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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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春秋- 第1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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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乐浪乘让浆手自行操浆,起身答道:“阿三带了数人在底舱后面的舵室之中掌舵,大头先前趁乱时已悄悄下水回去了。”
  伍封吃了一惊,道:“为什么?”
  乐浪乘听了口气,道:“大头说贼众还掳了近万人,都是乐浪与索家两族之人,终日被贼子如牛马般驭使,苦不堪言,无不心念家人。这些人多是浆手匠人苦工,他回去是要说动两族之人,日后等大将军剿贼时作为内应。”
  伍封和楚月儿立时肃然生敬,伍封赞道:“大头被海盗掳走三年,自然是心怀家人,他今日本可随我们回去,居然能以他人为重,委屈留于贼巢,这番义行当真少见!日后破了贼子,我定要重用他。”
  乐浪乘道:“大头还说,日后与贼人决战之时,凡见战船水中的浆头上绑有白色葛布,其上面必无贼人,便可以放心上舟或是凿船,船上浆手自会接应。”
  楚月儿叹道:“大头这么去做当真凶险得紧。”
  伍封道:“我向樊越等人说,要在一月后破贼,其实是松懈海盗之志,我怎会等到一月之后呢?今日得了余皇,就好象斩了徐乘的龙头,月内便可大举破贼了。”
  伍封安抚了众浆手,又到舵室中看了阿三,这才由阿三陪着仔细察看。
  余皇底舱的架柱都是青铜所铸,再用木板相隔,划分出不同的舱来。
  只见这底舱甚大,浆手们所坐处宽三尺,互相之距也有三尺,身旁是丈宽的木板,板下叠放在枕被,供各浆手夜间横卧所用,两板之间留出四尺的通道来。
  通道之前、船首之下是一个较大的舱,两边也各有丈宽的木板为床,可睡三十人,比浆手所睡之处要宽敞得多了,还有数张大案,是底舱的士卒所睡之处。
  通道之后的舵室较小,有木栏登上去一人多高,如同一个高台,人站上面,正好有半身露出船上甲板。舵位上有一个粗大的铜舵,须由二人同时操动,这铜舵并非下插入水,而是向上弯起,由舱顶处伸入水中,这就不怕吃水深时有水从舵口渗入。沿着舵室木栏上登,便上了甲板,舵室上又有一处高窄的观台,如一间小室,比甲板高出两丈,由三根粗铜柱支撑,是大舟上最高之处,供行船时观望指挥方向之用。
  阿三道:“小人听来得久的族人说,吴国共有三艘余皇,是一个叫屈狐庸的人所造,这艘余皇是其中之一。船虽然大了,但用了二百浆手,是以比小翼还要快捷一些。自从徐乘当海盗后,常用夫皇来撞覆它船,是以将船身两侧单层的厚木板改成了双层,中间还嵌了满满一层寸厚的青铜片,铜片相交处磨成凹形,灌以铜汁,数百块铜片连成一体,整艘船如同嵌了一层铜甲一般,不仅能御箭矢兵火,就算损了一层也不怕有水渗入,船首船尾和舱底之外层还加用了厚铜板铸在一起,专用来撞击,船身连木带铜,厚达尺余,故不怕触礁或被人凿穿。”
  伍封叹道:“我本来有凿船的想法,后想就算凿穿之后,余皇一时间也沉不下去,大有时间补好。幸好我们没有去凿船,否则凿之不穿,反败露了行藏。”
  阿三又道:“余皇所有的架柱全部改用青铜铸就,每十浆之中用一铜浆,就算木浆全折,仍有三十浆可用,上层舱中也加了不少铜铸的物什以增其坚。这么一来,船便重了许多,徐乘将浆手改为三百人,是以速度虽略快过中翼,却比不上小翼了。”
  伍封骇然道:“这个徐乘在余皇上花了不少心思哩!”
