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
下一刻，他斜斜一劈，斩向的不是那浮现于虚空中的大陆碎片，而是炼化碎片的光丝。
“放肆！”
此剑一出，天道盟主右手轻颤，缓缓张开双眼，不见如何动作，楚枫只觉得一股沛然莫之能御的滔天压力轰然落下。
无可预测，无可抵挡，无可防御！
这不仅仅是技巧的运用，而是力量层次的不同，楚枫成就返虚后，得元神之力，已是与凡俗迥异，但此次面对的，却好像是更加浩瀚凛冽的力量！
仿佛要超脱整个世界，彻底凌驾其上。
“好家伙，果然厉害！”
楚枫并不奇怪，天道盟主乃当世第一人，哪怕对方此时的注意力根本不在自己身上，随手为之的攻势也不是寻常地仙能够抵挡，他早就有心理准备。
所以在天骄附身即将结束的最后关头，正是动用最强一招的合适时机——
刀无相，剑无形，苍苍茫茫碎乾坤！
下一息，楚枫消失。
不仅是身形，而是气息，乃至本源的消失。
就仿佛天地中从未有他的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两柄充塞寰宇的刀剑，轮斩交错，无物不戮。
当真正施展出三神技之后，楚枫也发现了，这不仅仅是玄天邪帝毕生所学融会贯通后的巅峰成就，更是对一生经历的总结。
第一神技对应入魔前的尘缘纷扰，亲情爱情友情，如丝如缕，剪不断理还乱，纷纷扰扰，看似无形无迹，却是难以割舍。
第二神技对应入魔后的肆意杀伐，再无迟疑，勘破七情六欲，便是真正的无坚不摧，无物不断，穷尽武道巅峰。
第三神技则代表了百年封印的孤寂经历，洗去了一切情感欲望的心灵，所剩下的唯一，便是“空”。
无相无形，苍苍茫茫，这是趋至虚无，却比虚无还要高深的层次，楚枫再与蜀山的人剑合一，魔刀的人刀一体相结合，便成就了这无上神技。
万物消散，刀剑独尊，那基于鸿蒙天之上的宫殿骤然置身于一片虚无，光线消失，空气消失，物质消失，一切似乎回到了天地开辟前的无垠太虚。
自然而然的，天道盟主的威压就如泥流入海，未能激起半点波澜，而天地元气的消失，也令这座宫殿自内开始坍塌。
这便是釜底抽薪，直接攻击你炼化神州碎片的平台。
楚枫已然看出，这宫殿正是鸿蒙天内元气汇聚所在，正如一座聚灵阵法，将源源不断的灵力注入其中。
一旦宫殿破碎，炼化神州碎片的进度势必大大拖延，此行的目的也就达成了。
“收！”
但天道盟主又岂能容得，三神技的强横出乎意料之外，他终于起身，身穿的袖袍突然涨开，挡下刀剑，笼罩而来。
袖里乾坤，收的不再是敌人，而是一方天地。
无形无相，身化虚无，也抵不过这般通天彻地的手段！
“他怎么这么快就算出我方位所在？”
楚枫尽管一再高估天道盟主的强大，亦是禁不住吓了一跳。
只因这苍苍茫茫碎乾坤最为独到之处就是身隐虚无，攻防一体，堪称完美无缺。
如袖里乾坤这类绝学，到了化生境固然能收纳一方天地，却有其极限所在。
正常情况下，天道盟主哪怕将方圆百里的天地都囊括了进去，也抓不住楚枫的踪迹，做的是无用功，但此时他却在稍纵即逝的瞬间，精确无比地找到位置所在，实在不可思议。
难不成天道盟主的修为早已不局限于地品化生，而是达到了天品见神？
但真要如此的话，他反手就能将楚枫击杀，根本不会有先前的交锋啊！
“主人，是大衍天书！元始有象，一元交汇的最高境界！”
正在楚枫刀剑齐动，穿梭天宇，再度转为速之巅峰之际，阮惊鸿的声音却响了起来。
自从楚枫晋升返虚，修炼武帝龙拳后，这曾经的惊虹舫主已经完全听令，奉他为主。
楚枫承诺，将来得成化生之境，便创造出合适的肉身，供阮惊鸿转生复活。
这点或许旁人做不到，但对他而言，绝对不是一件难事。
