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奕宸抿着唇，不开口。
眸色落在远处那一片朦胧却又清晰的灯光，他想要做的事情，太多，他不敢盲目自信到最后，谈婧言还会不会有耐心留在原地等待自己。
这终究是一场博弈，输了，就是一辈子。
回到宴会大厅的时候，人群中谈婧言开始搜索舒小白的身影，当她发现舒小白高兴地想要走过去的时候，却看见了站在她身边跟她交谈甚欢的女孩。
有些眼熟，几秒钟头脑空白努力搜索了一下后才记起，是今晚顾奕宸带来的女伴。
跟其他人私底下的猜测不同，谈婧言并不认为那会是新闻上说的顾奕宸私生女的母亲，女孩子看上去年纪同自己差不了多少，而且一脸单纯，怎么可能会是有心计到在那么短时间内怀上顾奕宸孩子的女人。
但不管怎么说，心里头不舒服是真的，一下子就没了去找舒小白的兴趣，谈婧言环视了周围一圈，最终皱了皱眉往门外走去。
乔绍谦眯着眼注意到了，捅了捅舒小白的手臂，示意她往门口看，当看见谈婧言消失在门口的背影时，舒小白连忙将手中的酒杯放在一边的吧台，连连跟云芷道歉。
“不好意思啊云小姐，我还有事情要先走了，下一次再聊。乔绍谦，你不用送我了哈，我先走了你自便。”
就这样，舒小白匆匆地追了出去。
云芷喃喃道：“阿宸呢，怎么这么久了还没回来。”
“你刚才不是已经看到了吗？”乔绍谦举着酒杯浅抿了一口，眸色淡淡，“借口跑出去吹风，看见了谈婧言，匆匆回来的路上就没有注意到阿宸？”
云芷不知道乔绍谦为什么会知道自己的行踪，但是那种被人*裸拆穿的感觉是真的很不舒服，脸上除了惊讶以外，就是不自然。
是的，几十分钟之前，她受不了这里的气氛然后想出去透透气，却无意间撞上了谈婧言跟霍祺东，从他们的谈话中她知道了那个容颜惊如天人的女子竟然就是谈家小姐，顾奕宸的前妻。
呼吸一下子绷紧，双手放在胸前感受着那强有力的心跳声，扑通扑通一下一下。
他们的谈话声并不大，所以有些字眼云芷并未听见，她也没有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谈话内容上，而是呆呆地看着那个女人。
跟传言中说的一样一样，她很美，也很有气质。
云芷不知道这样的女人，又为什么会跟顾奕宸离开，那个小女孩，会是她的女儿吗。
心中乱七八糟的问题纠缠在一起，还未理清楚就注意到了另一个出口出现的身影，从这个角度，云芷借着灯光能够认出那是顾奕宸，相反，顾奕宸看不见云芷所在的位置。
生怕被顾奕宸发现自己，云芷这才回到宴会大厅，然后就遇见了主动上来跟自己攀谈的舒小白。
在这个过程中，云芷一直都不知道乔绍谦什么时候出现的，又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的。
“他，很爱他的妻子吗？那为什么他们要离婚呢？”
木然地问出了这个问题，问完以后，云芷看乔绍谦的表情，觉得自己像是又犯傻了一样……
“我说过了，他很爱谈婧言，至于离婚这两个字，从你口中听来不知道为什么觉得特别好笑，你是从哪个媒体报纸杂志上看到过确切消息了，还是看见他们两个人的离婚证了？”
云芷颇为惊讶，她是听错了吗？
“可是念初阿姨说，他们离婚了，外界也是这么传的啊……”云芷低头惊慌地看着自己的脚尖，声音小而慌：“那我现在到底是在干什么？”
小三吗？
这样的认知令云芷惊恐地后退了一步，差一点撞上身后的酒塔，但被乔绍谦眼疾手快地揽回到怀里。
“你吗”乔绍谦轻笑，“你只是不小心做了小棋子罢了。”
外面。
谈婧言刚上车，另一边的车门就被人打开，舒小白气喘吁吁地一屁股坐在副驾驶位置上，闭上眼捂着心口：“天啊，你穿着高跟鞋怎么还能走那么快，我跑得快晕过去了。”
“你怎么会来，不是在里面跟那个女人聊得挺好的吗？”
车里弥漫着舒小白身上淡淡的香水味道，谈婧言皱了皱眉头，摇下车窗来让冷风灌进来吹散香水味。
“哈哈哈，你不开心着急着走，难道是因为我跟你情敌聊天吗？我敢说，她绝对做不了你情敌的，我跟她聊天可是为了帮你打探军情。”
谈婧言一脸不在乎。
“什么情敌，跟我有关系吗。”
