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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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路- 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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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妙想了想,倒安抚起她来,“酒婆费心了,事已至此,总不能将他们的一番心意给毁了,就这么放着吧,巡抚若真的问起,再跟他提就好。到时候找几位乡正作证,巡抚大人大多不是糊涂人,会听解释的。”
    酒婆点头,“夫人是个豁达人。”
    对这衙门,她倒是从来没这么用心过,若是以往,她提也不会提。如今却会担心这衙门,大有荣辱与共的感慨。许是因为谢家一家待她都好,没将她当做命苦的下人随意打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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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月初七,春景将逝,桃花却开得正旺。树木可蓄水,不如低矮的花草因缺水而显得干旱。又因没有雨水,桃花反倒开得比往年更红更艳。
    谢崇意趁着医馆放他假,便带着陆芷去看桃花。一路走到山脚,铺了半坡的桃花红艳一片,烂漫娇红,看得陆芷的双眼也因这红色而变得更加明亮起来。两人边走边瞧,已闻桃花散发的类似桃仁般微苦,并不香甜的独特花香。
    “花真好看。”
    谢崇意听见,摘了一朵往她发髻上塞去。陆芷抬手摸了摸,小小的,应该很好看,可是很快就要干了吧,然后就难看了,“谢三哥哥,等会回去的时候去八宝轩看看有没有桃花钿子卖好不好?”
    谢崇意知道她兄长给她留了一大笔钱,二哥也让自己留心,她要买什么就给她买,当然是点头答应。一会牵着的小手松开,以为她是要自己走,可手心却一温,低头看去,就见她正往自己手里塞碎银,满脸认真,“这是嫂子给阿芷的压岁钱。”
    “三哥给你买,放好。”谢崇意不能告诉她她亲哥给了钱,有些想起来会害怕的事,还是等她再长大一些再说吧。
    “可是谢哥哥你一个月才领两百文钱,你穷,阿芷有钱。”
    谢崇意苦笑不得,戳戳她的脑袋,“对啊,你也知道你谢哥哥穷,那还总缠着我买糖人。”
    陆芷展颜,“八文钱谢哥哥还是出得起的,小钱你出,大钱阿芷来。”
    谢崇意朗声笑了笑,小丫头倒是一点都不贪财,还十分仗义洒脱,以后不要做女状元了,分明是个做将军的料嘛。
    身在桃花林,近看桃花娇艳,远看桃花挂满枝头,挨挨挤挤,占断春光。
    走着走着,却瞧见一处横枝挂着一方手帕。帕子上只着一枝腊梅,水墨渲染,简单而不似寻常姑娘所用的艳丽手帕。他瞧了瞧四下,也不知是谁落在这的,看样子也不像是特意悬挂,否则为求稳妥,会先打个结的。
    他本就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也就没有理会,准备弯身离开。腰身刚弯要从桃枝下过去,视线所及之处,就瞧见一双绣着梅花的绣花鞋进来。他抬头看去,一个模样十分俊俏清秀的姑娘急寻过来,像是没瞧见他,只看见他身后的东西,娇艳的脸上露了笑颜,比起旁边桃花来,丝毫不逊色。
    她伸手将那帕子取下,许是取得太急,这一扯,竟听见撕的短声,帕子竟然扯破了。俏美的脸上已露哭意,让旁人看了只觉楚楚可怜。
    “姑娘没事吧?”谢崇意禁不住停了步子询问。
    那姑娘泪眼瞧他,嗫嚅,“这是我母亲亲手绣给我的……”
    谢崇意见她这样痛心的模样,心想她的母亲要么是远走,要么是不在人世了,更多了几分遗憾。只是自己再遗憾也帮不上忙,见她旁边还有婢女装扮的人跟随,安慰一句,就带着陆芷走了。
    本以为只是一面之缘,谁想第二日他去了医馆,还没将门板全打开,就来了一人,一瞧,正是昨日见到的那姑娘。
    他以为这姑娘不会记得自己,谁想她惊喜道,“你昨日可是领了你妹妹去那桃花山上看了桃花?”
    谢崇意笑笑点头,又问,“你那帕子……”
    姑娘默了默,面有感伤,“恢复不了原样,我将它放进箱子里锁起来了,那是我娘留给我……唯一的东西。”她微微一笑,“兴许是夜里想得太多,焦躁了一晚不能入睡,听人说这里最有名的大夫就在这,所以我就过来开点安神的药,谁想这么巧就碰见你了。”
    谢崇意也觉得巧了,边迎她进来边说道,“师叔他一会就吃完饭过来了,对了,你不是这里人么?”
