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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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风暴- 第1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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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宇中依稀找到当初的身影。她奉茶完毕之后,方以智与孙临都是盯着俞国振,于是俞国振到嘴的话说不下去了。

“哈哈。”孙临冷笑。

“哈哈。”方以智也冷笑。

“似乎济民你与子仪的婚事,眼看着就近了。”

“似乎济民你在金陵城中,得了个秦淮河上第一风流人物的绰号。”

“似乎方才那小娘,便是你从苏州带回的如是姑娘。”

“似乎你上半年,还拐走了秦谁八艳中的三位花魁。”

这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将俞国振说得抬不起头,然后三人齐声大笑,俞国振慨然长叹:“这正人君子装不得啊。”

“正是,正是,我辈英雄少年,正当纵意轻狂,岂效冬烘腐儒,闭目空谈心xìng?”

无论如何,经俞国振这一番做作,孙临失美的惘怅,多少消了一些。

“说起纵意轻狂,小弟新近得了一篇奇文,二位兄长可以提点一番。”

俞国振对于方以智、孙临的到来,是举双手欢迎的,他正要方以智有用。这大半年时间以来,方以智在《风暴集》上撰文颇多,在士林之中名声更胜,与徐霞客有些默默无闻不同,他可谓是儒林新锐。

而且,方以智家学渊源,在《易》上造诣极深,如果能得到他的帮助,那么俞国振这次准备挖东林、复社根本的计划,就成功了一小半。

“哦,连济民都说是奇文,一定很有趣。”方以智初时并不以为意。

如是,如是,将我箱子底下,那份署了霞老名字的文章拿出来。”俞国振道。

不一会儿,柳如是将文章拿了过来,文章呈于方以智面前,方以智看完之后,默然无语,孙临觉得好奇,也接过来一看。

正题写的是“进化天演论”五个字,孙临不由得神情一变:“进化天演论,好大的口气,莫非sī学天文?”

一边说,他一边看下去,结果这文章却是谈物和变化的,以自然之演进,与人类之变化相应证,最终得到“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世道必进后胜于今……”这两个结论来。

“当真是……当真儿……”

看完之后,孙临也哑了,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评价好。

明代儒林,特别是明末儒林,正值大jīdàng之际,而且因为商品经济活跃,外来文化的启发,再度出现了百家争鸣的迹象,几乎可以说有华夏文艺复兴的趋势。

若看外力打断,一个思想昌明文华繁荣的时代,就在眼前。

所以,孙临并不古板,对于新思维的接收,他丝毫不柢触,可这《进化天演论》中的观点,还是让他觉得不对。

他学问不及方以智,觉得不对,可究竟是哪里不对,怎么样的不对,一时半会却想不出来,思忖了好一会儿,决定向方以智求教,结果拉了方以智一把,却发现自巳这位舅哥仍在发怔。

“密之,密之!”

“啊呀!”

方以智这才回过神来,他握着双拳,jī动万分地看着俞国振:“这位霞老……究竟是何人?”

“江yīn徐弘祖,与钱牧斋交好,因为喜好出游,无意于功名,我在钦州时,他随石电到钦州寻我。”俞国振笑道:“然后为峒贼所掳,困于贼寨之中,忽然大悟,得此奇论……”密之兄觉得有理否?”

“有理,太有理了,我此前一直在想,为何北地树木多针叶,南方乔木多阔叶,此理便可证之了,北地苦寒,为适应其境,叶为针型,南方温热,为适应其境,叶子便宽人……”

“与我说这些没有用,霞老周游天下,二位兄台可要一见?”

“要见,当然要见,如此奇文,若是不见其人一面,岂不终甚至憾!”方以智兴垩奋地道。

徐霞客倒就在襄安,但他也是个闲不住的xìng子,到处去游玩了,当俞国振遣人将他寻回来后,方以智恭恭敬敬向他请教,他也是见了方以智《物理小识》的,对这今年轻后辈极是赞赏,便将自己未写在文中的一些东西,也拿出分享。

俞国振对此极是满意,很明显,方以智是被徐霞客的理论说服了,徐霞客写游记很好,但笔战对骂,则未必是其所长,另外他在学术界中的地位也有限,可若多了方以智,接下来一期的《风暴集》,就很有些味道了。

“不是想要我的活字印刷术和油墨么,既然如此,让就先尝尝这两者的厉害吧。”俞国振心中暗想。!。

第二卷一八五、千秋一道统(五)

更新时间:20127159:37:10本章字数:5031

“《进化天演论》?”

