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眉没理他，径自走了进去。
岳岳已经被老师单独带到了办公室，低着头坐在沙发上。看到柳眉和岳海涛进来也不说话，抬头看了一眼，又把头低下了。
“吴老师。”
蹲在岳岳前面的吴老师站了起来，“岳岳爸爸妈妈，你们等我一下，我先把岳岳送回教室去。”
“岳岳，跟老师回去上课了好不好？”
“不要，我不喜欢上公开课。”
“岳岳是因为爸爸妈妈没来，才不喜欢的对吗？现在爸爸妈妈来了，我们应该去上课了，对不对？”
岳岳撅着嘴不说话。
“岳岳爸爸妈妈，其实今天因为有公开课，其他小朋友的爸爸妈妈都来了，只有岳岳一个人，所以有点发脾气，刚才和小朋友打了一架。所以，我才打电话给你们，现在你们能不能先陪岳岳进教室，回头上完课我们再聊？”
“我们不知道今天有公开课啊？”柳眉惊讶的说，从来没听岳岳说过。
“岳岳没有把通知单给你们？”吴老师也觉得很惊讶。
“岳岳，为什么不把通知单给妈妈？岳岳以前都给的呀？”柳眉蹲下来问儿子。
“我扔了。”岳岳冷静的说。
柳眉还想说什么，被吴老师打断了，“岳岳妈妈，现在还是别为难岳岳了，小孩子嘛，有时候会耍耍小性子，现在你们先带岳岳回教室上课吧。”
柳眉没再说什么，心里大概能猜到岳岳的心思，心酸的摸了摸岳岳的头，和岳海涛一起牵着岳岳的手，去了教室。
柳眉尽力的配合着岳海涛，岳海涛也似乎心有愧疚，两人很卖力的在岳岳面前表现了一对很恩爱的夫妻，一个很幸福的家庭，岳岳的情绪才稍微好转，痛痛快快的上完了课。
柳眉和岳海涛上完课，沉默着走出了幼儿园，想起吴老师说的话，两人都默不作声。
“岳岳爸爸、妈妈，你们有没有发现最近岳岳变了很多？”
“岳岳怎么了？”柳眉和岳海涛同时问到。
“岳岳最近情绪很不稳，脾气也暴躁了，经常和小朋友吵架，甚至动手打人，以前可不这样。而且我发现岳岳不太爱说话了，总是一个人呆着，也不爱搭理人。不知道岳岳最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我觉得家长要引起重视了，如果继续下去，可能后果不堪设想。”
柳眉和岳海涛心里很明白岳岳的情绪变化来源于哪里，只是没有想到岳岳受影响这么深。
走出幼儿园，岳海涛主动招呼到：“柳眉，找个地方坐坐吧。”
柳眉本不想去，一想到岳岳，还是上了车，儿子毕竟也是他的。
“柳眉，儿子发生了这么多变化，你竟然不知道？”
“你有什么资格怪我，你管过儿子吗？自己在外面逍遥快活，现在倒来责怪我？”柳眉一听岳海涛的话就上火，岳岳的事情都是拜他所赐，他倒好，倒打一耙了。
“算了，算了，咱们别吵了，没意思。这事是我有错在先，我也不说什么了。只是柳眉，儿子现在大了，也懂了很多事情，以后咱们能不能别在儿子面前吵？”
“只要你不来惹我。”柳眉也很自责，岳岳变成这样，确实是她疏忽了，一直以来都只在意自己的情绪，丝毫没有想到岳岳也到了懂事的年纪了。
“为了岳岳，咱们以后尽量在岳岳面前表现得自然一点，偶尔带着岳岳一起出来玩玩。”
“你可真会演戏，想得可真周到啊。”柳眉禁不住冷嘲热讽到。
“我就不能好好跟你说话。”
“为了儿子我会忍，只是不知道你那个狐狸精忍不忍得了。”
“柳眉，你说话能不能不那么难听？”
“怎么？说她你不高兴了？你还指望我说的多好听？现在是我做错事了吗？我为什么还要忍着？”说到岳海涛的情人，柳眉不禁声音又大起来。
“算了，算了，不跟你吵。岳岳，希望你好好带他。”岳海涛说完，起身离开了。
“岳海涛，我自己的儿子自己心疼，你不用装好人。”柳眉冲着岳海涛的背影又是一通叫，引来了周围人的注意。
岳海涛没有回头。柳眉跌坐下来，委屈的眼泪再次滑落下来。她很想控制自己的情绪跟岳海涛好好谈谈，可每次看到岳海涛就会想起他的情人的脸，情绪就不受控制的变得很差。岳海涛不知道柳眉已经悄悄的去店里看过了，小芸俨然女主人的姿态深深的刺激了她，想到岳海涛每天就是跟她在一起，心里每天都像被人挠一样心痛。
32
32、（三十二） 。。。
方易舟站在民政局的门口等着柳絮，七年前，就是在这里，方易舟和柳絮花了九块钱领了一本证明身份的红本子，今天却要在这里换一本解除身份的红本子。
