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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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春秋- 第1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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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启见迟迟唱和,越发地高兴起来,嗬嗬相配,他不懂迟迟所唱之辞,只是以声相合,居然丝丝入扣,便听迟迟续唱道:“肃肃兔苴,施于中逵,赳赳武夫,公侯好仇。肃肃兔苴,施于中林,赳赳武夫,公侯腹心。”
  唱到最后,声音渐往高去,平启声止之后,仍听迟迟的声音在空中轻轻旋动,慢慢向天际飘去。
  楚月儿拍手赞道:“好曲!好曲!”
  迟迟微微一笑,见伍封目瞪口呆地不说话,问道:“是否迟迟所唱不合公子心意?”
  伍封怔了良久,叹道:“若是早先我在长笑坊去一趟,听到迟迟的歌声,只怕早已经大打出手,将迟迟抢回府中了。就算那田政有一百个相国老爹,我也不予理会了!”
  妙公主大乐,笑道:“若是你去了长笑坊,只怕那田政还在临淄城中作恶哩!”
  伍封赞道:“也无怪乎小琴和小笛会被迟迟弄了个痴痴呆呆,迟迟的歌艺真是了不得哩!嘿,小琴和小笛的眼光的确不错,不愧是我的侄子!”
  平启大笑道:“若是二位鲍少爷听到公子这么称赞,只怕高兴坏了罢!”
  伍封问道:“以丝竹相合为弦诗,以曲唱相合为歌诗。适才迟迟所唱的是何歌诗?”
  迟迟道:“这是周南国风的一首,名叫《兔苴》,适才听平爷的胡音豪迈刚劲,以此相配,大有异趣。”
  伍封抚掌道:“以周地之辞合胡人之曲,正合我齐人与夷人合而共生之意境。迟迟之歌甚妙,是否另唱一首听听?”
  迟迟微微一笑,道:“秦人有一首《兼葭》是我最喜欢的,这便唱给公子听。”她唱道:“兼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遡洄流之,道阻且长。遡游从之,宛在水中央。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遡洄从之,道阻且跻。遡游从之,宛在水之坻。兼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遡洄从之,道阻且右。遡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伍封听见诗中那一种怀念入骨、可望不可得的意味,魂为之夺,叹道:“迟迟此诗如同天籁,只是听在耳中微感心酸,有没有快乐一些的?”
  迟迟笑道:“快乐的也有,仍是一首《桃夭》。”唱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室其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室家室。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室家人。”
  伍封听此诗似是贺女子出嫁之喜,并予以祝福,果然十分欢快,击掌大笑道:“甚好,甚好!”忽又皱起了眉头,想起心事来。
  楚月儿好奇问道:“公子又在想什么?”看他的神情,所想的自然不是武技了。
  伍封叹道:“柳大哥千里迢迢给我送了迟迟这件宝贝来,日后怎样才能答谢他呢?”
  楚月儿笑道:“公子也给师叔送件会唱歌的宝贝罢。”
  伍封叹道:“天下还有谁的歌声能胜过迟迟呢?若是只要会唱歌便成,索性让小兴儿去好了。要是他放开嗓子哇啦哇啦唱一阵,多半会将乌鸦蛤蟆骗一大群到柳大哥的府中,只怕也算得上是天下一绝哩!”
  众人大笑不已,迟迟更是笑得前仰后合,几乎从马上跌下来。
  伍封驰马上前,索性将迟迟抱过马来,小声在她耳边道:“眼下我心痒得紧,今晚扎下大营,迟迟便为我舞一曲瞧瞧。”
  迟迟脸色绯红,呢声道:“只要公子愿意,迟迟便跳舞给公子看。”
  众人又骑了一会儿马,这才回到队中,三女坐在铜车上,忍不住看了在前面赶车的那“天下一绝”鲍兴,偷偷笑个不住。
  鲍兴浑然不知,摇头晃脑地哼着小曲,扬扬自得其乐。
  到晚间时,大队到了夷维城,伍封与妙公主、楚月儿、迟迟带了平启、招来、二鲍、四燕女和三十勇士入城,其余的勇士步卒由赵悦、蒙猎和吴舟三人领着,也将叶柔留在营中,指挥营中妇孺,在城外扎下了大营,伍封恐怕他们三人计虑不足,便请冉雍也留在城外大营之中。
  伍封径直前往晏缺的城中的府第,妙公主是晏缺的外孙女,自然算得上是晏府是主人,一行人到了晏府,府前一个三十多岁的人领着一大班家人侍婢在门外相迎。
  那人向伍封施礼道:“小人晏安,是晏老大夫委在夷维城的管事。”
  伍封离看临淄城前,晏缺曾说过此人。他自小在晏府长大,故被晏缺派来管理采邑的邑收之事。
  伍封道:“原来是晏兄,老大夫曾对在下提起过你。”
  众人入府,在堂上坐了下来,平启、招来和二鲍自去安置勇士和夜防。
  妙公主问道:“那玄菟灵的府第也在夷维城中,他为何不来?”