  阿三点头道:“徐乘常常自夸这艘余皇,说天下的水军,无人比得上吴国;吴国的水军,无人比得上他的水军;他所有的战船之中,又无有能及这艘余皇的。这艘余皇单是改修便费了近两年时间,是以余皇一修好,他便自称‘海上龙王’,说就算是吴王夫差自用的余皇,也不能挡这艘余皇一撞之力。”
  伍封拍了拍他的肩头,道:“阿三,你见识颇广哩!你回去后先回家中,若想投军,便让小乘带你来找我。”
  阿三喜道:“多谢大将军栽培,小人回家后先与父兄商议,若父兄答应,小人便来当水军。”
  伍封让他自去指挥舵手,自己带着楚月儿上了甲板,见小鹿等人正守护着,监视四处海面。
  伍封带着楚月儿到船上各处去看,只见上面的船舱前面是一个较大的舱,其后面的船舱中分为二。
  前舱一隔为三,前面中有大案,上插着多种令符,多半是徐乘发号施令之处,后面隔为两间,一间有卧具,铺设裘衾革席,另一间有一个可容二人的精铜浴桶,兼有书案、册架,两间之中有门相通。整个前舱的舱底和壁顶都嵌入灿亮的薄铜片,既可防水火,又可防箭矢。这处前舱铺呈豪华,不用说也猜得出是徐乘所居。
  前舱之后,两边各有三处小舱,其房作长形之状,甚小而互不相通。
  过后又是一个大舱,与底舱相似,可睡二百人,这多半是士卒所居之处。
  大舱之后有一个库舱,专作武库之用,放有刀剑戈戟弓弩箭矢无数。
  库舱之后有两个尾舱,都比最前面发号施令的船舱要大,左手舱中是睡房,可睡五十人,右手舱比左手舱略大,靠左舱壁处排着二十三个大木桶,内贴薄铜,其中十二个是储存清水之桶,八个是储存食物所用,还有三个酒桶。各桶恰好在大舟的中线之上,不怕一侧存重多了以致船倾。
  船舱中间列着大小二十个煮食的铜制的鼎、鬲、釜、甑诸物,另有尊、觥、壶、爵、盘、簪、刀、俎、簋、豆等物不计其数,除了俎外都是铜制。舱底舱身皆贴着薄铜,想是防火之用。
  伍封与楚月儿看得咂舌不已,这余皇大舟虽比不上他的大将军府富豪,但一船之上竟能方方面面俱到,错落有置,那是极为难得的了。
  二人走回船头,伍封叹道:“这徐乘只不过是个海盗,但在这余皇船上花了十二分的心思,就算是周天子的大船恐怕也比不上这一艘余皇了。”
  楚月儿笑道:“这艘余皇是徐乘的心肝宝贝,夫君今日抢了来,恐怕他此刻正心痛之极哩!”
  伍封笑道:“就算他涕泪交加、泪如雨下,我也不管他,日后我便用徐乘的这个心肝宝贝,载了公主、月儿、迟迟、柔儿这几个心肝宝贝在海上四处玩耍,岂非极妙?”
  楚月儿甚是高兴,二人说得兴高采烈,直入了五龙水城才醒起已经到家了。
  城中诸将和士卒见伍封带人去打探敌军水寨,回来时居然将余皇大舟驶回,这人竟以十三人之力将这一艘冠绝天下的夫皇战船完好抢了回来,惊骇之余,整座水城之中欢声雷动。
  妙公主、叶柔、田燕儿等人迎了上来,无不惊喜交集。
  鲍兴夹在人群之中,看着余皇目瞪口呆,搔头道:“此刻我忽地有了疑处。”
  田燕儿笑道:“小兴儿,你又想起了什么?”
  鲍兴叹道:“小人怀疑公子说不定真的是龙伯,只不过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罢!”
  伍封夺得了余皇,其势之大更胜过夺回十五艘战船之时,消息传到主城,城中上下无不精神大增,均觉这位少年大将军无所不能,有他这个主人,天下还有何事可惧?城中一片欢腾,连庆夫人也惊动,带着冉雍等人赶到了五龙水城,连迟迟也不顾得腰身渐粗,跟着庆夫人一起赶到五龙水城。
  伍封索性传令在水城大宴,将酒宴移于各船之上,各船广有灯火,城中灯火通明,照得水光粼粼生辉。
  虽然夺了余皇,仍不能不小心徐乘依计夜袭,伍封便派了招来引数十士卒在望楼之上警戒。
  水城中有余皇一艘、运兵大舟三艘、大中小三翼战船十五艘,另外这些天从各处觅购而来的渔船百余艘,所有士卒移于船上大有裕余。
  伍封和庆夫人一干要人便坐在余皇船头,在城中的九族要人也请来余皇。夜风习习,伍封志得意满,甚是开怀。
  饮间,伍封将阿三和那些浆手中为首的几人请来,分别向他们敬酒,道:“今日若非是你们奋勇,事情便难以成功,今日以大头居功有首,阿三次之。”
  阿三等哪见过这种场面,见席上除了大将军外,还有公主和多位夫人、九族要人,一一向他们举爵相敬,无不受宠若惊。
  伍封对伍傲和乐浪乘道:“明日小傲发些金帛给他们,小乘安抚将他们遣回族中与家人团聚,日后想在我水军中谋事,也由小乘你来安置。”
  伍傲与乐浪乘答应后,乐浪乘将阿三等人领走。
  庆夫人先前已与众人由楚月儿陪着,看了余皇各处,此刻叹道:“这种号称‘舟中之皇’的余皇大舟妾身还是幼时乘过,至今已有数十年了。”
  叶柔点头道:“这种余皇建之不易,每一艘费时十余年,屈狐庸死后便再无人能造了。天下只有三艘,眼下吴王夫差还有两艘。柔儿在吴国时,伯南向我讨好,带我看过,不过比不上这一艘上处处嵌铜,坚固无比,不怕任何风浪。”
  庆夫人听见夫差和伯嚭便有些不悦,秀眉微蹙,道:“余皇换了主人,船艏这个龙头也该换一换了。”
  迟迟道:“这几日迟迟让匠人为夫君另制一条龙出来,铸在船艏的铜板上,想来更为神气。”
  众人一边说着,一边饮酒,除了迟迟之外,人人都饮酒不少。
  伍封见妙公主饮酒如同喝水,一觯一觯下去浑若无事,笑道:“这丫头今日立了功,理应多喝一些酒才是。”
  妙公主愕然道:“我又几曾立功了?”
