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娄筝听了心惊。
以前这些事她从未关心过，只知一匹马平均能活二十多年，服役年限在八年上下，而父亲军营里的马匹却四五年就折损了。
如果真的像周参军说的那样。是因为马蹄磨损严重的原因，那这么多年左翼军的马匹算是白浪费了。
“周叔叔，不知道我能不能看看军营里的马匹？”娄筝询问道。
“有何不可，我和你父亲以及亲随们的战马就栓在营帐不远处，一会儿我让亲卫带你去看看，不过这个时候马匹发情狂躁，贤侄女看看就罢，万不要接近。”
娄筝点头，回到自己的矮几旁，继续看冗杂的公文。
很快一个早上就过去了，中午的时候，亲卫送来了午饭。
周璧把还冒着热气的羊杂汤推到娄筝面前，又递过来一个硬的像砖一样的锅盔。
“忙了一早上了，贤侄女吃点东西吧！”
娄筝也不客气，把锅盔撕成小块泡进羊杂汤里，泡软烂了随便吃了下去。
这羊杂汤味道一点也不好，羊杂没有清洗干净，透着浓重的膻味，可能是为了下饭和掩盖不好的味道，做的极咸，就这样的食物，娄筝在吃的时候，旁边送饭来的亲卫还看的直咽口水。
等到饭毕，周璧让亲卫陪着娄筝去看马匹的时候，娄筝才知道为什么他们看一碗羊杂汤都眼冒绿光了。
原来军营里从去年年底就开始一日两顿，若不是娄筝身份特殊，周璧也是不吃午饭的，羊杂汤还是娄大将军亲自吩咐火头军给娄筝做的。
平日里，就算是周璧的亲卫也鲜少能吃一顿肉食。
味道腥膻的羊肉汤在他们眼里就是至高无上的美味了。
娄筝去观察马匹并未用多长的时间，两刻钟不到就回来了。
跟在她身后的周璧亲卫摇摇头，搞不懂这位身份高贵的大小姐在想着什么，难道这战马耗损是她看一眼就能解决得了的？朝廷每年花在添置新战马的国库银钱都不止一万贯。
娄筝早就发现了周璧亲卫眼中把她当成无知妇孺的眼神，她并没有理会。
回到营帐后又规规矩矩坐着看公文看了半日。虽然娄筝没有批阅公文的权力，但是这里的军营杂事公文她基本上都浏览一遍，把批阅的和未批阅的分开，又把未批阅的轻重缓急分类好，这才把公文搬到周璧的案前。
这个时候太阳西沉，已经是军营造饭的时辰了。
娄大将军掀开帐帘进来，谢过周璧，就带着女儿回帅府。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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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薄薄的家书
北风狂吹，凉州到四月初才会回暖，现在娄筝裹着棉衣鼻头和双手都冻的通红。
娄大将军将手上的布缠解下来裹在女儿的小手上帮女儿御寒。
自己一双粗手扶着马匹一用力一个侧翻就上了马背。
娄筝注意到父亲裸露在外的双手都裂开了，心头不由刺痛。
回大帅府的路上，娄大将军开玩笑般的问自己闺女，“怎样，明日还想不想来军营了？”
娄筝连连摇头，“不来了，一点儿也不好玩。”
娄大将军哈哈大笑，“娇娇，不让你吃点苦，你还以为军营里好玩呢！”
娄筝忙应着父亲，心里却苦涩。
凉州边军的情况她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其实那些杂碎的公文最能体现边军的状况，她今天特意请求父亲来军营一日也就是为的这个目的，目的既然已经达到，她自然没必要再来军营。来一日已经是够给父亲和周参军添麻烦的了，再来要是真被人抓到把柄，皇上案头恐怕真要多一本父亲的参本。
回到大帅府，药奴已经做好了饭食，菜干炖肉和猪肺汤，同样分量很足，够娄筝、娄大将军、陆宏修等人吃的。
把菜干炖肉连着汤汁浇在小米饭上，一人一碗做的干净的猪肺汤，就算是娄筝也能吃上一大碗。
来到凉州后，娄筝都尽量教药奴做这种简单易饱腹的饭食，这样的饭食容易让人产生满足感，尤其是对军伍里的汉子来说。
