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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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戒-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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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人,从监狱里出来原先好好的两条腿只剩下一条,另一条给人打瘸了。楼里的人都喊他瘸子,可又怕惹火他,一个个都只敢背地里“瘸子瘸子”地叫。
  苏意倒不怕他,只是特别讨厌这个人,每次在楼里碰上,王彪两只色眯眯的眼睛就钉在她身上,明明穿了衣服却让苏意有种被剥光的恶心感。
  这下在楼梯口单独碰见,苏意不得不承认自己倒霉。
  她敛了敛目光别过脸越过他上楼,才跨出第一步就被王彪挡住去路。
  “苏小姐呀干嘛这么着急,都是左邻右舍不打个招呼啊。”王彪抬手在苏意白嫩的脸颊上摸了把,手下触感滑溜溜的真让人心痒痒的。
  侧身避开,苏意冷眼瞪住他,“让开。”
  “大家邻居聊个天而已。”他说着说着又伸手摸上来,苏意学过几年柔道,握住他手腕反手扭到背后,还没使力,王彪已经痛得咋咋呼呼直喊疼。
  “你再试试毛手毛脚!”苏意又压下他的手,王彪连忙求饶,“不敢了、不敢了!”
  人残志不残,这个王彪是人残脑也残,苏意松开他的手,挽包回身上楼去。
  黎勿还没回家,估计赶着出门,家里灯都忘关了。
  玄关处的鞋子东倒西歪,苏意蹲下身收拾,才刚捡起一只球鞋,她发现黎勿又随手将脱下的袜子塞在鞋里。
  说他多少遍还是不长记性。苏意叹口气替他捡出来。
  沙发上是他换下的衣服,苏意一件一件捡起。
  中午用过的碗筷就扔在水槽里,苏意逐一洗干净。
  昨晚千叮万嘱他今天一定要把洗衣篮里的衣服洗了,直到现在还原封不动,苏意想也不想直接开了洗衣机,全扔进去。
  老旧洗衣机发出“轰隆轰隆”声响,二手买回来的电器就是这样,经不起折腾。
  一年365天,五年就是1825个日夜,苏意没有一天不是忙着做这些。
  上班、下班、家务,然后上班、下班、家务……周而复始的日子不断重复、重复,就像坏掉的磁带,永远只循环开头结尾,偏偏精彩的中段却被吃掉。
  靠在几乎震得散架的洗衣机上,苏意抬头,泛黄的墙角因为楼上漏水起了一点一点霉迹,斑驳痕迹烙在墙上,像蔓藤一样攀附墙头,似乎没有尽头一般。
  苏意也不知道,这样枯燥乏味的生活何时才到尽头。
  ——
  “啪嗒——”
  苏意扎醒,原来放在手边的遥控器掉到地上。她翻身捡起,再瞄了下墙上时钟,指针堪堪踏在“2”上,十来平的房子里除了电视机的声音就只剩下她的呼吸声。
  黎勿还没回家。
  打开手机,没有未接来电,没有短信,安静得彷佛与世隔绝。才打通黎勿电话,门外突然响起钥匙沉哑的声音,门打开,率先见到的是鸭子,紧接着是阿勇,最后才是黎勿——不省人事被抬进来的黎勿。
  “嫂子!不好意思!把你男人灌醉了!”
  “砰——”一声,阿勇手肘碰倒放在柜上的玻璃皿,掉在地上碎成渣。
  “哎!嫂子,对不起!对不起!下回再赔你!”阿勇又是鞠躬又是赔罪。
  鸭子、阿勇都是黎勿大学同学,认识黎勿的时候,他们三个已经是哥们死党,号称“C大三剑客”。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美术系毕业的黎勿,五年过去,除了偶尔帮出版社画插图赚点钱外,一事无成,好巧不巧,鸭子、阿勇也是浑浑噩噩跟着黎勿混了五年,同样一事无成。
  那时候苏意还不觉得,现在看着这三人,什么“C大三剑客”,“三贱客”才配得上他们。
  两个半醉半醒的大男人嬉皮笑脸,丝毫看不出苏意脸上不悦,一边开玩笑一边抬着醉成烂泥的黎勿进屋。“三贱客”为首的黎勿打横夹在两人中间,明明醉了,嘴里还咋咋呼呼叫唤,舌头打结也不知道说什么,看着就讨厌。
  苏意起身站一旁,双手抱胸冷眼望住鸭子他们将黎勿抬进来放在沙发上,他手长腿长,一张双人沙发根本装不下,手脚都伸到沙发外面,大概睡得不舒服,辗转反侧一轮才安定下来。
  阿勇接到电话走到角落接听,鸭子安置好黎勿,想跟苏意打声招呼,一抬眼就觑见脸比锅底还黑的苏意面无表情瞪住沙发上懵然不知的黎勿。
  “干什么?”阿勇挂了电话回来,鸭子连忙嘘他一声,瞥了眼苏意示意阿勇别说话。
  “把黎勿送到,我们就功成身退,先走了,嫂子!下次见!”被苏意吓得鸡飞狗走的两人退到门边。
  苏意懒得理那两人,等门声响起,一直静伫的她终于有所反应。
  “起来。”没人回应。
  “起来……”没人回应。
  “我数三声,你给我起来。”怒火渐渐中烧,苏意狠狠用力踹他手,黎勿仍旧死尸一样毫无反应。
  当初到底怎样看上这种男人!