  晏安欠身答道:“回公主的话,玄菟法师深居简出,小人到夷维两年,也未曾见到过他,小人早已通知过他大将军驾临之事,未知道他会不会来。”
  妙公主奇道:“你与他同居一城,他的族人每年的邑收要由你收取,他连你的面子也不给吗?”
  晏安摇头道:“小人怎能放在法师的眼中?莱夷九族之中,除了夫余贝上人外,只怕他谁也不会给面子罢。”
  正说话时,一个家人进来道:“公主、大将军,玄菟族来了个叫公输问的人,在府外求见。”
  伍封道:“请他进来。”
  晏安笑道:“大将军面子不小,这公输问是法师的唯一弟子,向来不与人打交道,因为法师并无子嗣,公输问似是法师的亲族,被人视作玄菟族的下一任法师哩!”
  只见平启带了那公输问进来,公输问生得修长挺拔,须发整齐,年纪虽只有二十多岁,头发却早就白了,颇显得有些诡异。
  公输问施礼道:“小人公输问,奉家师之命来向大将军请安。”
  伍封道:“公输先生费心了,请坐。”
  公输问坐在晏安对面,看了看妙公主、楚月儿和迟迟和伍封身后的四燕女,忽地脸露惊讶之色。
  伍封心道:“这人是玄菟灵的徒弟,理应是超凡脱俗,但见了美人照样心动,怪不得男人在女人面前总是束手束脚。”
  公输问怎知他心中的古怪心事,道:“家师向来不理俗事,是以未曾亲来,决非有意对大将军不敬。”又向众女瞥了一眼。
  伍封笑道:“在下来夷维城中略办些事就走,本就不想惊动法师大驾,公输先生能来,已是天大的面子了。”
  公输问见伍封毫无架子,点了点头道:“大将军到莱夷不几日,便先后剿灭了胡胜和许长蛇两处贼寇,威名远播,家师对大将军十分尊敬,怕随行人中有人水土不服,便命小人特意来问侯大将军。”
  晏安插口道:“公输先生医术高明,是莱夷五百里地中的第一名医,夷人都称他为神医。”
  伍封惊道:“原来公输先生是神医,在下倒是失敬了,幸好我们一众安好,无人生命,劳法师和先生费心了。”
  公输问摇头道:“临淄城的华神医才算得上是神医,小人只是在医术上略有所得,神医是说不上的。”
  伍封对他大感兴趣,问道:“未知先生的医术是否从令师处学来?”
  公输问道:“其实小人本就是玄菟人,后来被家师交给临淄华神医当药僮,随华神医十多年,蒙他传授了不少医术,颇有所得。”
  伍封好奇道:“玄菟法师是否也会医术呢?”
  公输问道:“家师略懂医术,其实家师并未教小人医术。小人自小患了一种异症,名曰‘速衰之症’,即是快速衰老之意。小人过三个月的时间,相当于别人的一年。家师束手无策,随将小人交给华神医医治。华神医平生仅遇小人一人患有此症,因急切难以措手,便将小人留在身边当药僮,时时研究治诊之法,六七年下来,总算将此诊治好了。”
  众人都觉不可思异,妙公主奇道:“原来天下间还有此种病症。”
  公输问道:“小人虽不再衰老,但以前的衰老却不能改变,是以二十岁的年纪便如旁人八十岁一般,形如老人。小人在临淄城时,别人都当小人是华神医的长辈。华神医多番诊治,终是无法令小人回复年轻。人说久病成医,小人对医术又天生喜欢,随华神医十余年,学了一些医术,回到了家师府中。家师说小人虽然衰如老人,实则并非天然,而是病变所致。小人随他习练养颜之术,这些年下来,终是身躯回到了年轻之状,只是这满头的白发始终不能变黑。”
  伍封道:“原来法师真会养颜之术,在下一路上听人谈论,说法师的养颜之术是一种采补之术,是否确实?”
