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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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谍- 第1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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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弓内。 
        而这把旷世魔弓,俨然化作一片大海,任百流争雄,万川汇入。 
        弓弦越来越亮,红色的波光一道道从两端魔兽的体内发出,凝铸在林熠的掌心手指,形成一颗小小的光丸,瞬息间膨胀壮大。 
        林熠的脸上不见了躁动与森冷,灵台中那股神秘的魔意,也随之与破日大光明弓水乳交融,生生不息的循环往复,把他的心神推上澄静无我的最高峰。 
        一股股殷红云柱从他脚底生成,激荡盘旋在身体的四周,组成一堵牢不可破的壁垒,遮挡住狂风金雾,也遮挡住回望的路。 
        “轰─”灵台骤然迸发,脑海中变得一团空白,所有的真元在一霎间被尽数抽空,破日大光明弓奏响最绚丽的华彩。 
        手指间的光丸急速伸展,幻化成一束火红夺目的光箭,稳稳架在弓身与弓弦之间。 
        “大道无情,我命在我不在天!”弓身上的真言一再闪现,飞扬霸气与豪情。 
        多年之前,也曾有另一个人这样握住它,面对天下豪雄,以一支孤箭,汹涌豪情,睥睨半世! 
        林熠在笑,似轻蔑天地的无情,似讥诮苍生的卑微,修长的身躯屹立在千仞神木之前,竟是那样不成比例的渺小脆弱。 
        拉开弓弦,光箭随之不断地伸长,直至六尺三分。锐利闪耀的箭头遥遥锁定在那个殷红的“无”字中央,迫不及待地咆哮跃动着。 
        木太君呆呆伫立在远处,目光里流露着复杂的神采,喃喃低语道:“破日大光明弓,我没有看错,真的没有看错─” 
        更多的人则是在用一种惊骇的神情关注着林熠,这些在浩劫中垂死挣扎的求生者,已将一切的希望寄托在那束细长的光箭上。 
        千仞神木似乎感应到毁灭者强大的威胁,一蓬蓬跌宕起伏的金澜漫天席地呼啸而来,将他的身影一次次吞没。 
        “咄!”伴随着林熠石破天惊地铿锵长啸,射日魔箭离弦而出。 
        众人眼前一片血光。 
        震耳欲聋的轰鸣里,众人心旌摇动,被一浪浪肆虐狂舞的罡风抛飞翻腾。每个人都思维都短暂的凝滞,彷佛时间到此骤然出现了一段难忘的空白,只知道天地在战栗,虚空在怒号。 

        千仞神木黝黑粗壮的树干剧烈颤动,“喀喇喇”裂开一道又一道纹缝,从里面溢出金黄色的绚光。 
        紧接着由那个殷红的“无”字起始,“砰砰砰砰”爆发出源源不断的轰鸣,刺进人们的耳膜,重重敲击在心头。 
        金色光澜里,巨大的神木向着两端寸寸崩裂,迸射出一团亮至极点的光雨。于是人们的眼睛也产生了瞬间的失明,再不知道自己是生是死? 
        无助如暴风雨里零落的树叶,载沉载浮,随波逐流。 
        惊涛拍岸,千雪如炽,而青丘姥姥的灵魄,也从他的体内震飞而起,飘舞跌宕。 
        青丘姥姥的心头,充满一种羡慕与震撼,一缕念头电闪而过:“这小子,他才二十岁!” 
        林熠什么都没看到。他的眼前一黑,身躯宛如一具空壳,栽下沸腾的冥海。那把紧握的破日大光明弓光焰退尽,徐徐收缩,深藏在他的掌心里。 
        恍恍惚惚里,耳畔有风声呼啸。想睁开眼睛,才发觉眼皮沉重如铅,心里空荡荡,只想着要睡过去?? 
        床前一灯如豆。 
        林熠睁开眼睛,浑身骨节犹如散了架般的酸软疼痛,五脏六腑涌起一阵阵火辣辣的痛楚,丹田空空如也,说不出的难受。 
        他感到自己的手里似乎捏着一把凉冰冰的物事,略一凝神回忆起昏迷前的景象,才知道那是破日大光明弓。可惜,他竟没有余力再将它收入袖口。 
        但这又是在什么地方?林熠探手摸了摸身下柔软的被褥,应该是一张软榻才对。 
        他想撑起身子打量四周,却无意牵动胸口积郁的气血翻涌,忍不住低低呻吟,咳出一缕淤黑的血丝,洒溅到锦被上。 
        一张苍老沉静的脸庞,出现在林熠的视线中。 
        木太君手执油灯照亮林熠的面容,淡淡道:“很好,你醒了。血奕天已化作一片废墟,不能再住了。你便在此处静心养伤,有我在,没人敢动你。”林熠注视木太君,她的神色里察觉不到一丝恶意,缓缓问道:“为什么救我?” 

