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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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颜-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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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奏箫一曲,悠远宛转,清韵难绝,吹落了一树繁华、满地沧桑。
  无所谓了……
  无所谓了。
  此生已遇若安,还奢求些什么?
  已经够了。
  仰头感受最后的斜阳,风过萧萧。
  一曲奏罢,他道:“此箫赠你,是将我最珍之物赠给我最惜的人。”
  这支玉箫他似乎从来都不离身,可见他有多么珍惜。
  我取过它,触摸着那精致的纹理,一时却不知作何言语。
  “……容与,你可知韶颜?”许久,他淡淡地问。
  我略一思索,记忆中虽然有所印象却是模模糊糊,好像……是一位江湖上的前辈吧。
  他或许见我许久无言,便从背后环住我:“好些年前的往事了,记不起也是当然,休息吧。”
  我点点头,随着他一同踏上小径,走了没多久,他又不顾我反对直接把我抱了回去。
  一月后,我使终是耐不了清闲,直想去江湖上走走。若安得知后很干脆地否决了,但还是看不过我终日“对窗叹息”,虽然自己是有事脱不开身,但还是遣了卿歌随往。
  刚出了白夜宫外的樱林没多久,就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依稀觉得耳熟。
  “沈青溪?”我试探着问。
  “离容与!我终于等到你了!我就知道你会在这里……”他有些激动,声音里甚至都有哽咽的声音。
  “你有什么事吗?”我有几分冷漠地问。
  “你……大概懂我的意思。”沈青溪小心翼翼地说。
  我又想起了白颜泽,虽然好久不曾见过,但是他的身影在我的印象中竟还那样清晰。每每月色姣好时,我总会想起那个夜晚,他说让我走时,那样悲怆的表情……而沈青溪现在大概是想带我去找白颜泽。
  “好啊,那便去吧。”我点头,又对卿歌说,“姐姐,要不你先回去?”
  卿歌说道:“照顾你是我现在的任务。”
  听她这样说,我也没再多嘴什么,倒是沈青溪好像突然发现了什么一般地叫嚷了起来:“离容与,你的眼睛是怎么了?”
  我语气淡然:“瞎了呗。”
  沈青溪不可置信地在我眼前挥手,我都能感受到一阵阵摆动出的风。之后我们三人一起上路,还时常能听到一言不发的沈青溪抽泣的声音。
  溪水潺潺,风过叶动,八月的阳光照在身上还颇是燥热,几次开口想寻些话题,却还是因为不知说什么好而作罢。
  “这就快到了。”沈青溪说道。
  “那现在不如休息一下吧。”卿歌下了马,将我也扶了下来。
  我冲她的方向笑笑,感觉自己被一个女子照顾着实在也不怎么好意思。
  顺着水声来到溪边蹲下,伸手到水里去,清凉的溪水从我指尖滑走,风声、水声、树声——我感受到了以前从未注意过的、这个世界的吟唱。
  不仅是自然之声,我还察觉到了有人在我背后隐隐的呼吸,略一思索,便也能知是谁。
  “容与?”身后人的声音还是一如从前低沉,还多出了显而易见的欣喜。
  我站起回身,冲那人一笑:“好久不见,白颜泽。”
  他缓缓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原来终究是山水有相逢。”
  我们一起回到了那个叫做琉玉山庄的地方,白颜泽知道我的状况后,竟然找来了江湖上传得神乎其神,据说能够生死人、肉白骨的神医墨轩为我医治。
  我知道自己眼睛是什么情况,却还是被半强迫地被摁在床榻上。
  感到自己眼皮被一只清凉的手指撑开,墨轩又给我把了把脉,进行了一系列程序,把手放在了我的胸口。
  不久,闻人轻叹。
  “这次,我无能为力。”墨轩道,声音冷漠。
  “为何?”白颜泽急道,我听见桌子因为被推搡而发出的摩擦声。
  “三皇子,请放手。”墨轩的声音依然平静自若,,“这不是普通的失明,而是内力错乱所致。而他体性不知为何是罕见的极寒,能活到现在已实属不易了。”
  “你说什么?!”白颜泽的语气中有着明显的愤怒。
  自从那次变故后我每每想要凝聚内力但总是以失败告终,之所以会那样,我想大概是因为经脉受损。而我的内力早已外泄,造成现在这样的理由应该是因为那套心法的反噬,又怎么会是因为内力错乱?至于体性极寒……我好像的确从哪里听到过来着。
  “你给我医好他!若连这都做不到,难道你只是徒负虚名?”我的印象中白颜泽似乎从未这样失态过。
  “多说无益。”一句话后,就是木匣开关之声,白颜泽沉默着,想必也是知道再挽留也没有什么用了。墨轩走出门之前声音还远远地传来:“三皇子甚至不如以前沉稳了,若真喜欢这位公子,还不如将他的后事办得隆重些。”
  白颜泽没有说话,长久的沉默仿佛能扼住人的喉咙,让人难以喘息。
  看来,我永置黑暗之中是必然了,若安也曾在江湖上找来好些赫赫有名的神医,却无一能有所对策。其实我从来都不抱什么希望,有时世界看得太清,有能多些什么好处呢?
