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总经理，请回答我的问题。”
钟毓其在阮姝说话期间，表情不断变化，极其丰富，手指蜷在一块儿将笔头给捏得死紧，眼睛里也寒光乍现。
“阮姝，虽然你是公司的元老，但你别妄想挑战我的极限，从明天开始，无薪休假！我还有事要忙，出去！”
钟毓其的口气很差，平常对下属如若三月春风的人，竟然被这么几句话给激怒，要说没问题，傻子都不会相信。
阮姝微微一笑，站起身来，对着钟毓其点点头，“那总经理，我先走了。”
阮姝前脚刚踏出办公室，钟毓其后脚便拿出手机，脸上的愤怒霎时变成慌乱。
￥
阮姝回到家中，先是睡了个天昏地暗，直到晚上八点多才醒转，她从枕头下摸出手机，发现竟然有十多通未接来电。
都是孟晴晴和杜杼打来的。
她揉了揉额头，给孟晴晴回了个电话，无非是她太过担心自己，怕自己想不开，所以打电话过来慰问一下，将她给打发之后，她正准备联络杜杼，门铃声适时响起。
她懒得穿鞋，赤脚下床走到门口，透过猫眼看到外面正站着一位衣冠楚楚的禽。兽。
她叹口气，回房去换下睡衣，穿上拖鞋，这才给他开门。
虽然等了很久，但杜杼眼中却没半分不耐，大喇喇地走到玄关处换鞋，颀长的身影在灯光的照耀下显得更加挺拔。
“记得关门。”阮姝冷冷地提醒。
“明白。”杜杼笑着回答，完成她吩咐的事情这才走进去，只见那女人正坐在沙发上悠闲地喝茶。
“喂，不分给我一杯么？”他坐到她旁边，脸颊漾起浅浅的酒窝，看起来慵懒而性感。
“自己去泡。”阮姝的反应仍旧很冷淡，杜杼往左边挪动几分，将她整个人给揽到怀里，阮姝立刻挣扎，“走开，水溅到我身上了！”
语气十分嫌弃。
杜杼却仍然抱着她，在她耳边低语，“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听到他闷闷的声音时，阮姝的心就已经软了几分，但还是要同他犟嘴。
“我知道你是无辜的，可是该走的流程，一样都不能少，而且我也管不到经侦那边……”杜杼语气中掺杂着一丝委屈，直直地戳中阮姝心底深处。
“你以为我因为这个和你生气？”她不可思议地抬眼望着他。
“难道不是？”杜杼睁大双目，英俊的眉毛挑起来，透着几分不可多言的帅气。
阮姝重重地将水杯放到茶几上，一脸肃然地推开杜杼，同他面对面，“你以为我会是那种小家子气的女人？难道我就文盲到不懂公私分明这四个字的程度吗？”
杜杼愣住，眼底闪过一阵惊讶，表情变化万千，最后变成了然，继续闷闷地问：“那你是生什么气？”
“你说呢？”阮姝反问，眼睛望向了别的方向，见杜杼迟迟没反应，气呼呼地站起身来，杜杼见状立即拉住她的身子，后知后觉地开口：“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吃醋了？”
听到他如此直截了当、又带着那种笃定的语气说出事实，阮姝只觉得心累，别过脸去，“不是吃醋，只是你没告诉过我郁和在警察局工作的事情，我以为我们之间连起码的信任都没有。”
“不是这样的。”杜杼一把从后面将她的身子圈住，在她耳边细声呢喃，“她绝对不会成为我们之间的阻碍，我会处理好，我只是觉得没有告诉你的必要。”
“哦，那我也有很多事情没有告诉你的必要，等到你知道后我也这样和你解释，你觉得你心里会舒服么？”阮姝硬声硬气地说道，语气中透着一股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委屈。
杜杼闻言一怔，半晌后，终于松开对阮姝的禁锢，将她的身体扳正，双手握住她的肩膀，正色道：“阿姝，是我不对，以后不会了。”
阿姝二字刚说出口的时候，阮姝就投降了，他的嗓音似乎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魔力，让她没有丝毫招架之力。
她垂下脸去，不知道应该如何表达自己现在的情感，总是这样笨拙呢。