  伍封道:“今日若非你演了一套绝妙的‘刀剑合击’之术我看,我怎会想到带你到海底去玩?若非入海,怎会轻易见到樊越那八个倒霉家伙?自也不能随他们混入贼寨,夺了余皇。”
  妙公主笑道:“说起来这套‘刀剑合击’是柔儿相助练成,柔儿也有大功哩!”
  叶柔笑道:“柔儿虽能教人使剑,但怎如公主天资甚奇,左右手一般的灵便,一心可以二用,这一套‘刀剑合击’我便使不出来。”
  伍封笑道:“柔儿是我的军师,今日都是她的定计才扮成龙伯吓人,她的功劳自是比公主要大。”
  田燕儿奇道:“大将军每经战阵,月儿都随大将军杀敌,神勇无比,燕儿看她的功劳最大吧?”
  庆夫人笑道:“按理说是这样子了,不过燕儿不懂月儿的心思。在月儿心中,从来不会去想胜负功业,她事事都为了封儿,是以她在战阵之上,心中只想到相助封儿杀敌,浑没想到过功劳的事。”
  伍封道:“原来娘亲也很了解月儿哩!今日便是靠了月儿,以美人计才能顺利夺船。”
  田燕儿笑道:“大将军,燕儿有一事不解,总是想问一问你,却不得其便。”
  伍封道:“燕儿要问什么?”
  田燕儿道:“天下列国从无以女子为士卒者,大将军别出心裁,在亲卫军中设了一个女儿营出来,甚至在镇城夺水、海上埋伏劫船这般凶险之事还带她们去,是何道理?我看你那些倭人勇士比她们要厉害得多吧?”
  伍封笑道:“女儿营中的那些剑姬和其他女子,真要考较身手,自是比不上我的倭人勇士。不过,我爱用她们却是另有用意:女子临军天下少有,敌人见了这一群美女,难有敌意,许多计谋便可由此而生。当年我与月儿闯桓魋的前锋大营、今日上船杀贼夺船,便全靠了月儿的美貌,诱敌送死。”
  楚月儿在旁边格格笑着,顽皮敌向他颈后吹气。
  众人都点头不迭,心知其中大有道理。
  伍封续道:“这倒不是主要的,燕儿,我每临战阵,将士格外奋勇,伤亡甚少,也是靠了女儿营。”
  众人大为不解,心想:“女儿营数十人能杀敌多少,能当何用?”
  伍封道:“大凡男人都好色,又喜欢在美女面前卖弄本事,又或因爱惜美人,自然生出护花的心思。譬如说我在战阵之上,有月儿在我身边,自然会奋勇百倍,不敢疏忽,既怕月儿受伤,又怕自己受伤后保护不了月儿,她就会大有凶险。既然我有这种心思,其余的男人多半也会有。是以我带着公主、月儿在宋卫转一圈回来,便知其中的道理,因而设了个女儿营。”
  众人见他独出心裁,却是深深地知人心思,无不佩服。
  伍封又道:“女儿营随亲卫军共同作战,我自然是视其能任者用之。亲卫营其他的大男人因有美女在旁,自会奋勇。何况若是女人杀敌四人,他只杀敌三人,不免有些惭愧之意,是以能以一当十,所向披靡。眼下女儿营大都嫁了人,这些遁者为了妻子的安危,怎会不施展浑身所长呢?这几次遁者见功,多是因此缘故。”
  庆夫人笑道:“原来封儿的智虑长进至此,几乎比得上你父亲了。”
  叶柔叹道:“公子这种用兵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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