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区的保安已经认识她了，热情地和她打着招呼：“凌小姐，找叶先生啊，他的车进去好一会儿了。”公寓的门关着，凌云意敲了敲门，没有反应，使劲推了一下门，还好，门居然是虚掩着，没有上锁，她轻轻地推开门，房间里有点暗，夕阳的光芒被阻隔在厚重的窗帘外。她轻轻地叫了一声叶潜之的名字，没有人回答。她犹豫了片刻，在房间里找了一圈回到客厅。蓦地，她吓了一跳，客厅角落里的休闲椅上坐着一个人，腿上放了一台手提电脑，正古怪地看着她。“潜之，出了什么事了？”凌写意不安地问。叶潜之默不作声，良久，冲她招了招手，凌写意犹豫着走到他面前，柔声说：“是不是公司出了什么事情了？我说要帮你你又不肯。”叶潜之摇摇头，淡淡地说：“没什么事情，只是在想点东西。”“别把自己逼得太紧，你看你都瘦了很多。”叶潜之笑笑，放下电脑，起身拉开了窗帘，金色的阳光一下子倾泻了进来，客厅里顿时亮堂了起来。“要吃点什么？我帮你去买。”“不用了，”叶潜之看着天边的夕阳，沉思了片刻，“晚上叫你哥一起吃饭吧，顺便叫上他的新女朋友。…豪威尔旋转餐厅依然豪华依旧，这个N市的顶级餐厅仿佛是N市餐饮界的常青树，可能从这里俯瞰整个N市，然后看着N市在自己脚下缓缓转动，有一种特殊的成就感，所以吸引了大量商界精英和政坛人士。四个人坐在临窗的位置，表情不一，气氛怪异。归缓缓一进餐厅就着急地抢了一个临窗的位置，好奇地四下打量着餐厅的装潢和正在缓缓转动的景色，开心地说：“凌云意，这里挺好玩的。”凌云意满腹心事，点头说：“你喜欢下次多来几次。”凌写意则满腹狐疑，她见过归缓缓一次，对她的名字和样貌依稀还有点印象，可是这种情况又不好多问。叶潜之淡淡地一笑：“难道你以前没有来过？”归缓缓刚刚得知他是凌云意的好朋友，再加上叶潜之表情自然，心情一放松，言语上也随便了起来。“没有啊，我第一次来。”“听说令尊就是阳明集团的总裁，这种小餐厅居然能入得了归大小姐的眼？”叶潜之嘲讽说。归缓缓噗嗤一声乐了：“你说话好奇怪，就像下午一样，你那个样子我还以为碰到……嘿嘿。”“碰到神经病？”叶潜之微笑着切着自己的牛排，餐刀磨得咯吱咯吱地响，“其实我觉得我就是一个神经病了。”归缓缓不好意思地笑笑，专心对付面前的主食，她点了一块新西兰烤羊肩，切得有点手忙脚乱，一不留神，餐刀碰上了桌上的蒸馏水杯，发出“叮”的一声脆响，差点把被子打翻了。叶潜之挥手叫来了服务员：“麻烦把这位小姐的羊肩切成小份再拿上来。”归缓缓感激地朝他笑笑，吐了吐舌头：“我老是切不好。”“我理解，在家里都是佣人切好给你的，对不对？”归缓缓不免有点讶然：“你怎么知道的？”凌云意靠在餐椅上默默地看着两个人说话，心里泛起一股酸意：就算归缓缓失去了那部分记忆，可潜意识中仍保留着那份熟悉感，让她对叶潜之迅速地熟络起来。“凌云意，呆会儿我点个冰淇林当甜点行不行？”归缓缓忽然想起了什么，转头问凌云意。凌云意回过神来，点了点头。“冰淇林可不能多吃，小心肠胃炎。”叶潜之笑着说。归缓缓不由得有点泄气：“喂，你怎么和我爸一个样，他也总是这么说，下次我自己一个人偷偷溜出去吃个痛快。”凌写意谨慎地看了看自己的哥哥和叶潜之，想了半天问：“归小姐以前来过N市吗？”归缓缓摇摇头，热情地说：“你叫我缓缓吧，我听说过N市很多次了，不过这是第一次来，出版社安排的，我爸为了这个差点把那个出版社收购了，还是我吵了半天才答应我在这里呆一天。这两天是我偷偷跑出来的，瞒着我爸呢。”凌写意吊着的心稍微放下了一些，微笑着说：“你长得和一个人很像，看来是我弄错了。”说着，她偷偷看了一样叶潜之。叶潜之浑然不觉，边悠闲地吃着牛排，边问：“对了，归小姐是画画的，不知道在下能不能有幸请归小姐去欣赏一幅插画？”归缓缓来了兴致：“怎么样的？谁画的？”“我也不知道是谁画的，说不定归小姐看了就能知道。很漂亮的一幅插画，能让我想起很多事情。”“好啊，”归缓缓眼睛一亮，“什么时候让我看？”“我随时可以，就怕有人不让你过来看。”叶潜之嘴角噙着微笑，缓缓地说。