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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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颜-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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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凰烟只笑着看我,眼中几许轻蔑。
  难道……我心中有惊雷乍起——季若安、季若谷!
  若安怎会这般丧心病狂?他到底是为了什么?是江湖地位,还是绝世身手?可人人梦寐以求的东西他早就已如探囊取物了啊。
  心一点点冷下去,我不相信自己曾深爱的人城府如此之深。
  可这种事季若谷应当很明白,那又为什么……
  无数的疑惑盘旋在心头,在赶回京城路上,我又算算日子,调转马头去了琉玉山庄,果不其然,我去时白颜泽正在案前读书。
  白颜泽专心致志的样子让我不忍打扰他,看他又有几分疲惫,便取来毛毯,轻手轻脚地从一侧走过去给他盖上。他抬起头,露出个有些苍白的微笑:“容与,你来了。”
  我看到他面容有些憔悴,心中有几分难受,许久没有留心,他竟变得这样消瘦。但还是强笑道:“你一点都不惊讶,真无趣。” 
  白颜泽便装作很惊讶的样子:“容与你怎么来了,我都不知道!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我看他的样子,忍俊不禁,抬手在他肩上招呼了一下:“看你……”
  不只是我手下失了轻重还是怎的,白颜泽竟咳了起来,我急忙拍拍他的背:“痛吗?如今怎么弱的跟爬虫似的?”
  他却抬手捏住我的鼻子:“不知道是哪个爬虫当年窝在路边都没人要,还是我慈悲为怀……”
  “行了吧你!”我看他没事了,竟又开始耍宝,急忙把我的鼻子解救出来。
  “嗯,说有什么事吧?”白颜泽那双邪肆的眼睛又是神采奕奕。
  “没事就不能来看看你吗?”我松了一口气,又做委屈样。
  “容与是想我了啊,那我们去床上叙旧可好?”白颜泽轻佻地笑着。
  我闻言马上缴械投降:“先等等,我这还有件蹊跷的事……”
  于是我把事情和盘托出——因为若安这情况太极端,搞得我连“虚拟状况”都没法编造。
  “哦?季若谷死了不正好?”白颜泽听过前因后果之后,眼神中有许久不见的戾气一闪而过。
  或许在他面前我根本就不应该再提起若安,我明明知道他那不同寻常的占有欲。
  “对不起……”我伸手抱住他。
  “何出此言?”白颜泽一身玄色缎衣,有几分别扭的样子。
  “对不起。”我将头埋在他颈间,低声说着——这样道歉的样子还真像当年他所做那样,该说真是有趣还是世事无常?
  “好了……”他将我拽到胸前,温柔地将我环住,毛毯顺势就落在了地上,“不如就去白夜宫的所在地打探一下,我陪你。”
  他眼中流露出的更多是复杂,可都被生生压抑住,像是千年深雪,洁白无暇,可谁知那雪白下掩藏着多少秘密,多少忧伤与遗憾?
  我不知他几分为我,几分为了他自己想要探寻白夜宫的目的。
  若安大婚将在永源寺林处留三个月,倾宫而出,白夜宫不留一人。到底是什么让他有如此信心,无人会找到神秘莫测的白夜宫呢?
  我与白颜泽很快就到达了承诏,并且我也轻车熟路地找到了密道。
  正是樱花繁盛的时候,白夜宫磅礴恢弘的楼阁在浮云绯林中像是从天而降的仙境之地。
  不知为何,我忽然想去那寒绯池一看——可能也是为了了却自己一桩心事罢。
  浮桥依旧,菡萏却不知何去,栏外树下,有一只大秋千在风中微微晃动,仿佛在等着谁。
  我让白颜泽稍等,自己去那亭里再看看。
  为何心里总是留恋不舍呢?目光流连,却看见几行字题在亭柱上。 
  花褪残红青杏小。
  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
  枝上柳绵吹又少。
  天涯何处无芳草。
  墙里秋千墙外道。
  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
  笑渐不闻声渐悄。
  多情却被无情恼 。
  我怔怔地望着那俊秀的字体,忍不住用手指轻轻抚摸,那一笔一划都是万般熟悉。耳畔仿佛响起当年他在我耳边的低低笑叹,他说,他所钟情的人是个无情人。
  可若那时我真的无情,便也不会有现在这般纠葛。
  直到白颜泽唤我,我才从恍惚中清醒过来,匆忙走了回去,又一起去了重樱殿。
  偌大的白夜宫中一个人影也不见,空旷笔直的大路上只有我们两人在行走着,这种感觉总让我感觉很是不安。重樱殿没什么好看,我又决定再去松月阁找找线索。
  松月殿那软金珠帘,画屏玉雕,就连那玲珑的香炉都一如当年,那么熟悉,又是那么陌生。
  白颜泽不语,伸手拨开木案上零散的几张宣纸,抽出一个被压住的信封,打开看几眼就递给了我——那是一张药方,所治疗的病症为寒疾。
  那是种怪病,谁也不知道自己何时就会染上,可是一旦染上,便经常觉得周身发冷、寒意刺骨,最后的死相也极是凄惨——这种病症无药可医,一但患上便就活不过二十岁。
  方上只记着些缓解之法,我无心去看,只觉得右下方一只蝴蝶章分外眼熟
  攥紧了手中药方,想起季若谷确还不过二十岁,莫不是若安想把她接过来不为取血而是为了给她治病?