  “容与。”他叫我,声音有些沙哑。
  “你这样的称呼,我还真有点不习惯……”我半倚在床上说着,心中思绪万千。
  他重重吸气,说话也杂乱无章了起来:“墨轩心高气傲,不肯为你医治,但我一定……一定会想尽任何方法医好你,即使太医院的御医都不行,天南海北,江湖名医甚多,还可以贴皇榜……”
  白颜泽的语气有些惊慌、有些绝望,听得我心头一颤:“不必劳师动众了,连墨轩公子都无可奈何,其他人肯定就更束手无策了。其实这样也没什么不好,一样可以活得潇洒,世间百态、人情炎凉不都是用心来看的吗?眼睛,只不过为了被蒙蔽而存在的罢了。”
  “但是我竟然不能为你做些什么……”他的声音低了下去。
  我摆摆手,笑道:“你不需要为我做些什么,至于以前的事当做过眼云烟就是。只是我一直不敢相信,你为何会对我如此特殊。”
  他似乎没想到我会问这个,竟是陷入了沉默。
  随后他说了一席话,每一个字都深深印在我的心口,此生也没有消磨忘记,但只有一句让我此后每每回忆起都不免动容。
  那温柔的声音如同星光满天,披落在我的肩: “有我在,谁都休想伤害你。” 
  我闻言竟生出了几分慌乱,马上岔开了话题:“墨轩公子听声音似乎很年轻啊,这般年纪就有这样的作为也实在了不起。”
  感觉到白颜泽坐到了我旁边,他说着:“那是他一直未老,年过不惑但看起来还一如少年。”
  我当然是不可置信,这样的事情怎会存在?
  他叹了一声:“容与可知道自负如他,却为何会来帮我么?”
  我老老实实地摇头。
  “那是因为我父皇和他还有点渊源,两人之间的感情,已非语言可以形容。”白颜泽声音缥缈,似乎还带着微微的感伤之情。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四章 萧索

  “墨轩行事不拘,性情乖张,却独与父皇交好,两人感情甚笃,以至于相敬如宾。那时男风还不似现在这般大行其道……所以,父皇纳他的妹妹墨棠为妃,以此避嫌。”白颜泽说着连他自己都是听说来的故事,但还真是绘声绘色。
  这样的话,也难怪墨轩称他为“三皇子”而不以圣上来称,或许,他心中只留了先皇君宇帝一人。不过听到墨棠二字的一瞬间,我竟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感扑面而来,不知到底是不是一种不切实际的幻觉。
  白颜泽苦笑了一声:“不过也真不愧为一支血脉,墨轩这么个不羁的人,他妹妹自然也是如此。”
  “怎么?”我闻言兴趣大发。
  “你应当是听说过十几年前的‘君锦之战’吧,墨棠那时竟然趁乱从宫中逃出,而她的孩子也随之一起不见了。”
  “她可真是个性情女子,让人敬佩。”
  白颜泽没有对我的评价回应,却是说:“但也总是为情所缠,听闻墨棠也是为了自己心爱的男子才敢如此冒险……果真世间‘情’之一字,最为难解。” 
  我心情莫名的压抑,而他继续道:“一向淡泊的墨轩收到父皇驾崩后的消息后,从木然到疯狂,甚至硬闯皇陵,眼睛里流出来的都是鲜血……当时已登基的我于心不忍,便也由得他去了。”
  白颜泽说着,声音中似乎也有了些悲伤的情绪:“仍记得那几日,所有的百姓似乎都被其感染,哀痛之情数月不止,京城的一切似乎都停止了,商户不开,夜市无声,只剩下白色丧旗在风中被吹起的声音……”
  “不只是墨轩一片痴心,君宇帝的贤明也是可见一斑啊……”我难免惆怅地叹了口气,“若我是墨轩公子,说不定一冲动就随着去了。”
  白颜泽的手抚摸着我的头发:“但他终究还是选择活了下来,投入江湖,永生不老的模样,让人以为他忘掉了悲伤一般。但其实墨轩是为了替我父皇守着他曾珍惜的一切——国家、子民、还有我们这些皇子。我以往的请求,他总会不遗余力的帮助,但这次可能真的是……”
