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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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故-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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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蟾蜍”对着多弗说:“这一切都有确切的证据,是无从辩驳的。恳请您,伟大的多弗大人,放弃与罪恶之人的血源之亲,以公正公平的态度审理此案。”
  多弗说:“我不能为他求情吗?他是我的堂弟,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尽管我父亲死后,伯父与我疏远了很多,亲近的堂兄弟们也视我如蛇蝎,可是这并不影响我对他们深厚的感情。”
  “蟾蜍”说:“您是公正的法官,不能意气用事。”
  宁亚冷眼看着他们一唱一和地演戏。
  几经“蟾蜍”的劝说,多弗终于“放弃”了徇私的念头,做出判决:“我宣布判处宁亚·尤死刑,即刻执行!”
  静默的旁听席一下子沸腾起来。
  众人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他们看穿了多弗与“蟾蜍”低劣的演技,并不相信宁亚会被无罪释放,却没想到多弗会直接判处他死刑,并立即执行。
  多弗将他们种种的惊恐和疑虑收入眼底,面色更冷,说话的口吻却很温和,带着与脸色截然不同的惋惜:“比接受死亡更痛苦的是,等待死亡。我不能挽救你的性命,却能在你生命的最后让你少受一些折磨。”
  宁亚向前走了一步,双手抓着木栅栏,目光沉静地从缝隙中望出去:“告诉我真正的原因。”
  多弗看着他,嘴角慢慢地上扬,然后下了宝座,走过来,到他面前,慢慢地弯下腰,低声道:“每天看到你们一家人活得那么幸福,却与我无关,让我感到很难受。你的母亲原本说要收养我的,却因为你哥哥的王位继承权而不了了之,太令人失望了。”
  宁亚道:“不是因为王位继承权。”
  多弗冷冷地瞪着他。
  “因为她不能接受一个弑父的凶手。”
  多弗的脸上褪去血色:“你们怀疑我?”
  宁亚看着他,眼睛里有怜悯,也有厌恶:“不是怀疑。”
  多弗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诡异地笑了笑:“所以,伯母不是为了保住保罗的王位才拒绝收养我?”
  宁亚脑海中灵光一闪,不可置信地问道:“所以,你杀死叔父,只是为了获得继承王位的资格?”
  多弗声音压得越发低:“伯母生的孩子不多,一个一个地死,总有一天会死完的。到时候,我是领养的,她一定对我很有感情,我就会被你其他的堂兄弟更有优势,不是吗?而且,她不必担心她的地位,我会娶她,让她继续担任朗赞的王后。看一切都会很美好的。”顿了顿,盯着宁亚的脸,笑了笑,“所以,你先去死吧。”
  ……
  宁亚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意识到多弗平静的表面下,藏着多少的冷酷和疯狂!
  威潘兹监狱之所以在朗赞拥有极大的名声,出了它固若金汤的防御之外,还因为很多国内声名狼藉的罪犯在这里被处决。
  宁亚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成为他们中间的一员。
  他被另一条通道送到法场。
  法场上有绞刑架,有焚烧柱,有断头台……陈列着各种各样的死刑器具。
  看到这些,宁亚心脏猛然收缩,进监狱以来一直压抑的恐惧终于克制不住,像寒冷的冰水,刺激着肌肤,让他不由自主地发起抖来。在这样极度的惊惧之下,他还能感受到咒文正蔓延到了全身,甚至到了脸上。
  天色昏暗。
  刑场点起了火盆。
  宁亚被推搡着架到了绞刑架上。
  当他抬起头来时,脸上的咒文清楚地呈现在站在刑场边围观的贵族大臣们的眼中。
  “那是什么?”
  谁率先发出了惊呼,吸引了众人注意。
  宁亚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么狰狞可怖,可他从未像现在这样感激过这个诅咒。就让他们恐惧吧!就让他们以为自己是魔鬼的化身!就让他们在自己的死后也不得安宁!