  公输问道:“家师曾说,此术的确是从采补之术而来,但他祖上几代精研此术,早以弃采补之弊,得养颜之秘。此术能养颜而不能驻颜,只不过老得比人慢些而已,不过,对于剑术武技,也颇有些益处。他人为何说这是采补之术呢?”
  伍封又问道:“听说法师令人在列国觅十七八岁的美貌少女,弄得声势浩大,是以引来如此猜测。”
  公输问笑道:“原来如此。其实家师寻觅少女与此无关,只因家师曾有一女,幼年离失了,其年岁如今应是十七八岁。家师派人出去是为了寻女,见有的女子无甚依靠,才买回府中来。”
  伍封点头道:“原来是这个缘故。人海茫茫,法师要寻找女儿怕是不大容易吧?”
  公输问叹了口气,道:“谁都知道这么寻下去,只怕是毫无所获,但谁也不敢向家师说个‘难’字。”说在这里,面带苦涩之意,似乎还有什么话难以启齿。
  说了一会儿话,公输问告辞走了,临走又看了妙公主三女一眼。
  伍封吩咐送些酒食到城外营中,与三女到后院休息,招来带着人自行安排晚间的夜巡不提。
  晚饭之后,伍封便缠着迟迟,非要看她跳舞不可,又命夏阳安排府中的丝竹在后堂檐下准备。
  迟迟笑道:“公子既然喜欢,迟迟便为公子跳一曲七磐舞罢。”命人拿来了七个扁圆的磐鼓,置于地上,成花叶之状。
  妙公主自小见过不少歌舞,却未见过七磐,好奇道:“这种舞倒未见过,这鼓是作何用的?”
  伍封知道迟迟这舞若不让平启来瞧瞧,日后定会大为埋怨,命人将他和招来都叫了来,连晏安也一道请了来。
  迟迟命檐外的丝竹奏出《清商》之曲,自己站在磐鼓之上,跳起舞来,只见她腰肢纤柔,应节俯仰,若翱若翔,若惊若怯,大袖如翼,最妙的是她跳舞之时,纤足随节击出鼓声,那一种娇柔、惊怯、袅娜、幽怨、婉转之意,当真是令人心生爱怜,舞姿又美不胜收。
  一曲舞完,众人都看了个目瞪口呆,连叫好也忘记了。
  待迟迟走回身边时,伍封呻吟了一声,叹道:“见了迟迟一舞,才知道以前所见的舞除了府中的剑舞之外,都是俗不可耐。”
  平启连忙起身告辞,迟迟愕然道:“莫非迟迟的舞不堪,难入平爷之眼,令平爷要溜之大吉?”
  平启的一张黑脸居然微微透红,叹道:“妙不可言,妙不可言!只是再坐一会,小人定然难以自制,索性先逃。”
  招来和晏安也不住点头,显是对平启的话深以为然,也忙不迭一并走了。
  伍封笑道:“原来舞跳得好了,也能将人吓跑哩!”大乐之下,酒兴大发,一迭声让四燕女拿酒上来。
  这一次他精乖了许多,任三女如何温柔婉娈地哄骗,也不上其当,反而将三女灌了不少酒。
  四人都是大有醉意,妙公主咕咙道:“封哥哥最会骗人,可斗你不过,不如想个法子,公平决斗。”
  伍封笑道:“怎么都行,输了的便饮酒。”
  妙公主道:“我见你时时与月儿投壶为戏,我们便投壶好了,谁要是投不中,便罚酒一爵。”
  迟迟笑道:“迟迟颇擅投壶,只怕你们投不过我。”
  伍封让人拿上壶箭来,道:“谁胜谁败,难说得紧,月儿,你觉得如何?”
  楚月儿毫无赌性,道:“投壶便投壶,不过月儿肯定输了。”
  四人投了一会,都是醉意朦胧,手上无甚准头,各自饮了不少。四人酒量之中,自然是伍封最好,妙公主次之,迟迟久在声歌风月之地,练出了不少酒量,最差的便属楚月儿,此刻这丫头小脸通红,一双俏眼水汪汪地似乎滴得出酒来。不过伍封不好与三女认真,自是饮酒最多。
  妙公主投得兴起,将她的“精卫”宝剑扔在房中间的席上,道:“这口剑是我最心爱的东西,若是再输了,便将剑送出去,当酒三爵如何?”
  迟迟喜道:“这是个好法子。”她从腕上解下一串金铃,道:“这是义父亲自为我铸的金铃,也是我最心爱的东西,当可抵得美酒三爵。”
  伍封哈哈大笑,道:“看来你们最心爱之物早晚归我所有,月儿,你有什么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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