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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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明- 第3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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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瞿式铝和何腾蛟是多年好友;何腾蛟在南京被斩杀后;广西与朝廷的关系便中断了。瞿式铝没有明面上对抗朝廷;但田赋是一两也不往南京送。
    不过在广西;瞿式铝的还做不到一言堂;除了督抚营;广西一大半兵马掌控在广西总兵陈邦博手里。
    柳随风把一行人安置在驿站;主动往广西巡抚衙门拜访。没想到瞿式铝非常冷淡。一见面便质问晋王封摄政王之事不合朝制;言辞激烈。他往西南一行也在探听广西督抚的口风;他也不与瞿式铝争论;只是笑称朝廷自有公论。
    在广西巡抚衙门不欢而散;柳随风无奈返回驿站。
    他这个身子骨;一路上折腾;早已疲乏疼痛;又在巡抚衙门受了气;也就是他涵养功夫不错;对瞿式铝忍气吞声
    家丁打来一盆热水;放入广西本地的草药;柳随风泡了半个时辰;又洗了澡;觉得通体舒泰;简单用完晚膳。天色已黑;他并没有准备就此休息;而是捧着一本书在昏暗的光线下就读。
    亥时左右;在驿站外看守的吴百总前来禀告:“老大人;驿站外来了客人”
    柳随风放下书;他等的人来了。
    “让他们进来”
    吴百总出门;片刻之后;从外面带进来三个人。后面两人被拦在门外;他领走在前面的那人入内。
    为首那人戴着青色小帽;看上去像个管家或者是随从。
    那人随吴百总进门;见柳随风倚靠在床上;双膝跪地;道:“见过柳侍郎;小人是陈总兵的管家;奉命前来拜见
    柳随风脸色拉下来;哼了一声;把书放下来。陈邦博只派一个管家来;那是没什么可谈的了。
    “柳侍郎;桂林的局势很微妙;家主不敢大张旗鼓前来拜见;请柳侍郎见谅”那管家跪在地上磕了两个响头;道:“家主正在门外”
    柳随风闻言;立刻从床上坐起来;道:“快快有请”只派一个管家来访和自己亲自来拜见意思完全不同。前者可看做投石问路;后者则往往被看做投效。
    吴百总出门;在门外又带进来一人;个头不高;穿了一身劲装;帽子拿着手中。
    那人作揖施礼;道:“下官陈邦博见过柳侍郎”
    柳随风气笑道:“你真是陈总兵;何必如此藏头露尾”
    陈邦博拱手从衣袖中掏出一封密信呈上来;道:“非我胆怯;柳侍郎不知道;桂林城中除了大人;还有一帮客人
    柳随风接过密信;一眼扫过;脸色瞬间变得严肃;道:“瞿大人也想与闽粤同流合污吗?”
    陈邦博走近一步;道:“据我所知;瞿式铝和张同敞坚决反对晋王登摄政王;朝廷公告天下那日;广西必反”
    柳随风把密信收入衣袖中;嘿嘿笑道:“有陈总兵这般赤胆忠心的臣子;想必广西不会给朝廷引来大麻烦。”
    陈邦博神色有些激动;道:“末将敬仰大将军的功勋;只求广西提督之位;必让广西敬奉摄政王。”
    “恩……;”柳随风沉思片刻;没有立刻给出明确的答复;道:“我此行去云南招安大西贼;等我回到南京;会向朝廷转告陈总兵的忠心。”
    陈邦博神态焦急;道:“只怕夜长梦多”
    他的神态让柳随风警觉。
    他担心自己要是随口答应什么话;这位陈总兵会不会无中生有;借机控制广西。
    大明的朝廷权威尚存;广西文武共存相互制衡;但也正是瞿式铝和陈邦博互为里表;才维持了广西相对**的地位。陈邦博必须要得到朝廷的准许才可能借机控制广西。否则;只能授人以柄;前门驱狼;后门进虎。
    柳随风又斟酌片刻;道:“我只是个使者;你说的这些非王爷不能定。我明日向南京传书一封;在我回来之前;瞿式铝若反;请陈总兵暂且忍一忍;等王师一到;里应外合;广西必破”
    陈邦博大喜;道:“那就托付给柳侍郎了”
    该说的都说完了;他拱手告辞道:“驿站周围有瞿式铝的亲信监视;我就不在这里久留了。”
    “陈大人走好”柳随风拱手送陈邦博离开。
    等屋中恢复安静;他拨了拨稍暗的灯火;陷入沉思中。
