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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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春秋- 第1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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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伍封道:“明日我们赶往新郢,看看究竟发生了何事。”
  鲍兴道:“平兄早就来了楚国,如今也未与我们联系,不知他究竟如何了。”
  伍封叹道:“平兄为人耿直,最怕他受小人暗算,那市南宜僚是个卑鄙无耻之徒,平兄须要小心才好。”
  楚月儿道:“平爷的剑术虽高,但胜不过市南宜僚,若是单身一人找上门去,那便凶险了。”
  叶柔道:“月儿倒无须担心,平爷的董门御派剑法甚是精熟,凭此剑法,逃命是足够了。”
  妙公主叹道:“那日市南宜僚行刺,被娘一拳便打倒,法师上前一剑斩下,这人居然用左臂来格挡,虽断了一臂,却留了条性命。这番狠劲倒是可怕得紧。”
  次日众人动身沿着大道赶往新郢,在离新郢三十余里处,忽见一车迎面匆匆而来,伍封见车行虽速,便道:“这车上的人多半有急事,我们不妨让出道来。”
  忽听楚月儿道:“夫君,车上之人是钟大夫。”
  伍封命鲍兴将铜车迎了上去,余车停在道旁,两车相近,伍封挥臂招呼:“钟大夫,钟大夫!”
  对面车上只有两人,除了御者外,另一人身材颇高,但左肩高右肩低,粗眉细眼,方鼻大口,形容甚是丑陋,年纪五十多岁。
  那人停下车来,见铜车驶近,车上一人宽衣大袖,黄金高冠,一看便非楚人,忽见楚月儿从车上站起身来,愣了愣,呵呵笑道:“原来是月儿,可长高了不少,这位必定是齐国大将军、上大夫伍封了!”
  楚月儿笑嘻嘻道:“钟大夫原来还记得月儿。”
  伍封待车停下,跳下车来,道:“钟大夫,在下正是伍封。”
  楚月儿与妙公主、叶柔都下了车,一起向钟建施礼。
  钟建忙跳下车,一一回礼,又向妙公主施了大礼,道:“平启先生说大将军不日要来楚国,不想在路上遇到。”
  伍封又惊又喜,道:“钟大夫见过平兄?”
  钟建道:“那日在大殿之上,平兄与市南宜僚等人交手,受了些伤,眼下正于在下府中疗伤。”
  他见伍封大显焦急,叹道:“平先生的伤无甚大碍,只是失血多了些。本来在下应带大将军到府上去,只是鄙国大王有难,在下要到叶城向叶公搬兵来援。”
  伍封惊道:“贵国大王怎会有难?”
  钟建叹道:“大王被白公胜抓住,现困在高府,派市南宜僚等人看守,以此胁众,久必有失。大王三岁即位,今虽已十年,但毕竟只十三四岁,怎受得了惊吓?如今可是凶险之极了。”
  伍封心中一动,道:“在下与市南宜僚有仇,此番饶道楚国,正是想杀了他报仇,钟大夫若信得过在下,不如由在下去将贵国大王救出了,也顺手杀了市南宜僚。”
  钟建看了伍封半晌,沉吟道:“在下听说大将军与白公胜有兄弟之谊,颇有疑心,怕大将军有意助白公胜为恶。”
  伍封见他直言不讳,便问道:“白公胜是否也住在高府看守大王?”
  钟建道:“他带兵守在太庙,不在高府。”
  伍封摇头道:“这就好办了。不瞒钟大夫说,白公胜如果有难,在下必会去救,但怎也不会助他为恶。市南宜僚害了在下爱妾,这个仇在下怎也要报的。报仇之余,又能救到贵国大王,正是一举两得。”
  楚月儿道:“钟大夫,夫君真是来找市南宜僚报仇哩!”
