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玄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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鉴玄录- 第1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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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般说着,那少女竟也不顾旁人目光,伸出双手,十指微曲,在老者身上作势抓了又抓,只是那模样让人瞧着实在不像饿狼,而是头撒娇的绵羊。

    莫仲卿不禁莞尔,那老者更是哈哈大笑道:“好好好,我家宝贝孙女说什么都对,是李某唐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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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章 相还已无人(一)

    老者扭头转向二人道:“二位只怕也这么想了?”

    “嗯。”

    莫仲卿也知道该客套几句,但这不符他的性子,于是干脆点头承认,直陈本心。

    那老者见着面上不禁露出几分欣赏之意道:“好,小兄弟够实诚!李某凭生也最讨厌拐弯抹角之辈!”

    那老者面色一肃,向看守在鼓鼓囊囊麻袋旁的一男子招了招手便见那男子提着麻袋远远走了过来。

    老者指着远处的麻袋道:“小兄弟方才瞧了一眼这个麻袋,可是对这包东西起了疑心,误以为我们是流寇劫匪?”

    莫仲卿心头一凛,又点了点头。

    老者道:“打开,让小兄弟瞧瞧。”

    男子面上闪过一丝犹豫,不过瞧着那老者略带威严的目光只好依言打开了麻袋,而里面果然也是数十柄保养得极好的刀刃,甚至有些刀刃上还有些暗红干涸的血迹。

    那老者不待莫仲卿发问便道:“李某昔年常在江湖上走动,在这嵩阳一带也颇有些薄名,人人见着便高抬一句,松鹤门门主李鹤。其实李某既未开宗也未立派,家传松鹤刀法更是稀松平常,若不然也不会带着一班子弟逃出家门,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而如今兵荒马乱,携带兵器在身会遭致两方兵卒无故盘查,所以这才将兵器藏于麻袋之中。”

    莫仲卿见着老者坦诚的目光,心中先信了三分,略略一想,又道:“可咱们非亲非故又逢战乱,这馒头……”

    这莫仲卿话还未说话,只瞧那少女忽然一番白眼儿,脆声脆气地道:“那还不是我家爷爷英明神武,先一步洞悉了公子的觊觎之心,难道你就没想过等入夜时抢我们手中的馒头?”

    莫仲卿当然想过,只是被这少女当面拆穿不禁闹了脸红,那少女见着眸子一亮,竟是益发“得寸进尺”地道:“既然想了,不如我们主动送上,然后再亮些兵刃教你不敢心生觊觎,入夜使坏,再者吃饱了肚子也就暂时没有惹事的动机了。我家英明神武,天下无敌的爷爷管教这叫软硬兼施,先礼后兵……”

    “哈哈哈――!”

    少女未曾说完,那老者已豪爽地笑了起来,指着少女向着那身旁提麻袋的男子故意板着脸道:“看见没有,芸儿比你小两岁,可却比你先一步洞察我的心思。”

    那杵立在一旁的男子当下搔了搔头,有些憨憨地笑了起来,显见自己方才一番想法有些多余了。

    此刻莫仲卿当然也笑了,那是放松的笑,舒心的笑,真心的笑,远处的各人听着均都露出了会心的笑容,想来这种宾客俱欢,其乐融融的气氛在这战乱的日子中实在是份奢侈,能多笑一分便是一分。

    片刻,老者将插着馒头的枝条分别递与莫仲卿和董昭怡二人,前者再不推辞,爽快接过就着枝条吹了吹冒着热气的馒头小心分吃起来,不过后者却并未伸手。

    老者面露疑惑,莫仲卿赶忙接过递与昭怡道:“吃个吧。”

    这声音虽不大,但这次董昭怡却是依言徒手抓住滚烫的馒头向外一扯,就这般拿在手中撕吃了起来,似乎完全不觉烫手。

    老者见状眼露惊芒一闪而逝,转而对着莫仲卿笑道:“老朽观二位英姿卓荦,又在这乱世之中单独而行,想必武艺定是惊人,不知如何称呼?”

    莫仲卿听老者问及家门,也不打算隐瞒道:“在下是云踪派弟子莫仲卿,至于这位、嗯,这位是……”

    莫仲卿一个愣神不知如何介绍之际却听董昭怡淡淡道:“在下昭怡,是莫公子的婢女。”

    老者听来当即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接着道:“可是三百年前那场血战中功不可没的云踪派?想不到今日有幸结识其弟子门人。”

    云踪派在当今已不是什么显赫门派,相反却有些落末衰败,了不起顶多算是个隐世门派。

    而如今想不到这尘世中一名相貌普通的老者竟对本门如此熟知?