舒小白撒娇似的倾过身来抱住谈婧言的手臂，一脸笑嘻嘻：“能不能别这样啊，这有啥好生气的啊，我敢说你一定很好奇，其实吧，在场所有人都好奇呢，我要是没打听的话，我对不起我自己一颗八卦至上的心。”
谈婧言伸手推开舒小白：“你离我远一点，我不喜欢闻这么浓的香水味道，你什么时候口味变得这么重了。”
“香水吗？”舒小白不以为然地闻了闻，“你什么时候还对香水过敏了，这个话题先撇开，我跟你说，那个女孩子叫云芷，是云家不受*的小女儿，刚刚上大学。而且，她今天第一次见顾奕宸的，听说是被介绍要跟顾奕宸结婚的女人。”
说这话的时候，舒小白特意留意了谈婧言的表情，见她睫毛轻轻颤了几下之后，默然转开视线看向窗外，握在方向盘上的手，紧得指骨都泛白了。
163 别再接近我，我连看都不想多看你一眼
说这话的时候，舒小白特意留意了谈婧言的表情，见她睫毛轻轻颤了几下之后，默然转开视线看向窗外，握在方向盘上的手，紧得指骨都泛白了。
两年前他连离婚协议书都不愿意签，两年后，面对面的时候，他身边有了要结婚的对象，这算重婚罪呢，还是算男人薄情。
眼窝很是酸涩，抬指摁了摁后深呼吸调整自己的情绪，眼下更重要的是谈氏，并不是那些儿女情长不是吗？
“以后不要再跟我提顾奕宸的事情了，他跟我没有关系。”
谈婧言的语气特别淡，舒小白看着她，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就算跟你没有关系，那跟小天、小葵呢？以后他们长大了，你要怎么跟他们说？”
“他们有我就够了。”
城市的霓虹灯美丽璀璨，却温暖不了谈婧言冰冷的心，她的目光那么淡，心意却那么遽然。舒小白叹了一口气，也不打算再说什么了。
回到宴会大厅却怎么都找不到那熟悉的身影，云芷安静地站在乔绍谦身边，两个人没有什么交流，一个安静地喝酒，一个低着头似在沉思。
顾奕宸走了过去，拧眉看着乔绍谦：“她呢？”
丝毫不顾及旁边还有一个云芷，就这么直接打听谈婧言的下落。
“走了，跟舒小白一块走的，估计是送舒小白回去然后再自己回家吧。”
顾奕宸将目光落在云芷身上，后者正呆呆地看着自己，“我今晚不能送你回去，下一次，我妈再带你回顾家，我希望你自己主动说不，我顾奕宸不喜婚内*。”
说完，不再多看云芷一眼，离开了宴会大厅。
面对着突如其来的一幕，不少人都投过来疑惑的目光，其中也夹杂了不少的幸灾乐祸，像是在无声说着——
看吧，就说顾少怎么会看上这样的女人，又一个被抛弃的。
“我送你回去。”
乔绍谦拉起站在原地呆愣愣的云芷就往门口走去，期间经过无数人，乔绍谦脸上表情坦荡荡，目光直直盯着门口的位置，并不在乎别人的目光。反倒是云芷，低着头，咬着唇瓣，强忍着心里面的那一股莫名苦涩的情绪，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流出眼泪来。
苏子莘拿着酒杯，目光从交谈对象的脸上转移到不远处那道身影，直到再也看不见的时候，微低头，晃了晃手中的酒杯，仰头将红酒一饮而尽，嘴角浮起一丝苦笑。
刚出宴会大厅的门，云芷就挣脱开乔绍谦的手，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这双水晶高跟鞋就像是偷来的一样，她是灰姑娘，十二点的钟声一敲，她就得把鞋子脱下来还给仙女了。不属于她自己的，怎么能够幻想呢。
“我自己回去就好了，不用你送我。”
乔绍谦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天，“这么晚，你确定要自己回去？穿成这样？”
抹胸小短裙，鱼嘴高跟鞋。
走在大街上且不说会不会被冻死，就是这么高的鞋跟，走回去的话，脚还能好吗？这个时间点在这个位置，是根本打不到车子的，附近也没有地铁站，自己回去这样的话说出来只会让人觉得特别好笑。
乔绍谦脱下身上的西装外套，丢到云芷面前：“披上，等我把车开过来。”
G市的这*，在很多人心中留下了不算美好的回忆，心情沉重地眨一眨眼睛都能够感觉到眼眶的湿润，躺下身来也无法入眠。
谈婧言把舒小白送回家以后，沿着江边的路开了一圈又一圈，车速非常慢，她也不知道这样做的理由是什么，打开车子敞篷，任由冷风吹乱她的发丝。
