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公主之心》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破碎公主之心- 第38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小产在宫里是很不吉利的事情,因此单独给灵犀收拾了偏殿居住,又临时调拨了几个嬷嬷。凌帝迈步进了院子,叫了一个婆子过来,问:“公主怎么样?”
  那婆子回禀道:“公主身体没有大碍,但是醒来一直哭,喂的药也全吐了出来,才刚睡下,眼角还在淌眼泪呢。”
  凌帝心中不喜:不是我凌家的女儿!转身就走了,那些宫里的人是最擅长见风使舵的,见皇帝态度冰冷,对这位被弃的公主更加冷漠,衣食汤药也一天一天地怠慢下来。
  灵犀在床上躺了几天,汤药吃了吐出来,稀粥喂进去也要吐。她身在病中,心神憔悴,身边却尽是陌生的人。这一日下午,阳光照得窗格子明光闪闪,她身上出了一层汗,心思忽然清明起来,哆哆嗦嗦地要从床上坐起来,却哪里撑得住。灵犀抖了半日,伏在枕头上细细的喘气。她几日没有梳洗,也不知道自己成了什么模样,只看见自己手腕细成了一捻,腕骨高高地鼓着,皮肤又灰又黄。想必脸色也不会好看。
  她计算着日子,知道今天傍晚是顾庭树行刑的日子。像他这种犯了谋反之罪的,在监狱里最多关上七日。
  “我要去送送他。”灵犀心里想着,怕自己样子太丑没法见人,急急忙忙地用手梳着头发,又气若游丝地喊:“来人哪,来人。”叫了半日没有动静,她挣扎着把床边一只药碗推到地上。不一会儿一个婆子就跳了进来。
  “哎呦!”婆子尖叫道:“这碗怎么碎了?碗也是要钱的,皇宫是讲规矩的地方,一个筷子一个碗都要登记造册。”又冷笑道:“主子打碎了东西,还得我们奴才赔钱,叫我们往哪儿说理去。”
  灵犀苍白着一张脸,听她骂完了,才轻声说:“鲍婆婆,劳烦您扶我起来,我要出门,好歹帮我梳个头。”
  鲍婆婆掐腰道:“头油早没了,胭脂盒也干了。您要梳头,好歹拿点银子买这些东西回来。内务府是只伺候妃嫔太后的,可不招待外人。”
  灵犀身上并没有首饰,她懒得听婆子再啰嗦,蓬着头发从床上坐起来,低声道:“行了,出去吧。我自己来。”脚步刚踩在地上,眼前一黑,咚地一僧栽倒在地上。过了半晌,灵犀才悠悠地醒转,地上凉且硬,灵犀手足贴地地爬在了床上,再没力气动了。
  不见就不见吧。灵犀轻声叹气:反正快要随他去了。
  傍晚的时候,忽然天空中的云彩都成了赤色,红艳艳地燃烧了半个天空,灵犀发了烧,身子软绵绵地不能动,四周的声音宛如隔了一层棉花似的,惟有那红色的云霞映在她漆黑的瞳孔中。真好看,她想,心里模模糊糊地很高兴。
  婆子端进来一碗粥放在床边的凳子上,出去忙了半日,回来收碗时,那粥照例没有动过,婆子也不在意,端了粥出去,又端了药放在她旁边。本来灵犀平常就是这样白死不活的样子,婆子今日却忽然多了心,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却见她睁着眼睛,眼珠子却不动。
  那婆子慌了手脚,在她脖子上一按,隐隐还有微弱的跳动,只是肌肤滚烫得厉害。那婆子年长,见这情景,猜想这位公主是活不过今晚了,她慌忙跑出去,又想这位公主的娘早就死了,宫中妃嫔多半不喜她,太后又去行宫了,只好去皇帝那里回报。她迈着步子慌慌忙忙地到了勤政殿,却见一群带甲的侍卫在殿内来来去去,像是出了大事。
  婆子立在廊檐下等了半日,才抓住了一个皇帝身边的小太监,然后说公主病重。
  “是哪一位公主呢?”小太监问。
  “是佳木公主。”
  小太监笑了一下:“若是别的倒还好,这位佳木公主不受宠,如今外面出了事,皇上正在发脾气,这会儿拿公主的事情烦他,岂不是讨打?”