  钟建点头道:“大将军在列国悬赏千金,要追杀市南宜僚,此事在下早就已经知道了。平先生向在下说过许多大将军的事迹,他为人忠直,在下也信得过他。在下因与大将军初次相见,涉及鄙国大事,是以出言相试,大将军切勿见怪。”
  伍封点头道:“怪不得在下一入楚国之境,便时时听到钟大夫的美名,果然是至诚之人,心中有疑能直言相告,天下间有谁会如此?钟大夫不如与在下同去新郢,先救了贵国大王再说。否则,就算叶公来了也不免投鼠忌器,无法平乱。”
  钟建道:“大将军说得不错,此刻正是如此。”当下吩咐了那御者,命他自己驰车到叶公处搬兵,妙公主与叶柔知道他们有事要谈,下了铜车,另换马车,楚月儿将钟建搀上铜车,大队开往新郢。
  一路上,钟建说起新郢大变的经过。
  原来,白公胜自回楚国以后,便一直想着父亲太子建死于郑人之手,想要攻郑报仇。
  当日他与伍子胥从郑国逃出后,被楚兵追杀,行到鄂渚之时,被大江所隔,只好藏身芦中,幸好有位渔人冒死将他们渡过了江,当时伍子胥称渔人为“渔丈人”,而渔丈人称伍子胥为“芦中人”。
  十九年后,吴军攻入郢都,伍子胥为了给太子建报仇,又因囊瓦在郑,便率大军攻郑。郑国上下惊慌一片,郑定公杀了囊瓦,献尸于伍子胥,伍子胥仍不退军,定要灭了郑国为太子建报仇。郑定公只好在国内张出榜文,道:“有能退吴军者,寡人愿与分国而治。”
  其时渔丈人早已死了,其子因逃避战乱正在郑国,见了榜文,便求见郑定公,说他能退吴军。郑定公问道:“你退吴军,要用多少兵车士卒?”
  渔丈人之子道:“臣不用一寸之兵,一斗之粮,只要与臣一桡,行歌道中,吴兵必退。”
  郑定公虽然不信,但病急了乱投医,只好答应。渔丈人之子缒城而下,在吴军营前击桡作歌:“芦中人,芦中人!腰间宝剑七星文,不记渡江时,麦饭鲍鱼羹?”
  伍子胥闻歌,将渔丈人之子请入营,才知其父已死。渔丈人之子道:“小人现是郑人,只望将军能赦郑国。”
  伍子胥点头道:“我有今日,全在渔丈人所赐。大丈夫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既然你有所请,在下终己一生,不再有攻郑之念。”
  伍子胥当日便撤军走了,郑定公大喜,封渔丈人之子为大夫,授以百里采邑,国人遂称之为“渔大夫”,其采邑为“丈人村”。
  白公胜父事于伍子胥,虽有攻郑报仇之念,但前者伍子胥已赦郑国,故隐忍不言。伍子胥死后,白公胜便向令尹子西道:“如今可以攻郑为家父先太子报仇了。”
  子西以楚昭王刚死,新王方立之故推辞,道:“时机不当,你先等等吧。”
  白公胜筑城练兵之时,卫国三大剑手的石乞、孟厌因浑良夫被杀,从卫国前来投奔,白公胜大喜,以为心腹,然后向子西请命,愿意带家中甲士为前锋攻郑。
  子西答应,还未及发兵,晋国的赵鞅领兵攻郑,郑国向楚国求援,子西带兵助郑,晋兵才退,子西与郑国结盟而回。
  白公胜闻讯大怒,道:“子西答应我伐郑报仇,谁知言犹在耳,竟发兵救郑,欺我甚矣!若要伐郑,必须杀了子西,否则他必然推阻。”
  前月市南宜僚逃到了楚国,伍封在列国中以千金悬赏,平启又蹑迹而追杀,如今他得罪了董门,无处容身,便改名换姓,投到了白公胜府上。白公胜想杀子西,正是用人之际,便收留了他。
  市南宜僚颇知兵法,献计道:“白公在白城,子西在新郢,要杀子西而无后患,便得新立楚王,借拥立之德以保全自身。否则,杀了国之令尹,楚王必怒,到时候何处容身?更不要说伐郑了。”
  白公胜道:“这是我近日所想之事,要行此事,必须带大军入郢。从白城到新郢甚远,兵车一出,事情必定败露,不知当如何行之?”
  市南宜僚道:“白城近江淮吴地,楚吴有世仇,白公不如自称吴人犯境,被你击退,白公先向楚王上书,说要献俘于朝,以张国威。新王年方十余岁,朝事尽在子西之手。子西这人生性爽直,不识计谋,必定会高高兴兴答应。”
  白公胜道:“先生之意,是否以精兵数千扮作吴卒,车载兵甲充为掳获,借献俘之名入新郢?”
