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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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夫-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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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宝珍哭笑不得地下车。

尤橙站在尤宝珍身边,和她一起看着方秉文驱车离去,问:“妈妈,你要和叔叔交往了吗?”

尤宝珍吓了一跳,蹲下来问女儿:“你知道交往是什么意思?”

“交往嘛,”尤橙思考,幼儿园里老师也常说小朋友们要多交往交往,所以,她下了定语,回答,“交往就是大家一起亲热亲热啊。”

尤宝珍失笑:“那亲热又是什么意思?”

尤橙皱着一张脸,想了半天,这才慢吞吞地抬起眼睛看着妈妈,很不满地说:“妈妈,你真烦诶,年纪一把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尤宝珍差点绝倒,这话她确定尤橙只在小敏嘴里听到过一次,是那次小敏跟她评价一个官司里的女当事人时说的话,没想到尤橙不但记在心上,还活学活用到这么精准!

她不得不感叹:“宝贝,你真是个人才!”

还没到进门,远远就听到家里的电话震天动地地在响,尤宝珍急急忙忙跑进去,一般会打这个电话的不是她父母就是卓阅。

她拿起电话,喂了一声,然后对尤橙说:“尤橙,爸爸的电话。”

尤橙玩得高兴,心情也好,接电话不用三催四请,跑过去摸着话筒靠坐在沙发上摆出一副长谈的架式跟卓阅报告:“爸爸,我们今天去游乐园了,是DICOS里面的游乐园哦,好好玩的,爸爸你什么时候回来再带我们去?那里还有好多好多好吃的,和肯德基的一样好吃……还有叔叔……嗯,没有来,叔叔说明天开始和妈妈正式交往了再到家里来玩……”

尤宝珍大汗,恨不得一把撸了电话抢过来挂掉。虽然这也没什么,卓阅知道了又怎么样?但她就是会不好意思,就是心里面会有一点小小的不自在。

她想,卓阅会不会认为是她教尤橙这些的了?原本,她是一点别的意思也没有的。

她只希望她的人生不用再费力就可以水到渠成,爱情,婚姻,家庭,幸福或者快乐,不用太辛苦去争取,自然而然该来的时候就来了。

人生不过六七十年光景,而她的前半生,她觉得实在是太累了。

方秉文恪守他提出的交往日程,第二天一早就发了封长长的邮件给尤宝珍,他到底是生意做惯了,时间和事件分门别类写得简单明了,一目了然,内容如下:

姓名:方秉文

年龄:36岁

户藉:XXXX

身高:179CM

健康状况:良好,家族无传染病史,色盲病史,遗传病史,心脏病史

家庭关系:父母:健在;父66岁,大学教授;母63岁,家庭妇女

儿子方志远一个,8岁,就读于XXX小学三年级四班;

后面跟着喜欢什么样的颜色,爱吃什么样的食物,有什么样的生活习惯,以及从记事开始经历的一些大小事件,无不列举得一清二楚。

其中并没有说到他的婚姻,关于他的婚姻,他只在最后面提了一句,前妻出国,外遇,因而离婚。

尤宝珍看着他的经历介绍,22岁出国,25岁结婚,然后30岁回来创业,那一年,大概也就是他离婚的年份。

他没有给他的过去作任何总结,也没有对自己的婚姻做过任何评价,他介绍自己的时候,语气平板没有一点额外的情感色彩,平铺直叙,就像是复述无关人员的前半生。

可是,尤宝珍把光标停在最后一句话,外遇,这一个词打出来,不知道他心里还会不会有痛楚出来,或者因为痛,所以才不忍多言,只尽可能想简洁地一笔带过。

她叹息了声,不知道该不该回一句话过去,对着电脑看了半天,最后还是关了。

方秉文中午的时候却打电话问她:“看到邮件了吗?还有什么要我补充的吗?”

尤宝珍笑,他总有办法让你变得简单,无法多想,因而打趣:“还有一点,你好像忘记说了。”

“什么?”

尤宝珍说:“你小时候尿过床吗?”

方秉文哈哈大笑,一本正经地承认:“尿到七岁,好囧啊。”

这下轮到尤宝珍大囧了。

尤宝珍不是方秉文,她实在做不出将自己的过去这样一览无余平铺直叙地进行从宽坦白。

在这方面,她也许要更含蓄一点,她希望她喜欢的那个人也是喜欢自己的,并且,会因为喜欢,一点一点记下自己的爱与憎,恨与怒。

都交待出来了,算怎么一回事?让他背下,让他刻在心上?

