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往总经办走，曲琪从茶水间出来，经过公共格子间时碰到他，他朝她招手，“你跟我进来吧。”
曲琪先回行政人事部放好水杯，带上先前写好的离职申请，然后过去总经办。
门没关，钱进靠坐在老板椅上，手支着额头气压很低，办公桌旁边，是他随手放下的行李。
曲琪走进去，将离职申请表摊开在他面前的桌子上，钱进掀起眼皮，眼窝略深，眼底浮现一圈黑影，看来这两天在港城过得并不好。他未看纸上的内容，先往门口扫一眼，“把门关一下。”
曲琪站在他对面，没有按他说的做，甚至，看他的眼神带着几分防备。
怕他关了门乱来？钱进重重地叹了口气，“算了。”
他将她递上来的申请粗略看了两眼，手压在纸张上面，“那天是我冲动了。”他看着她，软下嗓音跟她说话。
往常哪一次，他跟她说话时，不都是颐指气使的？难得见他这幅低姿态。曲琪心想：陆桀把人教训得真好。
“谁知道哪天会不会又突然冲动起来呢？”曲琪从笔筒里拿出一支签字笔，拧开笔盖，将笔递给他，“签字吧，钱总。”
向来和颜悦色的下属，突然变得这样强势，钱进拧眉，“你这是跟他学的吗？”
说起来，这个陆桀的手段真是高，他没有直接断了前进营销继续跟日洁合作的可能性，只是三言两语，便让日洁的秦总决定，让前进营销和另一家公司同时竞争。
钱进现在是一个头两个大，还不敢对曲琪轻举妄动，因为陆桀说过，“别让我听到她受了委屈”，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一旦曲琪跟他抱怨点什么，那么前进营销在跟日洁的合作上，连最后一点可能性也没有了。
日洁是前进营销开业至今最大的客户，一年的合约金，就占公司年收入的百分之二十了，丢了这个单就是要钱进的命，不然他也不会亲自出马，小心伺候。
陆桀这是扼住了他的咽喉，他不服软不行。
当然，除了忌惮陆桀的影响力，他本身也确实不想曲琪离开公司。
“反正，你这个离职申请，我不同意。”钱进将申请表撕成碎片，扔进脚边的垃圾桶，“我之后会平衡好感情和工作的关系，不会再对你有什么非分之想，你大可以安心地继续留下来。”
曲琪看着他撕，也不拦着，淡定道：“钱总，之前在处理员工离职问题的时候，我就跟你普及过了吧，按劳动法规定，我只需要提前三十天以书面形式通知到公司，就可以解除劳动合同。”
“你不同意不签字都没关系，稍后我会重新写一份，然后快递给你，作为通知送达的证据。”
听曲琪不疾不徐不卑不亢地说着，钱进无奈道：“你是非走不可吗？”
“对，非走不可。”曲琪的态度十分坚决。
钱进重重地靠在椅背，陷入新一轮沉默，半晌后松口：“那你就按劳动法规定，待满三十天再走。”
没有继续纠缠，曲琪松了一口气，“行，就按程序走。”
回到自己的办公位，曲琪拿起手机，给陆桀发消息：
“钱老板被你驯化得非常成功。”
放下手机，曲琪重新打印一张离职申请表。
今天白天陆桀在南沙市，结束一场高校演讲后，又受邀参加政府举办的“人工智能”主题专家研讨会，与全国各地行业精英进行深入交流，晚上回到下榻的酒店，洗了澡出来，才拿起手机看。
曲琪收到陆桀的回复时，正仰躺在床上敷面膜。
她聊了几句辞职的事，陆桀也跟她简单分享了今天的收获。
曲琪：你什么时候回来？
陆桀：还要去三个城市，预计是28号回。
曲琪：哦。
陆桀：哦是什么意思？
曲琪的心跳猛地起跳，迟疑了一下，在对话框输入：意思是，想你了。
不行，太直白了，删除。
虽然决定要追他，但是太直白恐怕会把人吓跑。
想了想，改成：等你回来请你吃饭呀。
好像也不行，每次都讲请吃饭，会不会显得她太无趣？
哎！曲琪发现，只要一跟陆桀打交道，她就特别容易陷入一种“瞻前顾后”的怪圈，明明平常和同事朋友相处都没问题。
也怪她自己，虽然喜欢她追求她的人也有，但是真正两个人在一起的恋爱，她没有谈过，恋爱经验值为零，货真价实的母胎单身。男女交往技巧什么的，她就是白纸一张。