    这当真让莫仲卿有些惊讶,老者见莫仲卿隐有困惑之色,不禁笑道:“李某年轻时喜好出游,足迹遍及中原各地,每到一处便喜搜寻各处奇人异事,对于那渐隐渐没的妖族始终感些兴趣,所以对三百年前的传说倒是格外上心。

    期间听过的各门各派逸事倒是至今未能相忘。不过现如今再也没年轻时那种好奇了,只想在乱世之中给我这宝贝孙女湘芸找个好人家,不至于被兵祸波及受那无妄之灾啊,嗯,莫公子李某看你倒不错,哈哈哈。”

    “哼。”

    一旁孙女李湘芸听着也不怯场,只是杏眼一瞪,嘟起了小嘴道:“爷爷真是小心眼,我方才拆穿了你,这会儿就开始报复了。”

    说完,就看着莫仲卿直愣愣地发笑,面上毫无半点羞涩。

    这李湘芸不红,莫仲卿却有些脸红了,轻咳一声,摸了摸鼻子道:“观老爷子面色红润、冬日寒凉却身穿短褐,足见内力深厚,武艺定是不凡,岂会保护不了李姑娘周全。”

    李老笑而不语,递上第三块烤好的馒头道:“不知二位这是要往何处去啊?”

    莫仲卿想了想回道:“我二人是要过嵩阳边境寻人。”

    李老一听,顿时露出几分古怪,小半晌方才叹了口气道:“寻人啊?恐怕不好办呢,我们李家原本是在嵩阳县边境的万城中定居,也算个大户人家,而这班人都是想我李家血脉以及一些自愿追随的奴仆家丁。十日前,万城被天星军占领,老朽我看不得天星军的做派,所以连夜举家迁移以避祸乱,没想到小兄弟竟还要往那处去。”

    莫仲卿疑惑道:“这天星军打着替天行道的幌子,应当不至于公开滋扰民众才是,不知又做了何事竟要老爷子举家迁移才得以安心?”

    李老面色一沉,顿时就严肃了起来:“那个攻城的将军颇为年轻,行事作风有些刚硬过激,凡守城将领中但有不降者皆一一斩首,挂于城墙示众,甚至还在那城门口搭起了“京观”,瞧得城内居民惶惶终日。而其后,那少年人更是放任手下在城内胡作非为,今日王家媳妇被抢,明日孙家闺秀遭污,有敢怒者无不血溅当场成了那京观的摆设。三日前,那将军其下有名副将看上了我家湘芸,硬要拉去做他小妾,老朽一气之下一掌毙了那厮,不得已只得举家连夜迁徙……”

    莫仲卿听着李老将前因后果一说,追问道:“可知那名年轻将军的全名?”

    李老回忆了一番,答道:“我出来时显得匆忙倒未打听,只知他姓莫,似乎连打了数场胜仗。而这次夜袭万城,据说他又是功不可没,不但只身入城救下那什么星公的义女,更是一鼓作气将那城内将军府给一锅端了。据说当时那姓莫的将守军孙宗严从床上拖下,就当场放了血,一路拖到了府外,又在门槛上砍了孙宗严的头颅,期间亲卫上去一个死一个,而那孙宗严凄惨的嘶吼声竟吓到其他人不敢上前。”

    莫仲卿听到这里眉头深深皱了起来,早就在先前听闻天星军一名年轻将领行事颇为狠辣果决,现又听李老这般诉说足见并非造谣生事,然而若说这年轻将军就是自己所熟识的二师兄莫少英,他是一万个不敢相信的。到底中间出了什么事情,他是越来越想见一见这位年轻将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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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 相还已无人(二)

    二人谈话中,莫仲卿不知不觉已吃下了第八个馒头,他实在太饿了,所以根本没有察觉到周遭已变得有些不善的目光。

    片刻,方才那男子再也看不过去,“噌”地站出身来,愣头愣脑地便道:“你这人把这当自己家了么?一连吃了八个馒头还不停,怎么还撑不死你。”

    莫仲卿一噎,当下连连咳嗽了起来,显见是被馒头呛着了。

    一旁董昭怡见着面色作冷,斜斜一视就听李老“啪”地一掌震裂坐下青石,厉斥道:“放肆!有你这么说话的吗?我平日怎么教你的?几个馒头怎么了,我李氏一族什么时候吝啬到连馒头都舍不得给了?!”

    这男子猛遭李老一番喝骂当即面红耳赤,可看了看莫仲卿仍是有些不甘心地道:“可、可是……”

    李老面色一整,声音忽就变得平稳了许多:“可是什么?”

