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长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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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冥长女-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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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狱卒嘲笑道:“老弟,你看起来像是精谙此道!”
  叶戈尔稍微愣了一下,但很快便坦率承认了:“我之前在俄罗斯太阳帮中给一个头目当过小弟,然后我结识了一个家伙,能把这世界上所有的酷刑都如数家珍地讲出来。什么三千刀杀死一个人啦,把他身上的肉一片片刮掉;或者是德国纽伦堡的铁处女啦,不一而足。”
  “你对这很感兴趣吗,老弟?”那个狱卒转过头,认认真真地打量着叶戈尔。这个年轻人的容貌挺普通的,并不会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只有那双眼睛在深陷的眼窝里显得幽暗,好像没有一点光一样,在光线昏暗的地方乍看过去,让人觉得他的表情似笑非笑,捉摸不透。
  “说不上感兴趣。”叶戈尔耸了耸肩,“有人把酷刑当做唯一的乐趣,但我认为这种看法是错误的。刑罚只是一种手段——不过对于这个贵族犯人,我倒想试一试。”他转身一边往外走一边说着:“鞭笞不需要用力就能让他感觉到疼痛,烙铁可以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却不留下疤痕,至于对付女巫的铁鞋,用在男人身上也有奇妙的效果。”
  络腮胡子的狱卒没有说什么。等他回到脏乱无比的办公室时,他从乱七八糟的空酒瓶中找出一份监狱职工名单,新添加的那个名字叫叶戈尔·扎伊采夫,来自北方帝国第二大城镇斯诺城,职业为铁匠。但是这个年轻人,一点都不像铁匠。
  贝尔伦陷入了昏昏沉沉的噩梦之中。他明白这群狱卒顾忌到他是国王的弟弟,并未给他动用酷刑,包括那个年轻人叶戈尔,虽然他总是把各种各样的酷刑经挂在嘴上。
  叶戈尔是个很奇怪的人。他最喜欢做三件事情:第一是叼着烟在地牢里晃荡,第二是大段地背诵莎士比亚作品中的对白,第三是捏着嗓子唱怪腔怪调的歌曲。
  当有一次别的狱卒喝醉了东倒西歪地在办公室睡大觉时,他偷偷拿着钥匙来找贝尔伦。
  “贝尔伦·林奈尔。我没有叫错你的名字吧。”
  贝尔伦抬头眯起眼睛,看着台阶上逆光而立的叶戈尔。
  “希望你不要怪我们。”叶戈尔说道。贝尔伦感觉到他一身酒气,但叶戈尔却并不像喝醉了的样子。
  “你的土地,到头来还会属于你。连带这个国家。国王罔顾手足之情,不遗余力地除掉你,我想你不会甘心。”叶戈尔索性在冰凉的石阶上坐了下来,低头看着贝尔伦憔悴的脸庞。
  “……你想怎么样。”贝尔伦冷冷地问。
  “我只是提前跟您打声招呼,别忘了,您本来是谁。”叶戈尔不再多说什么,站起身踩着沉重的步子离开了,留下贝尔伦在黑暗中若有所思。
  叶戈尔的话别有深意,当然,贝尔伦不能排除这是年轻狱卒的醉话。但身处绝境之中,只要有救命的稻草,他都要拼命攥住。这是生活在北方寒冷地区人民的本能。
  即使这样,叶戈尔只是个小狱卒,又能做什么呢?而他贝尔伦,在寒冬的暗无天日的地窖里一天天挨日子也真是够呛的。皇后森林怎么样了?埃里克又怎么样了?他亟欲知道,意志却在身体的疼痛和虚弱中逐渐消磨。
作者有话要说:  





☆、第九章 吻与封印

  幽冥王国内城。
  狗宅里,难得放假的王既晏正对着电脑屏幕上教务网后台成绩查询的页面怒拍桌子。
  “有没有搞错!劳资英语才61分!卷面44!平时分90!我就算用脸滚卷子也不至于得这么点分吧!”
  “淡定吧。分不在高,及格就行,我这学期大物高数线代三门全挂了你信不信。”米琮坐在床上忧伤地叹了口气,“累感不爱啊。”
  “你不是具有预言功能吗?难道预测不到考试重点?”既晏半疑惑半挖苦问道。
  “我是能预言,可是我连课本都看不懂,预言顶毛用。就跟我有汽油没汽车一样,难道指望我用汽油炒菜……”米琮痛苦地说。
  既晏正想再笑话她几句,手机又响了。
  “套马杆的汉子你威!武!雄!壮!”
