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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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璧-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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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敲着那盒子说:“猜对了,还真是个宝物,难得一见的宝物。”
  他故弄玄虚就不给舒伦看。
  舒伦故作生气状,说:“我不看了。”
  胤禛这下反倒定要叫她看,他拉了舒伦,两人围在盒子边儿,他才将盒子打了开来。
  里面装着个莹润通透的珠子,像剥了皮的荔枝。
  舒伦问:“这是什么珠子?”
  胤禛不说话,反倒转身将屋里的蜡烛全熄了,没一会儿工夫,那珠子,便发出了莹莹亮光,且越来越亮,只照的舒伦能瞧见胤禛的脸。
  她细细的看了好一会儿,说:“夜明珠?”
  胤禛嗯了声。
  舒伦说:“果然是昼视之如星,夜视之如月。哪里来的?”
  胤禛说:“从个西域胡商那儿买来的,把我那把弯刀给他了。”
  他那把弯刀,舒伦知道,是去年内务府专门做给他的,刀柄上镶了两颗极大的红宝石,也是价值不菲。
  胤禛见她不做声,晃了晃她说:“你倒是说,好不好玩儿?”
  舒伦说:“好。”
  他这才满意,看着舒伦的眼睛说:“那胡商说,把这珠子在外有晒一晒,晚上能亮一夜,今儿个天不好,改天,天气好的时候,我们就把它,拿外边晒晒,晚上就放在你的屋里。”
  舒伦看了他良久,突然觉得心里不是滋味,转身,拿了火折子,将房里的灯逐一点上。
  胤禛发觉她不对劲儿,问了句:“刚还好好儿的,怎么了?”
  舒伦在床边坐了,胤禛也跟了过来。
  舒伦低着头,好一会儿无话。
  胤禛扶着她的身子轻晃:“到底怎么回事?”
  舒伦咬了咬唇,看着他说:“四郎,你要不,去别的屋,转转吧。”
  胤禛一听,脸就冷了,手慢慢从她身上离开,冷眼看着她。
  舒伦见他冷脸,忙说:“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
  胤禛说:“只是什么?额娘跟你说了什么?”
  舒伦低了低头:“不是额娘的意思,是我自己的意思。”
  胤禛说:“福晋好大度的胸怀。”
  舒伦说:“我的胸怀就那么大,只够装进去你一个人。”
  胤禛说:“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赶我走?”
  舒伦眼角带泪,她说:“不是我要赶你走,实在是形势所迫啊。”
  胤禛握了握拳头,说:“还没到这种地步。”
  舒伦说:“你明知道,早晚都有那一天的。”
  胤禛说:“那就等到那一天。”
  舒伦还要说什么,胤禛却一把捂住她的嘴,说:“你就那么想让我走么,我不走,就不走。”
  他满脸的痛恨跟委屈,舒伦抵着他的额头说:“若是我能决定一切,我决不叫你走,还要把府里这些人一个个都赶出去,只剩我们两个。”
  胤禛说的天真“那就把他们都赶出去。”
  舒伦抚着他的脸庞,轻笑:“我等着,等到四郎成了天下之主,就把他们都赶走。”
  明知即便他真的成了天下之主,也不可能就她一个人,可有这样机会,能叫她想一想也是好的。
  胤禛眼睛通红,他低低的求道:“舒伦,就我们两个,我们逃走吧,到一个谁都找不到的地方。”
  竟说出要逃的话,真是傻瓜,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况且他一个亲王的身份,皇父,额娘均在,背后又有这一大家子,怎么逃,又能逃到哪里。
  舒伦说:“我们若逃了,十三弟怎么办?”
  胤禛说:“你知不知道,今个儿,你赶我出去,我就很难回来了。皇父已指了婚,让我娶年遐龄家的小女儿,你到底知不知道啊?”