“俞济民在搞什么名堂?”

“还有方密之,他为何也参了进来?”

眼见着就要过年了,新一期的《风暴集》终于出现在张溥的面前,当张溥看到封面上与此前都不同的印刷,忍不住笑骂起来。书是史可法给他的,史可法脸sè非常难看:“天如,你先看看吧。”

张溥拍了拍《风暴集》的封面,不以为然地道:“俞济民会有什么名堂弄出来,无非就是一些游记,而且大多闲散,语极荒诞,不值细究。密之也是,为这个徐霞客作荐……咦,霞客,徐霞客,我似乎听过此人?”

“你先看了文再说吧。”史可法催促道。

张溥看了看目录,《进化天演论》被排在了第一面,他翻到页码,又笑道:“道邻兄你何必急,俞济民印这《风暴集》,字皆横排,不伦不类,看得人直摇头啊。”

他是在玩笑,史可法却是个认真之人:“在《风暴集》第一册中曾提及此事,古人竖书,是因为在竹木简上刻字,竖书方便,蔡侯造纸,今人书写,自是不用因循旧例……先是之时,我还只道这是少年人标新立异之举,可今日见了他这《进化天演论》,才知道这竖子竟然是刻意为之!”

“何至于此!”张溥漫不经心地道。

他对史可法,甚至史可法身后已经去世多年的左光斗,都是只敬其人品却不屑其才能,他觉得,要想斥小人正君子,除了一腔正义一身气节之外,还得通权谋机变。

“天如,你看看吧,你看完之后,只会比我更气愤!”

史可法几乎捶xiōng顿足,张溥笑笑看完全文,与方以智一般,看完之后,他愣住了。

他虽是愣,却没有象史可法想象的那样,怒发冲冠。

“徐霞客……原来是他,江yīn徐弘祖,他竟然能做得这般文章!对了,对了,也只有他能做得这般文章!”

许久之后,他捶手大叫,tǐng身跳起,反应之jī烈,让史可法都为之讶然。

“天如,你这是……”

“妙论,妙论,果然……不愧是俞济民,去了一趟外地,竟然带来了这等妙论。”

“为文者乃是徐霞客,为序者乃是方密之,而且只怕不是妙论,而是谬论,谬种流传,国将不国,我必向朝廷上奏,请求禁止此书!”史可法冷冷地道。

他没有想到,张溥的反应竟然会是这样!

在史可法看来,他们东林一脉,传承理学,得了儒家道统,自是最正不过的。至于其余学说,都是枝节末梢,为绿叶以衬大道,这种器量他有,也能容忍,可是若是胆敢窥测道统,甚至以妖言huò众……孔子能诛少正卯,那么自己当然也可以诛某些jiān人!

张溥却与他不同,他是徐光启名义上的弟子,并不排斥实学,也不食古不化。徐光启去世之后,俞国振专门将徐光启的《农政全书》印制成册,定价极廉,几乎是赔本卖出,原本张溥想要为《农政全书》写序,但这个活却被陈子龙抢去,再序也交给了方以智,他仍然什么都没捞到。

“这是妙论啊,世道必进,后胜于今,故此祖宗之法,当因时而变,不可拘泥于古……”张溥原本是想和史可法辩上一辩的,但说到这,然后便大笑起来:“难怪道邻兄如此愤怒,此文分明是于道邻兄姓名有大碍,此文之意,不就是史不可法么?”

史可法恼怒至极,忍不住吼道:“张天如,事关道统,岂可听任,你再这般等闲视之,休怪某与汝割席了!”

张溥愣了愣,脑中飞转,想来想去,他现在一来托庇于张国维、史可法,二来他心中也确实有嫉妒之念,那样的妙论,原本不该是由默默无闻的徐弘祖所撰写,也不应该由方以智点评,更不该是俞国振主编!