    “不是,我刚跟我爹和我母亲搬到这,哪里都还不熟悉,认识的人也不多。”姑娘怕他头晕,又笑道,“我娘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如今的是继母。”
    谢崇意点点头,不好多问她的事,她倒是随和。整理了下药柜,刚转身,就见她站在药柜前静静瞧着那些药,见他回身,才笑道,“我叫葛灵,你呢?”
    眼前的少女笑得温婉柔媚,明艳非常,谢崇意顿了顿,说道,“谢崇意。”

☆、第52章 清官难断

第五十二章清官难断
    已快五月,仍不见雨下,看来上半年注定没有稻谷。好在番薯花生一类耐旱,又开仓救民,早早做好安抚措施,免了灾民动乱。
    夕阳将落,谢崇华早归,下人便将晚饭准备好。他见弟弟还没回来,说道,“三弟最近好像回来得特别晚。”
    齐妙问道,“是不是邵大夫让他晚归了?”
    “昨天路过见到邵大夫,问了,说没有。”
    “那倒是奇怪了,三弟从不多在外面逗留的。”
    谢崇华也说道,“之前阿芷每天跟着他,我倒是放心。自从阿芷去了学堂,我就有些担心了。崇意遇事容易冲动,就怕闯祸了。”
    沈秀笑笑,“你弟长大了,别还将他当个孩子瞧。”
    谢崇华笑道,“也是。”
    沈秀又低声说道,“娘昨个儿上街,瞧见他跟个姑娘一块走,那姑娘长得可水灵了,穿得也好,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姑娘,有说有笑的。”
    齐妙恍然,“就是这个缘故才总晚归的吧,就是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
    听她这样说,谢崇华笑问,“你这是要为三弟说门亲事么?三弟年纪还小,如今成亲太早,后年就科举了,让他考了试再说吧。”
    齐妙笑看他,“说这话的人可是成了亲后再考试的啊,你如何能说服三弟?二郎你想想,真两情相悦的话,早早将亲事定下来也好,总不能耗人家姑娘两年,对吧?”
    谢崇华倒是想起当初的自己了,可不就是没把握去提亲,每晚想着到底要不要去提亲的事翻来覆去,心也不得平静。如今也是这个理,也就点头了,又问母亲,“娘觉得如何?”
    沈秀瞧那姑娘顺眼,而且看着家世不错。以前大儿媳进门,她是不喜她不会做活,但如今不同了,谢家是配得起那种人家的了。要是家底殷实,对小儿子也好。希望那姑娘是大家闺秀,这样日后幺儿有出息了,也带得出去,便应允了。
    这头说着,谢崇意还在医馆帮忙抓药。刚抓了一半,一个师兄就喊他,“崇意,你妹妹又来了。”
    谢崇意往门口瞧了一眼,那肩头斜挂着装书袋的小丫头可不就是陆芷。陆芷瞧见里头人多,跨过门槛一半的步子又缩了回去,干脆在门口等。他将手里的活交给旁人,走到外头,“阿芷。”
    陆芷转身瞧他,“饿。”
    谢崇意从兜里拿了铜板放她左手,“自己去买饼吃。”他又从怀中拿了一封信放她右手,“去交给你葛灵姐姐。”
    “哦。”陆芷将信放进装书袋,先去对面饼摊子买了个大烧饼,这才慢悠悠往街尾走去。
    边吃边走,走得慢,饼有些油腻,脏了嘴。她拿帕子擦了擦嘴,叠好塞回袋子里,这才走到街尾的梧桐树下。果然那儿已经有个姑娘在等着了,跟婢女不知说着什么,还拿手指戳丫鬟脑袋。
    谢崇意也常这么戳她来着,不过看起来力道比他大多了。
    陆芷走到她一旁,扯扯她的衣服。葛灵偏头没瞧见人,视线往下移,娇艳的脸立刻露了温和笑意,“阿芷放堂啦?今日在书院学得怎么样呀?”
    陆芷抿嘴不答,只是拿了信给她。葛灵接过,又蹲身说道,“饿了吧?怎么吃素饼,姐姐给你买肉饼吃好不好?”
    她还是不答话,只是啃着自己的饼。婢女说道,“这丫头不是傻子吧?”
    葛灵说道,“谁知道,长得挺机灵的。”她取了信看,一会说道,“告诉你哥哥,我会按时赴约的。”
    “哦。”陆芷得了回话,就转身离开了,慢吞吞地回到医馆。
    谢崇意已经忙完,去了洗手。出来见了她,忙过去,“怎么样?”
    “她说会等你。”
    谢崇意笑了笑,摸摸她的脑袋,“你想吃什么,谢三哥哥给你买。”末了他忙追加一句,“除了糖!”
