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完全就是用金属堆砌起来的战舰。
但是当她静下心来仔细观察的时候，这战舰内部细节的精良程度又让她感到无比震撼，看似笨重的金属台，用手轻轻抚上时，感受到的只有那种光滑如镜的触感，细腻程度让人惊叹。
金属制品……几乎看不到焊接点。
拿一把最基础的钢铁座椅来说，坐下时竟然感觉到一种相当贴合人体的舒适程度。
这种细节往往看是很难一眼看出来的。
“在看什么？”一道声音传来，陆晴雨吃惊之下连忙将手掌收起，却是赤着上身的沐凡向她走来，身后同时跟着两台机器人。
原本陆晴雨下意识的想要转过头，但是那遍布全身的伤痕却让她忘记收回视线。
沐凡随意坐在宽大厚重的座椅之中，身后两台机器人同时一左一右同时固定住他的双臂，开始第三次激光射线辅助治疗。
光芒照耀下，沐凡双臂上止住血液的伤口如同拉链般缓缓拉起，淡淡的青烟冒起，看的陆晴雨心脏一跳。
这……一定很疼吧。
然而沐凡面无表情的样子更让她心中畏惧。
不知不觉中，第一次见到沐凡时，那腼腆的学生形象早已经淡去，此刻面对他时竟然比面对家族长老还要感觉呼吸压抑。
“你的飞船上没有其他……人类？”陆晴雨早就想问这个问题了，一眼望去都是机器人，这让她有种来到机械工厂的感觉。
“只有我一个。”
“那飞船的驾驶……”
“全自动。”
“那些机械护卫，还有医疗机器人……”
“全自动的。”
陆晴雨面上点头，但心中已经快无法压住那惊讶和震撼了。
全机械化智能操控的大型战舰，她这辈子还没有听说过！
受限于机械程序无法向人类大脑那样进行发散思考，所有的操作往往具有僵硬化的特点。
所以普通民航可以通过智能程序暂时代管，但对于战舰这种需要进行高强度对抗的飞船来说，几乎是不可能实现的……
然而现在她却清清楚楚的看到，尤其是看到那两台医疗护卫精准的为沐凡处理伤口时的姿态，显然这里的情况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拥有的。
沐凡身后的势力到底是谁……
联邦难道已经拥有如此可怕的技术水平了吗？
细微之处最容易看出一个势力或者一个国家的工业水平。
显然这艘巨岩战舰带给陆晴雨的震撼，根本不是三言两语能够消除的。
看到陆晴雨那有些呆滞失神的样子，虚拟空间中的黑看的有些不忍。
黑大人很想告诉她，巨岩战舰只是暗影岛的战舰序列中属于低级的一款……
傻大粗的战舰一向被黑用作充当炮灰，如此厚重，只不过为了多抗几炮。
类似破晓主舰、冥火突击舰、雷鸣护卫舰……这些才是暗影舰队的真正灵魂，是星河联邦、加铎帝国这两大势力无法复制的存在。
可怜的陆晴雨，永远不知道在沐凡身后是一个何等恐怖的工业帝国在支撑。
来自亚柯帝国的黑大人，才是这些机械生命的灵魂。
可惜……
“本大人是非卖品啊。”
黑享受完了陆晴雨那震撼的目光后，啧啧的感慨道。
然后又为自己这独一无二的身份意淫了数分钟。
等到伤口第三次处理完毕后，沐凡接过机器人递来的全新作战服，然后专注的系好每一个结扣，那认真的态度和先前在无罪城的沐凡截然两人。
“所有的情况……告诉我。”
沐凡右手伸开，旁边的机器人再度递来一只旅行袋。
那是当初两人分别时，陆晴雪留给他的。
里面还有最后一颗熔浆果实。
这是他的回忆，所以他一直留到现在。
但是现在……
沐凡眼神中带着煞气，握着那颗果实，大口大口的啃食。
他的目光跃过陆晴雨落到远处窗外的无尽星空……
他不知道此刻在心中有一种名为思念的情绪在发芽。
在武道场，她单手抚剑，白衣如雪。
在青山之巅，她素手挽弓，眉目如画。
