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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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落流年-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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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只回了一个“好”字。
  “时间还早,我们先去喝杯咖啡好不好?”齐诺低下头凑在雪容耳边问。
  这个人似乎对身体接触情有独钟,一说话就贴上来要搂雪容的肩膀。
  雪容推开他的手臂:“早点去吃饭吧,你肚子不饿吗?”
  “那吃完饭你陪我去喝咖啡好不好?”齐诺退而求其次地继续纠缠她。
  “再说吧。”雪容心不在焉地回答道,刚才看见陈洛钧时的恍惚重新又回到了她的心头。
  她不知道他怎么会听说自己有签售会,怎么会在这么久没跟她联系之后又忽然跑到这儿来,而她总觉得他有些不一样了,却说不出来到底是哪儿不一样了。
  从书店所在的商场大楼出来时,雪容一直在苦苦思索这个问题,连齐诺一路上跟她说了什么都没仔细听。
  拐弯的时候,她一眼就看见了站在角落里的陈洛钧。
  他似乎在等她,见到她和其他人走过来时,不由得往外走了一步。
  雪容情不自禁地停下了脚步,远远地跟他对望着。
  “怎么了?”齐诺也跟着停下来问她。
  有那么两秒,她似乎没有意识到齐诺在跟她说话。她的全部身心,都在挣扎要不要朝远处那个身影走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陈洛钧似乎又瘦了。每次见他,她总觉得他已经没有地方可以再瘦下去了,可下次再见,他还是能成功地超乎她的想象,再瘦下去一些。薄薄的衬衫被风一吹,裹在他的身上,勾勒出修长而单薄的轮廓,湮没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
  上次他那么坚决地否认了跟苏雅的关系以后,着实让那些娱乐新闻兴奋了一阵,可苏雅本人一直没有任何回应,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而陈洛钧则又一次消失在了公众的视线里,似乎他的存在,只是个花边新闻的材料而已,没有人真正在乎他本人。
  雪容终于心头一动,对齐诺说:“你们先过去,我去买点东西,等会儿就来。”
  “我陪你去嘛。”齐诺嬉皮笑脸地说,“你要买什么?”
  “不用。你跟露比他们先走。”大概是她的神色太过认真,齐诺没好意思再死缠烂打下去,乖乖地跟着编辑先走了。
  看着他们走远了,雪容才一步一挨地走到陈洛钧站着的角落那儿。
  他等她过来了,便又往角落里站了站,轻声问:“你刚才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她其实根本不知道自己刚才怎么会叫住他,可看着他带着探寻意味的目光,却不知如何是好,下意识地胡乱客套道:“那个……今天谢谢你来捧场。”
  他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那淡淡的笑容里带着一丝倦意,她恍惚了一下,不禁又往他身前走了一步,见他一手紧紧捏着自己那本书,修长的指尖刚好盖在封面自己的名字上,心跳愈发得混乱起来。
  她挪不开视线,只想要握住那只手,前所未有地想,想到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只好把手塞到口袋里,死死攥住自己的衣角。忽然间,她的手机响了起来,她一下子被惊到了,慌乱地从口袋里摸出手机。
  电话那头是她领导,来跟她确认去C城的事,要帮她准备外派的合同。
  三言两语说完挂了电话以后,雪容有些尴尬地抬头看了看陈洛钧说:“我们公司要在C城开一个办事处,我就被派过去了。”
  他拿着书的手指紧了紧,酝酿了一下声音才问道:“要去多久?”
  “暂时是半年。也有可能会再延长。”雪容一边觉得自己跟他说这个有点自作多情,一边又很期待他有什么反应,很小心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而他只是平静地“哦”了一声,点了点头,便没有接话下去,目光越过她的肩膀,看着不知名的远处。
  雪容有那么一丝失望地转头看了眼远处的齐诺他们,小声说了句:“他们还在等我……”
  他收回目光,对她点点头说:“那你快去吧。”
  接着,他冲她客套地笑了笑。
  “嗯。”她点点头,接着便匆匆走了,直到在天桥上追上齐诺,才小心翼翼地回头看了一眼。
  陈洛钧已经不在刚才那个角落里了。
  整个晚上她的胸口仿佛都被黏稠的油墨糊住似的,又沉又闷,说什么做什么都完全不在状态。
  “刚才那个是你男朋友吗?”齐诺憋到吃甜点时才小心翼翼地问,“你们吵架了?”