物是人非，方易舟的眼眶经不住又红了。这些天方易舟想得格外多，从结婚到今天，和柳絮的生活就像电影片段一样在脑子里闪过。不知道是不是即将离开的不舍让脑子突然变得清醒，方易舟幡然醒悟这些年的婚姻生活自己尽责的地方很少很少，那种后悔和内疚的心态折磨得方易舟短短几周时间消瘦了很多。
时至今日，方易舟也没有信心能够找回柳絮的心。
远远的，柳絮缓慢的走了过来。今天柳絮穿了件大红的裙子，显得很亮丽。
柳絮和方易舟淡淡的打了个招呼，两人默默的走进了民政局。办事人员很程序化的问了几个问题，调解了一番，最后终于拿出了两本红本子，只是上面的字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一起吃顿饭吧？”走出民政局的大门，方易舟提议说。
“好啊。”柳絮也很爽快的答应了。
方易舟找了一家最好的酒店，比领结婚证时的酒店要豪华得多。柳絮心里顿时觉得不舒服，怎么看怎么觉得方易舟离婚要比结婚心情舒畅得多。
“你看起来心情不错，是要庆祝重回自由之身吗？”柳絮讥讽道。
“那你呢，穿得这么喜庆，不是为了庆祝吗？”方易舟指了指柳絮大红的裙子。
“是啊，庆祝从此以后我可以奔向更美好的未来。”柳絮本想解释裙子只是她无意所为，想起方易舟从来都是以自己的意志为转移的，没想到到了今天还是自以为是，心里的气就更甚了，不自主就说出了违心的话。
“你是说跟我在一起这么多年都不美好罗？”
“你认为会美好吗？美好能走到今天吗？”
方易舟无话可说，结局就是最好的证明，辩解也无益。
“来，柳絮，干一个，祝你未来的生活幸福美满！”方易舟举起杯，酸酸的说道。
“谢谢，你也一样，你的美好已经在你身边就等着今天了。”柳絮碰了杯子一饮而尽。
“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我跟杨文捷什么事也没有。”方易舟没喝，把杯子重新放下来。
“别啊，别解释，好像我是你什么人一样，现在没有向我解释的必要了，咱俩就在刚才啥关系也没有了。”
“柳絮，你有劲吗？是你先提的吧？现在倒撇的干净了。”
“挺没劲的，我们今天能奔向美好未来也是拜她所赐吧，我就不能祝福一下你们？”
“那你呢？你身边的那个富二代给了你什么承诺了，特高兴吧，怪不得今天穿的这么漂亮，心都飞那去了吧，是不是明天就得重新进民政局啊？”方易舟被柳絮东一句西一句戳的，声音也大起来。
“你胡说什么呢？方易舟，我警告你，别侮辱人。”柳絮把筷子重重的摔在桌上，“你非把我抹黑了才觉得舒心是吧？”
“这怎么是抹黑呢，多好的事啊，我前妻要奔向美好未来，我也不用担心了。”
“是啊，我要感谢你，要不是你这么迅速做出决定，我也不能这么快就走向美好。”柳絮小声嘀咕了一声：“别的没看你积极过，离婚倒是办得挺积极的。”
“算了，柳絮，我们别吵了，今天我不想跟你吵架的。我又冲动了。”方易舟叹了口气，低头灌了一杯酒。
气氛重新变得很沉闷，谁也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方易舟和柳絮自顾自的低头喝酒，一时间谁也没说话。
“柳絮！”“易舟！”
“你先说！”
“还是你先说吧！”
“还是你先说吧，这么多年，你也没在意过我说什么。”柳絮幽幽的说道。
方易舟有点难过，这些年太自以为是了，总是觉得柳絮能体谅自己，却忘了柳絮也是需要自己去体谅和关怀的。方易舟这么多年都过得太想当然，此刻才觉悟自己从来没认真经营过婚姻。
“柳絮，我真心祝福你以后过得好，真的！和我在一起没享受过的幸福，以后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得到！”
柳絮能听出方易舟这句话是发自肺腑的真诚，心里一阵酸紧，眼泪又要掉落下来。
“谢谢，易舟，你也是，找到最适合你的，好好过！”柳絮扭过头偷偷抹了下眼泪。“易舟，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我会尽快搬出去，等我找到房子。”
