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谢,反正是等价交换。”顾靳原浅淡地说着,忽而皱了皱眉看着手里的东西。
随后走到窗边,不带一丝犹豫扔了出去。
许初见缄默,在他身后一句话也没说,默默地跟着他下了楼。
管家已经将一切收拾整齐,向谨言立在车子前,走上前将外套递给他:“顾先生,随时可以动身了。偿”
顾靳原点了点头,走到门口,似是又想起了什么,他回头看着许初见不知所措地站着,唇角轻轻动了动:“愣着干什么?”
“你……你要去哪里?”许初见有些紧张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眸色一沉,“你不需要知道这么清楚,反正不会一去半年时间。”
许初见咬紧了唇,他这话里有话。
他转身看到她仍是不为所动的样子,一双狭长的凤眸微微眯起,“倒是有一点,我随时会改变主意。”
说完,他自己率先上了车。
许初见绞紧了手指,管家在一旁彬彬有礼地对她说:“许小姐,你的行李也已经收拾好了,今早派人去酒店取来的。”
她匆匆忙忙地点了点头,看着不远处的车子,生怕他真的会不耐烦。快步走上前,坐在了后座。
小心翼翼地挤在后座的角落里,目光落在窗外,仍然是大片阴沉。
车窗没有关上,被这晨间的风一灌,她轻轻地咳嗽了一声,却掩唇压抑着。
蓦然间,一只节骨分明的手绕过她,直接按下了车窗。
“你很冷?”
顾靳原的声音浅淡而不带温度传来,惊的她一下子坐直了身子,摇头说:“不冷。”
他挑了挑眉,好整以暇地望着她,薄唇轻掀:“我不会卖了你。”
许初见勉强自己笑了笑,她倒是不知道,他在这个时候也会有这样的冷幽默,侧头看他一眼。
而在这时,他已经收敛起了表情,专心致志的看着手里的文件。
仿佛刚刚简短而温馨的对话全然没有发生过。
氛围又在这是陷入了沉默之中。
这个时候,许初见才悄然松了口气,车窗外小镇的景致从眼前浮光掠影一般划过,即使在这样压抑着的天气环境下,也丝毫没有掩饰其一分的美丽。
也许是着凉的缘故,在长长的车程中,她头一歪靠着后座软软的靠枕睡了过去。
直到车子进入了隧道,眼帘前忽然的黑暗将她惊醒了些,幸好只是过了一个隧道,而不是就这么糊里糊涂的过了一天。
车子很快驶出了隧道,她微微抬头,却见窗户的倒影中——男人那双狭长而深邃的凤眸,正看着她的方向,讳莫如深。
她心里没来由的慌了一下,下意识地回头,却见顾靳原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的样子。
浅色衬衫的领口解开着,在他那双眼睛闭上的时候,好似收敛了他所有的锋锐和盛气凌人,侧脸英俊温雅。
许初见自嘲般的笑了笑,怎么又在他身上找一些莫无须有的东西?
车内重新归于平静,司机将车子开得很平稳,她忍不住再次有了睡意,不知是这太过熟悉的气息,还是舒适的温度。
朦胧间,她闭上了眼睛,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右侧倒去,直到碰到了一个可以依靠的地方。
熟悉的柠檬香,宽厚而温暖。
当那软软的身子靠近之时,顾靳原的身体僵直了一下,他似乎在伸手还是不伸手之间犹豫着,可最终他还是没有像往常一般环住她。
他侧眸望向身边的人,她姣好的脸颊带着一抹清浅的红润,不知是梦到了什么,嘴角微微上扬着。
顾靳原微抿着唇,再没有多看她一眼,开始翻阅着手边的资料文件。
她再次从半梦半醒中睁开眼睛,看清楚了自己的处境,连忙向旁边挪了挪,尴尬地理了理自己散乱的头发:“抱歉。”
低声的话语,浅淡而疏离。
他微抿着薄唇,面上看不到任何喜怒之色,随手把自己放在一边的大衣给她,甚至连头都没有抬一下:“你最好现在不要生病。”
许初见一言不发地结果他的衣服,披在自己身上。他话里的意思她明白,他不想花时间浪费在她身上,或许说,会令他不满意?