  苏意很生气,不管不顾用尽全身力气一脚踢到他身上泄愤。瘫在沙发上的某人挠挠头支吾两下翻个身继续睡。
  “臭黎勿!烂黎勿!你怎么不直接喝死在外面算了!”——他喝醉被人抬回来已经不是第一次,前几天才在别人店里喝醉,还是酒保拿他手机通知她过去将他接走。
  苏意坐在沙发旁干生气,黎勿满身酒气臭烘烘硬要扒拉上来,她忍无可忍,狠狠扬手起身。
  “呀——”黎勿闷哼一声,客厅墙上白炽灯应声而灭……
  “砰——”随即房门被重重关上。

  矛盾

  黎勿醒来的时候,天在下雨。
  大雨点滴滴答答击落在窗台上,溅起小水花而后又附在玻璃窗上,顺着先前留下的纹路缓缓滑落。
  “醒了?菜在锅里,自己去拿。”
  苏意捧着洗好等脱水的被单出来,连余光也懒得给,直接往洗手间旁只有两平半的小阳台走去。
  “哦……”见她脸色不好,黎勿悻悻然从沙发爬起来上洗手间。门一关上,黎勿赶紧掏出手机给正在熟睡补眠的鸭子打电话,“昨晚送我回来的时候,没乱说话吧?”
  “大哥,现在几点,你不睡我还要睡!”没说两句,鸭子把电话挂了,黎勿立刻回拨,被吵醒的鸭子咋呼,“我说黎勿,你要是怕苏意生气就正儿八经找份工作,少喝点酒,你明知道她最讨厌你这样,连带我和阿勇也被你拖下水。”
  “谁说我怕的!”蹲在马桶盖上的黎勿压低嗓子叫嚣,鸭子不耐烦,“是是是,你不怕,不怕就把电话挂了别再打过来!”说完,电话真的被切断。
  宿醉过后的头痛不止,黎勿又坐了会才起身刷牙。抬头对上镜子,右眼窝又是一抹淤青。
  每次喝醉断片醒来,身上总会出现大小不一的伤痕,他已经习惯,可嘴里仍旧忍不住咒骂。
  “死鸭子下手真狠!”
  ——
  不知经过多少手的洗衣机是上一手租户卖给他们的,机身上的按钮已经失灵,得按着一段时间才有反应。
  人倒霉起来,什么事情都不顺,连一台旧得能成古董的老爷机也要欺负她,按了半个小时有多,洗衣机还是一动不动。
  苏意忍无可忍,抬脚狠狠踢了把,还是纹丝不动,这点倒是跟黎勿很像。
  “你这样踢法不坏也被你踢坏。”
  他刚洗完脸,脸上还沾着水就把头搁在她肩上,苏意不耐烦,耸了耸肩,肩膀上依旧沉甸甸的。
  “今天不用上班?”难得周四下午见到她在家,黎勿从后圈住她的腰,酒后的嗓子略带嘶哑,黎勿以为这样磁性声音苏意一定抗拒不了,只是苏意却不会欣赏,“走开,你很臭。”
  “我哪里臭了?”苏意向来不喜欢他喝酒,黎勿知道,于是不肯松手,死缠烂打硬凑在苏意颈间磨来蹭去,嘴里嚷嚷,“你告诉我,我哪里臭了?”
  “浑身上下,由里至外,”洗衣机终于启动,发出轰隆隆响声,苏意轻轻回头,“满意了吗?”
  黎勿撇嘴,“苏苏,我眼还肿着,你就这样对待病人?”
  苏意定睛倾身上前,黎勿偷笑,他就知道他的苏苏不会这么狠心,心情飞扬地配合俯身。
  她的瞳孔带着淡淡的棕色,在白色日光下格外明显,黎勿觉得自己眼光真好,凑前要亲上一口,苏意却出人意料往他淤青的右眼狠狠一压。
  “嘶——”他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正要张嘴问苏意干什么,抬眼见到她冷着眼瞪住他,“少喝点酒就不疼了懂吗?”