阮惊鸿历经磨难，又眼睁睁目睹楚枫的崛起，终于选择臣服。
只是这一刻，他的语气前所未有的惊恐，整个元神都在颤栗！
唯有同为修炼大衍天书之人，才能体会到对方的境界，是多么的可怖可畏！
“三书五经？”
楚枫目光一凝。
按理来说天道盟虽然覆灭了惊神宗，却没有得到最高深的典籍，反倒是大夏皇朝由于明皇的身份，拿下了包括苍穹神鉴的诸多神功绝学。
那么天道盟主的大衍天书是……
脑海中灵光一闪，楚枫忽然高呼：“天道盟主，你莫非是聂惊神的身外化身，背叛主人，一手促成了惊神宗的覆灭？”
此言一出，天地仿佛劈下一道惊雷，天道盟主的动作一止，注意力终于从神州碎片彻底转了过来：
“无知小辈，吾乃天道所化，岂能与那等叛逆相提并论！”
第一百五十七章 天地大势
“天道所化？这牛皮吹得，也不怕破了……我看是刺到你痛脚了吧！”
眼见天道盟主的反应，楚枫嘿然一笑，不退反进，再度杀了过去。
气势如虹，一往无回。
反正他所求的并非败敌，而是初步了解天道盟主实力，为日后的交锋做准备，若能破坏对方的炼化，那更是再好不过。
抱着这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心态，他潇洒自如，进退无忧，无形中反倒契合了刀剑之道的需要，如醉酒狂歌，泼墨挥洒，在天地中书就了一幅壮阔的画卷。
在这样的天赋才情之下，连天道盟主一时都压不住楚枫，只能任由他穿梭来去，不断地轰击那不规则的大陆碎片。
眼见战况如此，天道盟主也平静下来，重新转回炼化。
如此老练的心境，更在被封印百年，沉浸武道的玄天邪帝之上。
“以不变应万变么？”
三神技之威何等强横，楚枫侵略如火，一时间不知有多少可分江断海的刀剑锋芒切割在碎片周遭的炼化丝线上，却造不成有效的打击。
天下第一人转攻为守，又有谁能破开？
于是乎，当楚枫感到体内属于玄天邪帝的武道意念如潮水般退去时，手中也顺理成章地停下。
他腾身落在了神州碎片之上，悠闲地转了转，伸手一摄，将一根嫩绿的小草抓在手中。
“有意思，你是在恢复这千年焦土的生机吗？”
当年惊神宗落，天武大陆中心的神州燃起熊熊大火，数月不灭，生机断绝，寸草不生，天地元气更是再无。
如今天道盟在大夏三十六州上都埋下了阵眼，构成天品大阵，若再将神州恢复炼化，填入中央，那阵法的威力之强，简直不可思议。
“小辈，身外化身并非无解！”
眼见楚枫不走，居然还敢大模大样留下交谈，天道盟主目不斜视，淡然地道。
“确实不是无解，不过我有龙气庇护，你又能奈我何？来，打我啊~~”
楚枫敢如此有恃无恐，当然是因为出现在此地的，正是他刚刚炼化出的身外化身。
就算天道盟主打杀了也没事，虽然祭炼材料十分珍贵，但相比起情报的获取，那又是不值一提了。
他相信天道盟主也看出来了这点，所以才会转攻为守，不给自己丝毫可趁之机。
所以现在大战结束，是时候放放嘴炮，试探一二了。
“龙气？”
果不其然，天道盟主有了回应，所说之言，让楚枫瞳孔收缩：“汝对那天外邪魔之气，看起来异常享受啊！”
“哦？明明是我天武皇权的龙脉之力，到了阁下嘴中却成了邪魔之气，我倒想听听，这是何道理？”
迎着天道盟主那白发下流动着辉光的眼眸，楚枫正色发问。
这一刻两人不像是你死我活的对头，反倒是求知欲满满，气氛和谐。
“一切与世界发展轨迹相违背的存在，都是邪魔外道！”
楚枫是有枣没枣打三竿，天道盟主可以避而不答，但他却开了口：“龙气凌驾于元气之上，可随心所欲地改变规则，便是获罪于天，不容于世！”
“照你这么说，武帝就是天外邪魔喽？因为龙气正是由他传下的啊！”
楚枫嗤笑。
这话若是传出去，简直大逆不道。
武帝是何人？
