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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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春秋-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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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国君特许的可不参与朝议,因而在宫中窜来窜去,也无人见怪。伍封在宫门外守着,命伍傲将车驱到大树之后,自己在马车上闭目养神,便见朝议已罢,众臣纷纷出宫,幸好他的马车躲在树后,众臣若不十分在意,也见不着他,自不会有人上前罗嗦寒暄。
  又过了好一阵,才见田恒从宫内出来,伍封命伍傲驱车上前,道:“相国!”
  田恒一见伍封,笑吟吟道:“本相正欲派人找寻封大夫,原来封大夫在此,最好不过。”将伍封叫上自己的马车,缓缓而驶。伍傲驱车在后跟着。
  伍封道:“不知相国找在下有何事差遣?”
  田恒笑道:“封大夫如今是我大齐的重臣,文武兼资,日后我大齐要仰仗封大夫处多矣。不过,封大夫不住在鲍府之中,临淄城中若是发生了什么事,要找封大夫却难得紧了,上次相贺封大夫,我们便要跑出城外。譬如今日本相要找封大夫,就要分别派人去伍堡、渠公府和鲍府,十分麻烦,是以本相适才已经禀明国君,国君在临淄城中为封大夫选了一座府第,赐给封大夫。日后,封大夫便住在临淄城中吧!”
  伍封吃惊道:“什么?”
  田恒微笑道:“其实,国君的意思,是想在宫城在专为封大夫划一片宫室。不过本相心想,封大夫少年英雄,成日住在宫中,规矩奇多,多半会觉得不惯。”
  伍封苦笑道:“若是整天住在宫中,那当真是闷得紧了。”
  田恒道:“封大夫喜事在即,连神采也与前些日不同。连眼神也格外亮了些。”伍封知道这是老子吐纳术的效用,笑笑不答,暗暗佩服田恒目光锐利,观人入微。
  这时,马车渐往高处,上了城西一座小山丘,停在山丘上的一座大宅门前。
  田恒道:“这便是封大夫的府第了。”
  伍封问道:“这不是国家的府第么?”
  田恒笑道:“正是。国异谋反被诛,国氏一族尽灭,这座府第便空了出来。正好赐给封大夫。”顿了顿,又道:“本来,城南阚止的左相府比这国府还要大,只是被大火烧坏了,修葺不及,不过,封大夫看过这国府之后,定不会将阚府放在眼里。”
  伍封心生感慨,道:“国氏与高氏世为贵卿,在齐国垂垂四百多年,岂知如今落了个灭族的下场!”
  两人下了马车,周围打量。
  伍封见这国府建于临淄城西的一座小山丘上,依山而建,尽占一丘,府外全是参天古木,将整个国府衬得幽然森严。
  向南边大门显是重新漆刷过,厚重无比,上面新嵌的五十四颗大铜钉璨然夺目。大门两旁的高墙格外的厚,便如城墙一般,不仅上面可站多人,里面还可以住人。
  田恒指着高高的厚墙笑道:“国异因心怀反意,近三年来对国府大加修葺,单是这府第四周的高墙,便被他加高加厚了一倍以上,谁知却便宜了封大夫,哈哈!”
  二人走进府中,见大院前与大门相矩五丈处有一堵照壁,使人无法从门外看到府中情景。饶过照壁,便是一片占地数亩的大院,院中均用碎石铺就,两旁的大树奇石众多,树石之间种着各种小叶荆棘,即使是隆冬,仍能保持绿色。
  过了大院,正对大门的便是府中大堂了。堂前无门,只有两根大楹柱,上了七级石阶,进了堂去,伍封吃了一惊,这大堂上至少可容八百人站立,堂中的大柱横梁上缕雕着各种云彩花纹,悦目之余,又不失庄重。堂尽头对着大门处又有七级石阶,上面是至少可立五十人的平台。最令人吃惊处,是平台底下竟是一整块大石凿成,上面磨得颇平,却又不会滑脚。
  伍封叹道:“这石头真不知是如何凿出来的,国氏生活如此奢华,真是令人意想不到。”
  田恒笑道:“封大夫再看一阵,恐怕还要吃惊哩!”
  他先引着伍封看了大堂左边序墙后的西厢,穿过长户,又过了西阁,便来到了西房之中。这西房颇大,又宽敞明亮。
  田恒道:“大堂右边的东房与此相同,封大夫要不要看看?”