他望着史可法,脑子里百般挣扎,虽然只是片刻的事情,可就是这片刻,他的脸sè忽喜忽忧忽怒忽憎,几乎是百sè杂集,万紫千红。

然后他下定了决心。

“道邻,何必动怒至此,我不是在玩笑么。”他叹息着道:“现在,道邻兄可知道为何我想要俞家的活字印刷术与油墨了么?我便是怕有一日如此,俞济民虽有小是小非之心,却无大是大非之辨,为人所huò,草率成文……只恨我一语成谶,这种先见之明,我真不想有啊。”

史可法默然,君子可欺之以方,他确实是个君子,因此并没有想到张溥在一瞬间心里千转百回,而是回忆起当初张溥劝他想法了让俞家交出活字印刷术与油墨时的对话。当时张溥便道,这是对jiān邪之利器,有这等既便宜又质优的印刷技艺,对如今窃居相位的温体仁发动攻击,然后再扫dàng阉党余孽,天下太平可至!

这也是他的最大梦想。

“天如贤弟,你果然有先见之明,初时我还心中不以为然,觉得你有些小题大做,如今看来,你是对的。”想到这,他眉头一振:“既是如此,我便再试一次,这次……我亲自去襄安!”

“你自去襄安?”

“正是,既然天如兄说那个俞国振俞济民确有几分才华,他所结交的,也是天如这般正人君子,有方密之、陈子龙这样的后起之秀,有钱牧斋这样的前辈巨宿,此前于国家也有功劳。我总得再给他一点机会,让他幡然悔悟,知道自己已经谬之千里!”

听他的话,张溥很想笑,别人不了解俞国振,他却是极了解的,两人在盛泽初遇,之后无论是书信往来还是直接打交道,都有过不只一回,若是史可法以为,凭借他三寸不烂之舌就可以劝动俞国振,那就大错特错了。

不过,他没有劝解,他最主要的目的还是印刷术、油墨,还有那已经拥有相当大影响的《风暴集》,至于俞国振,自己只要从中驾御得当,莫让他与东林彻底决裂就好。

等到自己负笈北上宰执天下之时,安知俞国振不能成为自己的戚继光!

“不过,对这俞济民,道邻兄还是以礼相待,他虽说没有功名,却总有功绩。”

“放心,我自然知晓,我会先遣人送信,做足礼仪。”

“小弟也随贤兄一起去吧,有小弟在,有些话贤兄不方便说,小弟也可以居中传达。”

“史笔,这次信件,便由你送去,让俞国振在他的细柳别院等着,我在……十二月上旬,会抽空去他那儿一晤。”史可法召来一个家仆道。

那家仆跟着史可法也有些年头,得了这个命令不敢怠慢,立刻赶往襄安。从庐州到襄安,兼程而行,一日可至,但当他到襄安细柳别院递书时,却吃了个闭门羹。

“什么,不见,你是如何对他说的?”

史玉传回的消息,让史可**住了,他分守诸州,地位在知州之上,他派出的使者,俞国振竟然敢让他吃闭文羹?

便是有意不见,措辞也应该婉转,而不应该是直接拒绝相见吧?

“小人说,右参议分守安、庐、池、太史公有令……只说得这一句,那边就将小人哄了出来,还说什么……还说什么‘山野闲人不受爵禄不欠国税不听官名’。”

听得此语,史可法面sè大窘,就是张溥,也颇有些尴尬。

他们都向来以名士自居,东林名士,才高气华,但如今却被狠狠打脸了。

很显然,那句“山野闲人不受爵禄不欠国税不听官名”,是俞国振教给家丁的,而这句与其说是拒绝史玉,倒不如说是在打史可法的脸:你无非就是仗着名爵来欺负百姓罢了,但我是隐士,我不是你的属下,也没有欠官府捐税,你少仗着官威对我呼来喝去!

不过史可法这点雅量倒有,他向张溥道:“倒是本官……我失礼了,无怪乎天如贤弟也视这位俞济民非同一般,仅此一语,傲骨已经有了……罢罢罢,既然我失礼在前,就全他的名声,史玉,你再去一趟,这一次别持我名刺,只说史可法十二月十八前往拜晤。”

史玉再次到襄安细柳别院,这次他吸取了教训,不敢再抬出老爷亲随的架子,恭敬地向着别院前的家卫施礼:“小管家,请入内通禀一声,说史公讳可法遣人来拜。”

“史公讳可法?”家卫喃喃说了一声:“此人未听说过……你请稍候。”

史玉心中不快,但脸上不敢表lù出来,他是知道史可法脾气的,若是这次再办差了,那么史可法有可能就将他赶回原籍。

没有多久,一个穿着与家卫不同的人出来相迎,史玉最初时以为这人就是别院主人俞国振,结果一通名,却只是别院里的管事高二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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