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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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章-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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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时乔以莎正在Bly跟柳河喝酒,玩得正欢,收到洪佑森的消息,龙颜大悦。
  她收起手机,醉醺醺地对旁边的柳河说:“我的副业成型了,新的发家策略,以后夜店不干了我就去开个保健品商店,三年上市!”
  柳河也喝得五迷三道,他吧嗒吧嗒嘴:“卖假药?是个好路子……”
  …
  对洪佑森这个成绩,乔以莎是一万个满意的,恢复补习的当晚,她神清气爽去他家上课,一路做着升职加薪的美梦。
  保姆开门的时候神色有些无奈,冲乔以莎嘘了一声。
  她刚迈进屋就听见洪闫德的训话——
  “就这种成绩你也觉得骄傲吗?只提升这么几名,本质上有什么区别?你要是之前上学都努力了至于现在才开始着急吗!”
  乔以莎一顿,这似乎跟她预想的剧本不太一样。
  洪闫德厉声说:“你知不知道我花多大力气才给你转学进了德工?你自己看这成绩,你告诉我你用心了吗!”
  说实话,乔以莎听着他这么吼洪佑森,心里都替他捏把汗。这可是狼人,就算再闷,再低调,也是集一切凶残暴虐不耐烦于一身的种族。
  但是,在这样大吼大骂的洪闫德面前,洪佑森只是一言不发地低头乖乖听训。
  有些卷的头发稍稍遮住那双沉沉的眼。
  洪闫德喊得嗓子都干了,拿起茶杯灌了两口,再开口时声音平复了一些。“就剩五个多月了,马上就要高考了,你想没想过就你现在这个成绩能上什么好大学?上不了好大学你出来怎么找工作?到时候一技之长都没有你怎么在这个社会生存?”
  这一长串的人生惨剧说得乔以莎都懵了。
  而洪佑森还是那样安静地低着头。
  洪闫德咬牙道:“还是一句话不说?你什么时候能让我省点心?如果是他的话——”
  乔以莎自玄关进去,洪闫德不再说了。
  这晚上课洪佑森比以往更沉默了,乔以莎试着讲几个轻松的笑话,他也没太听进去。乔以莎将心比心想,觉得他把成绩单交给洪闫德的时候,期待的一定不是批评。
  她看着他垂眸的侧影,轻声道:“你试卷拿反了。”
  他一顿,翻过来接着发呆。
  乔以莎又说:“其实刚才是正的。”
  洪佑森:“……”
  她将试卷从他手里抽走,说:“你爸怎么这么凶啊?”简直比柳河还恐怖。
  他没说话。
  乔以莎余光瞥到书架,想起之前看到的东西,问了句:“你们家是不是还有另外一个洪佑森?”
  他看向她,低声说:“你怎么知道的?”
  乔以莎:“猜的。”
  他重新垂眸,乔以莎说:“要不要聊聊?”
  他半天没开口。
  乔以莎:“不想跟我讲?”
  他说:“不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乔以莎笑了,靠过去一点,下巴垫在桌子上。“随便你怎么说,时间长得很。”
  洪佑森看着她,任何咒语和化妆术都没法改变人的眼球,她的眼睛还跟平日一样,凉丝丝的,纯净得就像中天的月亮。
  “放心,你怎么说我都能听懂。”说完,又道,“说什么我也都会信的。”
  等了一会,他还是没说话。
  他明显不是一个善于挑起话题的人,乔以莎决定引导一下。
  她说:“我来问吧,是你爸原本的孩子?”
  他嗯了一声。
  乔以莎:“他在哪?”
  他说:“不在了。”
  乔以莎微微一顿,没想好接下来应该怎么问。
  洪佑森打开抽屉,从兜里掏出一样东西给她看。
  那是一张三口之家的合影。
  照片上的洪闫德还很年轻,不像现在满头白发,妻子很漂亮,儿子也很可爱,从照片就能看出是个幸福的家庭。
  “我是被捡到的。”洪佑森平静道,“被一家福利院的工作人员捡到的,很小的时候,在山里。”
  乔以莎:“你亲生父母是谁,不知道吗?”