  伍封笑道:“不看了,还是到室中看看吧。”
  二人出了西房,从西阁北边的月门穿过,便到了北户。此户在大堂之后,将后室与东西房连起来。
  走到堂后的室中,便见此室约有大堂的三成大小,若是大堂可用来大宴宾客,此室便可应付少量客人,或是自己府中人来宴饮用饭。
  伍封赞道:“这大堂后室气派之大,连鲍府和渠公府也大大不如。”
  二人从室北的门中走出,伍封眼前一亮,便见一处大花园,院中有凉亭数座,奇花异石比比皆是。花园中磊着八座假山,构堆之奇,颇有独出心裁之处。花园四周有五尺高的矮墙,东西墙上各有一座大门。
  田恒笑道:“这两座门后便是东院和西院,占了府中大半地方。两院中是花坪,四周有数百间房,可供家臣仆佣居住,无甚可看,还是到后院去看看吧。”
  二人往前过了花园,紧挨花园的是一排矮墙。矮墙前有一个较大的练武场,可容纳七八十人练武,练武场两旁均有长廊。
  田恒道:“国异家中历代为卿,家传剑术,是以修了这个练武场。封大夫剑术惊人,这个练武场恐怕颇合心意吧?”
  伍封笑道:“正是。”
  二人从练武场旁边的长廊走过去,穿过矮墙的月门。
  田恒道:“适才所见的大堂、房室、花园和练武场,都是前院,这月门之后便是后院了。”
  后院与前院大不相同,花木异石随处可见,两旁各排着上百间精致的木房,木墙上处处雕着花纹,颇为温雅。
  月门后是一条细石铺就的花径,直走出二百多步,便见一座错落有致的厚墙大屋。这一座屋格外与众不同,竟全是用石基砌磊后,再以木板为墙,比起其它的房屋来说,较能防火和箭矢。
  田恒道:“国异称此室为石屋,是国书所建,拟住其中,可惜还未建好时,便领兵外出,死于吴人之手。国异因此房是其兄所建,虽然建好也不敢入住,是以从未有人住过。本相看过此屋,这恐怕是国府中最别致的地方了。”
  二人走了进去,只见这屋与前院相似,只是小了很多。也有大堂、后室、东西厢阁和东西两房,所有的墙都是由石块砌成,这在其时是极罕见的。
  田恒详细解释道:“依本相猜想,封大夫日后多半会寝睡此处。这中间大堂,便是封大夫与妻妾饮宴玩乐之处,后室自是封大夫的居室,左右之厢、阁、房都是封大夫妻妾所寝之处,再加上外面的两排共一百间美婢侍女之房,不知是否够用呢?哈哈!”
  伍封忍不住笑道:“日后有妙公主住在此处,这两旁的居室,多不定大多会空着,也未可知。”
  田恒故意装出一幅同情的样子,道:“看来封大夫只好在它处另筑华屋,以藏娇娆了吧!”两人大笑。
  田恒笑道:“此石屋中还有绝妙的一处地方,恐怕是国书这人此生最妙的设想。”
  伍封大感兴趣,问道:“是什么地方?”
  田恒笑而不答,神神秘秘地将伍封带到室后。却见这室后有一处与众不同的地方,便是还多出了一室,走进去时,便见这长长方方的石室中间,有一个四方各逾两丈的水池。室中均是磨石的地面,这水池周围有一道五寸高的白石低栏。往水池中间看去,只见水池底面浑成圆形,便如切开了一半的圆瓜被淘空了一般,全用一寸见方的玉石砌成,中间有一个稍凸的黄金之球,使这莹白的水池更有一种美处。水池最深处不过五尺,不仅好看,还细密无比。
  伍封奇道:“这个水池有些古怪,是干甚么用的?”
  田恒笑道:“此池唤作玉池,若将池中注满了水,跳进去洗浴,是否胜过寻常用的大木桶呢?”
  伍封瞠目道:“用来沐浴?这国书是如何想出来的?”
  田恒微笑道:“实不相瞒,本相早来看过此池,总是疑心此池是否会漏水,便注满了水入池,三日不减一滴。小逆这家伙也随我看过,一见此池便索要这座府第,被本相大骂了一顿。”
  伍封叹道:“国书连洗浴的水池也用玉石砌成,穷奢极欲至此,委实该死!”
  田恒道:“这还不是最妙处哩!封大夫见了池中那黄金球没有?球下有一条小水道,浴后将球滚开,池中的水也沿水道尽数流出。”
  伍封大奇道:“水又流到哪里?”