    陆芷想了想,摇头。这世上还有比糖更好吃的东西吗?好像没有。吃饭只是为了填饱肚子,而不在“想吃”的范围。
    谢崇意见她不说,带她去吃了碗馄饨,就领她去跟葛灵约好的湖边见面了。
    这一个多月来他几乎天天都会和葛灵见面,葛灵脾气温婉大方,甚至从不会生气,也会安慰人,语气从来很温柔。他渐渐和她说些往事,葛灵几次都听得眼红,念着辛苦他了,又安慰如今已经熬过来,不必再受苦。让从未和姑娘相处过的谢崇意,少年心动。
    陆芷坐在远处的草坪上看书,不远处的湖边大岩石上,正有两人在聊着什么。她时而抬头看看,背着诗句,正背到“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不知道为什么先生要着重提这句。起身拍拍裙子上的干草,往前走去,爬上岩石。
    葛灵正和他说得高兴,突然背后有人戳了戳,吓得她差点没摔下去。片刻中间就挤来个团子,拿了书指指,“感想。”
    谢崇意看了一眼,飞快说道,“赞赏又惋惜。”他说罢,就起身将她抱了下去。还没和葛灵多说两句,陆芷又爬了上来。
    “为什么赞赏又惋惜?”
    “因为美景稍纵即逝,时间匆匆。”谢崇意见她还要问,立刻说道,“回去再问。”
    “哦。”陆芷走下岩石,还是不太懂,想回去再问,见两人又聊了起来,想了片刻,回到草坪上。可夕阳已落,看不清书上的字了。蚊子又肆虐,她便专心打起蚊子来。
    等过了半个时辰,他们才说完话。谢崇意将葛灵送到街口,才带着陆芷回家。走着走着他问道,“嫂子他们问起你要怎么说?”
    陆芷说道,“书院留堂。”
    谢崇意满意点头,“今天学了什么?”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感想。”
    “赞赏又惋惜。”
    谢崇意觉得可以交差了,没有继续问。也快回到家中,却见大门打开,不像平时紧闭。
    因是衙门内宅,衙门前堂几乎每日都有人进出告状,衙役也跑来跑去,因此内衙总是将门关着,免得那边的杂声传到这里。今日门却大开,有些奇怪。
    踏步进去,就见地上竟还有点点血迹。
    牵着的手蓦地握紧他,谢崇意低头看去,陆芷显然也瞧见那血了,虽然没有退后,但还是将他的手抓紧。
    “可能是宰杀的鸡鸭什么,没留意掉地上了。”谢崇意见她的帕子挂在袋上,取下将她的眼遮住,稳稳绑好,“这样就不怕了。”
    他牵着陆芷进里头时,又回头看了一眼那血,自从旱灾以后,兄长就没让桌上出现鸡鸭鹅什么的了,说是百姓已无多少米粮,我们怎么能够大鱼大肉。而且哪怕真要杀鸡,那鸡圈是在后院,怎么也不会跑到大门口来。
    正好那平日看门的下人急匆匆跑来,他喊住他,问道,“蔡伯,怎么让大门大开着?”
    蔡伯答道,“方才一开门就见了个血人,一瞧是您的二舅。”
    谢崇意急忙要跑去看,要将陆芷交给下人领回房去。陆芷却不松手,眼睛瞧不见,耳朵可听见了,有个血人进家了。
    “阿芷,我舅舅受伤了,就是你见过的那位,你乖乖跟嬷嬷回房好不好?”
    陆芷迟疑片刻,到底还是松了手。
    谢崇意急忙跑进里头,母亲兄长舅舅都已经在大厅上。进去就听母亲气道,“真是欺人太甚,阿山你莫怕,让他告去,看他敢不敢。”
    他瞧了两眼,发现舅舅没受伤,只是衣服上都沾了血。难道是舅舅跟人起了争执,再看兄长,脸色铁青,闭嘴不言。
    当初他们孤儿寡母,连族人都不愿救济半点粮食时,都是二舅分了他们一口粮。也不顾舅母反对,尽力帮扶。说句实在话,若非舅舅帮忙,他们一家早就冻死饿死了。年少时有一年家中颗粒无收,母亲领着他们姐弟三人去了外婆家,同样遭了大灾的外婆家脸色不太好,二舅同他们大吵一架,硬是留了他们一个月。
    兄长中了举人后,得当地豪绅资助,有了余钱,都会让人送去给二舅,逢年过节更是会去探望,给表弟表妹钱用。
    他见气氛沉寂,低声,“怎么了?”
    沈秀说道,“你舅舅不是养了许多鱼么?干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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