  既晏一看来电显示:虞老大,顿时头都大了。虞伯舜打过来电话,十有□□都没好事,要么是批评她最近工作懈怠,要么是让她收拾收拾滚去皇宫面圣。她一边在心中祈祷,一边按下了接听键。
  “王既晏?陛下有事找你,你准备一下,二十分钟后出现在皇宫里。”啪,电话挂了,整个过程简单利索,通话时间十秒钟。
  “我相信,虞伯舜他上辈子一定是一头欠了话费的折翼天使。”既晏咬着牙说,她合上电脑,随手从衣帽架上拿下大衣,“国王召我进宫,恐怕我又有得忙了。”
  王既晏,女,二十岁,学生,兼职幽冥长女,害怕的事情之一,和她家国王单独相处。
  就她的认知而言,法伦特别喜欢单独召见她,谈国家大事社会福利人民生计偶尔也可能会出现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的情况……
  既晏不相信法伦喜欢她,她当然更不可能承认她是有那么一点点喜欢法伦的。
  比如说现在,法伦挂着慵懒而迷人的笑容坐在既晏面前指点江山,激扬文字。此时是下午两点一刻,可是透过王宫大厅玫瑰窗的光线却少得可怜,整个大厅都是靠头顶的水晶灯照明,显得室内的一切都带着淡淡金色阴影,光线不可企及的地方阴森森的,光线能照到的地方如画皮一般朦胧摇晃,恍如梦境。
  暖黄的灯光柔柔铺洒下来,照得坐在既晏对面这厮眉眼英俊,棱角硬朗,身材美好,金发灿烂,简直让人不能直视、无法拒绝。既晏不敢跟他蓝色的眼睛对视,只好一直低着头盯着面前摊开的康汀奈特大陆地图,不规则的三角形大陆怎么看都像是条花裤衩,幽冥国恰好在裤裆的部位上。她恍恍惚惚地想,如果有人在幽冥国上狠狠踹一脚,整个康汀奈特大陆肯定都会很痛……
  “你知道,我一直策划在北方帝国搞场政变,迎娶德鲁伊只是创造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法伦干净修长的手指指着裤衩北边的裤腰,声音慵懒,话语却很坦率,“理查德五世锋芒毕露,又不避讳恃强凌弱,是我幽冥国最大的威胁。幽冥国国力并不如北国,所以我要比理查德更先出手。”
  “贝尔伦亲王已经入狱。”既晏说,“陛下是打算再度挑拨北国国王和亲王,让国王杀死亲王吗?”
  “不,不。”法伦说,“正好相反,我要利用贝尔伦杀死理查德五世,然后由贝尔伦继位,成为新的北方帝国君主。”
  “这样做有什么好处?”既晏问道,“就算贝尔伦登基,北国也不太可能成为被幽冥所挟持的傀儡政权。” 
  “在事情发生之前,不要贸然地说‘有可能’或是‘不太可能’。因为,我现在有四张牌,只要我合理地一一打出去,就算是双王也不能奈我何。”法伦慢慢地往桌子上放了四张扑克牌,三张是J,一张是Q。他把黑桃Q推到既晏面前:“这个代表的是你。”
  “黑桃Q,上面的皇后是战争女神帕拉斯·雅典娜。”既晏看着那张牌,“四位皇后中唯一一位手持武器的。”
  “不错。黑桃J,丹麦人霍克拉,代表我的大祭司虞伯舜;红桃J,服侍查尔斯七世的拉海亚,代表小祭司林明思;梅花J,亚瑟王的骑士兰斯洛特,代表祭禳,法国人哈桑。”
  “您还缺一张方块J,对吗?”