愁人呐，她最后只能破罐破摔：就是字面意思。
点发送。
至于字面意思是什么意思，让他自己猜去吧。
放下手机，曲琪揭了面膜扔进垃圾桶，然后打开笔记本电脑，在搜索框输入诸如：恋爱手册、男女交往技巧等等词条，在弹出的信息里面，点选自己需要的。
既然工作能力可以通过学习提高，恋爱技能肯定也可以，没有实战经验，那就从理论知识开始。
曲琪对自己学习恋爱的能力充满信心。
南沙市，索菲亚酒店，顶层套房。
落地玻璃窗外高楼大厦林立，灯火璀璨，窗内一室静谧，陆桀陷坐在沙发里，倾身将手机放置在茶几，拿起一旁的文件翻开，内容看了一半，他将文件合起，复拿起手机，起身踱步到落地窗前。
修长手指滑过屏幕，找到明成辉的电话号码。
他裹着白色浴袍，高大的身影映在玻璃窗上，半干的头发有些凌乱，温雅中透出野性。
电话拨出去很快接通，背景有些吵，人声和DJ舞曲交织，陆桀开门见山地问：“当一个女人问你，你什么时候回来，代表什么意思？”
明成辉举着手机，穿梭过人群走出酒吧，不假思索道：“还能是什么意思，想你了呗。”
作者有话要说： 嗯，琪姐姐要开始对陆总展开攻势了，你们猜，陆总这个人容易追到手吗？
陆总：网上很多东西都不靠谱，别信。
作者：对，像这个主动亲啊主动吻啊主动往他怀里钻啊，尤其这个冬天快来了，暖被窝什么的，太不矜持太不像话了，不能这么干。
曲琪：“哦，那算了。”
陆总：等等，我觉得这届网友很优秀，他们说的都很好，可行。
真香：）
第15章
曲琪在公司做了一周工作交接，说是交接工作，实际上跟她培训带新人没差别，杨慧在工作上就跟张白纸似的。
也是通过近期的接触，曲琪才知道，杨慧是钱进的表姐。她毕业工作半年后嫁人做全职太太，去年这个时候离了婚没了依靠，这才重入职场。
没有经验积累，三十岁的杨慧，表格公式不会用，PPT完全不会做，一些基本的职业技能，在她那里都变成了难题。
曲琪耐着性子，第三遍教她核算薪资，看一眼电脑右下角时间，“十二点了，先去吃饭吧，我们下午再继续。”
说罢，曲琪捡起桌上震动的手机，点开看到小群“今天去哪儿吃喝玩乐”发来消息。
小影：你们好了吗？抓紧时间过去哦。
这个是私下组建的小群，里面都是平常关系要好的同事，除了曲琪和小影，其他四个人是策划部那边的。
曲琪发了个奔跑而去的表情，随后走出办公室。
对面美食街新开一家韩国料理，开业前三天全场打五折，上午几个人在群里约好一起去。
新开店铺位置不错，加上优惠酬宾活动，吸引了许多顾客前来，曲琪她们到的时候，位置几乎爆满了，店外面摆了一排椅子，不少人坐在那边排队等号。
好在小影提前在APP上面抢了号，她们到店之后，服务员直接给她们安排了桌子。
商量着点好菜，又拿了些自助的餐前小吃还有饮料回来，六个人围着桌子坐定下来。
长方桌子刚好坐满，曲琪看着有些感慨，“以后像现在这样，和你们一起吃饭的机会越来越少了。”
挨坐在她左手边的小影道：“那你就留下来，别走了。”
曲琪摇头笑道：“我呢，是舍不得你们的，但是前进营销，我肯定是不能再继续待的了。”
同事A问道：“其实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你跟钱总出差回来之后就突然提离职，所以……大家都猜测你之所以选择离开，跟钱总有关，是这样吗？”
曲琪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只搅着杯子里的吸管，道：“聚散终有时嘛。”
A还想再问，她的上司许经理咳嗽一声，放下饮料问曲琪，“你离职之后有什么打算？”
“休息一段时间，然后再重新找工作。”曲琪顺着转移了话题，咬着吸管喝饮料。
同事B笑起来：“要不应聘到楼上那家AI公司？新公司肯定很多空缺职位，说不定就有适合你的。”
