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不必自己去做什么,可她还是对家务活亲力亲为。半夜还在织毛衣,今天便起不来床了。
张宁自从嫁给周弘后,一直都是一副乖巧,可爱的样子。可乔婉却一点没变,她对周弘做的一切都十分好奇,一定要问清,为什么这么做,怎么想到这么做的。
乔婉只见周弘一个人拿着两方的棋子,下棋若两个高手对弈,心生疑惑,又不想吵醒张宁,于是轻声道:“夫君,你为什么可以一个人下棋啊?”
周弘看着棋盘,面无表情道:“婉儿,大哥已经打进绵竹关了吗?”
“嗯,如夫君所料,有个叫李严的人用了虚张声势之计,打算瞒天过海,等待成都袁军,因为夫君的信,董大哥当天看出了计中的破绽,当晚便攻入绵竹。可夫君又怎知董大哥会遇上敌人的虚张声势?难道夫君使天神下凡?”
“呵呵,”周弘轻轻笑道。“这有什么天神下凡的?我只是把徐晃带领的秦军能成功进入剑阁为前提,站在刘璋的角度上,想一想他有什么策略能够守住绵竹关。只是刘璋从成都调兵的话,根本来不及堵截徐晃和孟达,而绵竹关的守军也无力分兵。到最后只能想到守军用虚张声势的方法阻挡秦军,自己去拦截徐晃带领的秦军,同时请求刘璋对绵竹关增兵。这就是说大哥一旦错失战机,剑阁方面会受很大损失,所以我才写信一封。当然,剑阁的秦军真的如计划进入西川吗?法正真的能完全阻止刘璋派援军吗?我不在战场上,只能把自己的猜想写在信上,让大哥自己去想明白了,最后做出决断的是大哥,我不过是提示了一下罢了。”
乔婉听完周弘的话后,突然紧紧盯着眼前的棋盘,轻声道:“是不是就和这棋盘一样,夫君在下棋时并没有偏袒任何一方,只是假定自己是某一方时,想出最好的破敌计策。”
“没错,”周弘微笑道。“只不过这是自己占优势的情况下,如果敌方占优势,我站在敌军的角度上思考,我军就没有任何胜算了。那种时候,便要考虑不同计策的可行性,风险必然会有的,只是大小问题。”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了敲门的声音,一个下人在屋外喊道:“秉周军师,南阳太守荀攸求见。”
“嗯……”这一喊,却把周弘身后的张宁喊醒了,她昏昏沉沉道:“夫君,又要搬家了?”
“宁儿乖,好好睡着就好了。”周弘站起身来,向屋外走去,乔婉也跟了上去道:“夫君似乎知道荀攸来做什么。”
“当然,自己要烧的东西,自然要派人盯紧了,最近许昌出去的粮车少了,徐州还在往许昌调动粮草,只是数量也不多。”
乔婉恍然大悟,他们这家草房和一般农户家的一样,院子里还有几只鸡在跑,荀攸一身儒袍,站在一个农户家门口,倒真有些不自在。
“公达兄可是因为曹军前来借粮来找我?”
荀攸道:“是啊,曹军对此战势在必得,竟把我叔叔荀彧派来借粮,扬泽兄的计划我明白,只是秋收之前,袁绍的粮草并没有聚集起来,此次我认为应该先借他们三个月的粮草,待秋收之后,再以计行事。扬泽兄是秦公任命中原战场的总指挥,所以我需要听扬泽兄的意见。”
“荀彧的事,公达兄必能处之,我便交给你了。”
“是。”
荀攸看着周弘回到院子,叹道:“扬泽兄将此事交给在下,可是对在下的信任?”
荀攸回到南阳太守府,他那个比他还小的叔叔还在府上等他。荀彧不耐烦道:“公达,你在秦公帐下还真是消极政务,自己府库中的粮草还需要临时确认一下,怎么样,够不够?”
当然够,荀攸心道,秦公通过打开上路,不但有农税,还常年有商人从西川,荆州甚至扬州向秦地贩卖粮草,岂能不够。荀攸只是打着这个理由去跟周弘请示罢了,荀攸笑道:“百姓倒是没有消极怠工,府库存粮足够。不过即便文若你阐述利害,但没有我主公许可,多了我也不能卖你,仅卖你三月之粮,秋收之后你们即便弹尽粮绝也与我军无关。”
荀彧却道:“公达,秦公常年让你做南阳太守,难道你不憋屈吗?你可知,荀家是在颍川,不在南阳。”
“又不是大材小用,南阳郡是我大秦唯一一处没有险关保护,可能直接受敌的地方,同时也是秦公将来取荆州的要道,这么重要的地方,总要有一个贤明之人管理。”
“那你就不怕自己在谋略上的才华被埋没吗?”