  我沉默了下来,想那墨轩公子与君宇帝的感情是多么令人惋惜。墨轩得到了无数帝王追求一生的长生不死,可他偏偏却是最不想独自长生的那一个人。
  江湖红尘,又能有多少相濡以沫?彼此相忘,或许好得过太多分分合合。
  此时的我,还不会想到这番想法日后会在自己身上应验……只是在那时,我却是看不破这理了。
  ……这些日子白颜泽确实是为我费了不少心思,不过自然没有什么得到成效。
  坐在琉玉山庄用玉石堆砌的池边,风清虫鸣,似乎是一个柔和的月夜。
  静谧的空气中,风过微凉,有人为我披了件什么,想来大概是件外衣。
  “多谢。”我的手指捏住那衣领,不让它滑下去。
  来人不语,只静静坐在了我身边,很自然地环过了我的肩。
  一派恬静,依稀能听见花开花落的声音。
  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才缓缓道:“容与,你可相信我愿将自己一生的繁华都交与你?”
  我闻言只是淡然地回问:“那你可愿抛弃你那万里江山社稷只陪我浪荡在这凡尘世间?”
  白颜泽倒是颇轻松地笑笑,声音有些飘渺,又有些淡然:“即使得到整个世界,最爱的人不在身旁,那世界对于我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也微微一笑:“可是只怕这贫贱身躯受不起如此皇恩浩荡。更何况我早已心有所属,那个人于我来说才是真正的独一无二。”
  “我可以问……那人是谁吗?”白颜泽不知何时也变得这样小心翼翼。
  “你可知若安?”
  既然他也曾涉足过江湖,便没有不知若安之理。
  果然,白颜泽沉默了下来,只余寥寥虫鸣清长,片刻后他才又开口:“那同你一起的女子,想必就是大名鼎鼎的卿歌了吧?”
  我点头道:“白颜泽,我对你大概不会……”
  “你一定会爱上我的,总有一天。”他竟然以一种极为认真的口气打断了我。
  不由笑了出来,心中竟生出了千丝万缕奇异的感觉。
  天气入秋,月色微凉,草丛间还有着虫鸣,风动水潋。而白颜泽坐在我身边,始终带着微微笑意。
  ……不知为何就没了游历别处的兴致,想来大概是因为白颜泽也算得上是我的一块心结,如今也已得解。再加上他的挽留,我便一直留在了这里。
  转眼,一季匆匆而过,十一月中旬,卿歌说是收到了若安的传信,说是让我们尽早回去,于是这才告辞了这里。白颜泽当时似乎忙于公事,所以也没有特地与他辞行。
  路过承诏时,还起了点混乱,像卿歌这样到哪儿都显眼的美貌,即使遮了面纱也依旧挡不住其魅力,竟然发生了新郎抛弃新娘,在大街上失态来追求卿歌这样的事——这事儿估计又是当地人们好一段时间的聊资了。
  胡思乱想着到了松月殿,那熟悉的气息让我心中宁静,好像只要有若安在的地方,我就会分外安心。而若安匆匆走过来为我脱掉身上的大氅,继而握住我的手,语中有几分担忧:“怎么这样凉?”
  我说:“不凉的话该怎么握你的手?”
  若安失笑,轻轻把我抱起,走进了重重青罗帐:“我是你的,随你怎样肆无忌惮。”
  这句话此后被我常常回忆起,因为我一度以为它是此生听若安说过的,最后一句宠溺言语。
  “容与,告诉我,这段时间你都去哪里游历了?”若安把我放到床上,温热的身子随即覆了上来,手指缠绕着我的头发。
  “我遇上了一个故友,便在他那里叨扰了一段时间……”我回答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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