  田恒笑道:“封大夫随本相去看一看便可知道。”他带着伍封走回室中,出了门,转到屋后,伍封便见到一道月门。
  田恒边走边道:“这浴池极是诱人,本相见了此池之后,也在府中建了一个,只是舍不得用玉,全部用白石磨成,沐浴之时果然绝妙。”
  二人出了那月门,便见眼前奇石嶙峋,地势渐渐平缓下趋,转过一座大大的假山,猛抬头便见一处小湖清洌如碧。
  伍封仔细看去,只见这小湖纯是由人力挖就,以磨光的大石嵌于四周。伍封奇道:“这湖中之水从何而来?总不是人力担挑吧?”
  田恒道:“此处地势下移,近乎山丘之脚下,是以这湖中之水是透过厚墙外的一道地底密渠,从临淄城外的淄水中引来。那密渠所在便是墙边栅栏之处了。”用手指去,伍封果见湖中挨着厚墙之脚有一排三尺多长的白石栅栏。
  伍封叹了口气,道:“单是这小湖,便不知费了多少钱货人力,国氏奢侈到这个样子,怎能不败亡呢?”
  田恒点头道:“封大夫说得是,先前那浴池中的水道便通入此湖。此湖也是国书新建,说不好真是为了那浴池,才挖了这湖出来。这已是国府后墙了,此府第便是这样子了,封大夫以为如何?”
  伍封叹道:“在下见过渠公府后,以为天下府第富豪之处,无过于渠公之府了,见了这座国府,才知世上还有更富丽之处。”
  田恒大笑,挽着伍封的手沿原路回走,道:“国氏居此四百多年,世代为卿,采邑又广,家底比你我要丰厚多了。国府每过十年便修整一次,自然便是这个样子,只是这府第建于丘上,无法再增其大,只好大增奢华了。本相的府第建于平地,虽比国府要大,却不及其富丽。”
  伍封道:“如此府第,相国何不自居?不如在下入宫向国君推辞不要,请国君赐给相国自用。”
  田恒笑道:“国君也赐了本相另一处府第,便是那死鬼阚止的左相府了。这阚止原只是先君的奴才,摇身变成左相,是以阚府虽比这国府更大,国君却不敢赐给封大夫。那里处处庸俗不堪,怎能供公主和封大夫这样的雅人安住?如今国君将阚府赐给了犬子盘儿,阚府刚经大火,如今盘儿出使周室,被周天子留下来训练王兵,暂不能归,本相还得为他大力修葺哩。”
  他所说的“盘儿”是他的长子田盘,曾数次剿灭齐界之东的莱夷人叛乱,以精于用兵而名闻齐国。艾陵之战后,人都以为右司马公孙挥已死,齐简公为讨好田恒,便命田盘为右司马,为军方第二号人物,仅次于大司马鲍息。
  伍封心道:“国氏世卿于齐,所出名将不少,也怪不得此府第壁垒森严,其富丽之处,远胜于伍堡。”又想:“田恒以相国之尊,今日亲自带我到府中细看,详加述说,那是与我交好的意思,看来在他心中,笼络之意居多。”
  田恒道:“府中空无一人,本相原想拨一批家丁婢女过来,又怕封大夫见疑,只好请封大夫自便了。”
  伍封心中一动:“若是田恒拨来的人,自然是田恒的耳目。如今他直言不讳,不拨一人,反是显得对我极是信任,毫无猜忌之心。”心道:“他名满天下,齐民视之为久旱甘霖,果然有非常的胸襟手段。”
  伍封叹道:“在下少年气盛,行事荒唐,竟被相国如此看重,思之汗颜。”言之甚诚。
  田恒正色道:“本相一生阅人无数,封大夫文武俱佳,天赋异秉,可谓天下奇才。非是本相要着意吹捧,小儿田盘虽也算一时之杰,比起封大夫却是远远不如。朝中诸臣,除晏老大夫外,多是禄禄无为、仰先人鼻息的庸才,晏老大夫年岁已高,封大夫若相助本相,同辅国君,定能使我大齐强于列国之上!”
  伍封道:“其实,在下以往不大着意国事,如今,既与公主定下婚约,又得相国如此抬爱,若不为国效力,不免有些惭愧。如今,吴鲁结盟对付大齐,颇为堪虑。”
  田恒冷笑道:“吴王夫差是个天下奇蠢之人!他背后是人才济济、兵精将悍的越国,西有富足地广、兵车近万的楚国,还要与我齐国为敌,实在是灭国之途!楚越二国与吴国都有几乎灭国之仇,楚人富足,贪图安逸,是以淮水之地被吴所占也未敢夺回,以致吴人的锋缨指于齐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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