从娄大将军的反应看，他就很喜欢这种简单美味的饭菜。因为材料简单，做饭法子又是前所未有的，平日里有的屠夫直接扔掉的猪下水都能被变成美味。一顿饭花用不了多少钱，所以跟着娄将军回帅府的亲卫每个人都能混上一碗菜干炖肉的盖饭和一大碗猪肺汤。
长相普通身材干瘪的药奴瞬间就升级成为了这些亲卫眼里的仙女。在府上见到了，都会笑呵呵的叫一声药奴姑娘。
到了晚上，父女两用过饭在书房说体己话。
娄筝抬头看着昏暗灯光下父亲晒的粗糙又黝黑的皮肤，还有强行提起的精神。心头酸了酸。
她尽管不喜欢去盛京主宅，可还是在祖母六十大寿的时候回去过一次。
在盛京的娄家主宅，娄筝亲眼看到那些叔伯堂兄弟姐妹们过的什么日子。
刚回盛京主宅时，她身边只有母亲留下的老嬷嬷和奶娘陪着。一入府门，就被家中姐妹嘲笑穿的寒酸。
在大伯的叮嘱下，大伯娘也不过只给她置办了两身衣裳，配套的首饰更是没有。
因嫌弃娄筝外养，娄府老夫人大寿的时候带着一群姐姐妹妹。却唯独把她这个二房嫡女留下。
父亲令亲卫捎回家中的图浑人珠宝都被大伯和三叔拿去做了生意。
逢年过节，父亲从未收到过家中主宅的任何礼物。
老夫人眼睛好，娄筝亲眼看到她做过男人的衣服，却不是给父亲的，而是给最不上道的三叔。
三叔整日眠花宿柳，在燕来楼一日散千两银。
如果这些银子给父亲的边军置办冬衣，三万人都能每人得一件不厚的冬衣了。
娄家之所以还能在盛京站稳脚跟，还不是因为父亲在边塞苦熬，靠着大伯父一个正五品的虚职，以为娄家还能保住在盛京主街上那些赚钱的铺子？
从身边拿了包袱打开。里面是一包袱的男装。
两套寝衣，几双袜子，还有几件圆领的家常袍子。
娄筝拿起一件袍子走到娄大将军身边，“爹爹，我们一年多没见了，也不知道女儿做的这些衣裳还合不合你穿，试试吧。”
娄大将军一笑眼角都是堆积的细细密密的鱼尾纹，他脱下早已穿的袖口都磨出了毛边儿的袍子，换上女儿给他新做的。
站起来比划了两下，娄筝看到父亲身上的袍子空空旷旷的。就有些发怔。
这袍服的尺寸是她在一年多前离开的时候量的，仅仅一年多，父亲就瘦了这么多……
娄大将军不住地点头夸赞，“娇娇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你瞧爹爹身上的这袍子多服帖。”说话的时候还在娄筝面前转了一圈。
娄筝嗔怪了一句，“服帖什么啊，爹爹就会打趣女儿，快脱下来吧，我拿回去改小点儿，都肥了一圈了。”
娄大将军笑着摸了摸女儿的头发。把衣袍换下递给女儿，欣慰的道：“都说女儿是母亲的贴心小棉袄，我们娇娇是父亲的贴心小棉袄。”
娄筝把几件衣裳叠好，给父亲倒了温水递过去。
“爹爹，过年主宅可寄家书来了？”
娄大将军点头，把案头旁放着的一个木盒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封信递给娄筝。
娄筝拆开，从信封里抽出一张薄薄的纸来。字很少，是大伯执的笔，也不过是过年的一些应景的吉祥话，最后有老太爷说的几句话，老夫人的却是一句没有。
都说家书抵万金，主宅的老太爷和老夫人都在，堂堂镇北大将军的家书却只有薄薄的一张纸。
娄筝忍耐着胸腔中的那股怒气，看完了信后，把信收好递还给父亲。
“家里可寄什么物什来了吗？马上天就要回暖了，女儿想用盛京寄来的好看布料做两件春衣呢。”
娄大将军面有难色，憋了许久才道：“你祖父祖母寄来了一些吃食，已经分给跟随父亲的那些亲卫了。”
就知道是这样，凉州物资贫乏，这是家里早就知道的事，过年家中的一群长辈都不知晓给父亲捎些合用的东西。
想到父亲每次从图浑人那里得来的珠宝财物都要给盛京主宅送过去大半，她就替父亲不值。父亲不过是不愿再娶，老夫人就十年没与父亲说过一句话。
更是从不过问父亲的安危。
娄大将军瞧见女儿脸色不好，忙从自己房间的暗格中取出一个精致的小木箱子。
笑着对女儿说：“娇娇打开看看，这些都是爹爹留给你的，都是最好的。”
娄筝打开小木箱子，精巧的木箱里却只放着几块成色上乘的宝石和东珠。