  婆子吓得吐了吐舌头,又笑道:“多谢公公指点。”点头哈腰地走了,她回去时,又去瞧了灵犀一回,见她浑身瘦成了一把柴,脸色在灯光下蒙上了一层金。婆子心中骇然,连蜡烛也不敢吹,脚不沾地地跑了。
  她回到自己房间睡了,半夜听见屋顶瓦片翻滚,心想又是哪位宫人遗落的猫,于是张嘴呵斥了几声,翻了个身继续睡了。
  灵犀昏睡了许久,两眼被泪水打湿,眼睫毛粘连着混在一起,房内烛火晃了晃,灵犀轻启秋波,只见烛光下坐着一身黑衣的顾庭树,长发挽起,额头饱满,脸上散发着柔和的黄色的光。
  灵犀睁圆了眼睛,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她张开嘴,只能发出沙沙的声音。
  顾庭树跪在床边,一手扶着她的后背,摸到了硬邦邦的肩胛骨,他心中一痛,像托着一根羽毛似的,他把灵犀抱在怀里,低声说:“我的灵犀啊,你怎么瘦成这样了。”
  灵犀仰着细细的脖子,专注而迷茫地盯着他的下巴、他的脸,半晌才说:“你不是死了吗?”
  “我没死。”顾庭树托着她的后脑勺,免得她不小心把脖子弄断了,他轻声说:“你也不要死,咱们两个好好地活着。”
  灵犀趴在他怀里,眼泪宛如珍珠似的落下来,将他的黑衣都染湿了一大片,她哭得哆哆嗦嗦地:“本来……有一个孩子……我们的孩子……”她捂着嘴巴:“没有了。”
  顾庭树心中一涩,勉强说:“灵犀,我们以后还会有的,不要哭了。”伸手去拿枕头旁边的手帕给她擦泪,一摸才发觉凉冰冰的,原来早已经被泪水打湿了。
  外面的梆子当当地敲了三下,夜色一点一点地稀薄下来,一阵鸽子的声音从房顶传来。顾庭树定了定神,脸上做出微笑的模样,柔声细语地抚慰着灵犀,又端来了汤药。
  药已经凉了,顾庭树往里面添了热水,自己尝了尝,然后才喂给灵犀,又郑重地嘱咐道:“我不在你身边,你要多多吃饭,养的白白胖胖的。过不了多久,我会来接你的。”
  灵犀听了,也没有再问,张嘴咕咚咕咚地把一碗药全喝了,又舔了舔嘴唇:“我想吃东西。”顾庭树四处翻找,发现这地方颇为寒酸。好容易才从小厨房里找出一碗薏米粥。
  灵犀靠在他胸口,自己捏着小勺子吃米粥,兰花指翘得很高,不一会儿就把碗底刮得干干净净。顾庭树见她能吃东西,想必性命是没有大碍的了。
  她很久没有吃饭,忽然吃了这么一碗,浑身都起了一层细汗,眼皮也变得沉重,于是闭着眼睛,迷迷糊糊地问:“你什么时候来接我啊?”
  “很快。”顾庭树只能这样说,前途渺茫,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一去是生是死。
  “明天吗?”
  “不是。”
  “后天?”
  顾庭树笑了一下:“灵犀……”
  灵犀脑子渐渐清醒,知道顾庭树这一去是逃命,两个人也许要分开许久,自己格外应该做出一个温柔和婉的样子。她动手去理头发,发现已经乱成了鸡窝,只好作罢,又问:“你去很远的地方吗?”
  “嗯,很远。”
  “那你记得给我带点好吃好玩的。”
  顾庭树哈哈大笑:“你就知道吃。”
  两人说说笑笑的,好像明天顾庭树要出门郊游似的,天色渐渐发蓝,屋顶的鸽子一叠声地叫,嘴巴都要吐血了,灵犀才歪着脑袋睡着。顾庭树将她放下,轻手轻脚地走出去。屋顶落下来十六名黑衣侍卫。俱身材高大,行动矫健,为首一人低声道:“少主,凌帝已经动手搜捕,再不走就迟了。”
  顾庭树点点头,下巴微扬:“走。”
  这十六名死士是顾克天亲手挑选训练出来的。他们大多来自亲信家臣的子弟,他们不忠于皇帝,只听令于顾克天,顾克天死了,他们的主子就是顾庭树。十六人既有调兵遣将之能,又有万夫不当之勇,是顾庭树最为倚重的队伍。
  天色将亮时,整个都城城门紧闭,官差拿着顾庭树的画像挨家挨户地搜索。昨天牢里失火,走失了一大批囚犯,其中就有顾庭树。那天牢常年潮湿,是不轻易失火的,这次必然是有人故意为之。
  凌帝最忌讳斩草不除根,心里恨得火冒三丈。他只以为顾克天是心头大患,如今细细想起来,顾克天已经老而无用,顾庭树才是如日中天,是觊觎他皇权的一只猛虎。
  此时顾庭树已经在百里之外的北方了,凌帝自然是寻不到的。那些看守监牢的人被牵连,一起拉到刑场被斩了首。又过了几日,朝廷随便找了个和样貌身材跟顾庭树相似的人,拉到刑场被判了凌迟。轰轰烈烈的顾家这才算是被灭了门。京城的人谈论了十几天,也就渐渐淡忘了这件事。

  ☆、惺惺相惜

  昭明身子笨重了许多,安贵妃和皇帝怜她年少,特令她在宫中静养。昭明本来就不想回驸马府,索性就在宫里长长久久地住着。
  这一天她在书房里陪凌帝说话,忽然来了年轻美貌的夏贵妃。夏妃撅着红嘴唇,伸着红指甲,一头扎在凌帝的怀里,唧唧地哭:“您要为臣妾做主呀。”
  凌帝沉着脸,叫太监把她拉开,训斥道:“你也太不庄重了,当着公主的面,像什么样子!”