  他看着其他人排斥的、恐惧的面容,内心生出无限的仇恨。
  这种仇恨甚至压住咒文产生的痛苦,让他无比清醒地看着自己的脑袋被套上了布袋,一根绳子勒住了自己的咽喉……
  
  第18章 朗赞危机(八)
  
  宁亚的眼前一片黑暗,而围观者的眼前也是一片黑暗。他们看着一阵阵的黑气从宁亚的身后散出来,像雾一样浓郁,又像烟一样飘忽,在刑场中间弥漫开来。
  “蟾蜍”神色不定:“大人,情况有点诡异,您想找个地方避一避吧。”
  多弗脸色阴沉:“不,我一定要看到他人头落地的那一刻。只有他死了,这些人才会彻底跳上我的船。”他冷冷地看着围观的人群,这些人是他和“蟾蜍”用各种方便骗到威潘兹来的,一旦脱离控制,就会重新倒向国王。他决不能给他们这种机会,只有让他们的手沾染上小王子的鲜血,才能彻底绑定。
  原本想借护送之名离开刑场的“蟾蜍”干笑一声,眼睛狠狠地盯着磨磨蹭蹭的刽子手,示意他动作利落些。
  然而刽子手不是不想动作利落,而是他的手好像突然进入了五六十年后的僵硬状态,用尽全力也只能微微抬起,根本够不到撤去底板的绳子。他的五指张开收拢,来回了几次也无法让筋骨活络起来。围观的人议论纷纷,他能感觉到两道犀利的目光正凌迟自己的面容,那属于多弗·尤,一个冷酷到残忍的男人,再拖延下去,下个站上去的就是自己了。
  他与自己的身体作斗争时,多弗的耐心告罄。他跳下二楼的观望台,大步跳上绞刑架,一把将傻站在一边的刽子手推下去,手握着绳子,狰狞地低语道:“替我向死神问好!亲爱的堂弟。”抓着绳子的五指用力一拉!绳,纹丝不动。
  多弗一怔,转头看向突然间变得比铁杆更坚固冷硬的绳子。绳子依然是一样的绳子,而自己的手背却浮起了密密麻麻的咒文,与宁亚脸上的如出一辙。
  “这是什么?”多弗扯下宁亚脸上的头套,却发现人已昏了过去,那诡异的咒文布满了他的全身,从脸到脖子到手,几乎像是第二层肌肤。手背的咒文传来细微的灼热感,起先轻如蚊叮,渐渐地,微火转成中火,到大火……
  “这到底是什么!”痛到面容扭曲的多弗掐着宁亚的脖子,面色憋得通红。
  宁亚突然睁开眼睛,漆黑的眼睛无神地看着他,又好似透过他看着别处。
  “说话!”多弗拇指的一半陷入了他的喉咙。
  宁亚眼珠子定定地望着一个方向,嘴唇动了动,缓缓道:“你要什么?”
  手背的疼痛已经蔓延到了手腕,并一路向上,多弗顾不上理会宁亚奇怪的脸色,怒道:“解释!快,解释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帮我弄掉它,去掉它!”
  宁亚好似没有听到他的话,木然地开合着嘴唇,吐出轻而坚定的字:“是啊,只要你放过朗赞,我愿意献出我的生命。还不够的话,你可以让我受尽折磨而死。”
  多弗眯起眼睛:“你现在和我谈条件吗?好吧,我不杀你了,只要你解除掉这个该死的诅咒,我就放过你!我也会放过朗赞,让你亲爱的父王继续待在国王的宝座上老死。”
  “啊!”
  围观人群中突然发出惨叫声。
  多弗回头看去,只见从宁亚身体里出来的黑气已经蔓延到了整个刑场,尽管是薄薄的,却无处不在。
  被黑气淹没的人好似雪人一样,竟然从头皮开始融化了。看着一个个活生生地人一点点地消失在眼前,变成一滩滩的血水,多弗铁石之心也忍不住颤抖。掐着脖子的手松了松,宁亚的身体滑落在地,多弗低头看着手背的咒文,腮帮子紧了紧。他与宁亚的脸有六成相似,唯有腮帮子,大得独树一帜。
  他飞快地分析着形势。被融化的人很有规律,从左到右,从下到上,好似有灵魂一般,追着人群走。“蟾蜍”站在二楼,在逃亡的最前线,眼看着就要拉开铁门,离开刑场,突然就发生了一声惨叫,倒了下去。
  后面的人吓住了,又掉头往回跑,正好看到跟在最后面的人像一滩烂泥一样倒下。
  无路可走。
  所有人的脑海里都产生了同样的绝望。
  他们看向多弗,眼中充满了仇恨和怨怼。
  如果多弗和“蟾蜍”没有将他们诱骗到威潘兹,如果他没有将宁亚判处死刑,如果他没有逼迫他们来这里观看死刑,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他们的目光让多弗猛然回过神来。
  既然这一切都因宁亚而起,那么,也会因为宁亚而结束吧。想到这里,他也不管自己手臂上的咒文了,直接将人拎起来,抬手就要打巴掌,手还没落下去,就在半空中化作了灰。
  的的确确的化作了灰。
  多弗震惊地看着自己的手风化了似的,一点点地变成灰,散在空中,风一吹,直接没了。
  “不,不,不!”