  我越想越觉得似乎有了头绪,刚刚拽住白颜泽的胳膊,打算再去别处看看,此时却察觉到屋里有风吹过,花香清溢。
  “白颜泽,你……”话说到一半就噎在了嗓子里,我听到了玉石碰撞的声音,抬眼望向门口,碧蓝的佩玉微微摇晃。
  “容与。”轻柔温软的声音,让我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
  我硬着头皮看着眼前的人,他刚从光线那头施然走来,衣袖发丝随着他的脚步飞扬,他的风华甚至让那阳光都暗淡几分。我心脏狂跳,却也知道不能在此刻继续失神下去,于是硬生生地挤出了几个字:“玉宫主……”
  若安扬起嘴角,是最疏离的弧度:“离掌门前来为何不提前知会?我好早做恭迎。”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作者越来越懒了……本来是想把原来的黑历史改改发出来结果几乎原封不动_(:з)∠)_





☆、第十九章 游梦

  他现在的态度让我不得不觉得刚才那句“容与”根本就是我幻听。
  我下意识退后一步,手却一直紧紧拉住白颜泽:“不便多做打扰,先行告辞。”
  若安目光流转:“还未请教这位?”
  我皱了皱眉:若安早见过他了罢,就在我失明之后那段时间……我担心若安对白颜泽不利,于是不动声色地站在了两人之间。这很明显是若安的一个局,只等着我自投罗网。
  “在下白颜泽,”身后的人却把我护到后面,笑意依旧从容,“今日一见玉宫主果真不虚‘玉颜’之名。”
  若安则是看向我,眉头微蹙,眼神像是无底深渊,我的心口一阵揪紧,但还是挑挑眉:“若比心机容与是自愧不如,不知玉宫主是要杀还是要剐?”
  若安看着我紧紧抓着白颜泽的手,面上也看不出什么感情起伏,过了许久才淡淡说道:“也罢……”
  我不由暗暗咋舌:若安何时懂得让步?虽不知道他心里到底打的什么注意,但总归还是走为上计。
  一路提防着走出了白夜宫,竟然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路上还是寂寥无人。记得刚才回头望时,看到松月阁的门前依稀有个人影弯着腰颤抖,似乎痛苦不堪,可我却却没有多想,只想着此地不宜久留,便速速离开了。
  一晃几日过去,我独自在房间内打着瞌睡,外面是迷蒙的细雨,自在飞花轻似梦,迷迷荡荡,像是回到了过去。
  淅淅沥沥的雨,是一年的清明时节。
  …………
  天寒的后园中,一个半大的少年在练武,一招一式都力求完美,瞳色不似常人,带着微浅的蓝色。
  一个脏兮兮的男子走过去就开始绕着他打转,那疯人的眉宇间还存着些英气,衣服能看得出来是苏州织锦,但这些都被那邋遢的样子掩盖了。他的头发打着结,在雨里咧开嘴角又是疯疯癫癫地说:“我的女儿若有你这般大小肯定出落得亭亭玉立了……”
  这么多年,他唯一能说清楚的话便就是这一句。
  “是是是,她叫青黛!你还给她戴了这——么大的项圈!”少年随手比划了一下,继而不耐烦地瞪着他,“行了,你别再来打扰我。”
  其实他的心里虽有几分鄙夷,但更是同情:看他年纪也不过三十岁多些,女儿与他分离时至多不过才两岁,估计还不怎么记事呢,他却一直这般念念不忘。
  “她叫青黛……青黛……多好的名字……”那疯子又痴笑起来,雨水顺着他的头发滴下来,“她与你的年岁差不了多少,我便将她许给你了,快来叫岳父!”