  他摇头,看着照片里的女人,又说:“那家福利院是一个慈善机构捐助的,我妈原来是那家慈善机构的负责人。”
  他在七岁这年与这一家人相遇,当时他们来福利院参加一个活动,客车载着十几个人在大雨天里走山路,出了严重的事故。
  客车翻下十几米的山崖。
  “当时我爸就坐在我后面的位置,离我最近,车翻了的时候他伸手拉我……可能是下意识保护小孩吧。”洪佑森低着头说,“所以我也拉住了他,他摔下来的时候我垫在他身下,他才活了下来。”
  那次事故只有他们两个幸存者。
  洪闫德同时失去了妻子和儿子,一夜之间头发全白了。后来他收养了洪佑森,还给他取了自己儿子的名字,可能是因为他是最后一个跟他孩子有接触的同龄人。
  他难得一口气说这么多话。
  “我十二岁那年第一次变身,就当着他的面。那时我没法控制自己,要往外跑,他把我抱住了。他要把我关起来,我抓伤了他,可他一直没有松手,三天后我才恢复人形。”
  乔以莎问:“他看你变成狼,什么反应?”
  他说:“我恢复之后他问我是怎么回事,我说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自己不是人类,后来他也没说什么,只告诉我要克制自己,尽量不要变成狼。他开始逼我好好学习,让我融进人类社会。”
  乔以莎挑挑眉,原来如此……
  静了好一会,洪佑森低声道:“我经常梦到他们。”
  乔以莎:“谁?”
  “我妈和我哥。”他低声说,“他们死的时候,我看到了亡灵,他们很不舍得他。”
  深夜的房间无比宁静,只有墙上的时钟一秒一秒走动的声音。
  “我爸养我很不容易,”洪佑森淡淡道,“我哥以前是个很聪明的小孩,我不想对比太大,让我爸太失望。”说完,朝那成绩单无奈一摊手。“没办法,不是这块料。”
  乔以莎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知道狼人是知恩必报的种族,但他们更在意无拘无束的生活,没有狼会喜欢书本,要让他心甘情愿看这些东西,做这些事,只能说明他对他父亲的感情很深。
  怪不得他从不抱怨什么……
  她默默打量着他。
  被训完话,他今晚稍稍有点蔫。
  以前,这么近距离下,他高大的体格带来的总是压迫感,但现在不同了。
  乔以莎形容不好这种感觉,但她就是移不开落在他身上的视线。
  她在内心追寻着原因。洪佑森无疑是好看的,狼人的外形为他加了不少分,但她觉得他最吸引她的其实并不是狼人的元素,正好相反,使她移不开眼的,恰恰是他灵魂之中,无限趋于人类的那部分。


第17章 
  ……
  补习结束,乔以莎出了洪佑森房间,楼下洪闫德正在客厅看书,桌上摆着一壶茶。
  乔以莎不敢打扰他,悄声离开,洪佑森送她到门口,乔以莎小声说:“明天见。”
  他低声回应:“好。”
  离开别墅范围,乔以莎感觉像是走出了一块结界区域,猛地吸了一口自由的空气。
  她站在路边等车,打个哈欠刚准备把假发摘了的时候,身后忽然有人叫她。
  “乔老师。”
  乔以莎险些心肌梗塞,连忙把拉到一半的假发重新摆好,整理表情,转过身,稳重道:“洪先生,什么事?”
  洪闫德拿了一个信封递给她,乔以莎接过,鼻子一吸,明显闻到了钱味。
  看来升职加薪的心愿还是成真了啊……
  “他这次考试成绩提高,有您很大功劳,这是一点心意,您接下来也请多费心了。”洪闫德说这些感谢的话时跟平常一样一板一眼。
  乔以莎也跟着一本正经道:“我只是起辅助作用,是孩子自己努力。”
  “还远远不够。”洪闫德严肃道,“已经没几个月了,他现在的成绩根本达不到标准!”
  乔以莎梗着脖子不敢说话。
  她不是不能理解洪闫德的心情,他对异人的世界毫不知情,加上洪佑森又跟个闷罐子似的,两人严重缺乏沟通。洪闫德大概很怕洪佑森将来会被当成异类,被社会排挤还算好,万一被抓起来做个试验,或者关个动物园什么的就恐怖了……
  乔以莎捏着信封,低声说了句:“谢谢。”
  洪闫德:“这次考试他提高了不少,看来你的教学方法对他比较适用。”
  乔以莎捏着这叠钱,平静地想着,不全是她的功劳,药效是有用,更关键的是他信任她。
  在异人的世界里,信任具有强大的力量。
  小区环境静谧,乔以莎想起洪佑森面对成绩单时的无奈,感觉自己这个灵魂导师应该发个言了。
  “咳……”她清清嗓子,“其实洪佑森进步已经很快了,他最近学习非常用心。”
  洪闫德摇头道:“他这分数现在还上不了什么好大学。”
  乔以莎犹豫几秒,试着说:“量力而行,考个差不多的也可以吧……”
  洪闫德眉头一皱,“‘差不多的’?”他声音渐冷,看她的视线跟审犯人似的,“您作为一名教育工作者,说这种得过且过的话合适吗?”