“不会，现在我最大，没人管我。”“是吗？其实我觉得归小姐的记性不太好，是不是总是要忘记些什么？”“你怎么知道？”归缓缓有点困惑地看看他，“我总觉得我好像忘记了什么，可是仔细想想好想又没忘，有时候我都糊涂了。”凌云意坐立不安，忍不住站了起来，对叶潜之说：“潜之，你出来一下，我有话和你说。”叶潜之瞅瞅他，微笑着说：“云意，你这么激动干什么，难道我和你的新女朋友多说几句话都不行了吗？”“叶潜之，你说话不要这样夹枪带棒的，”凌云意也有点怒意，“是，我是对不住你，没有把这件事情早点告诉你，可是我也是有苦衷的，她——”“是我不让他说的，”一个声音冷冷地接了上来，“我认为缓缓没有任何理由出现在N市，凌先生，我很信任你，可是你让我失望了。”
第 31 章
随着说话声，一个男人出现在他们餐桌前，眉头微蹙，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冷冷地看着他们四个人，归缓缓顿时缩了一下脖子，躲到凌云意的身后，装成一个隐形人。
“缓缓，出来。”风榆阳强忍着怒意，低声说，“你答应过姨夫什么？你答应过我什么？”
凌云意站了起来，略带歉意地说：“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归缓缓躲不下去了，只好站了出来，期期艾艾地说：“风大哥你这么凶干什么，我在做公益活动才来的，伯乐安排的，不是我自己瞎溜出来的。”
“我明天就让她的出版社关门，让她卷铺盖走人！”风榆阳暴躁地说。
归缓缓不说话了，她站在风榆阳的面前，扁着嘴巴，委屈地看着他，看的风榆阳心里一阵发紧，不由得抓了抓头皮，恼怒地说：“缓缓，别以为这样你就能蒙混过关！”
归缓缓忽然灿烂地一笑，挽着他的手，甜甜地说：“就知道风大哥最好了，什么都会帮着我的！”
风榆阳哭笑不得，捏了捏她的鼻子，长叹一声：“你这惹事精！”说着，他扫了一眼桌上的另外三个人，把目光冷冷地落在叶潜之身上，嘴边浮起一个讥讽的微笑：“叶总，有美女作伴，艳福无边嘛。”
叶潜之微蹙着眉头，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自己在哪里看到过这个男人，也不明白这个男人对自己毫不掩饰的敌意从何而来。
“好了好了，你快回去吃饭吧，你的美女都在等着你呢，冷落我没关系，冷落他们就糟了！”归缓缓把他使劲往外推。
风榆阳跄踉了一下，无奈地往外走去，叮嘱说：“你乖乖地，后天签售完就和我回B市！你再不听话，我就叫小吴把你绑回去。”
“知道了，你都快成老头子了！”归缓缓嘟着嘴巴抱怨说。
“过来，和你程大哥来打声招呼，晚上你住在哪里？”风榆阳叹着气拉着她往自己的餐桌上走去。
“你别管啦，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随着归缓缓声音慢慢地远去，凌写意终于按捺不住自己，低声问：“哥，潜之，她到底是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叶潜之微笑着看向凌云意：“问你哥吧。”
凌云意有点烦躁，摸出一根烟来点着了猛吸了两口：“具体我也不清楚，我只是大概知道她生了一场大病，心脏动了手术，把和你在一起的事情全部忘记了。风大哥告诫我，不能强迫她想起以前的事情，不然可能会对她的身体有影响。”
凌云意瞪大眼睛问：“她，她就是那个女人？可是哥，你怎么会和她在一起？你疯了？她和潜之结过婚，你要把爸妈气死不成？”
凌云意古怪地看了叶潜之一眼：“那不是假的吗？爸妈要是知道她的身份，八成不会气死会高兴死的。”
“她是什么身份？她能有什么身份？”凌云意觉得自己简直要疯了，那个看起来穷困潦倒、姿色平庸、智商欠缺、心思恶毒的傻女人能有什么身份？叶潜之中了她的毒，现在居然凌云意也中了她的毒？
凌云意没有回答，他诚恳地看向叶潜之，自从他成年来，以他俊秀的外貌、出众的家世、过人的能力自在地游戏花丛，何等得潇洒自在，可惜，不经意间，他莫名喜欢上了归缓缓，如果好友和她没有这些变故，从此百年好合，或者他不会发现自己内心的感情，更不会有和归缓缓重遇的机会，可是现在，一切都已经发生，他无法阻止。