  夏贵妃平日里大概被宠得不像样子,这会儿勉强跪下行了礼,然后哭诉道:“沉香阁的主人欺负我!”
  沉香亭是一处荒废的宅子,逢年过节的时候会在上面搭设戏台唱戏。凌帝与昭明面面相觑,一时想不起来那个阁子里住的人是谁。还是旁边的太监提醒了:“佳木公主在那里养病。”
  “就是嘛。”夏妃继续撅嘴巴:“她刚小产,煞气重得很,自从她搬来后,我一连好几天都睡不着,今天路过那里,还失足摔了一跤。”抬起白玉般的手腕给凌帝看,凌帝见她羊脂似的肌肤上红了一小片,心疼得直皱眉,于是夏妃趁热打铁地撒娇:“她是出嫁的女儿,干什么还留在宫里,即便是夫家没了,赏她一个宅子就是。常年在宫里住,我们妃嫔没什么,外人岂不是说闲话。”
  凌帝一时无言,昭明抚弄着自己的金指甲套,冷笑一声:“这话是说我吗?”
  夏妃一惊,见昭明凤眼微横,不怒自威,忙赔笑道:“不,我、我不是说您,公主恕罪。”
  凌帝打圆场道:“夏儿年轻莽撞,小锦……”
  昭明把指甲套往桌子上一顿,厉声道:“你不过是侍卫军统领的女儿,凭着几分姿色进宫侍奉天子,奴才一样的人,也敢在这里挑拨是非。我问你,我们凌家的皇宫,自己人住不得,你这个外人反倒住得?”
  夏妃唬得脸色煞白,眼珠子转了转,看向凌帝,凌帝转脸看着窗外。那昭明一旦发了脾气,凌帝都要让着她。夏妃只好收住了失宠撒娇的念头,一连磕了几个头,含羞带愧地走了。
  “唉,你冲夏妃发什么火,朕夹在你们中间好为难。”凌帝无奈地说了一句,又把小太监叫过来:“给佳木公主换一个地方,离后宫远一些,免得那些妃子们闹脾气。”小太监回答了一声是,昭明又叫住他,问道:“如今伺候她的人是谁?”
  小太监想了一会儿,回禀道:“是鲍婆婆及三四个丫鬟。”
  昭明顿了顿,吩咐道:“她身子还弱,少不了补药,你叫那几个婢女用心伺候,一应开销从我和安贵妃的账目上扣就是了。”又看了一眼窗外:“她受不得寒,早些在她的屋子里生上炉子。”那太监一一记住,小碎步走开了。
  凌帝笑道:“那天夜里杀顾克天、离间他们夫妻俩,都是你的计谋,朕以为你很讨厌她。现在看来又不是。”
  昭明淡淡地说:“那都是为父皇分忧,和我自己没什么相干。”一手抛着手里的珠串,自得其乐地玩。
  凌帝见她情绪很稳定,于是规劝道:“你和蓝华年还没和好吗?依朕看,你也别这么硬气了,哪个男人没有三妻四妾呢?只要他不往家里面带也就是了……”
  昭明抬脚站起来,语气坚决地说:“不管别的男人是怎么样,反正我眼里是容不得一粒沙子。何况天下这么大,我就不信找不到一心一意的人。”
  凌帝吃了一惊,变色道:“你要干什么?你都怀了孩子还想怎么样。”喊了身边太监的名字:“把公主拉回来!”
  昭明甩开太监的手,板着脸说:“我去找太子妃玩,你以为我去找蓝华年离婚吗?”
  凌帝放下心来,笑道:“少年夫妻,别说这种丧气的话。去玩吧,多和你嫂嫂学些温柔贞顺的性情。”
  东宫非常热闹,正是下午闲暇时光,太子、太子妃、蓝贝贝凑成一桌麻将,丫鬟们在后面打扇,旁边的小凳子上搁着碧螺春、冰镇的甜瓜,酥香的南瓜子。昭明刚掀开帘子露头,长乐太子欢喜地叫住她:“三缺一,来得正好。”强行把她拉到麻将桌前,又叫丫鬟:“给公主倒茶,拿西瓜。”
  昭明只得坐下,把手帕掖在袖口里,朝桌面上一看。一副新麻将摊在桌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