她曾带着希冀的目光对自己说：“愿你将来成为定川支柱。”
两人深陷毒境的时候，她苍白的手掌紧紧抓着自己的手。
……
想着想着，沐凡那赴死时都不曾有半分犹豫的眼睛中……竟然化作一片罕见的柔和。
不知何时，那道人影已经深深扎在心底，如同一块万载不化的冰雕，无论何时何地，当他想起时，总带着清清凉凉而又无法磨灭的印记浮现于内心深处。
【那种眼神……】
陆晴雨心理咯噔一声。
她整理一下脑海里的思路，开始向沐凡讲解起来。
“面对的人有多恐怖，我不知道，因为他们不是这个宇宙的人……”陆晴雨的第一句话，石破天惊。
然而这一次，沐凡的眼神中没有半点波动。
“继续。”
……
雪族的真正驻地根本不在任何星图的标注之上，即便雷达扫过此刻雪族的驻地，也只是一片虚无。
陆晴雪入学时，雪族在联邦登记的地点，早已人去屋空。
整整一座商业大厦在数月前便进入了空无一人的维修状态。
第三星区边缘那颗常年覆盖累累白雪的冰羽星，似乎再没有陆家这个曾经繁荣昌盛的家族……
此刻一艘纯白的战舰从冰羽星边缘不远处的跃迁点闪出之后，不但没有减速进行舰船姿态调整，反而再度逆势加速。
无论对于舰体还是船员来说，都是极其危险的。
以逼近曲速状态接近一颗行星，一旦受到星球引力的吸附，稍有不慎便是舰毁人亡。
冰羽星外围空间站的防卫站看到雷达上有红点急速接近，警报声迅速响起。
然而刚刚响起，那艘纯白的战舰竟然进入曲速状态，整艘飞船利用附近一颗巨大卫星的引力一个诡异的弧线成S型划过，瞬间反射向宇宙。
当重新返向来时虫洞侧面的时候，这艘战舰轻调船头，猛地钻入旁边的乱石海中，石海深处一道涟漪凭空扩散，雪白战舰消失。
防卫站的警报消失，哨兵们疑惑的看着记录，摇摇头。
……
一片白雪皑皑的世界里，巍峨的雪山之侧，一艘飞船猛然刺穿苍穹急速降落。
咚的一声巨大震颤，山脚扬起漫天雪暴。
雪花落到灼热的舰体表面扬起一片蒸腾的水汽。
舱门开启。
一行白色身影大踏步奔下。
“通知家族，最高戒备！”
陆封负手而出，脸色阴沉的几乎凝冰。
第六十四章 雪域
脸色阴沉的陆封看着远处那巍峨的雪山，右手不知何时出现一具透明权杖，向下重重一刺！
厚厚的积雪中，这权杖直接刺入大地，扬起纷纷雪花。
嗡！
一道巨大的裂隙顿时从他脚下蔓延向那巍峨的雪山！
但在裂隙扩散到一半时，一道无形波纹猛然从虚空扩散开来。
仿佛石头投入池塘，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空气抖动间竟是犹如一具透明的果冻体……
皑皑的白雪和那巍峨的山峦之间竟然有一面犹如镜面的透明壁障。
那涟漪波动沿着山脚似乎直接蔓延到山顶。
咚、咚的钟声从苍茫的雪山深处响起。
在一座几乎由白色水晶雕琢的庞大宫殿群落中……
面容俊美、气质出众的男男女女同时停下行走的步伐，眼神中带着惊讶抬头看向天空。
“戒备警报？”
……
宫殿最中央是一座带着圣洁与高贵气息的巨大祭坛。
那祭坛的规模甚至占据半座山体。
祭坛四周铺满了透明的宝石，映出了雪的颜色，如果不是天空那柔和的光芒照耀，根本难以觉察这里竟然犹如一座浩瀚的宝石矿。
祭坛正前方，数百人正恭敬的布置贡品。
一件挨着一件，沿着某种特殊的方位，目光宛如朝圣。
两名目光睿智深邃的老者原本正淡然注视场地，这一刻突然同时转头。
“何人触发的警报！”
那莫大的威严让身后赶来的两名雪卫浑身一颤。
“陆封长老回来了！”
“要求家族展开最高戒备，即将有敌人来袭！”
两人对视一眼，眼神中带着不可思议。
“怎么可能……”
“迅速召开家族议会！”
这坐落在群山深处的宫殿内，因为这一道涟漪的到来，变得沸腾起来！