    陈邦博被郑芝龙从广东驱赶到广西;与郑氏有夙仇;但他未必会一定会站在朝廷这一边。从他今日的表现来看;他最在意的只怕还是广西提督这个职位。
    朝廷封金小鼎为南京提督;加封郑芝龙为延平王以纟可闽粤二地;左若又才被封为陕西提督;早开了武将统领地方军政大权的先例。但;这只是权宜之计;以晋王对朝政的把握;绝不会让大明陷入藩镇林立的局面。陈邦博拿了广西提督之位;未必比现在更好。
    在桂林休整一日;柳随风与季弘派来的使者接上头。一行人继续往西南赶路;陈邦博又派了几个军中向导引路。
    时值酷暑;进入贵州地界;气候变得凉爽;路途不好走;人反倒不像之前那么难受。
    到贵阳府时;云南巡抚和云南总兵皮熊接待;比瞿式铝要热情许多。
    脸面即是态度。
    范镛如见到亲人;向柳随风诉苦道:“大西贼猖獗;屡屡进犯贵州地界;贵州往西过安南卫地界已经被孙可望占领。望朝廷早发王师;荡平贼寇。”
    皮熊对大西贼连吃败仗;也借机抒发胸中困苦。
    两人就像被亲娘舍弃的孩子;看来是感觉到大西军的直接威胁了。否则;以二人在贵州土皇帝的身份;何必要朝廷插手贵州
    柳随风好言安抚;一行人大张旗鼓在贵阳住了下来。
    范镛专门安置避暑的庄园供使团居住;这些人竟然在贵阳府一住就是十几天;仿佛忘记了西去。
    道路被郁郁葱葱的树木遮盖。两侧的群山如笼罩在头顶的华盖。
    柳随风头上顶着一个锅圈似的帽子;骑在一座毛驴在山路中摇摇晃晃。两日前;他找贵州巡抚范镛说明缘由;换了一身装束;悄然投身到这支从贵州到云南的商队中。
    商队的掌柜姓刘;脸色的褶子如前年的老树皮;这是山民共有的特征。商队只是受人所托在路上捎两个人;一路无人多话。
    沿途都由季弘安排;他只带了两个随从。
    在山林中行走了三日;商队到了一座小镇;柳随风见有几个头戴白毡帽的兵丁过来检查。听那些兵丁说话;多半是陕西和中原口音;这些人就是大西贼了。
    柳随风躲在无人注意的角落;绝不多话。
    商队入镇;柳随风在路边一座茶棚中坐下;要了一碗凉茶。刘掌柜则在指使伙计们搬卸货物。
    喝了两碗茶;柳随风转身;猛然发现自己身边多了一个人;一个独臂人。
    他手中茶碗一晃;拍打胸口道:“季统领;你吓死我了”
    “柳侍郎怎么这么胆小。”季弘偷笑;用下巴指向前方;道:“再往前就是罗雄州地界;那里是李定国的驻地;孙可望驻守在昆明。你到达贵阳府后;孙可望已经得到了消息;但他不知道你南下的目的何在;派人守着安南卫”
    柳随风问:“李定国对朝廷观感如何?”
    “我虽然没见过李定国;但我与他的亲信白文选有过几面之缘;李定国喜听三国;为人仗义;不像孙可望那般野心勃勃。”
    柳随风又喝了一口凉茶;道:“也不知李定国欢不欢迎我”
    季弘沉吟不语;他也没有把握。
    “近年来;大西军四府并立;孙可望以盟主的身份想控制大局;多次打击李定国和刘文秀在军中威望。孙可望势大;李定国等三人身边有不少他的亲信;柳侍郎入李定国府中也隐藏不了多少时候。”
    柳随风捻须;笑道:“如你所说;孙可望气量狭小;李定国耿直忠义。只要李定国让我开口;我便有办法让大西贼再无宁日。”
    季弘听柳随风口气猖獗;提醒道:“柳侍郎不要小瞧了大西贼;孙可望为盟主并非偶然;其他三人才于确实都不及他。”

第624章 李定国
    
    柳随风南下的行踪隐藏不住;但大西军不知道他真正的使命是什么。
    去年孙可望请降;与大明朝廷的底限相差过大;没能继续谈下去。今年年初孙可望本准备再次遣使北上;但大将军发动了淮扬战事;他决定再观望;等战争的结果出来再决定策略。
    翟哲过于强势;孙可望在张献忠麾下征战十几年没有向朝廷屈服;如今清廷和大明南北对立各占半壁江山;他怎么甘心就此放弃大西军的基业。大明胜了;天下大势将定;他可看菜下饭。朝廷要是败了;大西军将举足轻重。
    贵州巡抚衙门派使者出安南卫;前往昆明接洽孙可望;商谈招降事宜。于此同时;柳随风从小路绕道前往罗雄州李定国的驻地。
    季弘依然隐身幕后;命与李定国部将白文选交好的属下带路;引导柳随风一行人赶往罗雄州。
    罗雄州驻军三万;李定国在此立府。大西军两次向贵州进军;都是他率军为先锋;两次均击败了贵州总兵皮熊。
    商队到达罗雄州郊外;随行的锦衣卫扈从先往罗雄州通报消息。不一会功夫;一队二十多人的骑兵疾驰而来。
    为首的是个三十多岁的武将;披着一件灰色的披风;脸色白皙;不似流贼军中人那么粗鲁。
    骑兵到商队前十步;为首一人问∶“哪位是柳侍郎?”