她抱着他的衣服蜷缩在车内的一个角落,再也没有闭上眼睛,而是一路看着外面的景色。
许初见只是在强打着精神而已,当车子真正停下来的时候,她甚至没有问一句这是哪里。
同样是一处庄园,乡间别墅。
夜色渐临。
尽管经历了很长时间的车程,顾靳原站在客厅内与早就在这里等着他的住手说着话,面上没哟路出丝毫的倦意。
在助手说话时,他不经意地眸光撇向了跟在佣人身后上楼的许初见,她的脚步有些虚浮,不知是因为在车上没有休息好,又或许是感冒加重的缘故。
“顾先生?”助手见他望着什么地方出神,轻声地询问着。
顾靳原收回视线,淡淡的转过头,双手休闲的插在口袋里,助手还在说着他最近的行程。
“明天在两个会议……地点离这里都比较远,可能时间会长一些。还有,晏少爷和您的那两位朋友应该也会在近期内过来。”
说到这里,助手微抬起头,谨慎的看了眼顾靳原的脸色。谁也没想到他会选择住在这个地方,可以说是几乎与外面繁华的城市所隔绝了。
“嗯。”顾靳原应了一声,随即遣散了助手,自己开始继续看着资料。
原本这一次的开发案并不需要他亲自来,他也从不曾想过自己会做这样的事情。
……
晚饭后,许初见喝了一大杯水之后就沉沉的睡了。
昨天晚上她睡的心惊胆战,她总觉得他随时都会进来似的,整个晚上都将自己保持着一种戒备之中。
她习惯的把被子裹得很紧,似乎这样就能给她安全感。
手脚的冰冷使得她辗转着难以入睡,她抱紧了自己的双臂,把自己搂的更紧了些。
不知不觉中,梦里似乎有温暖的怀抱,熟悉的暖意从冰凉的掌心传递过来。
她维持着原来的姿势,甚至没有敢动一下,生怕打扰了这一场美好的梦境。
翌日清晨之时,许初见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果然是自己的一场梦罢了。
拉开窗帘,入眼的是满目的绿色,在初春时分就已这般生机盎然,这个地方似是远离了尘嚣一般,她甚至不知道这到底是哪。
她用最快的时间洗漱完,换好了衣服走到楼下,发现此时别墅内多了一位熟悉的人,正是先前见到的那位管家,此时正在一丝不苟的检查着室内的洁净。
“许小姐,昨晚休息的好吗?”管家站直了身子,彬彬有礼的微笑着。
“谢谢您,还不错。”
管家像是想到了什么,又说道:“今天的新闻看了么?现在有航班在恢复,不过暂时包括周边还没有开通回国的航班,但是不要担心,现在已经在联系了,肯定能让你在第一时间回去的。”
许初见感激的看着他,虽然这位老者她只见了寥寥数面,却只有他,会对自己微笑。
不管是出于礼貌还是什么,这样的微笑能让她觉得自己还不至于这么难堪。
“听说你胃不太好,早餐已经准备好了。吃过早餐之后你可以去散散步,这个小镇不远处就有一片森林,景色不错,不过不要走太远。”
许初见接过管家为她准备的精致早餐,她抿了一口牛奶,迟疑着问道:“他……我是说顾先生在哪?”
“这两天都有会议,是和这边的合作方洽谈事宜,顾先生一般很早就已经出门了。”
许初见吃完早餐,在客厅内看了好久的新闻,她的目光紧紧随着每一条滚动播放的消息,生怕错过了任何一条,不能耽误她回去的脚步。
这个小镇对面一片森林,因着天色很阴沉的原因,绿意比较黯淡。薄薄的一层雾霭,映衬着大片大片的丛林,有种朦胧的美感。
管家见她准备踏进森林中的样子,不放心的在身后说道:“许小姐,为了安全起见还是不要进去了,要是觉得无聊的话,可以等顾先生回来。”
许初见沉吟着,她没有接话。
她的目光在这一刻一点点消沉下去,随即她笑了笑,轻声问着管家:“我想去市区转转行吗?”