“秦公让我当萧何,我何必非要去当韩信?”历史上韩信是刘邦的得力谋臣,而萧何则是为刘邦掌管粮草,军械。
“哼!如果秦公真的把你当萧何的话。”荀彧知道荀攸已经铁了心不会投降,也绝不会泄露一点军事机密,于是便取了粮草,离开了南阳。
荀彧走后,一位穿黑色儒袍的中年男子找到荀攸,奉上一份地图道:“荀太守,这是秦公入益州之后运量的线路,大量的粮草已经送到汉中,就等着运送了。”
荀攸拿过地图,笑道:“此图是仲宣画的?”
“正是!”
“不错,就凭你王粲这过目不忘的能力,待主公取荆州后,这南阳太守我便可放心交给你来做了,主薄这个官太小了,以后我任命你为别驾。”
“谢大人。”
“不过很快秦公的粮草会在西川自给自足,反而关中地区需要很多粮草,所以要减少粮草调运的量。”
“是,大人。”
却说董卓乱权,雍州动荡,很多贤明的人为了躲避战乱四处逃难,这王粲便是其中一个,他逃出长安后,便到了荆州。可刘表说王粲此人轻柔不堪大用,于是他便到了南阳郡,得到了荀攸的赏识。荀攸提拔王粲,一是看中他的才华,二是吸引更多荆州不被刘表重用的文士被秦公所用,南阳看似一小郡,却是关中通往荆州的门户,其作用实在非同小可。
至于荀攸是不是萧何?荀彧不清楚,秦国重商轻农,应用的制度跟汉朝是不同的,但荀攸的职务,远不是一个南阳太守那般简单。自从周弘上表建立工坊,市场开始,确定了李儒为工商业的最高掌管。与之相对的,秦公治下的农业,也都交给了荀攸,上缴或购买的粮食,均由其调动,就连现在董枫在前线的粮草供应,也均由荀攸负责算计。荀攸和李儒,看起来名声不显,但都是秦国的骨干。
当然,内部政务分工是秦国的机密,荀彧自然不知道荀攸肩上的责任。他跟着粮车一起回到了许昌,自言自语道:“只可惜公达了,可我却没想到,当我向他提出借粮的时候,他竟然只在意粮草够不够,而不在乎秦公会怪罪,难道他权力很大,只是没有告诉我?”突然,他自嘲地笑了笑道:“还是怪我,主公明明已经到了不得不求助于秦国的地步,我竟然想把公达拉下水,罢了,待曹公打赢,我再去跟公达说说。”
西川方面,董枫尾随张任数日,张任一心急行军,也没有仔细查看身后。张任行了几天,果然看见前面一股大军迎面而来。领头的除了三位陌生的秦军将领,还有一个熟悉的面孔,正是孟达。
“孟达!你这个叛徒,主公把蜀中门户交给你,你竟然降了!”
孟达却毫不在意张任的怒视,他从容道:“刘璋无能,早晚被他人吞并,鸟择良木而栖,张任你也早降了吧。”
“哼,你倒看看,现在哪边更强?”
孟达笑道:“你兵是多,但川军远不如秦军精锐,而且你不去守绵竹关没关系吗?我听说秦公贤明得很,你真的以为李严那家伙可以帮你抵挡秦公?”
话音未落,张仁军后方顿时一阵大乱,一位副将道:“报!董枫军的骑兵奔袭我军后方。”董枫这次带来的大军有很多是骑兵,西川外部虽有群山环绕,内部却好走很多,这些骑兵尾随着步兵,倒也轻而易举,只要董枫下令冲锋,这些骑兵就可急袭张任军后方,可以说,张任是毫无胜算的。
“什么,李严那家伙怎么搞的!”张任大骂,可还没等他支援后方,徐晃便大喝一声进攻,张任腹背受敌,绝望的西川军纷纷蹲在地上,双手抱头,做出投降的姿态。董枫也不杀俘虏,骑兵冲锋只是做做样子,张任也在乱军之中被擒获。
张任被带到董枫面前,他第一眼就看到了李严,他质问道:“李严,你让我去支援剑阁,就是为了把关隘献给秦军?”
李严面无表情道:“我是在秦公破关后才率众军投降,既然秦公已经看破了我的计策,再战也没有必要,西川必失,张将军还是弃暗投明吧。”
“哼,忠臣不事二主!”