        “你不明白么?”木太君回答道:“射毁了千仞神木,等于救了所有的人。如今你已是青木宫的恩主,也是老身府中的座上客。” 
        林熠道:“妳的话里究竟有几分是真实的?我毁了血奕天,毁了千仞神木,却反而成了贵宫的座上客,这似乎有些奇怪?” 
        “这一点也不奇怪,因为你并不了解千仞神木的真正秘密。”木太君道:“它本是用来封镇冥海涌眼的上古神木,可惜经年累月吸食极冥魔罡,令其承受力早已达到了饱和。所以,我们才不得不用血炎晶筑起结界,将千仞神木封印在狭小的空间里。 

        “但这么做,其实相当于饮鸩止渴,血炎晶的消耗越来越大,即将面临枯竭的窘境。届时会发生的景象,你在六日前也已经亲眼看到。” 
        原来自己昏睡了这么久。林熠悄然察探体内的状况,发现灵台清平,那缕神秘魔意不知所踪。而青丘姥姥竟也不在空桑珠中,不知是在何时离去。 
        “现在千仞神木毁了,冥海涌眼又将如何?”林熠问道。 
        木太君道:“千仞神木毁去的只是一部分,它深藏在冥海中的根基犹存。一段时期内,仍然能够镇住冥海,不令其喷发肆虐。” 
        林熠问道:“妳说的这段期限又是多久?” 
        “我不知道,”木太君平静道:“也许三年五载,也许十年八年,一切要看天意。” 
        林熠摇了摇头,道:“我那一箭到底是救了你们,还是闯下了更大的祸事?” 
        木太君悠然道:“福祸无常,谁能说得清楚?不过,假如那一天果真降临,毁灭的将远远不止一座青木宫。茫茫乾坤,尽为鱼肉,可笑多少人还在为名为利你争我夺,懵然不醒?” 

        林熠一怔,问道:“此话怎讲?” 
        木太君怅然一笑,徐徐道:“冥海涌眼中含有一股诡异莫测的力量,能够不断吸食收缩周围的空间,试想一下世界逐渐变成小小涌眼的景象??多么有趣。” 




      第五章 大祸 



        林熠一点也不觉得木太君描述的景象有什么地方有趣。 
        冥海魔物、涌眼吸噬,这两种可怕的情景他都曾亲身经历过,心里禁不住发出一阵阵的寒意,手足冰冷,喃喃道:“我闯大祸了。” 
        木太君摇头道:“不必内疚。事实上,你只不过是在两种浩劫的形式上,选中了其中的一条。千仞神木不毁,它的力量也足以吞食天地,而且速度上或许更快。”她忽然感慨一笑,悠悠道:“说来老身也要谢谢你。你别误会,这不是嘲讽。这么多年,为了封印千仞神木,我和数百部属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驱动成千上百的苦力开采血炎晶,却还要背负骂名。 

        “如今,这一切终于随着千仞神木的毁灭而得到解脱,我也终于可以卸下身上的担子。” 
        林熠心情愈发沉重,涩声道:“对不起,我真没想到会是这样。” 
        “我又没怪你。”木太君微笑道:“曾经有人告诉过我,千仞神木一旦毁损,能够拯救这个世界的,就只剩下最后一个办法。 
        可惜,那个人由于种种原因,放弃了努力。现在,小伙子,去收齐六卷《云篆天策》吧。这是我仅能告诉你的。“林熠心弦剧颤,缓缓问道:”《云篆天策》?“ 
        木太君道:“你暂时先别想这个,而是要把伤势养好。” 
        林熠感到强烈的口干舌燥,沉默片刻问道:“我能喝点酒么?” 
        木太君愣了愣,道:“当然可以,但不能喝得太多,否则于伤势不利。” 
        林熠苦笑道:“放心,我也曾答应过一位朋友,每天绝不喝过一斤。” 
        木太君扬声向屋外的侍从吩咐了一声,不久便有一名使女端上了一壶酒。 
        木太君道:“这是敝宫用”凤仪花“果实酿制的花露酒,味道淡雅,应当不会刺激你的伤势。等你复原了,想怎么喝都不打紧。如今,还需节制一些。”林熠吃力地握起酒壶,颤颤巍巍往嘴里灌了一口,精神稍振,问道:“我还要在这里待多久?” 