  “没有。他不是我男朋友。”雪容摇摇头。
  “那……我可以追你吗?”齐诺眼巴巴地看着她,像一只等着主人收养的小动物。
  雪容看了看他,终于忍不住笑了:“拜托,你明天就要回英国了。”
  “我可以给你写信啊。”他神色很正经,一点也不像开玩笑。
  “然后呢?”
  “然后我毕业了以后可以来中国啊,或者你也可以去英国啊。”他理所当然地说。
  雪容没打算跟他就这个根本不可能的问题纠缠下去,苦笑了一下说:“你放过我吧。”
  “不要。”他犟起来,“我就要追你。”
  雪容不知该说什么好,皱着眉头呆呆地看着他。
  齐诺憋了半天,扑哧一声笑出来:“我逗你玩的,你看你紧张的。”
  雪容简直拿他没办法,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专心吃她那碗红豆汤去了
  晚上跟齐诺告别的时候,他认真地说:“我会给你写信的。”
  雪容无力地笑笑说:“好啊,你别再逗我就行了,我可承受不起。”
  “你皱眉头的样子太好玩了,我忍不住。”齐诺开心地揉揉她的脑袋,冲她笑着说。
  她看着他神采飞扬的眼睛和眼里满足的笑意,想冲他也笑一下,眼前却忽然出现了陈洛钧的眼睛。
  她一下子明白过来她为什么觉得他不一样了。
  他的眼神。
  他看着她的眼神充满了陌生,带着无可奈何的距离感,她从来没见过他用那样的眼神看自己,就好像她对他来说,只是一段尘封了很久的记忆,是一个并不熟悉的路人,连他们说的每一句话,都带着奇怪的客套和礼貌。
  齐诺意识到她的失神,有些好奇地歪头看着她。
  “我回去了。晚安。”她抬手挥了挥,强装镇定地转身走了。
  半夜里,她刚睡下,便忽然被手机铃声吵醒了。
  孟良程在电话那头,声音低沉得几乎像是换了个人。
  “雪容,如果我说不想让你去C城,你还会去吗?”他问得极其认真。
  “我……”雪容迟疑了很久,“我们领导恐怕……”
  “不要管你们领导,大不了辞掉这份工作,换一份。再大不了我养你。”他的声音愈发执着起来,“我就想知道,如果我不让你去,你还会去吗?”
  她这回连声音也发不出来,只是死死地咬住嘴唇,一只手无意识地绞紧了枕套。
  孟良程沉默了很久,忽然一笑说:“你放心吧,我不会拦着你,不让你走的,你去了C城,记得好好照顾自己。”
  说着,他先挂断了电话。
  手机屏幕暗下去那一刹那,孟良程忽然觉得疲乏入骨,刚才那段对话已经耗尽他所有心神。
  下午签售会结束的时候,他看见了雪容跟陈洛钧。她抬头看着他,用一种他从来没有见过的眼神,虽然已经竭力克制,却仍然难掩那眼神中的期待,交织着患得患失的惆怅,像个单纯而真诚的孩子那样。
  他一直以来所盼望的,不过就是她用这样的眼神看他一眼。只是那一刻他蓦然明白,那是永远都不会发生的了。
  接下来的一周雪容为了要去C城的事情忙得团团转,连江海潮找她去家里吃饭她都没空,只是在电话里汇报了她要去C城的事情。他问了她很多问题,什么公司有没有给安排住的地方,有没有探亲假,去了那边具体要做什么工作,问得她情不自禁地叹气抱怨道“海潮哥哥你怎么这么啰唆”,才终于罢休,又问清楚了她出发的航班时间,叮嘱了半天。
  挂电话前,他说:“容容,不管你是因为什么原因要走,我都希望你还是早点回来,那边不是你的家。”
  她一下子就感动得说不出话来了,本来坚定无比地要逃离的决心顿时动摇起来。
  想到上一次逃去英国,结果就再也没有见到爸爸,她更加深深怀疑起自己的决定来。
  “容容?”江海潮见她一直不说话,有些不放心地喊。
  “海潮哥哥。”她有些哽咽地叫了一声,又笑着说,“万一我去了没两天就逃回来,可都怪你。”
  挂了这个电话以后,那片刻的动摇似乎在雪容心里扎下了根,让她在A城的最后两天过得无比恍惚。
  临行前的晚上,她终于忍不住,收拾好行李便出门乱逛了。
  起初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只是漫无目的地在初春的凉风里四处游荡,直到进了地铁站,又在自己最熟悉的一站下了列车,她才知道自己有多舍不得离开。
  海棠花园是个很热闹的小区,车来车往的。