    柳随风坐在毛驴背上;举手示意;“是我”
    白文选翻身下马;作揖行礼道:“末将白文选”
    柳随风翻翻眼皮;道:“白统制威武”
    白文选迷惑;问:“柳侍郎怎会走到罗雄州来?”
    “我听闻云南在大西军治下丰衣足食;路不拾遗;特来感受一番。”柳随风下毛驴;踱方步;慢条斯理道:“忠贞营和大西军都曾是大明的叛逆;但当年朝廷昏庸无道;不顾陕西百姓死活;尔等举事也怨不得你们。我当年也曾在高闯营中流荡两年。清虏入关后;汉民处生死存亡之刻;忠贞营幡然悔悟;李过和李来亨正在江北与清虏血战;驱逐东虏。我此来云南正是为了大西军的前程。”
    白文选不敢怠慢;道:“我已命人禀告李将军;请柳侍郎稍后。”
    他是李定国的爱将;知晓大西军内部争斗和策略变化。大西军在云南不敢公然对攻打大明;惟有在大明谋取一个合适的身份。一个月前;郑芝龙派人来昆明与孙可望接洽;四位将军为是否起兵攻明还发生过一场争执。
    柳随风南下到贵阳;孙可望等四人都明白十有**是为此事而来。
    但谁也没想到柳随风会悄然来到罗雄州。
    两人站在那里随便闲聊;柳随风问:“白统制是陕西人?”
    “正是”
    “巧了;朝廷军中左将军和萧总兵都是陕西人;岳州将军左若一个多月前从湖广千里挺进陕西;已经收复西安、延安府和庆阳府等地。”
    白文选轻叹一声;道:“我是延安府人”
    “白统制离家有多少年了?”
    白文选掐着手指算了算;道:“有十三个年头。”
    正在此时;北方传来“得得”的马蹄声;白文选扭转头;指着那骑兵;道:“将军府传令兵来了”
    柳随风加紧说一句话:“听说左将军在陕西招募不少义军;也不知有没有白将军的朋友?”
    说话的功夫;传令兵已到身前;下马高呼:“李将军有令;请贵客入城”
    李定国没有亲自来迎接;柳随风暗自估计形势;朝白文选低声道:“久闻李将军忠义大名;烦劳白统制引荐。”
    白文选不接话;领一行人往罗雄州而去。
    进入罗雄州后;将军府侍卫把柳随风一行人安置在一座宽敞明亮的宅子中;白文选就要告辞。
    柳随风叫住他;从随行包裹中拿出一份文书;笑道:“请把这封公文交给李将军;别让李将军以为我是个冒牌的侍郎。”
    白文选伸手接过;告辞离去。
    屋中都剩下了自己人;连商队也被软禁在外面的院子不得外出。
    既来之则安之;柳随风知道自己不会有危险;最差的局面就是李定国把他送到昆明。现在李定国既然把他留下来;他要把握好这个机会。
    白文选匆匆赶到将军府。
    一个虎背狼腰;肩宽猿臂的中年人正坐在虎皮大椅上等候;脸色微露焦急之色。
    “将军”白文选快步上前;呈上柳随风的出使文书;道:“来人是朝廷吏部尚书柳随风”
    李定国接过来;随手放在桌子上;问:“他为什么不到昆明;而是到了罗雄州”
    白文选道:“末将看来;柳侍郎因为与孙帅交涉艰难;可能想在其他三府寻找门路。”
    李定国有些烦躁不安;过了许久;突然下了决心;道:“你明日把柳侍郎送往昆明”
    他下完命令;但白文选站在那里半天没动。
    李定国诧异;抬头问:“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白文选道:“孙帅压制三府久矣;军中粮饷全掌控在孙帅一人之手;将军连破贵州两战;军中赏赐反倒不及孙府兵马。若孙帅再得大明朝廷封赏;三府将不复存。”
    李定国陷入沉思;脸上阴晴不定;道:“柳侍郎先来我的兵营不怀好意;是想挑拨我四府矛盾。”
    白文选道:“将军把柳侍郎送入昆明;是福是祸难以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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