不远处，一辆黑色的车子保持着相当的距离，目光一丝不落地穿透挡风玻璃落在前面那辆白色轿车上。
连眨眼都不敢，生怕不小心就跟丢了她。
顾奕宸不知道自己是在做什么，行为可笑得不得了，可他却不打算放弃。这样一路跟着，呼吸像是被人扼住了一样，压抑得难受。
只要谈婧言看一眼后视镜，也一定会发现自己在跟踪她，这么愚蠢地暴露自己，到底是在期待她停下车来跟自己面对面呢还是激怒她飞车甩掉自己。
顾奕宸不知道。
着了魔一样，只知道这样跟着，能再多看一眼。
终于，谈婧言放弃了绕江边环绕无数圈的路线，一路车子速度飞快，开回了谈家，顾奕宸特意将车子停在路口的位置，然后下车来步行，为的就是不让谈婧言在下车的同时发现自己。
车子停在了门口，谈婧言推开车门，却迟迟没有下车，顾奕宸就站在不远处，皎洁月光下，他的身影被拉得很长。
谈婧言咬着唇，透过车后镜看着身后那一片黑茫茫，她知道，顾奕宸就在那里。方才一路她都在出神，等到想清楚一些事情回过神来的时候也在无意中发现了紧跟在自己身后的那辆黑色轿车。
他多么可笑，即便是要跟着自己，距离却这么近，车子醒目车牌车型还是当初那一辆，摆明了不怕自己认出来。
在水幕涟的时候，她听见了顾奕宸酒醉后梦中的耳语，没有勇气去面对选择了逃开，那么现在呢。
手指紧紧攥住方向盘。
黑色高跟鞋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顾奕宸想，转身逃走已经不是明智的选择了，就这样直直面对谈婧言，却不知道开口第一句话应是什么。
好久不见吗？
他们不是“好久不见，过得好吗”这种问候关系。
“跟着我有意思吗？顾奕宸，我以为我曾经把话已经说得够清楚了，就不能彼此潇洒一点吗？”
己所不欲，不施于人。
这个道理，谈婧言很想讲给面前这个男人听，两年了，没有这般近距离接触，她才发现，顾奕宸比记忆中的更瘦了，特别是他的颧骨，瘦得特别突出。
“过一阵子，我就会到法院去起诉离婚，协议书你不打算签的话，我想也只有这一个方法。”
人总是这样虚伪，心里面说的永远跟嘴上说的不一样，明明对眼前这个男人有着深深地迷恋，说出口的话却像是恨极了他，巴不得快点结束跟他的这段关系。
谈婧言表露出来的这一股不耐烦，就像是一把刀狠狠插进了顾奕宸的心口。
他垂在身侧的手握得紧紧的，嘴唇抿了抿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时间在两个沉默的人之间流走着，直到谈婧言觉得她浑身上下的力气快被抽尽的时候，顾奕宸才开口说第一句话——
“谈婧言，我很想你。”
那一刻，没有忍住自己的情绪，眼眶一下子湿润，一眨眼，一滴泪水就这样滑落脸颊，滴落在了地板上，消失在这个黑夜间。
谈婧言别过脸，深呼吸再深呼吸，忽而笑出声来。
“你是觉得我很可笑，还是觉得你自己很可悲？”
顾奕宸深眸紧凝着面前这个思念了近千个日日夜夜的女人，发现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唯一不变的就是那一张说起话来刀刀致命的利嘴。
他的深情表白，就这样夭折在她面前，换来的，是她觉得自己很可悲。
“你不信我？”
“呵呵，为什么要相信你？顾奕宸，两年前我已经说好了分手离开，两年后的今天，你带着另外一个女人出现在我面前，还多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女儿。你对着我说想你之前，为什么不想说对不起呢？”
高跟鞋踩在地上发出尖锐的声响，谈婧言逼近顾奕宸：“与其说想你，我更多的是想听到对不起这三个字，你欠我的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顾奕宸伸出手，在接触谈婧言的前一秒钟，被她躲开了。
“我欠你的，我会还。”
来不及预告就面对面，顾奕宸头脑一片浑噩，已然不知道自己在谈婧言面前都在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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