“潜之，你和她毕竟是假结婚，一年前造成你公司困境的人是杨益柏，就算和她有关系，她这一年多来受了很多苦，也算是补偿了你。她已经忘了你，你又何必这么执着地揪着往事不放呢？我的确很喜欢她，和她在一起我觉得有一种单纯的快乐，今天我把什么事情都说穿了，希望你不要介意。”
不远处，归缓缓哼着小曲回来了，走过他们的餐桌，没走几步，在原地停下了，诧异地四处看看，顿时不好意思地走了回来，呐呐地解释说：“这个餐厅转啊转啊，我都不知道哪里是哪里了。”
三个人都沉默不语，餐桌上的气氛诡异依然，归缓缓纳闷地看了看，用勺子舀起一口服务员刚上的火腿粟米浓汤放进嘴巴里，叶潜之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只听到“当”得一声，勺子掉在了精致的骨质汤碗里，归缓缓捂着嘴巴差点没跳起来：“烫！好烫！”
凌云意着急地拉开她的手，仔细地看了看她的嘴唇：“哪里烫到了？快喝口冷水！”
归缓缓的眼里闪着泪花，赌气拿起装着蒸馏水的高脚杯，咕噜噜地喝了好几口，把那碗浓汤往前一推：“我不要喝了。”
叶潜之冷冷地看着她，忽然拿起那碗粟米浓汤浅浅地咪了一口，温烫的液体顺着喉管滑了下去，带着股粟米特有的清甜和香气，让他仿佛有种错觉，那清甜仿佛能在自己的身体里永远停驻，可惜，错觉就是错觉。
餐桌上的三个人目光各异地看着他，他又喝了一口，淡淡地冲着凌云意笑笑：“云意，你试过三百六十五天，每过一天就好像在你心口划了一刀，血淋淋地痛吗？你试过夜夜做梦梦见一个人，但醒过来身边空无一人的滋味吗？你试过二天二夜没有睡觉，就为了去找一个据说看起来很像的背影吗？你试过把所有的东西都丢掉，又跑到垃圾桶里去找回来的味道吗？你试过眼睁睁地看着时间流逝，你努力想记住的事情忽然变得模糊不清的恐惧吗？云意，如果你试过，那么我可以试着不介意。”
说着，叶潜之站了起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对不起，我没有胃口，先走了。”
归缓缓张大嘴巴看着叶潜之僵硬的背影，心里莫名抽痛了一下，她呐呐地问凌云意：“咦，他怎么了？怎么好像不太高兴？他刚才说谁呢？我都听不懂。”
凌云意苦笑了一声，没有回答，凌写意愤怒地看了她一眼，尖刻地说：“傻瓜当然听不懂！”
…
归缓缓闷闷不乐地跟着凌云意回了他的公寓，凌云意一路上也很沉默，看着归缓缓走进自己房间准备休息，他迟疑着安慰她说：“其实写意没有恶意的，你不要在意。明天下午有没有空，我带你出去玩玩？”
“什么地方？听说N市是靠海的，我想去看看大海，还有我想吃吃N市的螃蟹，听伯乐说都是现捞现卖的？”归缓缓又开心起来。
“不是，有时候听说的不一定对。”凌云意想了想说，“其实N市的海很丑陋，N市的螃蟹还没有邻市的新鲜。”
“没有关系，漂亮的大海有很多，我就去见识一下丑陋的大海吧。”归缓缓冲他做了个鬼脸，走进客房去了。
靠在床上，闭上眼睛，归缓缓的脑子有片刻的空白，不知怎么的，叶潜之的脸忽然钻进了脑海里，伴随着一些莫名的场景和人，让她的脑袋发涨。忽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她慢吞吞地看了一眼显示的号码，慢慢地接通了电话，电话里没有声音。
“喂，你是哪位啊……喂喂喂，听到吗？你说话啊？”
她疑惑地把电话放到眼前看了看，上面的通话数字一秒一秒地增加，显然一切正常，于是她又对着电话说：“喂，你是不是打错电话了？打错就说一声，我又不会骂你……喂！你倒是说话啊，你是不是打骚扰电话啊？我告诉你，要是让我家里人知道你打骚扰电话给我你就惨了！……快吭声，吭一声我就原谅你了……”
电话里传来浅浅的呼吸声，却固执地依旧一声不吭，归缓缓忽然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