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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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明- 第4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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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琅的黑脸涨的通红:“陈总兵虽勇;末将也不差;陈总兵能做到的;末将也能做到”
    相处了几个月;顾三麻子有些喜欢这个年轻人。
    施琅一直不忘半个月前觐见摄政王时自己的冲动请命;他以为摄政王能把北伐之战交给施家;多少有他表现的功劳在里。
    “北伐结束后;末将决定不回福建了;末将要继续从海上攻打辽东”
    初生的牛犊不怕虎啊顾三麻子感慨。
    一百多艘水师战船从崇明岛出发;沿远洋航线往北行驶;一路风平浪静。五日后到达山东海域;一路没见到一艘渔船;也没见到一处海盗。
    施福和孟康在中军主舰上;方便商议登陆后的作战计划。
    明军计划先取登州;再取济南;择机切断运河水路。
    天色快黑后;海上突然起风;大船随着波浪摇晃。幸亏船上都是远航过的老水手;孟康部下也曾在船上训练过;没有产生太多的不适。
    施福忧心忡忡;他伸出手掌放在半空中;仿佛想抓住大风扭动的线条。
    “今天晚上可能要下雨呢”
    孟康瓮声瓮气的回答:“别说下雨;就是下冰雹也耽误不得;我们在海上多停留一天;风险就会增加一分。”
    施福缩回手;默默的点头。
    孟康的意思是被清虏知道了他们的意图很危险。施福久在海上行走;深知大海之危深不可测;几万人在海上飘着;别一不小心全给海龙王收去了;那才叫赔个血本无归。
    施福初与朝廷官兵协同作战;对孟康很尊重;问:“现在就靠近登州港吗?”
    孟康不屑道:“你我加起来近两万人;登州守军只有一千人;不尽快取下登州更待何时?”
    施福朝身后的亲兵小声说了几句话;号令兵在高高的桅杆上打起旗语。如果是深夜;他们便以号灯互通消息。
    水手们转动船帆;大船在大风中加速行驶速度。兵丁们扛着鸟铳站在船舷两侧;默默看着翻腾的海水。
    木船颠簸突然变大;孟康不得不用双手扶住船头维持身体平衡。
    施福大声呼喊:“孟总兵;您可去船舱里歇着;等靠岸后;我再来叫你”
    海水永不停歇的涌动;仿佛下面藏了一头未知的怪兽;孟康看了片刻;觉得头有些晕;不在逞强;扶着绳子进入船舱。
    进入船舱;孟康命亲兵把自己那面巨大的盾牌和小斧头拿出来。那盾牌是他在浙东找匠人用精钢新打制的;放在身前能挡住半个身体。
    “登州;我来了”

第717章 海路(五)
    
    骑兵觉着零星的火把返回城内;来自蒙古的骑手发出古怪的声音。
    蒙八旗有来自蒙古各个部落的蒙古人;其中漠东人最多;时隔两个月;他们都听说了部落在草原大战输给察哈尔的消息。
    他们担心家里的亲人;他们想念草原的牧群;但这是战争啊
    “我们要走了”多尔衮满目悲哀。
    “啊……”济尔哈朗吞了一口吐沫;他不明白多尔衮的意思。
    “我们要走了”多尔衮不断的重复。从他见到明军水师出现在淮河入海口;脑中就升起了这个念头。
    “也许;你们是对的;塞内终究是汉人的地方;现在他们要回来了”
    他不是对济尔哈朗说;他是在心里对北京城的那些人说。
    多尔衮很少、很少显露过颓态;至少济尔哈朗从未见过。这几天大清的骑兵在战场表现不错;俨然与明军斗了个旗鼓相当;为何摄政王心生退意?他不理解。
    “今夜子时;大军渡过淮河北上;传令命凤阳府守军带走所有财物;退到黄河以北。”、
    经过两天的思考;多尔衮已经下定了决心。
    “王爷”济尔哈朗惊呼。
    多尔衮指向东边一片闪烁的灯火:“看不到吗;他们的水师来了;我在担心山东、担心京师啊”
    这一步步的后撤;从扬州道淮安;沿途丢下了无数大清勇士的尸首;鳌拜在淮扬损失了五千女真人。