董枫看着张任坚定地神色,倒也有些欣赏,正为难的时候,张松走上前去,对着董枫嘀咕了两句,董枫听罢眼前一亮,上前道:“张任,你不降就不降,你手下大军基本都降了,我放你回去,听说你的主子刘璋疑心病挺重的,不知道他还让不让你带兵。”
张任难道不知道他主公的性格?大败而回,还是被敌人放回去的,刘璋必会怀疑他,到头来自己回去也不行,投降也不行。从他被俘的那一刻起,西川的命运已不是他能左右的了。一时间,他的手竟然已经握在了刀柄上。
李严笑道:“张任,我主已放你回去,你还不走?难道怕主公怪罪你想要自尽吗?我主饶你一命,你还自尽,传出去可是天大的笑话。”
“可恶!我就不信我主公在如此紧要关头会弃我不用。”说罢,张任转身要走。
董枫却朗声道:“既然你这么说,如果刘璋不用你,在我攻破西川后你就必须投降于我,如何?”
“好,我就答应你,免得让你白放了我一次!但西川绝对不会被攻破的。”张任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自信,答应了董枫,便回到了成都。其实张任有的并不是自信,而是对主公尽忠的渴望。
备注:下一章有三号主角登场,但不是原创人物……
第四十八章 仲达出山入袁家(其一)
现在的周弘虽然隐居在宛城,却一直在派探马,奸细刺探曹军与袁军的动静,他打算趁两方焦灼之时同时给予两边沉痛一击。他之所以同意荀攸借给曹军粮草,除了因为曹操不能现在就败退之外,还有个原因就是为了麻痹曹军。如果曹军没有特殊的调动,按需调动粮草,那待曹操粮尽时,必然只有徐州会有余粮。到时周弘只要令骑兵从汝南后方至淮南北部绕到徐州,以其独有的攻城之法攻入城池,烧毁粮草便可。
想要烧曹操这边的粮食实在是轻而易举,但问题是只有把袁绍和曹操的粮食同时烧掉,此计才算成功,那袁绍军会把粮草放在哪?肯定在黄河以南的某个城池。或许是之前的战略要地,白马或延津,这都是袁绍军的重要据点,也可能是距离主战场官渡最近的乌巢。乌巢离主战场最近,调粮方便,但若被曹军知道了也可能形成逆转。如果是周弘,绝对不会把粮草屯于乌巢,但问题是,袁绍这个人是不能用常理来推算的。
其实只要行军计划妥当,一个晚上把三个据点均检查并烧毁也不是不可能的,但那样变数太大,这也是周弘实施此计的一个难点,九月很快就到了,袁绍到底要把粮食屯在哪?周弘只希望探马能查到,只是因为周弘有命令不让探子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很少有探马能带来可用的信息。
周弘在寻找袁军粮草的动向,而曹操也在寻找袁军粮草的动向。曹操知道,如今自己处于劣势,粮草吃紧,除非有奇计否则他必败。真正能够逆转局势的奇计无非是水淹,火攻和断粮。现在袁军度过黄河很远了,水淹不行,火攻?袁军也不傻,大营旁边的树林基本都被砍断了,没有贸然被火攻击破的可能性。也只能靠烧粮草了,可粮草在哪?粮草永远是行军的机密,除非袁绍那边有个高官背袁投曹,不然实在不可能知道敌军的军事机密。
“对了,许攸!”曹操一拍大腿,对身边守卫叫道:“把程昱给我找来。”
不过一会儿,程昱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走进营中,曹操道:“许攸贪财,我想让你想办法离间他和袁绍,让他投奔我军,从而问出袁绍的屯粮所在。”
程昱眼珠一转,便道:“许攸贪污严重,只要伪造账薄交于袁绍手中,必能离间他们,但袁绍这个人是否追究许攸的责任倒是另说。主公需要找一位与我军关系并不密切,又心向主公的人前去投奔袁绍,在许攸与袁绍发生矛盾的时候通过伪证加一把火。这样许攸必弃袁绍而投主公。”
“那你说,什么人比较合适呢?”
程昱目露寒光,沉声道:“司马朗!”
司马朗的父亲曾对曹操有提拔之恩,平定徐州后,曹操也想要给司马朗表为司空掾属,只是还没来得及,袁绍便南下了。司马家本属河内,是袁绍的地盘,但当曹操派人去请司马朗时,此人却愿意举家迁入许都,只是因为战乱给耽误了。此人欲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