宁鲍兴只受了点片外伤,驾好了铜车,伍封又吩咐其余家将小心养伤,愈后才回临淄,田力受伤极轻,对伍封说也要先回临淄,伍封便带上他,驱车出了城。
  伍封见那枝大铜戟仍插在车上,顺手摸了摸,叹道:“当真是世事难料,这只铜戟是公孙挥之物,渠公竟将它收藏起来。若非渠公将这东西放在车上,昨日之事,还真有些难办。”
  鲍兴叹道:“若非公子昨日将我们推下车,恐怕早就射死了。是以昨晚我与小宁儿说起,以后若遇险情,我们再似昨日般无用,定会连累了公子,日后非得内穿甲胄不可,公子方可放心与敌人交手。”
  伍封笑道:“府中兵甲甚多,你们去挑几套好的便是。”想起恒素一身戎服,另有一番风姿飒爽处,便向楚月儿身上打量,道:“改天让月儿也穿一次甲胄,定会有与众不同的美处。”
  一路上顺顺利利,到了临淄城下,便见城门紧闭,气氛甚是紧张。
  伍封昨天大展神威之事,一夜间已传遍了临淄城,城上守军对他无不佩服之极,那城门司马名叫张悦,伍封每过此门,常与他闲聊几句,是以颇熟。张悦见是伍封的马车,便开了城门放了铜车进来。
  伍封与张悦笑谈了几句,顺嘴问道:“如今城头上是否左司马厮守?”
  张悦道:“左司马与闾大人急病未愈,此刻由政少爷守城。”眼中露出了不屑之色,想是对田政并不服气。
  伍封寻思:“莫非田逆二人仍然宿醉未醒?”也不甚在意。
  田力下了车,告辞回相国府上去了。
  鲍宁问道:“公子,眼下是进宫去还是先回府?”
  伍封心想先得将公主安慰一番,免她担心,便道:“还是先到宫里头去吧。”
  正此时,忽听一人大声叱骂:“何以不得本司马的将令,便私自放人进城?”
  张悦答道:“禀政少爷,是封大夫进城。”
  伍封听见“政少爷”三个字,便知那人是田恒之子田政,向田政看过去,只见他三十岁许,生得倒是颇为清秀,只不过脸色灰白,显是有些酒色过度。
  田政一边从城上走下来,一边喝道:“无论是谁,也须先行禀告才是。谁知其中是否有诈呢?”
  伍封解围道:“不干张司马事,是在下情急催促,张司马迫于无奈,只好开门放在下进来。”
  田政哼了一声,不理伍封,叱张悦道:“你如此自行其事,是否不将本司马放在眼里?”
  张悦小声道:“禀政少爷,小将身系城门防守之责,自会小心谨慎,是否放人,原是小将之责权,何况政少爷也未曾吩咐过。”他身为城门司马,官职虽小,却是专司城门防守,若是连是否放人进城之权也没有,还叫什么城门司马?若是主将事先有过吩咐,命每有人进城须先行通报,他才会先行禀告。
  伍封不料这人颇具胆色,竟敢顶撞田政。
  田政大怒,道:“好大胆!你一个小小的城门司马,竟敢违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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