娄大将军瞧着稀稀疏疏的小木箱子，赧然道：“本来小木箱是装满的，可惜被为父用去了许多。”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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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家将的婆娘们（月票40＋）
不用说，定然是拿去贴补军中用度了。
娄筝笑眯眯地把小木箱子抱在怀里，“既然是爹爹给女儿的，女儿就收下了。”
娄大将军最喜欢看女儿这样无忧无虑的模样，别说只是一些珠宝了，就算是要天上的星星也会想方设法摘下来给娄筝。
“爹爹，我今日去军营瞧见了那些兵卒的情况，为何连一件过冬的棉衣都没有？”
娄大将军长叹口气，平日里能说体己话的人很少，现在闺女就在身边，他当然是知无不言，反正闺女只是个女娃，知道些军机又有什么要紧。
“娇娇，你不知道，朝廷这季度的粮饷已经拖延了两个多月，军营里缩衣节食，很多军卒都快连饭都吃不饱了，哪里来的余钱给军卒们添置冬衣？”
“爹爹难道就没将这情况上报中书？兵部尚书难道就不管边军死活了？”娄筝蹙紧眉头道。
无粮无响，娄大将军的三万边军能撑到现在已是极为不易了，没造反已经算是娄大将军治军严明，看来娄筝今日在军营看到的情况已经属于好的了。
前些年，娄大将军还经常带着精锐部下去凉州边境剿灭边境小型图浑人的部族，身边的财物也多是那时候积攒的。
这两年，草原雪山上的图浑人出了个能干的赞布，短短一年内就统一了图浑人，把大小部落全部都融合到了一起。
这样，娄将军也没有别国人可以劫持了，剩下的住在草原上的也就是一些游牧的蛮子，他们贫穷落后，就靠着养些牛羊马这些畜生为生，就算打劫了那也是白使劲儿，什么好也捞不着。
凉州靠北，常年天气寒冷，暖日拢共加起来不会超过四个月，根本就不适合种植农作物。这样兵卒屯田自给自足也就成了奢望。
所以只能依靠着朝廷每季度及时的补给，这样凉州才能镇守得住，大武朝以北的边境安危才能保障。
听到娄筝这么问，娄大将军又是叹了口气。“娇娇，半年前，倭寇就开始侵犯我大武朝东海岸，成华大将军带着东海水师这时正与倭人死战，如今兵部一半的军费都在支撑东海的那场水战。兵部尚书给为父的批阅只有‘撑住’二字啊！”
娄筝听到父亲这么说，都想把这个兵部尚书大骂一顿，这样顾此失彼，万一北境被图浑人侵犯又该如何？难道把水师调遣到凉州来救援？简直狗屁！
气归气，兵部尚书远在十万八千里，她就算是大骂，人家也听不见。
娄筝给父亲茶盏中添满温开水，“爹爹，不知你军中一月用度几何？朝廷以前每月下发多少钱粮？”
娄大将军虽然奇怪女儿问这种问题，可是为军务烦闷了多日的娄将军好不容易找到倾吐的人。自然什么问题都会回答娄筝。
“兵卒用度加上战备每月需要两万贯，朝廷每月只下发一万五千贯。”
二万贯！这还只是边军一个月的正常用度……娄筝听到这么一个庞大的数字也倒抽了口冷气。
娄大将军只是抒发郁气，完全没有想到女儿正帮他想着赚钱的法子。
“爹爹，不知我可否看看府上用度？”
娄大将军哈哈一笑，“咱们的娇娇也会管家了？明日我就吩咐吴管家把府中用度的账册交给你，顺便把爹爹在凉州的产业都交到你手中打理，如何？娇娇可敢接手？”
娄筝嗔怪地瞪了父亲一眼，“爹爹不怕女儿把这些都弄砸了吗？”
“这有什么，这些产业本来一个月也赚不了多少钱，多半是为了安置爹爹那些受伤的老部下和军中亲卫的亲眷们才置办下来的。到时候有什么不知晓的就问老吴。这些以前都是他和他婆娘在打理。”娄大将军豪爽的就把治家权完全给了闺女。
“爹爹，那我岂不是成了大帅府的女主人？”
“那可不是，我家娇娇一直都是爹爹帅府唯一的女主人。”
“爹爹可不能说话不算数。”娄筝撒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