  少年对他这种思维跳跃早见怪不怪了,这人自他记事起就在天寒自己占一个院子住,他也不知道父亲是什么用意,怎么会留一个疯子在身边。
  后来少年才知道,这个疯子名字叫季风喻,并不是个一般的人。
  他不再理会那疯子,继续拿起剑来舞,细雨湿衣看不见,擦过脸颊却是酥□□痒。
  这时有一人自桃花树后走出,脸上虽带着些稚气,但隐隐是绝代风华——光是一双明亮乌黑的流转眼眸就足以让人为之侧目,面容如玉,竟像是从画里走出来一般。
  少年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但还不忘警惕起来,喝道:“你是何人?”
  来人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微微一笑连那繁盛的桃花都失了颜色,可他的笑容里却充满了戾气与猖狂:“白夜宫,若安。”
  他的态度很傲慢,让人十分感觉不舒服,少年记得父亲曾说起过白夜宫,但与他们并无瓜葛,于是他说道:“后院不得别人出入的。”
  “我是与家母来此拜访,天寒难道要拒人于门外吗?”若安依旧从容淡定地微笑着,小小年纪似乎已视人为蝼蚁。
  冷不丁地被扣上了顶大帽子,少年一时竟不知怎么接口:看他年纪不大,竟是让人感觉城府极深。而若安的眼神一直不曾离开过他,仿佛能把人看穿——这让他感到很不舒服。正值年少轻狂的时候,他干脆开口挑衅道:“我们来比试一下如何?”
  “不必。”若安雪白的纱衣沾了水,却依旧飘渺如仙。
  少年闻言,倍感自己被蔑视,怒上心头,不由分说就刺出一剑——
  可他确实是自负了,若安不闪不躲,只折下花枝斜掷了过来,打偏了他手中的长剑,少年在这刹那间收不住力气,剑锋一偏竟然就直直地刺向了树下的那个疯癫的人。
  他的心中大为慌乱,情急之下强行将剑锋偏开,巨大的劲力让他的手腕瞬间脱臼。
  正在傻笑着的疯子目光直直地看向了若安,面容却猛然变得可怖了起来:“……韶颜!”
  少年没有注意他,而是瞪向了笑意盈盈若安:“你是故意的!”
  “没错,可我这是在帮你。”说罢,他又望向树下的男子,神色不改。
  疯子此时竟然发起抖来,双眼也变得通红:“韶颜,为什么……你……我要杀了——”
  韶颜是谁?少年疑惑地看向那疯子,可是他的声音却突然梗在了嗓子里,喉咙已被什么东西贯穿,血洞正汩汩地流出红色的液体,滴落下来将他附近浅浅的水洼染成了同样的颜色。
  少年看到此景犹如被雷击中,木在了原地,不敢动弹——这人竟视人命如草芥!更何况他杀死的人只是一个对旁人没有任何威胁的疯人而已!
  那疯子怎么说也算是陪这少年长大的人,他怒从心生,想要再次与若安过招,可是脚步却硬生生地停住了——跟他动手,无疑是送死!
  疯子的眼神在涣散前的那瞬间忽地清澈起来,表情竟温柔如春阳,嘶哑着说出最后的字眼:“棠儿……”
  “为什么……”少年咬紧牙关,“为什么这么残忍?”
  若安浓密的睫羽遮住了一双灵动的眼睛:“因为啊……”
  ……
  窗外雨声渐密,惊醒了一场薄梦。
  我有些怅然,不知为何会梦到小时候的一段回忆。那是清明时节,我初遇了如今的玉宫主,他的嗜血早在多少年前就展露无疑,亏我在记忆被遮蔽后还一直认为他是个温柔的人……想来真是可笑。
  而梦中那疯子口口声声念叨的“青黛”,如今我也在江湖上听闻了她的艳名,虽不知是否是重名,不过若真是,倒也不负他的一番苦思。
  只是后来,我还真在白颜泽的寿宴上目睹了青黛的芳容。
  黄历五月初四的夜晚,星辰欲落,华池映月,普天同庆之时,皇家在上林苑大设酒宴。觥筹交错、轻歌曼舞,金灯蔓延出去,照亮了一片繁华。我蒙着面纱,作为当朝皇帝林含笑的男宠坐在他的身侧。
  其实我本不想来此,但是也拗不过白颜泽的一再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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