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灵持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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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灵持政- 第1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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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出发的时间还有五分钟;王储的私人秘书之一在门外的走廊上巡梭,犹豫着是否应该去提醒一下殿下——他的前任,也就是现在已经是撒丁最高法院法官的费力勋爵以及他所得到的资料,都清楚明白的表明,王储是一个极度守时(无需任何提醒)而且不喜欢被突然打搅的人——尤其是他的房间门扉紧闭的时候,能够直接进去的人只有他的养兄弟与侍卫官维尔德格。萨利埃里,而现在那位大人正在庭院里百无聊赖地逗弄两条皮毛乌黑发亮的纽利伯顿犬,这种狗往往会被切去耳朵,眼角低垂,眼睛外角到嘴唇外角的皮肤有着显著的褶皱,看起来很愚蠢,单一但攻击,就是不死不休,而且喜欢吞吃被它杀死的猎物,包括人。也许正是因为如此,它们一直就是西撒丁“家族成员”的最爱。

用来昭示恐怖与权势。年轻人收回自己从窗户边缘投出去的视线,尽量不要让自己的畏惧与憎厌表现出来——他和其他几个侍卫官与秘书一样,都是典型的东撒丁中上阶层出身,聪明,健康,富有活力; 和王储亚历山大年岁,喜好,学历都非常相近,而且对王室与国家都足够忠诚——他们的履历与面试都有女王陛下的近身女官长朗巴尔夫人亲自过目;审核。

他们或许在别的地方可以拿到更高的薪水,抑是获得更好的待遇和福利,但在王储身边工作是完全不一样的概念——未来国王的亲近,信任以及好评意味着你将比其他人更容易与顺利地走向政坛;尤其在这个阶段,因为盘踞了首相位置长达四个世纪之久的阿涅利家族的猝然倒台与亲卡洛斯派贵族因为“没头脑”罗莎丽娅的拖累而导致上下议院,政府的各类机构中不约而同出现了数量可观的空缺——这对于胸怀政治抱负的年轻一代是个无比难得的机会,毕竟在此之前,年长一代人之于权力的垄断地位,令的三十岁下的年轻人几乎没有任何可能进入高层的政治决策机构。

玛丽亚女王陛下显然对此抱持着乐见其成的态度——她虽然还可以再继续做上十年甚至二十年,三十年的女王(女王可没有退休年龄这一说法),但所有人都毫不怀疑,亚历山大殿下一旦有了足够的执政经验,女王陛下一定会在一个合适的时机提前退位。

熟悉王储与被王储熟悉的他们将是未来国王的最佳助力与支持。反之亦然。

私人秘书不由自主地将眼。神凝聚到手里的日程表上去,密密麻麻的字母一行紧挨着一行的整齐排列着,和女王陛下一样,王储的行程也已经安排到了分钟甚至是秒,说句毫不夸张的话,如果王储想在某次用餐后加一杯咖啡或者甜品的话,接下来所有的行程都会被打乱——距离出发时间还有三分三十秒,他听到了很轻的咔嗒声,王储的房门从里面被打开了。

亚历克斯从里面走了出来。烟灰。色的修身套装,白衬衫,色泽暗淡的灰色丝绸领带,除了手表之外没有多余的饰品。

年轻的王储从三层的房间走。到底层门厅,紧跟在王储后面的秘书听到维尔德格命令那两条巨大的凶猛动物离开的声音,在门前的阶梯上王储与他的养兄弟会合,维尔德格非常自然地占据了亚历克斯左后方,大约一臂之遥的距离。

“那个家伙在你的门外面转悠了足有十分钟。”维尔。德格低声哼哼。

“我想他是想提醒我出发的时间快到了。”亚历克斯。回答。

“他应该知道你不需要提醒。”

“这原本应该是他的工作内容之一。”费力也用了。很长时间才能够在这方面“信任”亚历克斯。:“他至少没有冲进我的房间。”

但他干扰到了。你——在亚历克斯想要一个人安静安静的时候,最好能离他远点,走廊上的厚地毯与沉重的木门只能屏蔽掉普通人认知范围内的大部分声音。

“我说……“维尔德格懒洋洋地将自己的身体抛进亚历克斯的邻座,如果说费力是有自己的事儿要干,为什么其他的人也跟着调任?”作为一个家族成员,维尔德格很讨厌某一条早晨起来之后身边全换了新面孔。

“他们不会让一个工作人员和王储相处的太久,以免产生依赖性,不管是哪一方面的。”