    五千女真人啊多尔衮恨不得把鳌拜从坟墓里拉出来;再狠狠的往他心脏里插一刀。无论两黄旗还是两白旗;都是大清的勇士
    今夜空中只有一根银钩般的下弦月;十步之外只见黑乎乎的一片。激战了一整个白天;明军士卒很疲倦。
    亥时左右;城外的大营就安静下来;蒙古人的斥候在城外活动;防止明军深夜偷袭。他们有充足的理由隔离明军的斥候;而且;在黑夜中暗斗;不使用火器的蒙古人占据明显的优势。
    上半夜;女真人在漆黑一片的城内做准备。
    子时一过;北门大开;整齐的士卒走向十几里外的淮河。淮安城内确实都是八旗精锐;虽连战失利;但士卒精气神不减;队形不乱。
    木船在黑暗中不点灯火划动;淮河河岸不算太宽;对岸熊熊燃烧的火堆指引着方向。
    李成栋军留在最后;正白旗的人先过河;然后是正黄旗人;最后是两红旗的人。
    水声哗哗;木船穿梭。
    深夜中;几个水鬼顺着淮河岸边往上游游动;他们是大海的弄潮儿;如灵活的大鱼在水中游动。
    岸边的铁炮安静的蹲在那里;不见白日凶恶模样。清虏的小木船在河道中巡逻;水手们细听周边的动静。
    偶尔传来哗哗的水声;巡逻兵抬头四顾;分不清是河里的大鱼在跳动;还是有什么人在活动。
    水鬼们在监视河道中动静;几里外大船来回行驶带出来的浪花拍打在他们脸上。虽然没火光;但他们能听到大队人马在岸上行走传出来的动静。
    水鬼们尽全力往回游动;他们要把河中的动静尽快禀告总兵大人。
    他们全力往回游;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淮河口有明军的巡逻船只;水鬼们在黑暗的河水中呼喊;直到同伴把他们拉上船。
    木船扯帆往水寨中驶去;那里稀稀拉拉闪烁着灯火;多数人都沉浸睡梦中。
    “大人;大人;清虏正在渡河”
    陈虎威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扫视跪在自己身前的两个巡逻兵。他才躺下就被叫醒;心情不佳。
    “清虏过河?你们没有看错吗?是不是清虏正在往淮安城中运送物资?”
    “不是”斥候斩钉截铁的回答;“我们为了弄清楚情况;特地游近了看;清虏用小木船渡河;不点灯火;一船一船的往淮河以北运兵”
    “他们想放弃淮安城吗?”陈虎威立刻想到两日前从东海北上的水师。
    难道是施福他们在山东登陆了;清虏回兵救援?他默默摇头。施福的动作没这么快;他不确定施福在哪里登陆;但一定会在登州以北。兵法有云:攻其必救之地。只有登州、京师和辽东三地可算是清虏的要害。
    也许是施福的行踪被人发现了陈虎威摸着下巴坚硬的胡须;阴沉着脸不语。就是这样了;他心中认定了这个缘由。
    他多年积威;他不表态;两个斥候心中着急;也只能双膝跪在地面。
    “我看这两日清虏在路上和水上都扭转了颓势;与我大明兵马斗的旗鼓相当;怎会在此时突然撤兵北上?”陈虎威冷笑;“你们一定是搞错了;谎报军情的罪名;你们知道吧”
    一个斥候大恐;争辩道:“大人;我们绝对没有弄错”
    另一人脑子灵活;看陈虎威的脸色越来越不善;拉拉同伴的衣角;道:“也许;也许是我们没看清楚;我们再去淮安城查看一番”
    “如此最好”陈虎威向外摆手。
    两个斥候失魂落魄的走出大帐。
    陈虎威目送两人退出去;翻身躺在凉爽的竹席上;他睁眼躺了片刻又迅速爬起来;在大帐中踱步走了三个来回;突然朝外喊叫:“把陈八给我叫过来”陈八是他当海盗大当家时的亲信;现在是军中参将。
    门口值守的兵丁答复:“遵命”脚步声逐渐远去。
    大帐内微弱的火光照耀下;陈虎威露出狰狞的笑容;“闽人也想从我手里夺功劳;且让你尝尝苦头”
    约莫一刻钟左右;帐外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大人;末将来了”
    “进来”
    一个颧骨高凸;三角眼的汉子掀开门帘走进来;笑着搭讪:“大人这里真是凉快;我整晚没睡着”
    “难怪来的这么快”陈虎威招手命他坐到自己身边;“刚才有两个斥候得了一些不合适的消息;我担心事情传到摄政王耳朵里;你去把麻烦解决掉”
    “哦”陈八脸色不变。这种事情他早已习以为常;在浙海中;他不知给曾经的大当家解决了多少麻烦。
    “哪个营的?”
    陈虎威喝骂:“哪个营的你还来问我?”