开创武道辉煌，人道昌盛的圣者，人类史上最举足轻重的人物，没有之一。
他拥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没有武帝就没有如今的盛世繁华，谁敢亵渎，别说问天阁和东海十三岛不会放过，就算是寻常武者，都要跳出来群起攻之。
“不错！”
然而天道盟主的回答却没有半分迟疑：“武帝就是天外邪魔，他的横空出世，令世间大乱，他建立的皇朝，埋入地心的龙脉，更是荼毒万年！”
“要么是你疯了，要么就是……”
楚枫双眼微微眯起：“这方世界，合该妖族大兴？”
武帝之前，人族偏居一隅，为妖族仆役，肆意掠夺宰杀，武帝之后，妖族退避，苟延残喘。
由于楚枫是人族，如此颠覆般的差距只觉得理所当然。
在他想来，以人族的智慧与进取之心，就算没有武帝，终有一日也会将那些茹毛饮血，兽性不改的妖族赶下主宰者的宝座。
他们是天地的宠儿，妖族只是陪衬罢了……
但如果事实恰恰相反呢？
“很有趣的说法，我不能反驳你一定是错的，但作为人类，你的立场难道在妖那边？”
楚枫沉吟片刻，决定暂时放下这个话题，尖锐地问道。
无论天意如何，世界走向又是怎样，甚至武帝的来历到底是什么，种族决定立场，不帮人，难道去同情那些妖不成？
“观天之道，识天之行，天道有常，无往不复，汝等种族之见，实乃愚昧！”
对于这点，双方的观念显然大相径庭，听了天道盟主的话，楚枫也不生气，慢条斯理地道：“那你布下天品神阵，就是为了拨乱反正，灭掉人族，将这大好河山，重归妖类手中？”
这个问题更加难以回答，倘若天道盟主说是，那就是全民公敌，手下立刻皆反，倘若他违心说否，那心境必受影响，与大道规则的契合将更加困难。
通过万妙之门的掌控，与元祖天魔、玄天邪帝的接触，楚枫对于天品见神之路，也有了些许自己的理解。
在他看来，越往上走选择的道路越重要，如果是魔道，那么阴谋狡诈，动辄屠城灭国都不在话下，反倒随心所欲，得大自在。
但如果是走正道，持身中正，心灵纯粹，则一言一行，都有限制，方有触摸大道规则的可能。
攀登高峰，越是往上，越要如履薄冰。
“错已铸下，强行扭转，只会一错再错！”
面对楚枫设下的两难陷阱，天道盟主微微摇头，淡然地道：“龙气的诞生，注定妖族气运已被人族吞噬，再无拨乱反正之说！”
“吾所作所为，只是为了防止天外妖魔万年后再回，将龙气收割，令世间陷入元气衰竭的末武时代罢了！”
说到这里，他眼神变亮，突然仔细地审视起楚枫来：“现在告诉我，你与天外邪魔，可有关联？”
第一百五十八章 总攻开始
“怎么突然之间，我成了反派的节奏？”
楚枫面无表情，心里着实一咯噔。
他本想诱使天道盟主说出全民皆敌或违背本心的话来，没想到对方反手一击，直接将军！
偏偏对方那语不惊人死不休的一番话，仔细分析起来，似乎还真有可能性。
万年前，武帝如彗星般崛起，败十大天妖，分武道三阶十五境，筑龙脉，开皇朝，自此人族崛起，武道大兴。
世人对武帝当然感恩戴德，却似乎没有想过，龙气对于各方面的影响似乎过大了。
皇朝自不必说，大夏之所以如此衰弱，不正是被天道盟扼住了龙脉的咽喉，又得不到龙气的修炼传承之法，名为皇朝，实则就是一个强大的家族，才显不出优势，处处受气。
至于武道修炼，就更是命脉所在。
犹记得当年，天颜宫火部尊首赤苍穹因为察觉到长生诀吸纳气运的缺陷，断言楚枫无法晋升返虚，却没想到他乃是前朝皇族，身负的气运比起单纯的吸纳还多得多。
但从这件事中也能看出气运的重要，无大气运者，不得成返虚，那么即便修炼到感魂境巅峰又能如何？
“返虚的成就，代表着武者真正登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