这种了解,太费力了些。

可是她到底抵不过方秉文,伟大的方老板一日三次,早上她还在睡觉他就打电话问她:“尤宝珍,你早餐喜欢吃什么?中午呢?晚上呢?有什么不喜欢吃的吗?有什么是特别爱好的吗?……”

中午她正想午休,他又打过来,罗哩叭嗦地问:“你喜欢什么颜色的衣服?你喜欢戴饰物吗?你热爱旅行吗?这么多城市有特别向往的地方没有?……”

晚上她准备给尤橙辅导作业,他不厌其烦地在电话里问:“尤宝珍,你读书的时候有暗恋过人吗?你喜欢哪个明星?你爸爸妈妈小时候打过你吗?……”

就是跟他一起出去吃饭,他也能拿出一个小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地记满了问题,然后拿出来一一问她,配合着尤橙在边上胡言乱语。

尤宝珍觉得自己几乎要崩溃了。

最后,她没有办法,按照方秉文发过来的格式,应付似地填了一封邮件给他。

最后,关于婚姻,她这样写:前夫卓阅,相看两厌,所以离婚。

她想,她不应该瞒着方秉文,因为他们都认识,所以她要告诉他她的前夫究竟是谁,这样,知道真相的方秉文还会继续下去吗?

相看两厌这个成语,几乎是她想了好久才想出来的,细想一想,越想越觉得,这对于那时候的他和她来说,真是最恰当不过的注解。

发出这邮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半了,她不知道方秉文到底有没有看。但六点钟的时候,他准时出现在她公司门口,并载着她去接了尤橙,然后按照尤宝珍的想法,去超市买好了菜。

尤宝珍不喜欢天天出去吃饭,一来不卫生,二来也没有多好吃,三来还没自己做的营养。

所以,方秉文顺从地买好了菜,顺理成章地想正式登堂入室。

只是,尴尬的是,当他们三个嘻嘻哈哈地提着东西回到家的时候,尤宝珍发现门口赫然站着一个熟悉的男人。

前夫,卓阅。

49…49

大家都是聪明人,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站在这里,方秉文只瞥一眼此刻卓阅和尤宝珍的神情就大概猜到了什么事情。

可事实上,他是宁愿自己猜错了的。

想一想,前面他们那么多次见面,他们生疏客气得仿佛初识,仿佛从没有过任何交集。

他没有大惊小怪假模假样地问“卓先生怎么会在这里”,因为尤橙比所有人都快地揭晓了卓阅的身份,她丢下他们,跑上前去纵到卓阅怀里,叫着:“嗨,爸爸,你今天怎么回来啦?”

饶是再聪明,方秉文还是觉得喉咙一甜,一口血含在嘴里,差点吐了出来。

偏生卓阅单手抱起尤橙,还气定神闲地对他笑了笑,扬扬另一只手上的蛋糕若无其事地回答说:“因为今天是我们家橙子的生日啊。”

尤宝珍拍一下额头,是了,今天是尤橙生日,是她疏忽了,是她忘记了,这两天只顾着和方秉文你来我往,完全忘了这茬。尤橙果然不高兴了,嘟嘴回头看着尤宝珍说:“妈妈,你看——”

你看的后面,是无尽的埋怨。

卓阅也意味深长地望一眼她,他的目光蓦然让尤宝珍想起那一年,也是他生日,正出差在外地,于是他要她过去看她,尤宝珍是顶不喜欢坐车的人,来来回回光坐车就要好几个钟,最后却还是抵不过他的缠磨,就过去了。

一路辗转,他又不能去接她,她夜里九点多在陌生的城市里无头苍蝇般冲撞,看到他的时候心头火起,已无一句好话,一路牢骚倒尽,最后,他却只半搂着她,无辜地说:“今天是我生日。”

今天是我生日。

他们在一起七年,她从没有给他过过一个生日。

她总是事前都记得的,但却总是到那一日时又给忘记——她没有在日历上记日子的习惯,也赖得在手机上弄个日程提醒,她总想自己一定是记得的,但却总是忘记了。

今日里,她对尤橙也是这样,哪怕爱得再深,对节日生日庆祝日一律无感的习性,根深蒂固。

尤宝珍脸红,这脸红让她几乎忘记了方秉文,直到身边两个男人没事般地攀谈起来。

方秉文说:“好巧,我今日还赶上了。”

卓阅说:“方先生费心了。”