第718章 登州
    黑暗中呼啸的海风带动浪花使劲拍打着岸边;庞大的战船如幽冥来物。
    “有海盗”岸边卫所的兵士举着气死风灯笼发出恐惧的呼喊。这里离登州城十几里;所谓的卫所就是两排石头房子;一半是兵营;另一半养着卫所兵士的家眷。
    满清入关后;满人对水师没有兴趣;山东海岸从来没有出过大乱子;只有一些蟊贼走私;沿岸的卫所仍然保持了从前大明的编制;所以也保留了大明从前的传统。
    卫所兵丁与从前唯一的不同在于满头的乱发变成现在的马尾辫。
    海风太大;大海船无法靠岸太近。施琅乘坐的小舢板第一个靠岸。他一身黑色的布衣;嘴里含着他从七岁起从不离身的短刃;右手拿着一柄长戚刀;敏捷的跳下小船;向后一招手;便奔向深不见底的黑暗中。
    一群黑衣人紧跟在他身后。
    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飞沙走石的风;任何手势和喊叫都是徒劳;他们只有一个目标——岸边亮着光的卫所。
    黑衣人像奔跑的羚羊在黑暗中跳跃;砂石在地面的滚动;不知是被风刮起;还是被脚步带起。两刻钟后;两百身手矫健的兵丁把卫所团团围住。
    施琅一脚踢开大门;左手取下剔骨尖刀喝叫:“都别动;跪地投降”
    不用他招呼;院子里已经整整齐齐跪着一群人。
    “好汉;我们都是卫所的兵;家里穷的什么都没有;不要伤我们的性命;这里你们要什么拿什么”
    几十个黑衣人从施琅身后闪出来;一半人守在那一群跪地的人两边;另一半人去搜索屋子。
    突然人群中传来一声惊呼:“你们是……;你们是大明的……”
    直到此刻;胆子大敢抬头观望的人才发现;这群深夜总从海上登陆的“海盗”都留着头发;他们不是海盗;山东沿海从没有敢不剪辫子的海盗
    施琅恶狠狠的说:“我们是北伐的王师;奉命收复山东;你们以为我们是什么人”
    “你们能帮我打开登州城门吗?要不然留着你们也没用”
    水师兵丁一波接着一波上岸;闪电在东边海空交接处显出狰狞的身影。空中一声炸雷;让施福浑身一哆嗦。
    “暴风雨就要来了啊”施福站在船头远眺;幸好他们已经进入了海湾;“妈祖大神保佑;等打败了清虏;封侯拜将;我回漳州一定给您塑金身。”
    他一直保持着对大海深深的敬畏。
    孟康从小舢板上跳下来;在黑暗中深一脚浅一脚;脑袋七晕八素;也不知道是他跟着别人;还是别人跟着他;一路往西边跑。
    “这是要去哪里啊?”他心中默默的呼喊。
    兵丁点燃火把。
    豆大的雨滴落在他脸上;竟然有点疼。
    “轰隆隆”滚雷从头顶掠过。
    才亮起的火把被倾盆大雨浇灭;海岸边完全陷入黑暗中。卫所的几座房子成了唯一的避雨处;但对已经上岸的几千兵丁;和正在上岸的几千兵丁来说;那两排房子聊胜于无。
    孟康好不容易见到施琅。
    施琅挥舞手臂;边打手势;边尽自己最大的声音喊叫:“孟总兵;在这些人嘴里问不出来来什么;他们在登州混的跟乞丐差不多”
    “这种天气还问什么问”孟康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攻城啊这么大的雨;有人守在城头才怪”
    施琅大喊:“我也是这么想;就不知大雨会下多久”
    “猜有什么用;走啊”孟康看上去比施琅还有激情。
    明军士卒趟着浑浊的泥水前行;雨水像鞭子在抽打他们的后背。被强行揪出来带路的两个卫所兵士哭丧着脸连滚带爬。
    登州城像一尊大佛像;端坐在那里对远道而来的江南人张开了怀抱。
    约莫两刻钟之后;豆大的雨点变成细细的雨丝;炸雷变成了沉雷。
    施琅脚步轻捷;泥泞的道路似乎对他产生不了影响。他湿漉漉的头发挽在脑后扎了个辫子;随着的步伐一跃一跃的跳动。
    又过了两刻钟;雨丝重新变回雨点。
    向导哭丧着脸喊叫:“走到登州城下;天就要亮了”
    孟康一脚揣在他屁股上;让他摔了个嘴啃泥;:“带路;被废话”
    阴天;太阳不愿出来的太早。两个时辰后;他们摸到了登州冰冷的城墙。
    天还没有亮。
    飞钩兵泅过护城河;借助阴暗模糊的光线登上城头;施琅随飞钩兵同行;孟康从亲兵手里接过巨盾候在城外。
    城头的砖石被雨水冲刷的于于净净。施琅在城头转了一圈;没见到一个守军。
    飞钩兵包围了一个垛口。施琅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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