  乔以莎被他盯得后背发麻,深切感觉到洪佑森被训话时的压力。
  “就……因材施教嘛。”这词是这么用的吧。
  洪闫德嘴唇抿成一条线,唇边的法令纹越发明显,满脸的固执己见。
  他沉声道:“你不了解他的情况。”
  “我……”她想说她其实是了解一点的,但洪闫德没给机会。“不用再说了,请您把注意力专注在他的学业上,别的就不用您操心了!”
  说完就回去了。
  乔以莎看着他瘦小挺直的背影,感觉跟这冬日的院子一样,冰冷干枯,她长舒一口气,一时不知该作何感想。
  走在回家的路上,乔以莎发现路边已经有很多门店开始挂上灯笼,她算算日子,好像马上就要过年了。
  她先回家换了衣服,洗了个澡,前往bly。
  bly门口热热闹闹的,几个小弟正在门口装饰一个极为夸张的鲜花拱门,乔以莎过去,道:“干什么啊,要办婚庆啊?”
  阿吉从梯子上跳下来,说:“姐!我们下午去买的,你也不在啊,都是柳河哥选的!”
  乔以莎嫌弃得满脸褶子:“大红大绿的,搭戏台呢?”
  柳河从店里出来,听见这话不乐意了。
  “怎么的,大过年我热闹热闹不行啊?”
  乔以莎:“你干脆在店里搭几个草垛子咱们坐上去聊天呗。”
  阿吉认真道:“姐,囤积干草不符合消防规定,要罚款的。”
  乔以莎:“……”
  柳河嗤了一声,对阿吉说:“瞅瞅她,心思根本不在店里了,走,喝酒去,不理她。”
  乔以莎:“………………”
  没处说理去。
  进了店,里面又是一片乌烟瘴气,每次过年都这样,店里总是装饰得乱七八糟,到处透着柳河迷一样的审美。
  乔以莎莫名又想起洪佑森家,跟那肃穆的房子对比,这里更显得傻兮兮的欢乐。
  舞池里人玩得正开心,乔以莎上了二楼,找了个没人的卡座,坐在里面点了支烟。
  她把信封打开,抽出钱,叼着烟数了数,三千。
  她缓缓吸了一口气,把钱放桌子上,往后一靠,望着旋转而上的烟雾,有些愣神。
  …
  第二天去补习的时候,刚好赶上洪闫德在事务所加班,保姆也不在家,乔以莎的活动范围大幅度扩展。
  她在房子里闲逛,在二楼发现了一个上锁的房间,她询问洪佑森,他说那是他哥的屋子。
  “你哥?”
  他嗯了一声,说:“他们出事后我爸也一直保留着这个房间。”
  乔以莎:“你进去过吗?”
  洪佑森:“进去过,保姆每星期打扫一次。”
  乔以莎好奇心作祟,在洪佑森做题的时候,通灵了一只飞虫,顺着门缝溜进房间一观。
  听洪佑森说,他哥哥去世时才十岁,这房间里的家具物品都是儿童款式,课桌、书架、衣柜、床铺,甚至被单床罩,无不整齐完好。
  乔以莎控制那只飞虫停在窗台上一盆小小的绿植上,绿植被精心浇灌,长势喜人。
  这房间处处寄托了洪闫德对自己早逝妻儿的思念。
  “你们哪天放假?”
  “过年前两天。”
  乔以莎震惊:“上到那么晚?”
  洪佑森说:“只放到初八,然后就没有假了,一直到高考。”
  乔以莎听得头晕目眩,念叨着:“行……不要紧,最后一百来天了,当药熬过去吧……”
  她开始跟学生们一样数着日子过。
  好不容易等到德工放假,乔以莎的补习也暂时告一段落。她跟洪闫德商量结果是年后初十再去。她问洪佑森过年一般都怎么过,他说他爷爷奶奶都不在了,每年只是大年初一会跟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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