  她和陈洛钧曾经的家暗着灯,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换了主人。
  她在楼下徘徊了很久,直到孟良程每晚的例行短信响起来,才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看着孟良程发来的“晚安”,回他说:良程,谢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照顾,我去了那边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你放心。
  发完短信,她关了机,又一次抬头看了看那个阳台。
  就上去看一眼,她偷偷地跟自己说,看一眼就走。
  电梯停在十二楼开了门的时候,她却忽然没了走出去的勇气。
  她怕自己只要看见那个曾经的家,就再也舍不得迈开脚步。
  犹豫了两秒,她闭上眼睛,按下了关门键。
  银色的电梯门缓缓滑上时,她似乎隐约听到有人在喊“容容”。
  幻觉,一定是幻觉。她站在开始下沉的电梯里想。
  电梯门外又响起了一声“容容”,这次她没有听见。
  在这一声“容容”里,夹着陈洛钧重重的敲门声。
  他趴在自己家的门上,没拿钥匙开门,只是一个劲地重重砸门,一边砸,一边整个人慢慢地往下滑。
  “哎……你站稳点。”安迪从背后捞住他,“钥匙呢?你钥匙呢?”
  他恍若未闻,只是打算要把门凿通似的,一边毫无节奏地敲着门,一边喃喃地叫着“容容”、“容容”。
  那低哑的声音一声声地暗沉下去,到最后,已经变成了满是悲凉的呜咽。
  安迪实在是架不住他,只能由他滑下去。他跪到了地上,用头抵着门,失望地念了一句:“容容,你为什么不在?”
  “你家小妞去C城啦。不是你自个说的嘛。”安迪蹲在他旁边,伸手去他的口袋里找钥匙。
  他琢磨了两秒,呵呵一笑说:“对啊,她不要我了。”
  “喝傻了吧你。”安迪找到了钥匙,一边站起来开门一边说,“她早就不要你了,跟别人过得乐呵着呢。你还以为她在家等你啊。”他把陈洛钧费力地从地上拖起来,拉近房间里,重重地扔在床上,打开旁边的衣橱,找了条被子胡乱盖在他身上。
  陈洛钧闭着眼睛,不耐烦地掀开了压到他身上的棉被。
  “你想死啊。不盖被子睡,明天早上就下不了床了。我管不了你了啊,还得回酒吧干活去呢。”安迪一边骂,一边又把被子丢回到他身上。
  他这回没有反抗,只是抱着被子渐渐蜷成了一团。
  安迪想了想,从他口袋里找出手机,走到阳台上,翻出通讯录,找到“容容”,按下了拨号键。
  她关机了。
  安迪无可奈何地又走回去,把手机放在陈洛钧的床头,推推他说:“我走了啊。你一个人没事吧?”
  他没有回答。
  安迪叹叹气,锁上门走了。
  第二天早上陈洛钧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电话那头是他的经纪人田云,她本来就很少跟他联系,最近几乎更是把他完全忘记了。
  他甩了甩头,努力让自己清醒过来,才接起了电话,发觉自己的嗓子完全哑了,一出声就痛。
  “那个,洛钧啊。”她的声音有点懒洋洋的,“你上次去面试的那个音乐剧啊,导演最后还是挑了别人。”
  他头有些疼,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却并没有觉得意外,低低地“哦”了一声。
  “最近话剧团在排两部新剧,我会帮你看看有没有合适的角色的。”田云依旧懒懒地说,“回头要是有角色你可就别挑了,知道吗?”
  “好,谢谢。”陈洛钧答应完,苦笑了一下。他什么时候挑过角色?连最不出名的工作室找他去小剧场的话剧跑龙套他都肯去,还有什么角色他会不肯演?
  “还有啊,我有个朋友准备导一部小成本电影,你要不要看看?”她不经意地问,像是根本没抱希望似的。
  他犹豫了一下,没有作答。
  “得了得了,我知道你不喜欢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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