“易舟，你先住着，多久都行，别急着搬走。另外，有件事，不知道能不能拜托你。”
“说吧，无论什么事，我都会做。”
“能不能先隐瞒我们离婚的事？我父母因为柳眉的事精神已经受到很大的打击，我不想他们再因为我……，我怕他们会受不了，等过一阵缓缓再告诉他们，行吗？”
“没问题，放心吧，只要你不说，我会好好做，把以前没有做好的，都会补回来。”方易舟很爽快的答应下来，他知道柳眉现在的状况，如果两个女儿婚姻都出现问题对父母是多大的打击。
“柳絮，我父母那边也先保密吧，我怕他们不小心会把事情闹大，到时候会惊动你父母。”
柳絮点点头：“谢谢你，易舟！”
交代完，两人又陷入沉默，这次真的是切切实实的感受到了分别的气氛。
“走吧。迟早都要走的。”方易舟站起来。
柳絮默默的跟着走出了酒店。
“柳絮，可以最后再抱你一次吗？”方易舟张开了手臂。
柳絮没过去，也没反对，默默的站着。方易舟走过来，紧紧的抱住了柳絮，越抱越紧。柳絮感觉到方易舟颤抖的身体，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她不敢伸出手去，这一刻，柳絮害怕会后悔做出的决定。
“柳絮，对不起，我不送你回去了。你先回去吧。”方易舟在柳絮耳边轻轻的说完，果断的放开柳絮，转身走了。他不是不想回到那个家，而是不敢回到那个家，他害怕自己会崩溃。
柳絮摸了摸肩膀，已经濡湿了，那一定是方易舟的眼泪。
柳絮何尝不是害怕回家，那个家现在怎么看都是伤心。
柳絮谁也不能诉说，也不知道该去哪里，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公司楼下。今天是周末，公司应该没有人，也许工作可以忘记这些事情。
柳絮打开电脑，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今天正式变成一个人，柳絮突然感觉到了害怕，未来在哪里，柳絮变得很迷茫。和方易舟在一起的日子虽然谈不上多开心，但至少安定，可是现在连仅有的安定都没有了，柳絮还能拥有开心吗？
柳絮越不想想，想得越多，越想心里就变得越绝望。
柳絮埋下了头，压抑着哭声，任眼泪肆意的奔流，离婚确实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连哭都不敢大声。
不知道哭了多久，一双手温柔的抚摸着柳絮的头，一瞬间，柳絮仿佛有种错觉，这只手一定是方易舟的。
柳絮紧紧抓住这只手，抬起头喊了一声：“易舟。”
“你发烧了？连人都认不清？”来人说道。
柳絮才再次看清，来的人是萧骏驰，不知道为什么刚刚明明看到是方易舟，原来真的会有错觉。
柳絮连忙放开手，抽了纸巾擦了擦眼泪。
“怎么是你？”
“怎么不是我，这是我的公司啊。”
“对不起，我是想来干活的，因为想起了一些伤心事，有点失控了。”柳絮有点不好意思，尴尬的解释道。
“看来这个地方风水不好，我们换个地方如何？”萧骏驰说。他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柳絮哭了，只是柳絮不知道。
“我想一个人待着。我先走了。”柳絮慌忙站起来，拿上包冲了出去，总是让萧骏驰看到自己这么狼狈的一面，在他的眼里自己一定是个可悲的可怜虫。
外面不知道何时下起了大雨，柳絮又想到了那个暴雨的夜晚，想起了那个孩子，想着想着就再次放声大哭起来。
雨哗哗的下着，掩盖了柳絮的哭声，雨水打在柳絮的脸上身上，掩盖了柳絮的泪水。柳絮就这样在雨里走着，觉得这样也挺好，可以毫无顾忌的哭。
萧骏驰跟在柳絮后面走了一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让柳絮哭得这么伤心，那个身影看起来除了伤心还有绝望，萧骏驰猜想这次应该比上次的事情要严重得多。
“柳絮，你要去哪我送你去，一直这样会生病的。”萧骏驰看不下去了，上前抓住了柳絮。
“你别管我，我用不着你管。”柳絮甩开了萧骏驰的手，继续往前走着。
“晚了，如果我没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