  原来圣上已跟他说过了。
  舒伦说:“我知道的。四郎,你看这一天到来的多快。
  ”胤禛猛然起身,将桌上的夜明珠一把扔在了地上,咣当一声关上门,冲了出去。
  那珠子质地坚硬,这一摔,并未破碎,只是滚到了桌子底下,桌子下面暗,它却照的亮起一片光。可舒伦却觉得,他走的那一瞬间,整个屋子都暗了下来。
  她在屋里坐了半夜,直至桌上烛台里的蜡烛燃尽。
  整个屋子暗了下来,桌底的那颗珠子显得越发亮了,舒伦起身,将它捡了起来,紧紧的捧在手里,仿佛这珠子就是胤禛,捧着它,便如捧着他一般。
  其实胤禛根本没走,他就在屋外站着,舒伦推开门,看见他的时候,他已浑身都被雨打湿了。
  舒伦冲出去抱住他,说:“我们不走了,哪也不去,就在这里。”
  胤禛伏在她肩头,满脸水珠儿,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
作者有话要说:  





☆、疯魔

  胤禛的婚事定在九月,婚礼前两天府中已忙了起来,只是胤禛和舒伦却不在府上,他们逃了,逃出去两天。
  直到婚期当天早上才回来。
  两人骑着马,一个在前,一个在后,仿佛从这时期,他们便要分开。
  晚上酒席,来的主要是几个皇子,和朝里的几个大臣。
  乾清宫里斗得昏天暗地的人,难得有这么个机会,坐到一处,喝杯酒,所以个个儿兴致都很好,平日里那些斯文雅致全抛到背后,其中属十四闹得最欢。
  舒伦在女眷桌上陪着说笑,几桌子转下来,已是体力不支,人也有些醉了。
  所以就转到后院里散酒。
  前园里欢声笑语,热闹一片。
  相比着后院倒显的冷清了。
  舒伦站在回廊上的柱子旁,朝西院看,那里灯火通明,一片喜色。
  她想:胤禛现在应该坐在新娘子身边,就像当初他们成婚,他坐在她旁边一般。只是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像当初一样,恶声恶语。
  只是她猜错了,胤禛不在婚床上,而是站在窗前,直直的望着窗外,仿佛这样就可以穿过层层阻挡,看到面上笑着,心里却在落泪的舒伦。
  舒伦吃了酒,经风一吹,头便有些沉,挨着廊柱,坐了下来。
  年羹尧是跟着舒伦一起过来的,只是他一直远远的站着,舒伦不曾发现他。
  舒伦一心一意的想着胤禛,却不知道这个藏在阴影里的男人,心里眼里只有一个她。
  舒伦在廊上站着的时候,他就一动不动的,痴痴的盯着她看,仿佛能看她一眼就是极大的满足。现在他看见舒伦有些不清醒的歪在廊柱旁,才敢从黑暗里走出来。
  他放轻了步子,似乎怕吓着她一般。
  他走近她,用了全身的力气。
  舒伦是真的睡着了,风吹着她鬓边的发,起起落落。
  年羹尧就这么站在她身边,呆呆的看着她,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这么清晰的看她。
  这么大胆,这么放肆。
  他在她面前卑微到了尘埃里,他从不敢看她,他怕他若看她,会让她发现他心里隐藏的那些汹涌的能吃了他的念头,那些肮脏想法。
  他怕亵渎了她。
  这会儿她睡着了,他再敢这么胆大的看她,看她微皱的眉头,小巧的鼻子,还有那花瓣一样的嘴唇。
  就是这张脸,他在心里,在梦里描摹了千百次。
  他仿佛梦魇了一般,屏住了呼吸,慢慢的靠近这个令他魂牵梦绕的人儿。
  当他碰到舒伦的唇时,只觉得浑然的经络瞬间沸腾了起来,整个人都烧了起来。
  就在这时,舒伦低低的唤了声:“四郎。”
  正是这低低的一声呼唤,将年羹尧从自己沉迷的梦中惊醒,他立即跪在地上,叩头,请安:“奴才,奴才…”连说了两声奴才,他才恍然觉察,刚刚那一声轻唤,不过是舒伦梦中的呓语。
  他一下坐在舒伦脚边,头靠在廊柱上,慢慢闭了眼睛。
  四周皆是她身上若麝似兰的清香,他抬了手,轻轻碰了碰自己的嘴唇,仿佛上面仍留着她唇齿间的馨香。
  舒伦是被一阵冷风吹醒的,她刚睁眼,便看到自己身旁站着个人,她心中一惊,问:“是谁?”
  那黑影站的近了些,叩头说:“奴才,年羹尧,请福晋安。”
  舒伦借着光,将他看清楚了,才说:“原是亮工,怎的不在前院吃酒呢?”