  他惊恐地站起来,想要捂住手臂,想要阻止伤口蔓延,却抓到了一团灰。他张开嘴,想说点什么,却感受到自己的嘴巴一点点地下坠……
  万籁俱寂。
  黑气慢慢地凝聚成一个高大修长的人形,踏着优雅的脚步来到宁亚的身边,低下头,静静地看了会儿不安的面容,挥手将落在他身上的灰拂走。
  威潘兹突然热闹起来。
  国王亲卫军大张旗鼓地开入城内,原本驻扎在威潘兹的军队没有领头人,连像样的反抗都没有,直接缴械投降。亲卫军一路畅通无阻,直接开进威潘兹监狱。
  监狱里静悄悄的。
  亲卫军们发现仆人们、士兵们都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昏睡着。只有关在牢房里的犯人们在叫嚣。监狱太大,他们一边搜索多弗的下落,一边提审犯人。
  等他们搜到刑场的时候,宁亚已经醒过来了。
  他恍恍惚惚地坐了会儿,看着晒在身上的阳光,有点分不清楚梦境与现实。等他好不容易意识到自己已经清醒过来时候,又忍不住一阵后怕。这次能情形过来,那么下次呢?
  是否有一天,他会将梦境当做现实,将现实当做梦境,然后疯狂?
  门外突然冲进了一群人,穿着铠甲,威风凛凛,尖利的长矛一横,对准他的方向,亮得刺眼。
  宁亚慢吞吞地站起来。
  “殿下。”一个穿着银白色铠甲的中年男人激动地走出来,挂在腰际的长剑随着他的脚步摇晃得厉害,“没想到您回国了!您……怎么会在这里?”
  宁亚也有些激动。除去自己这些亲人和那些正直的大法官,父王最信任的三个人中必然有他,亲卫队队长,张伯伦·泰格。他正要上前,就看到张伯伦突然停下脚步,怔忡地看着宁亚脚边的一枚勋章和不远处的戒指。
  亲卫军有些喧哗。
  宁亚看到他们从地上捡起各种各样的饰品和短小的武器。
  “发生了什么事吗?”张伯伦皱了皱眉,很快走到了绞刑架上,按住宁亚的肩膀,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好几眼,眉头皱得更紧了,又问了一遍,“您为什么在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宁亚张了张嘴,一时哑然。其实他也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昨夜他被头套套住之后,就陷入了梦境,梦境中那个红发男子就在他的面前,一言不发地看着他,眼神既炽热又凶狠。他想问他到底干什么,却始终没有得到答案。
  张伯伦见他不说话,又问道:“你见过你的堂兄吗?”
  宁亚道:“多弗?”
  张伯伦沉下脸来:“是他将您带到这里来的?”想到这是什么地方,他满脸怒气,“他竟然想杀害你!他在哪里?我一定要将他带会小贝城,交给国王陛下处置!”
  “父王在小贝城吗?他没事吧?”宁亚得到肯定的答案后,稍稍放下心事,可是说起多弗的下落,他全然不知。
  张伯伦见实在问不出什么,只好先带他去休息,上次见到宁亚也不过是半年的时间,可就是这么半年,那个天真可爱的小王子已经憔悴如斯。他不忍猜测这些日子年方十六的小王子在外面遭遇了什么。
  
  第19章 朗赞危机(九)
  
  尽管找到了许多反叛贵族的随身物品,可是找不到人始终令张伯伦耿耿于怀,他下令扩大搜索范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于是,威潘兹又是一番鸡飞狗跳。
  每夜都受噩梦的而困扰,宁亚精神不济,好不容易回到家乡,回到熟悉的人的身边,终于安下心来,在白天补眠。等他醒来的时候,正值傍晚。夕阳如火,在威潘兹监狱的上方熊熊燃烧。
  张伯伦亲自捧了晚餐进来,见他赤脚站在阳台上,不认同地皱眉道:“殿下,尽管此地不王宫。您也应该注意礼仪。”
  宁亚道:“太阳为什么会下山呢?”
  张伯伦愣了下,开始担忧离开朗赞的日子里,小王子是否遭遇了什么大打击,不然在家热情开朗积极向上的少年在外面转了一圈之后怎么会变得……傻乎乎的呢?
  宁亚嘀咕道:“要是太阳永远不会下山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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