    男子听着李老语气突转,知其已是动了真怒,无奈只得瞪了瞪莫仲卿后扭头就走,不想刚走几步却听莫仲卿从后唤道:“这位兄台留步。”

    男子转过身面色阴晴不定地道:“你还想怎的,莫不是要我道歉?”

    莫仲卿拱手作揖道:“兄台你误会了,在下会些医术,见兄台你走路有些异样,可是左小腿处有些不便?”

    男子一听,面色讶然,可嘴角犹自逞强道:“没有!”

    说完,便想再次离去,怎料李老见莫仲卿开口也跟着道:“还不快过来让小兄弟瞧瞧?”

    末了,转了语调对着莫仲卿客客气气地道:“这是我侄儿李岩,在我们出逃时,这小子被那贼兵摸了一刀,伤口便在小肚腿上。”

    莫仲卿点了点头,依言缓缓卷起李岩裤脚,而当众人瞧见完整的伤口时当即纷纷倒吸一口凉气,就连那李老脸色一下也变得铁青。

    这哪里是“摸”了一刀这般轻巧,瞧其结疤颜色分明伤口甚深,而之后想必又未得到及时处理,此刻伤口鼓起了脓包,若是再不治疗,这条腿很有可能就会废了。

    然而这叫李岩的男子为了不拖累大家硬是不声不响,若不是莫仲卿恰巧察觉,不知还会瞒上多久。

    莫仲卿有些敬佩这汉子的硬气,二话不说赶忙取出随身针灸包,经火堆烫了烫,随口道:“李兄,我现下要用此针重新划开伤口化脓排毒,同时再涂抹些自制的药粉,兄台可信得过我?”

    说罢,抬起头来直视李岩。

    李岩见他目光挚诚反倒觉得有些不自在,赶忙眼顾他处道:“你要治便治,怎么像个娘们般婆婆妈妈?哼!”

    莫仲卿听着倒也不生气当即点了点头,转而用力一扎、跟着随手一划,大量红黄脓血便随着伤口迸射而出,鼓起来的脓包也迅速干瘪了下去。

    一旁李湘芸瞧着吓得花容失色,心疼担忧之情毫不犹豫地写在了脸上。

    而反观李岩却是面不改色任由莫仲卿在自己腿上连番施展。

    待得脓血放尽,莫仲卿摸出随身瓷瓶,将浅色药粉倾倒在伤口之上,未几,伤口血流渐渐止住,而李岩自身更是感到丝丝麻凉之感从伤口传了开来。

    莫仲卿做完这一切又取出另一根长针,过了过火道:“按理说这种程度的刀伤本需安心静养适当活动,必要时还需热敷、按摩增加局部血液循环以促进伤口愈合,若搁在以往这些想必难不倒李兄,可今时不同往日,我此时先给兄台扎一针,明早再扎一针,效果亦不会比热敷按摩差上多少。”

    说完,莫仲卿也不待李岩答应,长针一扎便开始细细轻转开来。

    起初、李岩原以为这针灸想刚才那一针般快速迅捷,岂料半柱香过后,莫仲卿双指依然未停,他虽说有些不耐烦,可再看到莫仲卿脸上极其专注的表情后也只得耐着性子等着。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李岩渐觉小腿发麻发热,酸痛感也渐渐消退,而反观莫仲卿额间却是起了一层细密的汗珠,足见这番全力施为并不是什么轻松愉快的事情。

    一旁湘芸见状下意识掏出随身手帕为其轻轻拭汗,旋儿又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赶紧瞥了瞥身旁的董昭怡,见她似是无动于衷这胆子不自觉地更肥了些,这擦拭的动作也变得更为频繁细致了起来。

    李老看在眼里并没有阻止,相反那嘴角微微含笑,似是乐见其成。

    天色逐渐暗淡,往来家仆又往篝火中添了几次干柴后,莫仲卿这才松了松紧绷的面部,欣慰道:“好了,李兄这就去休息吧,明日再扎一针,往后便不会有病根捞下。”

    李岩此刻已不知说什么才好,看了看莫仲卿略显疲惫的神色,再想之前自己的恶劣态度,心下好生过意不去。

    本想捡些好词儿言谢,可就他那草包学识,八竿子都打不出一个屁来,支支吾吾半响,只好猛一抱拳,嘎声道:“馒头本来是不能再多给了,但你治好了我的腿,所以我的那份就给你好了,嗯!馒头换腿,公平!”

    不等莫仲卿面露古怪,李湘芸已忍俊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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