“哦……那可真是个好理由……可惜了。”‘女王最想调换的人大概是自己,维尔德格卷起嘴唇,抬起双手枕在脑袋后面——为了让亚历克斯摆脱萨利埃里的影响,女王陛下不遗余力。

亚历克斯微笑了一下,改而关注车窗外——车辆已经驶入街道中,街道的两侧人流如织,人们身着复古的鲜艳衣着,紫荆,黄雏菊、野蔷薇、野草蓓、金银花…古式的灌木玫瑰…难以计数的鲜嫩花朵覆盖着整个城市,包括移动着的车辆与人群——撒丁人喜欢用花卉与彩衣,狂欢来作为七月圣十字节的开端。

经过一场大浩劫的瓦林西亚市在这一年终于完全恢复了原有的勃勃生机,数年前的烈性痘病毒似乎没能在这个城市留下过于深刻的印记,又或者说,撒丁人用自己一往无前的勇气与热情将自己的悲哀与伤痛收藏了起来,但无论如何,他们没有忘记那些曾经予以他们帮助与支持的人——亚历克斯,莉莉,希法斯。凯恩大夫……瓦林西亚市的市民邀请他们参加这一次的圣十字节,并派出代表向他们表示感谢与赠送礼物。

警用摩托护卫在车辆两侧,保持着一个缓慢而稳定的速度,驾驶者们礼貌而温和地向那些兴奋的市民们发出警告——不要依照圣十字节的习惯向这辆车辆投掷花束——很快有人猜出了这部车辆中的乘客,人们高兴地呼喊着亚历山大(守护者)的名字,一边举起花束左右摇摆,但都克制住了自己——因为谁也不能保证在这里会不会有个在花束里装上了炸弹的恐怖分子,他们的热情很有可能遭到最冷酷无耻的利用。

***

莉莉在自己的房间里听到了人们的呼喊,她站起来,从窗口向下望去。

”是殿下吗?”她身边的小女孩问。

“是的。”除了亚历克斯,还能有谁呢——守护者。

这栋精致的小房子是市政府的产业,它被赠送给莉莉所负责的撒丁慈善基金会,莉莉来到瓦林西亚市的时候,就住在它的二层。发问的是希法斯。凯恩的小女儿,一个可爱的小天使,黑色长袍般的丝绸裙子上上缀满银色丝绦和亮晶晶的金属片,带着人造水晶手镯与银项链,走起来哗啦哗啦的响——因为这个很有主见的小家伙坚持要做一个女巫,而她有个极为纵容她的父亲。

莉莉在小渔村的女朋友们基本都已经结婚了,他们之中之中最早生育的孩子也快要和面前的小女孩一样大了,莉莉深深吸了一口气,将突然涌上来的孤寂与渴望压下去,她站起来,在全身镜前整理自己,这身包括着珍珠项链与手镯的银灰色礼服是王室服饰顾问助手送来的,她今天理所当然是王储的晚宴女伴。

“我们玩占卜吧。”小女孩尖声尖气的提议,在沙发前的小圆桌摆开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副yuker塔罗牌,这类塔罗牌是西撒丁港口城市非常流行的一种,名字源于一个男巫,据说相当灵验——女人们经常在家里占卜出海的男人是否能够平安归来,在莉莉原来的家里也有一副,她也和自己的女伴玩过几次。

“抱歉,时间不够了。”莉莉温和地说道:“我们要准备下去了。”

“还有点时间——女孩子得矜持一点,他应该上来迎接你。”小女孩老气横秋地说,莉莉翻了个白眼,凯恩大夫对自己妻子的温柔与迁就几乎到了让人瞠目结舌的地步,而且很明显已经影响到了他们的女儿,也许就是因为他想让自己的女儿能少受到影响才把小女孩塞到自己这儿来的?而不是她起初认为的……不让这个难以对付的小家伙插在他们难得的二次蜜月之间?

“我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个……莉莉……求你。就一次。”小女孩跳下沙发,祈祷般地合起手掌,眨着湿漉漉的大眼睛,却没有伸手抓她的衣服——这种定型的礼服很容易出现皱褶,她虽然还很小,有着这种年龄孩子特有的任性与骄傲,却还不是那种以自我为中心,为所欲为的小恶魔。

莉莉向窗外看了看,这个精致的小房子位于一个缓坡上方,弯弯曲曲的车道与甬道确实要耗费不少时间,但让她身着礼服站在车道一侧傻乎乎地等待似乎也不是亚历克斯的风格。亚历克斯的行程表应该将“迎接”的时间算了进去,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整整十五分钟,按照亚历克斯精益求精的时间观念,十分钟的差异已经可以说是很大了。