  冷冰冰的语气,兴师问罪的节奏。
  黎勿耍赖皮,“我就是跟鸭子他们出去喝点东西。”
  “每次喝到不省人事回来,你还真是第一个。”苏意毫不留情戳穿,黎勿讪讪笑了笑又扒拉着搂住她,“他们灌我酒,我喝不过就醉了。”
  “明知道喝不过你还喝,闲着是吧。”苏意最讨厌他嬉皮笑脸,次次把事情摊开来说的时候他就这样,一笑而过,蒙混过关。苏意烦他,挣脱他的手扭身,将装洗衣粉的盒子扔给他,“既然闲着,家里洗衣粉没了你可以去超市买,洗手间的灯坏了你可以去修,这里有很多事情等你做,这借口鸭子他们满意了吧。”
  苏意很认真,格外格外的认真,带着不甘心跟黎勿卯足劲头,或者她只是要跟自己赌气。
  最好的七年时光交与他,苏意从没后悔过。可她工作上的不愉快,连远在C城的苏太太隔着电话也听得出来,而她一直放在心尖上的这个男人却竟然一无所知,在她不知道的某处喝酒快乐。
  连着洗手间的小地方容纳两个人以后变得更加窄小,这一刻所有人静默,彼此距离很近,可苏意的心却感觉不到亲密。茫然离开,黎勿伸手拉住她,“别生气了,街口那里新开了一家餐厅,今晚带你去吃好不好?”他咧嘴望住她,眼里笑意间没有丝毫悔过的神色,或许对于黎勿来说,这样子得过且过的生活才是他想要。
  可对于苏意来说,这样的生活让她恐惧。
  五年前赤手空拳跟着他跑来这座繁华而又陌生的城市打拼,除了说出来稍稍风光一些以外,苏意想不到还有什么好。往日一起在C城念书的同学如今已经各有所成,似乎只剩下她一个依旧为生活奔波。而现在她连工作也丢了。
  她定睛凝视他,内敛的双眼皮眼睛,眼角微微上扬,夜猫子的作息时间让他的皮肤显得有些白,眼睛下的青黑色略带严重,两眼间的眼神早就没了清澈,余下的只有茫然的世故。
  多久没有仔细审视他,原来黎勿变成了这个样子,和记忆中那个成绩优异到每次奖学金都有他名字的黎勿相距甚远,远到苏意似乎已经不认识眼前男人到底还是不是黎勿。
  “我真的很累,黎勿,如果你能争气一点,或许我们就不会是现在这模样。”可惜苏意的满心期待,最终换来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当年那个一腔热血的大男孩,他和她说,五年内我一定会有属于我的个人画展。
  五年过去,个人画展没办成,他却已经成为东流江水中的一抹渺小,被生活挫掉所有锋芒。
  “苏苏,对不起。”黎勿搂着她腰,在她耳边浅声低喃。苏意忍不住眼眶泛酸。
  这样的对话不下十次,只是每次她的话都像打在棉花上的拳头一样,可怜兮兮的黎勿一句对不起,她便没得发作,因为不舍得,七年的感情,她不愿一场争吵破碎一切。
  ——
  黎勿乖了很多,不再竖着出门,横着回来,会陪她一起上超市,也不再沉迷夜生活。
  “工作没了就再找,最重要你开心。”两人窝在厨房里,挨在她身旁忙活的黎勿安慰她。
  周六这天苏意和余苒逛街,聊起黎勿最近的变化,余苒为苏意叫不平,“都多少次了,你就这样放过他?”
  “他最近真的变了不少。”苏意看中一条裙子,掀开吊牌,价钱同样华丽,快要结婚了,苏意不能随意乱奢侈。敛去目光,手里裙子重新回到衣架里。
  余苒不同苏意,她单身,家里有钱,从来没有经济上的困扰,S市人,大学跟家里闹脾气才一气之下报了C大,误打误撞认识苏意,见证苏意和黎勿两人的七年,也看着黎勿的改变。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半年前他也说改,改了没两个月又恢复本性,苏苏,你能别傻了吗?还说要结婚,这不是自掘坟墓。”余苒向来直肠子,她不看好苏意他们的未来。
  正价商品苏意买不起,倒是从换季打折销售的架子上找到一件上衣,价钱正好在预算之内,只是翻了好一会也没找到她的码数,店里销售小姐的目光也渐渐变得异样,苏意只好放弃。
  一旁的余苒实在看不过眼,她义愤填膺,“我也不懂你这是为什么,守着一个吊儿郎当的男人不放,省吃俭用连件自己喜欢的衣服也不舍得买。”
  “你也知道这边房子多少钱,我不省着点怎么买房,况且他也真的在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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