在巨大祭坛的东侧的半山宫殿中，一座楼阁被三层晶石壁障包围起来。
雪花飘落到这座楼阁周围十米时就被一道空气中淡淡湮灭而出的离子光束汽化。
这层壁障外把守着三十名雪卫。
在壁障内，则还有另外三十名雪卫和十二名佣人。
哪怕是家族最高戒备的警报，都没能让这里出现半点波澜。
在楼阁的顶层，一道纤细清冷的身影静静站在护栏之内，一身精致素雅的白色武服，衣襟上点缀着刺绣出的朵朵雪莲。
眉黛如山，秋水剪瞳。
那清澈的瞳孔之中映出的是远处那壮丽的祭坛与漫天雪景。
三千青丝依然被一条白色束带朴素的束于身后，只是缺少了那柄最常见的佩剑。
仅仅一个侧影……便钟灵毓秀仿佛天地宠儿。
然而当看向那清丽的面孔时，那双冰冷的眼眸少了以前的那种灵动，多了几分木然。
当踏上回家的路时，那剑道无双的女武神便已死了吧。
陆晴雪的脸颊已经明显消瘦。
但是她并不在意，仅仅是用那双清冷的眸子看着祭坛，看着天空上不正常的涟漪，眨了眨。
家族明显有事情发生。
不过，这和她又有何关系呢？
不知怎么的，脑海中又浮出在无尽黑暗中那只温暖的手掌……
陆晴雪眼神中闪过一丝黯然，摇了摇头。
不再赏雪，转身返回。
这些天的错觉，太多了。
怎么可能是你？
……
不过，有可能是你吗？
在即将踏回房间的刹那，陆晴雪的身体定格，转身留恋的看了一眼窗外，自嘲似的笑了笑。
怎么可能。
清冷的身影没入阁楼。
……
偌大的会厅中，仅有七人环座，陆封位于下首。
“陆封长老，祭品你带来了么！”
一名面容更加苍老，但身形却更加魁梧的老人，坐在木雕椅中，声音如冰石相撞。
“已经全部运回族内。”
那名魁梧的老者目光带着满意的点了一下头，这才出声询问：“你发布的警报所为何事？”
“陆晴雨叛逃，出卖家族利益，现在她带着外人即将来到雪域。”陆封低沉的话语响起，瞬间大厅内一片寂静。
砰！
为首的那名魁梧老者将手中的白玉杯瞬间捏爆，他眼神中透出杀机，直勾勾盯着陆封：“你说什么？”
“大族老……陆晴雨叛逃了，带着外人很快就要来到这里，我提前赶回来的。”陆封又重复了一遍。
“家族百年大计，任何人都不能破坏，外人来到这里又如何，这里是雪域！这里是我们雪族的本命守护地。”陆华直接站起，冰冷的目光在每个人脸上巡视，然后傲然开口，“这里是机械文明的禁地，我倒要看看来的人够不够死的！”
“你可知有多少人？”
大族老陆华森然望来。
陆封眼中一片复杂，他嘴唇动了动，闭上眼睛：
“一个。”
“什么！？”包括陆华在内的六人同时错愕。
然后陆华脸上浮起震怒，“陆封，你这八十年是活回去了吗！”
“大族老，我……”陆封语气发涩，他根本无法解释。
“那我要看看，谁这么大胆子敢来坏我雪族百年大计！”陆华怒哼一声，负手踏步向外走去，冰冷的声音回荡在大厅内，“正好杀了献祭给神子！”
“那陆晴雨呢？”
“不听话就一并行刑！”
当他走到大厅门口时，看到门外一个躬身而立的中年人时，呵斥道：“陆长冬，看看你的两个好女儿，等恭迎大典结束，自己辞掉族长之位吧。”
“……是。”那名中年人垂下的双目中闪过一丝难言的痛苦，闭上眼睛咬牙答是。
“哼！无能之辈。”
大族老又讽刺一句，大踏步离开。
一名接着一名的族老从大厅内离开，每一人都会对他冷哼一声，当面色阴沉的陆封消失最后消失后。
这名中年人，陆长冬才终于起身。
他手臂拳头捏了又捏。
【你母亲去世的早……但这次我死也要保住你……晴雨！】
身为雪族族长，他当了整整十年傀儡！
妻子身死多年，女儿被作为讨好神子的贡品。
压抑的喘息声从喉咙中发出，陆长冬通红着眼睛向外走出。
为了减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