  年羹尧低着头,回话,说:“奴才多吃了两杯,借机,出来醒酒的,不知福晋在这里,多有冲撞,实在是罪该万死。”
  舒伦不知道,他这些话全是扯谎,就是眼前这个男子,刚才多么的胆大,冒犯于她。
  舒伦说:“亮工说哪里话。如今夷琨入府,我们算来也是一家人了。”
  夷琨正是今天入府的侧福晋的闺名。
  当晚吃酒吃到了很久才散,舒伦回房时天已很晚了,这天晚上,有三个人一夜未眠。
  在喜床上坐了一夜的新娘,胤禛留了一句:“你早些休息。”便走了。
  在屋里坐了一夜的舒伦,她一夜都盯着窗上印出来颀长身影。
  胤禛呢,则在舒伦窗下站了一夜,看着从窗子里透出来的烛光,他知道里面的人未睡。
  新婚第二天,胤禛在侧福晋房里留宿,晚饭之前,他将驭风和乘风叫到跟前有话吩咐。
  他说:“我知你们两个是太子的人。”
  两人也不否认,称是。
  胤禛说:“你们原本的主子叫你们好好护着福晋,如果你们还想在这府里当差,今儿个,我再给你们个差事。”
  两人回说:“爷吩咐。”
  胤禛说:“三句话,你们记住了:护福晋,护福晋,护福晋。”他说完这话,默了很久,按着手上的玉扳指,又说:“福晋是我的命,若少了一根头发丝儿,你们看着办。”
  乘风道:“爷放心,奴才就是舍命,也不叫人近福晋一步。”
  听他如此说,胤禛才放心。
  第二日,胤禛让人将后园水边的那座院子腾干净,叫舒伦搬进去。并留了话,说若是没有他首肯,谁都不许进那院子一步。
  新婚三日后,胤禛开始去其他房里,自然是除了李氏和芙瑞那里。
  三十八年冬,平日里跟胤禛走的近的几个大臣,也多离开京城,到地方任职。
  其中,年羹尧便由圣上钦命调至四川做巡抚,成了满朝文武中,最年轻的封疆大吏。
  他临走,来了雍王府,胤禛替他送行。他本以为可再见舒伦一面,却什么都没看见。
  倒是他的小妹年夷琨将他叫到了房里。一母同胞的兄妹,夷琨又是年纪最小的,几个兄长皆待她很好。
  如今年羹尧要走,她很是不舍,落了泪说:“哥哥这一走,不知几时才能再见一面。”
  房里服侍的人都叫夷琨打发出去了,只剩的他们兄妹两个,年羹尧抿了口茶,说:“为天家效力,哪里能自己说了算。父亲,母亲那里,有大哥在身边,我放心。你这边儿,在府上,只要规规矩矩的,服侍好四爷跟福晋,不落了错,就是了。”
  夷琨拭了泪,说:“爷整日在书房,福晋那边儿,爷如今安排福晋住在后头院子里,也吩咐了,不用各房去请安,福晋也是安静的性子,平日里倒很难见到。至于其他几个,姐姐妹妹的叫着,也算好相处。”
  年羹尧握着手中的青花瓷杯,问了句:“福晋现在在后院住着?”
  夷琨说:“才搬过去的。”
  年羹尧又问:“四爷待福晋可好?”
  他这一问,实在突兀,且不说胤禛是他的主子,他不该问主子的私事。就算抛开这层主仆关系,他一个外人,也不该打听人家夫妻之间和睦与否。
  夷琨心里早有了想法,她避开不答,而是说了句,不相关的,她说:“哥哥还记不记得,我小时候最爱吃糖葫芦,连牙都吃坏了一颗。”
  年羹尧说:“自然记得,幸亏那时候小,还没换牙,要不然,这会子,你还少颗牙呢。”
  夷琨一笑,说:“是呀,我吃坏了牙,娘亲再不许我碰糖葫芦。可我就是想吃,闷着不开心,在房里躲了半天不见人,后来还是哥哥来问我生什么气,我只不理,你却说,我心里不管想什么,都可以告诉你,还是我只要说,你定给我办到。当时,我说了想吃糖葫芦,你果真给我弄来了,只是嘱咐我不能多吃。”
  年羹尧难得的面上有些笑意,说:“多少年前的事了,怎么还记着。”
  夷琨却不笑了,她说:“现在我心里有句话,想问一问哥哥,不知哥哥肯不肯说。”
  年羹尧收了面上那丁点儿笑,又成了平日里的隐忍自持,他说:“什么话?”
  夷琨低声道:“哥哥可是爱慕着福晋?”
  年羹尧脸色巨变,他冷着脸,压抑的低声说:“我看你是疯了,胡说些什么?”
  夷琨说:“我是胡说么?我也希望自己是胡说的,可你看看你的反应,你平日里便是再危险的事,都是面色不改的。现在,我不过提了提她,你就急成这样。还有刚刚,我说一句她在后院住着,你便乱了方寸,忘了自己身份,竟问爷对她好不好。”
  年羹尧怒道:“你闭嘴,不许你提她。”
  夷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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