管家脸上保持着得体的笑容,“当然可以,不过这里交通不便,总共就几处私人庄园,相隔得距离还都比较远。要是想出去的话,告诉顾先生就可以了。”
“还有顾先生有三个朋友此刻在苏黎世,好像是因为一场珠宝展,可能顾先生是顺便去把那位朋友接回来。”
这一刻,许初见脸上的笑容彻底淡了下去。
“那位朋友是不是姓乔?”
管家想了想,“好像是有一位乔小姐。”
她说不上来此刻自己心里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这算什么?
再一次限制她的行为?一边带着自己的未婚妻,一边却又把自己带到这里……
一种难以言说的难堪在她心里慢慢扩大,最终蔓延成灾。
霎时间,手足冰凉。
……
之后整个一天她都没有再走出那间别墅,一直都窝在二楼的房间里。
晚饭的时间,许初见的表情是恹恹的,她甚至没有去在意管家不断地在给谁打着电话。
管家欲言又止的看着许初见一会儿,转身离开了餐厅,只不过回来后脸色不太好。
似乎是在犹豫着该不该和许初见说,犹豫再三还是说了出来:“今天顾先生临走之前是说好会在晚饭时间回来了,现在得到的消息是顾先生的车在路上出了点小意外。”
闻言,许初见默然的表情上出现了一丝裂痕,脑海里面嗡嗡地响,握着杯子的手无意识地抓紧着。
只是除此之外,在她的脸上再看不到任何松动。
她的表情平淡,声音却是自己都察觉不出的颤抖:“他……怎么了?”
“电话里说不清楚,不过不用太担心,助理说仅仅是虚惊一场,应该没什么事的。”
她点了点头,直接上了楼。
洗完澡之后她很早的就把自己甩在了床上,她把脸埋在被子里,拒绝去想所有和他有关的东西。
在这时候,许初见觉得自己还真是个矫情的女人。
明明告诉自己不要去想他,却一再地想要去问清楚他的情况,最终还是被自己硬生生地克制住了。
快到深夜十一点的时候,楼下终传来了声音。
顾靳原除了脸上露出了些疲倦之色之外,确实没有受伤,管家接过他的衣服,看到他平安出现的时候也松了口气。
他听到楼梯上有脚步声传来,不经意地抬起头,恰好看到了穿着睡衣走到楼梯口的许初见。
那对视的一眼,平淡疏离,无悲无喜。
在谁眼里都没有看到任何不一样的东西。
管家识相地离开,把相处的空间留给了他们两人。
顾靳原没有说话,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似乎是在等着她先开口。
在发生事故的那一瞬间,他思绪中一片空白,却只想到了她。
他在想着如果自己真的出了什么意外,她会不会伤心?平日里这么爱哭的一个人,会不会留下一些眼泪呢。
可转念一想,他亦没有忘记,她如今看他的眼神里面都是躲避,有恢复成了以前养的相处模式。
不情不愿的在他身边,怎么会为他难过呢?
此刻顾靳原自己都在心里嘲讽着这个念头。
他和坐在后座的生意伙伴都没有出什么事,只是开车的司机受了一点轻伤,已经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在劫后余生之后,那人第一时间就打电话给了自己的妻子,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解释,只说了一句简单的,我爱你。
万千种情话都不及这一句来的强烈。
顾靳原在那一刻不禁在想,好像自己也从来没对她说过那三个字,就算在他们以最好的姿态相处的那段时间,也没有说出过那三个字。
如果这一次的意外变成了真的,他会不会觉得遗憾没有对她说些什么呢?
将这种可笑的念头驱逐出自己的脑海,顾靳原拒绝自己再想下去,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
就像当时看到她的名字出现在遇难名单上的时候一样,是一种几近处于崩溃边缘的感觉,整个人被绝望充斥着。
那种因着绝望而来的灰暗,他再不想尝试第二次。
在那半年里,他经常在想,是不是当时强硬一点把她强行留下来,是不是就不会出后面那些事情。
可当回过头来之时,仅仅只有他一个人独自承受着这种折磨。
可笑之极。
气氛一再的陷入沉闷之中,许初见捏了捏自己的衣角,不知道是转身上楼,还是继续往下走。
终于还是顾靳原沉不住气,他先开口问:“怎么?现在连话都不想和我说吗?”
许初见的唇角动了动,垂下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