  市南宜僚点头道:“正是如此,到时候在殿堂之前,小人和石乞、孟厌随白公上殿,先杀了令尹子西和司马子期,再扣住楚王。殿下士卒奋勇,驱散侍卫。白公有楚王以为质,又有大军在城,或废或杀,生死大权尽在白公之手了。”
  白公依计而行,果然如宜僚所料,十日前在殿堂之上,果然杀了子西和子期,胁持了楚王。此后才告知白公胜,自己便是伍封悬赏千金要捉拿的市南宜僚,他新立大功,白公胜也不好处置他。
  说到这里,钟建叹道:“那日在下也在大殿之上。在下虽有些蛮力,却不识剑术,被人以长戈击倒。那位平启先生甚是了得,早投入白公胜府上,当了一名小卒,当时也混在白公胜的士卒之中。他趁乱要杀市南宜僚,市南宜僚有石乞和孟厌帮手,平启反被市南宜僚刺伤,不过他也杀了孟厌,乱中救大王不得,只将在下背负着逃走,出外便昏绝,反是在下将他背入了府中。他在白公胜家中呆了不少时间,所知甚详,适才在下所说,全是平启先生打探到的。”
  伍封叹道:“平兄果然厉害,居然能混入白公胜的府上。”
  楚月儿道:“幸好市南宜僚、石乞、孟厌不识得平爷,否则必会为其所害。”
  钟建续道:“其后,市南宜僚欲杀楚王,白公胜心中不忍,将楚王困于高府,并将高府中人尽数驱走,命市南宜僚守住为质。他自己与石乞带着数千精兵扎于太庙,欲择先王之子另立新王。本来事情甚急,幸好大夫管修家有藏兵,起家众往太庙攻之,双方在新郢交战三日,管修全军尽墨,兵败被杀。左司马申鸣甚勇,白公胜擒了其父申包胥为质,但申鸣带家勇相攻,亲自击鼓,其父申包胥遂被白公胜所杀。不过申鸣却从白公胜手上夺回了王宫,坚守不出,这么一来,白公胜的废立之时便耽搁了下来。”
  当年吴国用伍子胥之谋入楚,申包胥往秦国求救,在秦宫痛哭七日七夜,终使秦国发兵救楚,想不到竟会死在白公胜手上。伍封感叹之余,皱眉道:“白公胜这么搞法,不要说伐郑,只怕连自身也难保了。”
  钟建叹道:“其实白公胜只是想伐郑报仇,孝心可嘉,令尹子西既然答应了他,便该守约伐郑。若不愿意伐郑,早就该设法阻止,就不会酿成今日之祸了。是以白公胜罪孳滔天,但子西多多少少也有些责任。”
  众人说着话,已到了新郢城附近的一片林前,钟建指着那片林子,道:“转过了这片林子,三里外便是新郢。”
  伍封问道:“白公胜可有派人守城?”
  钟建点头道:“城门有人守着,不过在下还算有些身份,是以连白公胜也不敢得罪,可以入城。否则平先生在府上多日,他们怎会放过?”
  伍封心思急转,命大队停了下来。
  钟建问道:“大将军何以停下?”
  伍封道:“钟大夫一车来去,就算市南宜僚见到,也不会有何疑处。我们三百多人虽然抵不上白公胜的大军,但战乱之时,也算得上小小的一支人马。在下与白公胜有些旧谊,他得知在下来了,定会着意结纳。”
  钟建奇道:“这样岂非是最好?大将军正好从中取事,索性将白公胜一举擒下,解我楚国之危。”
  伍封摇头道:“如今楚王尚在市南宜僚手中,我若进城,市南宜僚必定知道。他与我有不共戴天的大仇,多番败于在下手上,知在下进城,定会气急败坏,胁楚王以逃。这人心狠手毒,擅于用计,恐怕连白公胜也制他不住。”
  钟建脸色凝重,点头道:“大将军言之有理,平先生说当今天下,唯大将军是董门克星。市南宜僚一目一臂,均因大将军而损,他最怕的便是大将军了。若知道大将军已入城,后果堪虞。”
  伍封命大队扎于林中,众人入了林,伍封道:“入黑之时,在下带数人随钟大夫入城,然后夜袭高府,将楚王先救出来。”
  钟建狐疑道:“大将军休怪在下生疑,大将军的令尊视楚为仇,我们楚国之事,大将军根本不必在意,又何必非要无端端干冒奇险,入府救我们大王?”
  伍封苦笑道:“楚国之事与在下的确无甚干系,但白公胜由先父养大,在下以兄事之,幼时白公胜常常抱在下到处游玩,感情颇为深厚。如今他犯上作乱,并无胜算,在下想卖个人情给贵国大王,借他金口,饶了白公胜一命,由在下将他送回齐国去。”
  钟建叹道:“大将军果然是个重情重义之人,为了朋友之义、兄弟之情,竟可以不顾自己的生死,在下十分佩服。”
  大营扎好之后,伍封将圉公阳叫来,与钟建相见。
  钟建奇道:“小阳怎会与大将军在一起?”
  众人将叶公那日欲火烧叶公府之事说过之后,钟建骇然道:“这叶公忠心为国固然可嘉,但只怕有些入魔了。其实以大将军的为人,怎会无端端害我们楚国?楚国是月儿的父母之邦,怎会由得大将军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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