“对。”小影眼睛一亮，勾着曲琪的手臂，“之后我们还可以像现在这样，约着一起吃饭呢！”
同事C也说：“现在人工智能这一块颇有发展前景，而且楼上那家公司老板多豪气，大家也是有目共睹的，如果能够跟着他混，肯定是大有钱途。”
“说起楼上那家公司的老板。”许经理回想起那次偶遇，笑得嘴角咧开，“上周在车库偶遇过一位，颜值、身材都要赶上国际男模了，还有他开的那台黑色迈巴赫，有些人驾驭不了这种级别的车，但是你看到他从上面下来，你就会觉得特别衬他的气质，年轻而不失稳重，贵气又不过分张扬，啧~”
不过是一面之缘，就足够她回味的了。
“直觉告诉我，他可能是楼上那家的大BOSS。”
曲琪松嘴放开吸管，眉眼弯着笑意，“你的直觉没错。”
“你怎么知道？”许经理诧异，其他人也纷纷看向她。
曲琪脸上笑意一僵：“……就……”
她犹豫着要不要跟她们坦白，小影抢先替她作了回答：“琪姐上次陪钱总去参加过他们公司的开业典礼呀，你们忘了？”
众人恍然大悟：“哦，对。”
曲琪：“……”也罢，倘若告诉她们，她不但认识陆桀，还享受过陆桀的公主抱呢，她们估计会跟她绝交的。
“真羡慕你们见过他。”小影托着腮帮子，一脸向往。
“想起他们公司刚搬迁过来那时，送我们的巧克力，我后来查了一下，一小盒要一百多，结果人家整箱整箱的送。那个时候我就觉得，出手这么阔绰的，肯定是那种家里很有背景、根正苗红的有钱大佬，听许经理今天一番描述，他们这位大老板简直就是贵族嘛。”小影双手合十，“我也好想见一次本尊。”
许经理笑：“送巧克力那个算什么，要了整个九楼才要命。”
“对对对！”一片附和。
名都大厦属本城最高级的写字楼之一，位于南城CBD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租金价格多高可想而知。因此，每层楼都差不多是几家公司在分摊费用。
前进营销所在的八楼，就有四家公司共用，即使这样，钱进也一直想换个办公场所控制成本，只是考虑到做广告营销的，维持体面很重要，才一直摇摆不定。
一番闲聊，几位女同事虽没亲眼见过陆桀，光是“听说”，都已经被撩得心痒痒。
“年轻有为，英俊帅气，重要的是特别有钱，为人大方出手阔绰，啊，最完美老板啊简直，有木有。”A捶着桌子激动不已。
小影更是按耐不住道：“想跳槽，想给有钱又帅的老板打工。”
听到众人对陆桀夸奖不断，心之所向，不知道为什么，曲琪有一种浓浓的自豪感。
就好像听大家夸自己男朋友一样。
男朋友。
嗯，迟早会是的！
曲琪推一下高鼻梁上的眼镜框，勾唇一笑，拍着小影的肩膀道：“做人能不能有点志气？打什么工呀，就不能去给他当老板娘？”
众人倒吸一口气：“牛逼呀琪姐。”
“琪姐，等你做了老板娘，你可别忘了我，我现在就先报名排个队。”
“以我们两年多的交情，能不能给个优先录取啊？”
“必须给。”
“哈哈……”
大家都当玩笑在闹，只有曲琪半玩笑半认真。
她倒不是多奢望成为什么老板娘，其实陆桀位置太高，对她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只会加大她的追求难度而已。倘若陆桀只是比她职位高一点的企业高管或者研究技术人员，她现在也不需要忌惮和顾忌太多，胆子或许会更大一些。
时间如流水，工作时间过得飞快，一晃眼又到了周五，南城迎来了它入夏以来的第一场台风，携裹着倾盆暴雨。
曲琪昨晚在朋友圈刷到台风预警，今天出门特意带了伞，然而风大雨大，有伞也无济于事，她站在大厦门前，看着眼前密不透风的水帘，决定回楼上办公室，等雨小些再走。
她收起伞，正要转身进大厦，一台黑色轿车滑停在她眼前，眼熟的车身和车牌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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