“圣三角,一次。”

小女孩欢呼着跑回原来的位置。

圣三角是塔罗牌最为最为快捷,简单的一种推测法,如果一切顺利,用不了五分钟。

当莉莉坐到小女孩的面前时,一阵隐约的不安从脚跟一直蔓延到发尖——她第一次到贝弗里的时候,亚历克斯就曾告诫过她,尽量不要玩这种“游戏”,“任何企图探查,干涉与挑战命运的事情都是危险的。”他这样说。

小女孩的动作很快,在将22张主牌牌拿起来.由最上面的第一张数起,数到第七张时,把第七张拿出来,放在 倒三角型最下方的那个位置,。数过的牌放在一旁,不再需要它们.然后,对剩下的牌重新再数一遍,把第七张取出,放在左上角,同样再来一次,倒数第二张牌放进右上角,最后一张牌放进牌堆。

“你要算什么?客人?”

“什么都行。”

小女孩耸肩,:“随便你。”她说。

第一张掀开的是过去,逆位的女皇,平庸,任性, 困惑、缺乏上进心、轻浮、损失、爱慕虚荣。

“哦,很准。”莉莉快速地说。

第二张是现在,倒吊人,正位。代表:接受考验、行动受限、牺牲、不畏艰辛、不受利诱、有失有得、吸取经验教训、浴火重生、广泛学习、奉献的爱……但也表示着事业会有短暂的停顿,感情上同样需要反省的时间。

“唔……似乎也……”莉莉皱着眉,勉强地笑了一笑,也许是自己一开始就抱持着和孩子做游戏的态度——她觉得并不是非常准确……她觉得现在的自己很好,没什么问题。

最后是未来,逆位的愚者。

自负、固执、不安定、墨守成规、缺乏责任心、生活在梦幻中、不现实、不会应变、停滞不前、行为古怪、方向错误、感情不稳定。

小女孩看了看附带的解说,张大了嘴巴。

“哦,”她说:“你的未来看起来应该不会那么坏。”

她安慰莉莉。

第三小节 愚者(一)

从威廉先生那里离开的年轻女性走进火车站的女性盥洗室,白亮亮的灯光下,占据了半面墙的镜子只映出了她一个孤零零的身影,她看了看周围,然后选择了最里面的一个隔断走了进去,关上门。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在车站临时停留的女性乘客们向车站管理人员投诉女性盥洗室有一个隔断总是从里面锁着,叫喊没人回答,从下面看也看不到人的双脚,管理者立刻赶了过去,用特殊的工具将隔断门打开——里面什么都没有,没有人,没有乱七八糟的东西——管理者不由得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不止一个车站或者候机处的卫生间曾经发现过吸毒者的尸体,虽然现在撒丁的吸毒者正在以一个飞快地速度减少,但这类现象还未完全绝迹。

最后这件事情被归结为一个孩子气的恶作剧。

罪魁祸首快步走在街道上,她原本整整齐齐的及肩短发不知道被什么人修剪得一塌糊涂,从半英寸到三英寸长度不等英寸,散发着浓厚的水汽,揉搓得乱七八糟,她从口袋拿出一顶鸭舌帽戴在头上,鸭舌帽很大,不但遮住了她的头发还将眼睛与鼻子的上端全部被笼罩在它的阴影里,只露出没有血色的嘴唇,尖瘦的下巴,衬衫被封闭在宽大的牛仔夹克里,长裤也换成了灰褐色的棉布紧身裤,从来没有穿过的衣服让她感觉到有点难受,但现在没有时间让她慢慢整理和习惯——有人在跟踪她,这让她不得不放弃了原先乘火车前往撒丁首府的计划。

她提前换了衣服,剪掉了头发,碎头发冲进马桶,然后踩着马桶爬过女性盥洗室与男性盥洗室之间的隔墙,从男性盥洗室后方的安全通道离开灯火通明的候车室——圣哲保佑,在她艰难地翻过隔墙的时候,男性盥洗室一个人也没有。

街道上空无一人,她不由得为自己的小计谋感到骄傲——从一本圣者传记中偶尔看到的内容启发了她。

路灯噼啪作响,忽明忽暗,她。条件反射性地抬起头来,去看那些灯泡,然而一缕冰凉的风就在此时滑过她的喉咙——她挂着十字架的链子首先被割断——一道璀璨的光芒猛然在昏暗的街道上亮起,含混的叫喊被巨大的力量迅速地抛在身后,她天旋地转的同时感觉好像被人迎面泼了一杯热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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