他的语气很平静,平静得几乎不像是他本人,尤宝珍有些诧异地望一眼他,走过去开门。所有人都鱼贯而入,方秉文走在最后面,她歉意地望着他,他却并不看她。

她想,有这样的表情,大概他并没有看到她的邮件。

卓阅让尤橙拉着在客厅里欣赏生日蛋糕,方秉文只好跑进厨房来帮她的忙。

尤宝珍知道他的难堪,顿了顿还是开口说:“如果你想走,我能理解。”

方秉文本是心高气傲的人,他本没有必要承受这种难堪。但其实,他的难堪更大程度上是一种被戏耍了似的难过,想一想,如果她对他有一点点认真的想法,明明知道他和卓阅认识,至少她是应该会告诉他的。

哪怕事先给点提示也是好的。

他望着她,问:“尤宝珍,你想我留下吗?”

想他留下吗?留下了,那便是接受了,就是要跟他一起走下去了。此时,方秉文一惯强势的作风下,能如此敛尽锋芒,是想递给她最后一个可以下下来的台阶。

也想让自己有一个从容转身的余地。

尤宝珍垂下眼睛,仓惶之间,她说:“对不起。”

她不能这么自私,为了一点意气而把他留下来,如果是自己,今日这种情况下,只怕早已经拂袖去了。

这世界,男人很多,女人也不少,只要你动了心思,想结婚的对象也不是没有,没有必要非得为了谁而委屈自己。

方秉文仰起头,轻轻笑了笑,动什么,果然不要动感情,他不过一不小心想认一回真,却表错了情。

可是,到底修养还在,方秉文默然了会,说:“好歹,我也得给尤橙把这生日过完。”

尽管,他在这里,显得很是多余。但心气所在,他又觉得,作为一个成熟了的,见惯了风雨的男人,不能就此一走了之。

落荒而逃,不是他的风格。

尤宝珍很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这一餐饭,吃得真正高兴的还只有尤橙,方秉文和卓阅谁也没多问对方一句,更没有传说中应该有的暗战。他们像是两个老朋友,一不小心凑到了一起,当然,他们没有往事可供缅怀,但却有很多生意上的事足够打发时间。

尤宝珍应付着女儿,听卓阅和方秉文谈完最后一件坊间流传的生意八卦,然后听到方秉文转过头来问尤橙:“尤橙,今日开心吗?”

“开心!”尤橙回答。

方秉文又逗她:“那你刚才许了什么愿?”

“嗯~~,”尤橙想了一下,“我希望爸爸可以赚很多很多的钱,这样,妈妈就可以天天在家里陪我了。”

尤宝珍听得面色一僵,卓阅自若的神情也终于有点龟裂。

倒是方秉文,闻言笑了笑说:“那你爸爸还真不是好爸爸啊,让妈妈那么辛苦,让橙子还这么操心。”接着,看向卓阅,故意礼貌相询:“卓总,不介意我这么讲吧?”

卓阅苦笑:“这是事实。”

说完,他看向尤宝珍,后者却微微垂下了头,避开他看似多情的眸光。

方秉文顿觉心里憋闷得慌,再留下去,便是对自己的不尊重了。

他起身告辞,卓阅和尤宝珍一起起身送他,尤橙站在他们中间,临出门的时候他忍不住回头望,三人逆光而立,像是天生就是一体。

三十多岁了,这场景刺激得,他突然想哭。

可看在尤宝珍眼里,方秉文离去的背影却是说不出来的冷硬,她想,她一定是不小心伤到他了。

想起他曾很认真地问她:“我只是想确认,你是把我当成应酬还是交往的对象?”

她是真有心想把他当成交往的对象的,但她却再来不及告诉他。

暗叹一声,回过神来卓阅正看着她,神色婉转不定。

尤宝珍最受不得他这样的眼光,回房去忙着把桌上的东西都收拾净了,似乎只有忙碌才能让她的心绪安静下来。

卓阅却不识趣地硬要和她凑近,哪怕只是把她洗好的碗一个一个晾好在碗架上。洗碗池里的水渐渐流尽,尤宝珍终于抬起头,平静地开口:“明日给我你的卡号吧,电视台那边的收入我会算回扣给你。”

卓阅心一下就凉了:“我说过帮你不是为了要你的感谢。”

尤宝珍说:“但是我必须要谢你。”

卓阅很伤感:“为什么一定要这样?”

尤宝珍笑了笑,反问他:“生意上的礼尚往来而已,也没什么不好吧?”

……卓阅沉默,很久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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