  法伦站起身,在桌子旁踱着步,似乎在思量着什么。
  “西吉斯被我处死了,先知之位暂时空缺,但迟早都会有的。我暂时拟定让奥列格罗曼诺夫顶替。但更重要的是,我现在需要好好利用这几张牌。”
  既晏心里涌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难过,怪不是滋味的。她对于国王而言,不过就是一张牌而已,平时虽然被他收在手里,在合适的时候却会被毫不留情地打出去。雅典娜就算拥有智慧和力量,也只是印在硬纸片上的符号,牺牲了又何妨。
  执迷不悟如她,早就该清醒了。她低着头偷偷看自己放在桌下的手,左手戒指上的红眼睛微微发亮,好像是个悲伤的眼神。她的眼前骤然又出现了那个幻觉的画面:她在冰层之下流着眼泪……
  她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准备说点什么打破这古怪而尴尬的局面。
  一只手伸过来,轻轻抬起她的下巴。那手白净匀称,骨节修长有力,一看便知握惯了权杖与他人的生死;王既晏惊愕抬头望着法伦,头顶水晶吊灯的光芒瞬间刺痛了她的眼睛,让她有想流泪的冲动;但对方却敛了笑容,温柔而怜惜地看着她,就像是不得不面对两人的离别一样。那双蓝眼睛有如极北雪盖之下深蓝的冰层,在纯粹的冰冷中却令人忍不住沉沦其中,如同美丽的黑洞。
  “幽冥长女……”法伦叹息了一声。既晏感觉他的脸突然间在眼前放大又缩小,她呆呆地看着眼前法伦形状优美的下颌和上下滑动的喉结,额头有一种奇异的触感,好像有个柔软而微凉的东西贴在上面,又离开了……
  以前既晏的母亲高兴的时候,也会吻她的额头。除此之外,二十年来,再没有人曾吻过她。
  在西方,吻额头好像也是一种礼仪。
  她却不知道国王亲吻自己额头的真实含义。她坐在那里,睁大眼睛望着法伦,像是中了定身术一样,一动也不能动,脑中一切思考都静止了。
  两年前,冻得半死的王既晏被国王从下着雪的沙漠里捡回来;两年来,两人无数次单独相处过,国王调戏过她,拥抱过她,但这是第一次吻她。
  这个吻意味着什么,她不知道。
  法伦为什么要吻她,她也不知道。
  她本来以为,自己这辈子只会爱一个男人,那就是她的师父丁释忧。金毛的外来品种,还是封建统治者压迫者神经病患者脑残者,她连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在她看来,下定决心的事情,就不会改变……
  既晏就像是被火烫到了一般,匆匆忙忙挪开眼睛,继续盯着放在桌子上裤衩地图,还有散落的几张扑克牌,雅典娜好像正在纸片中嘲笑着她,明明是美丽的智慧女神,此刻她却看到撒旦躲在雅典娜的裙裾后尖声诅咒。她的脸涨得通红,鬓角隐约渗出汗水,大约是室内太热了吧。
  “幽冥长女,有时候面对你,我会想起一些往事。”法伦半眯着眼睛坐到她对面,攥着她的下巴,黑色和蓝色的眼睛隔着一层眼镜片对视着,一者探求,一者躲闪。两人之间是花裤衩般的地图。
  “陛下想起了蒂娜公主?”既晏想都不想,掩饰般脱口而出。随即她就想抽自己一个巴掌。为什么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这么酸,语义听起来这么蠢,语境又是这样不合时宜!
  “不是蒂娜,是很早以前的事……”法伦的神色有些痛苦,然而他还是那样凝视着既晏,仿佛要将心中某个模糊的影子和眼前的人完全重合上,水晶灯轻轻摇曳着,折射出镜片后那双蓝色眼睛中钻石一般的碎光,“幽冥长女,这次终于没错了,你就是幽冥长女。我已将幽冥长女戒玺的第二层封印打破,从此你就是真正幽冥长女了……”
  既晏疑惑而惶恐地看着他,法伦脸上再没有优雅的笑容,而是显出深深的疲态,那种忧郁而憔悴的表情倒有几分虞伯舜的风采。然而这样的表情很快就从他的脸上消失,一点痕迹都找不到了。
  “抱歉,刚才我有点失态。现在我们继续谈北方帝国的事情吧。”他咳了两声,正襟危坐。
  王既晏突然有点想笑,笑这样仓皇掩饰的法伦,也笑自己自作多情。不过也好,她恍惚地想,既然戒玺第二层封印被打破,她总算是从临时工熬成正式工,不知道可不可以申请更好的福利待遇呢。
  两个人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若无其事地谈着,一直谈到下午四五点。法伦再没有其他逾矩行为,一副“我是正直廉洁好领导”公事公办的德性,让既晏莫名想要抽他。
  这回,既晏从皇宫里出来,就不是满面晦气,而是满脸大便了。
  法伦静静地看着既晏走出皇宫,他又蹬蹬跑到二楼,从楼上起居室的窗子中向下望,看着既晏独自走在皇宫的花园里,雪里留下一行脚印。穿着红色大衣的身影映在白雪上,如同扎在木头里的钉子。她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贴在耳边,好像是在打电话。
  法伦摘下眼镜,神经兮兮地扯自己的领巾,忽然仰面倒在地毯上,双手捂着脸,疯子一般笑着,可那声音听起来分明又是在哭;他又爬起来冲到楼下,坐在钢琴前毫无章法地弹起拉普兰《猫和老鼠》。
  德鲁伊和一个侍女下楼查看的时候,琴声已经变成了款款的小奏鸣曲。
  “陛下,你怎么了?”德鲁伊见法伦低头弹琴,看都不看她一眼,语气带着点不满。
  法伦抬了下眼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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