“所以……”杜杼声音低低地，继续问道：“能告诉我那些你认为没有必要告诉我的事情么？”
阮姝不由得扬起嘴角，说这么拗口的话，他也不嫌累？
“除了陈樟，我还有一个男性朋友。”
一听到男性两个字，杜杼就皱了眉头，阮姝忍不住踮起脚尖抚上他的眉心，“干什么呢？我和他从没见过面。”
“啊？”杜杼瞪大眼睛，似乎不相信自己耳朵里听到的。
“他叫阿J，你听说过么？”
杜杼摇头。
“对了，我忘了你才回B市，他是B市赫赫有名的黑客。”
“黑客？”杜杼对这两个字深恶痛绝，他之前所在的基地曾经被一位黑客给破坏得体无完肤，所有内部通讯系统都花重金重新建设。
“我的电脑被他攻击过，总之算是不打不相识，后来就熟起来了，他经常请我帮忙，当然我也让他替我办事，各取所需。”
杜杼听到阮姝的话，表情立刻变了，脸部肌肉绷得死紧，“你和黑客打交道？和他做买卖？”
“没你说的那么严重，他又不以此为生，某种程度上，他是好人。”阮姝忍不住想笑，他现在这样紧张的表情还真像是在拷问罪犯。
“好人？”杜杼的语气又变了。
“嗯，比如刚才，我让他帮了我一个大忙。”
“什么大忙？”
“跟我来。”
阮姝牵着杜杼的手，带着他往卧室走去，她打开书桌上的电脑，将加密文件给调出来，然后让杜杼坐在屏幕前，双手按在他的肩膀上。
“好好欣赏一下。”阮姝语气欢快地说道。
杜杼随即拖长鼠标看着面前的资料，那是安平寿险的内部档案，阮姝在旁边同他解释各个专业术语，其中包括钟毓其私设的小金库明细账，以及逃税洗钱开设的银行账户来往记录。
金额之大，蔚为壮观。
“所以……偷窃会计档案的，是你们总经理？”杜杼试探性地开口。
“除了他，我找不到更合适的人选。”阮姝声音低低的，带着某种压抑的兴奋，“这是阿J在钟毓其电脑上挖出的绝密资料，虽然他已经删除清空，但阿J还是找到了，失踪的那份会计档案上可能有关于他洗钱的罪证，不然他不会煞费苦心将他偷出，又伪造一份假的档案嫁祸给苏菲。”
阮姝冷静理智的分析受到了杜杼的怀疑。
“除了非法取得的罪证，你还有其他证据么？你又怎么知道现在警察局存放的那份档案是假的？”
杜杼此时已经完全换上办公事时候的语气，回过头望着阮姝。
“这些都是我的猜测，我今天和他说关于档案的事情，他言辞闪烁，极力表现出轻松的样子，但鼻尖却不停出汗，我试着用言语干扰他的情绪，发现他很容易被激怒，甚至做出让我无薪休假的决定，这同他平常的行为差别很大，站在心理学的角度上，他心里肯定有鬼。”
“你看到的那些都是主观的，调查要讲实实在在的证据，萧闵的能力很强，他一定会调查清楚，你不要搀和进去，还有，和那个阿J断绝来往。”
阮姝听到杜杼的话，一脸了然，嘴角甚至有若有似无的笑意，“我就知道你会是这个反应，所以我决定把证据交给警方，让他们去查，倘若最后还是怪到我的头上，我就再也没有必要相信萧闵。”
没错，她就是对萧闵有意见，她不相信萧闵会真的公事公办。
杜杼耸耸肩，脸上浮现出无奈的表情，“好，明天我会将证据带给他们，你不要再想这件事，既然休假，就好好休息，知道么？”
阮姝“嗯”了一声，将资料拷贝到优盘上，递到杜杼手中，“杜警官，你现在可以回去复命了。”
听到她煞有介事却又阴阳怪气的声音，杜杼忍不住撇嘴，心里却又升起一股暖流，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看到阮姝顽皮狡黠的样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在修改旧文，嗯，解锁了，完结了，虽然是我最丑的孩子，但……还是请大家去吐槽一下吧，直通车：
☆、天网7
“这是什么？”萧闵看着被扔到自己办公桌上的优盘，抬眼望着站在他面前的杜杼。
“机密资料，归你管的，你看了就知道了。”杜杼穿着一身便衣，将手插在裤兜里，不紧不慢地说道。
萧闵带着疑惑的目光瞥了眼他，将优盘插到电脑上，半晌后，表情变得凝重起来。
“这东西哪里来的？”他冷声冷气地问道。