        木太君道:“你的经脉受到剧烈振荡冲击,五脏六腑都险些移位,调养起来绝非三五日之功。更重要的是,你的真元几乎耗尽,需要一段时间修养恢复,否则,恐怕连御风飞行都办不到。”林熠颓然叹道:“我真是苦命,怎么每回都闹得头破血流,险死还生?” 

        木太君淡淡道:“比起葬身血奕天的人,你我都已是很幸运了。” 
        念及血奕天的惨状,林熠更加黯然,问道:“血奕天的伤亡情况是多少?” 
        “还好,”木太君道:“加上镇压越狱时伤亡的人,全部伤亡大约在四百上下。” 
        四百多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突然消逝了,林熠闷灌了一口酒,道:“那些苦力你们打算如何处置?” 
        “血动岩已经不再需要这些人了,”木太君回答道:“我已下令全部释放。不过还有包括丁淮安在内的一百多人不愿离开,滞留在血盏天,说要见你一面。”林熠咧嘴苦笑道:“真没料想到,这次的青木宫之行居然会是这么一个结果。” 

        木太君道:“你休息一会儿。等伤势稳定后,我会安排丁淮安他们来探望你。”说罢起身走出屋子,留下林熠一个人怔怔出神。 
        他细细回想这些日子发生的种种事情,一幕幕情景在眼前回放。一想到当时杀意大炽,甚至魔意灭顶除去青丘姥姥,心里陡然不寒而栗。 
        天可怜见,最后一线灵性不泯,否则错恨难返,再回首时又岂止是百年身? 
        取出一枚九生九死丹,他和酒吞服了,渐渐身上多了一份暖意。丹田里也开始有了轻微的动静,一丝丝微弱的真气缓缓生成,注入经脉流转。 
        “你早已不是昆吾山的那个林熠,从踏入无涯山庄的那一刻起就不是了!”青丘姥姥的话语蓦然在他的耳畔响起。 
        林熠的心渐渐收紧,喃喃道:“这些日子,我都干了些什么?我还是以前的那个林熠么?我还能找回自己么?” 
        恍惚里,东海突然变得那样的遥不可及,归去的道路隐没在茫茫的雾色中。昏黄的灯光下,他竟是如此的寂寥孤独。 
        “这时,要是有青丘姥姥在身边来上几句讥笑也好啊。”他惆怅的一叹,仰起头把剩余的酒全部灌入嘴里。 
        咽喉一呛,林熠剧烈地咳嗽起来,胸口起伏着,就像他此刻激荡的心绪。 
        “哈,让本小姐瞧瞧,那位箭射千仞神木的家伙究竟长什么模样?”门外响起一声银铃般的笑语,花纤盈大咧咧推开虚掩的石门,风风火火闯了进来。 
        林熠会心而笑,心中悒郁的阴霾被她灿烂的笑容驱散许多,却故意皱眉道:“哪里来的不懂事小妞,门也不敲就冲了进来?” 
        花纤盈站在床前,双手背在身后噘起红润的樱唇道:“你就是林熠?我看也稀松平常,怎么老太君把你吹得像神仙似的,不过是个有气无力的痨病鬼罢了。”这就是小公主与人初次见面的客套话啊。林熠心中微笑,低哼道:“妳是谁,谁让妳进来的?” 

        “花纤盈,”她娇俏一哼道:“青木宫就是本小姐的家,有什么地方是我不能来的。” 
        林熠忍住脸上的笑,惊讶道:“哦,原来是青木宫的小公主,那就难怪了。” 
        “难怪什么?”花纤盈困惑问道,趁着灯火,林熠苍白而英俊的面庞,朦朦胧胧地映入她的眼帘。 
        她忽然觉得,其实这个痨病鬼长得倒也不算太难看。当然,比起楚凌宇的气宇轩昂,似乎还稍差一点。 
        “没什么,还是不说的好。”林熠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摇摇头回答说。 
        “哼,你想说什么?”花纤盈道:“本小姐刁蛮任性,到处横冲直撞,没有教养?那我劝你还是别说了,这些话我早听腻了。” 
        林熠笑笑,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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