“有人匿名送到我手里的，经济CASE归你管，好了，我还有事要办，先走了。”杜杼一脸轻松地回答后便出了萧闵的办公室，谁知道刚出门，肩膀便被人按住，他回过头去，正好瞧见萧闵冷淡中夹杂着几分局促的表情。
“学长，上次和你吵架，是我不好。”
难得的，萧家二公子竟然有向人道歉的一天，杜杼抿唇望着眼前高大的男人。
“都是小事儿，你以为我会是那种小家子气的人？”杜杼伸出手拍了拍他肩膀，笑道：“还是好兄弟。”
“不过你最好还是别让她呆在这里了，我真不可能和她有什么。”杜杼紧接着又说道，脸上换上认真严肃的表情。
“我知道，可是她就是不干，我也没办法，她性子倔得不行，等她真的累了也许就会放弃，你别管她就行，给她希望又让她失望，很残忍。”
杜杼听了他的话，英眉略蹙，额间起了几道皱纹，他又怎么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于是沉默地点点头。
“我先去忙，回见。”
“嗯。”
萧闵望着往重案组办公室走去的杜杼，眼中浮现一抹无奈，如果不是杜杼非阮姝不可，他是真的希望郁和能够同他在一起。
￥
林逸生喝了杯茶，习惯性地望向门帘外面，之前总在他视线内来来回回的那个身影，此时并不在。
他收回目光，面色呆滞，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内线电话却忽然响了起来。
“Jason，来我办公室。”
是钟毓其打过来的。林逸生低声应着，整理了一下衣襟，走出自己办公室。
“总经理。”
林逸生望着钟毓其，语带谦逊地开口，声音却是一如既往的冰冷，钟毓其也顾不了这么多，直截了当地说道：“你部门昨天两个职员都被暂时停职，现在公司正是多事之秋，需要大量的人手，我刚才和人事部总监谈过，他也赞成扩招，你待会儿写一份方案给我，管理层再具体做决定，OK？”
林逸生淡然的表情起了一丝变化，锐眼望向坐在他面前的钟毓其，“我认为没有这个必要，就算现在招人，他们也完全抵不上苏菲和阮姝的作用，公司百分之七十的产品都是她们设计的，如果是短期停职，我可以暂时顶住，但依总经理的意思，是想招人替了她们？”
他的语气有那么一丢丢的咄咄逼人，钟毓其听了，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正准备说话，却听到笃笃的敲门声，他不耐烦地扯了扯领带，冷声道：“进来。”
倪一芸的身影立刻出现在他们面前，林逸生的眼神倒没什么变化，但钟毓其却皱了眉头。
“倪秘书，你怎么来了？你儿子的事情处理好了？”
昨晚他和倪一芸通过电话，当时她的情绪还很崩溃，说要休息几天，他也批准了，怎么她现在却忽然来公司？
“我、我有事情和你说。”倪一芸的面色很差，嘴唇苍白，眼眶下陷，完全没有半分平日的奕奕神采。
“什么事？”钟毓其下意识地问道，倪一芸却露出踌躇的表情，望向一旁的林逸生，林逸生很自觉地起身准备告辞，却听到门外响起一阵整齐的脚步声。
钟毓其更烦躁了，脸色很臭，“外面又在闹什么！”
谁知道下一刻，办公室的大门突然被强制推开，一群穿着制服的警察鱼贯而入，为首的手中拿着一张拘捕证，步履快又急地走了进来，在钟毓其尚未反应过来之时，他就被几个警察给按住，昨天还见过面的萧闵拿着手中的拘捕证，沉声道：“钟毓其先生，我现在以B市公安局经侦队副队的身份对你实施刑事拘留，希望你老实点，带走！”
钟毓其眼前晃过那戳着大红公章的拘捕证，只觉得头晕乏力得很，然后他就被押着往外面走，倪一芸整个人吓得脸色苍白，眼睛瞪得老大，而林逸生也咽了咽口水，嘴唇抿得死紧。
所有安平寿险的员工都面带慌乱，眼睁睁看着他们总经理被警察押上警车。
这是要变天的节奏啊……孟晴晴低声呢喃着，赶紧拿出电话通知她家老大。
￥
早十点，昨夜下了一场不小的雨，周围全是将一切洗刷干净的清新味道，太阳他老人家也偷懒，姗姗来迟地立于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