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她不自觉地揉着太阳穴，严默倏地放柔语气：“素素，你知道我想说的是什么。”
是，她是知道他想说的是什么，可是……
“为什么呢，严默，你为什么要把这些告诉我？！”
她好不容易快把他忘了，她好不容易不再整夜整夜地梦到他了，她好不容易打开心扉准备接纳另一个男人了，他为什么要这么轻而易举地就把她好不容易才找回来的平静打破？！
是因为看到她并没有因为离开他而变得憔悴，所以他的男性自尊受伤了？
真是个自私的男人……
为什么？温素锦的问题让严默也不禁愣了一下，他没有回答，车速未减，他甚至没有问她现在住在哪里，就把车准确地停在她家楼下那条没有路灯的小巷里。
一打开车门，刺骨的寒风迎面扑来，温素锦微微瑟缩了一下，终究还是下了车。
“谢谢你送我回来。”
说完，正欲抬手关门，却听他的声音不紧不慢地传了过来：“素素，知不知道莫言为什么那么急匆匆地赶回去？”
为什么？她怎么知道为什么？况且，她也不想知道！
“因为——莫老爷子脑溢血昏迷了。”
温素锦的手，蓦地抖了一下，有一股寒风猛地袭来，让她觉得通体冰凉。
“素素，你真的想看莫言为了你失去唯一的亲人吗？”
“为了我？”温素锦茫然抬头，她何德何能，要承受这么大的罪名？
“是，为了你。莫老爷子逼莫言履行当年他对老战友的承诺，要他娶陶**的千金为妻，莫言为了你，甚至放出了要和莫老爷子断绝父子关系的狠话。”
而莫老爷子也是因为前几天，他们父子间的那场冲突，才会被气得突发脑溢血的。
其实，莫老爷子病危的消息已经发出几天了，莫言到这会儿才收到消息，恐怕是固执的莫老爷子昏迷前交代了些什么吧。
这会儿，多半是家里人见老爷子可能真的熬不过了，才自作主张把莫言叫了回去。
这些事，莫言怎么从来都没有对他说过？怪不得，前几天见到他的时候，他的笑容看起来那么勉强……
她真糊涂，怎么会没有发现他的异常？
严默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车里走了下来，在温素锦身旁站定，他的声音听起来愈发柔和了：“素素，就算莫老爷子现在已经退了下来，可他一天是莫乾坤，莫言就一天是莫乾坤的儿子。莫老爷子是个军人，既然当年许下了诺言，他就不会允许自己的儿子做出任何背信弃义的事情。”
顿了顿，严默继续道：“如果莫言坚持要和老爷子对着干，依我对老爷子的了解，他会不惜亲手毁了他。”
毁了莫言？
他是在危言耸听吧？
都说虎毒不食子，就算莫乾坤再怎么铁血无情，也不可能会做到这种地步啊！
严默像是看穿了她内心的想法，轻轻抬起她的脸：“素素，你可以赌，赌莫老爷子下不了手，可是……你赌得起吗？”
☆、第182章 终究是凡人
军区医院，重症监护室外，守了一屋子人。
莫言赶到的时候，莫语一眼就看到了他，走过去抬手就是一巴掌。
莫语的这一巴掌甩得很重，莫言的左脸立刻浮现了一个红色的手掌印。
对于这个小了自己二十二年的弟弟，莫语是既当姐又当妈，宠他宠到不像话，这一次，她是真的被伤透了心，才会出手打了他。
“莫言，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她看着他，神情悲恸，“爸爸都那么大年纪了，你居然因为一个女人连断绝父子关系这样的话都说的出口？！”
在莫语面前，莫言从来都是个乖小孩，他倔强地抿着唇：“是他逼我娶陶萦悦在前。”
“这是理由吗？啊？！莫言，你就不能让爸爸，让我都省一会儿心吗？！”莫语激动地大喊，“是，我知道你心里有怨气，你一直在怪爸爸没有保护好妈妈。你的这些小情绪，爸爸都明白！他表面上对你横眉竖目，不打则骂，可是，他有真的对你做过些什么吗？你以为没有爸爸的默许，你真能凭你自己的本事在娱乐圈混得这么一帆风顺？”
实力？运气？
别傻了！！
莫言闻言，倏地噤声，低下头去，不再多说一个字。
一直在一旁的钱进见状，无奈地叹了口气：“小语，别再说了。莫言这孩子向来倔强，你又不是不清楚？”
唉，这脾气，简直就跟老**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若说他们不是亲生的，谁信呢？
“可是钱叔叔……”
“小语，你比叔叔更清楚，你爸爸其实最疼的就是莫言，这一回发生这种事，没有人愿意看到。这也不能全怪莫言。”钱进朝莫语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在继续往下说了，随即又转身看向莫言，“莫言，进去看看你爸爸吧，医生说，也许就这样醒不过来了。”
醒不过来了？
莫言顿时像是被雷击中，愣在原地动弹不得，直到钱进拍了拍他的后背，他才迈着虚浮的脚步朝重症监护室走去。
病床上，原本不可一世的莫老爷子毫无生气的躺在上面，雪白的被单下，是老人枯朽的身体。
形同枯槁。
这四个大字蓦地闪入莫言的脑海，他从没有想过，嚣张跋扈的父亲，有朝一日会这样了无生气地躺在床上。
以前，总有些叔伯劝他，父亲老了，要对他好一点，顺着他一点。他从没有放在心上，这时候，他才发觉，父亲是真的老了。
是啊，老头五十六岁那年才生了他，如今他都已经二十有八，他怎么会不老呢？
“爸……”
许多年来，莫言都快忘记自己有多久没有这么叫过他了，竟**音都觉得有些生疏了。
曾经那些自以为是的桀骜不驯，那些为了自由所做过的所谓壮举，在面临生离死别的时候，竟显得如此不堪一击。
“爸，你醒醒。”
看着进气都没出气多的莫老爷子，莫言第一次这么深刻地感觉到，原来无坚不摧的莫**终究也只是凡人。
会生病，会死亡。
那些年，他怎么会那么天真的以为，自己真的可以一直和他斗下去呢？
☆、第183章 子欲养而亲不在
他怎么会忘了，老头老了，他并没有那么多时间陪他耗……
“爸，你不是一直想要我向你认错吗？你把眼睛睁开，我认错。”
说着，他直直地朝着老爷子的床头跪了下去，膝盖落地的声音，听起来沉闷极了，可是床上的老人却没有丝毫反应。
“你不是要我娶陶萦悦吗？好，我答应你，只要你醒来，我就娶她。”
他不再和他置气了，他不再和他唱反调了，所以拜托，醒来好不好？
重症监护室外，莫语、钱进和一干人等看到透过玻璃窗看到里面的情景，都不禁抹了抹眼角。
希望经过这一次，莫言真的能有所长进，毕竟并不是每一次遗憾，都有弥补的机会。
世上最悲痛的事，莫过于子欲养而亲不在。
*
近一年里，薛敏的工作量又加大了，除了日常工作，她还需要向总裁大人汇报温素锦小姐的日常。
这不，一天之中，第一件的事绝对不是和公司运营有关的事，而是把温素锦前一日的生活轨迹，配合私家侦探的照片，一一向总裁大人做详细说明。
“总裁，这是昨天的照片。”
把一个档案袋放在严默桌上，薛敏仔细打量着他脸上的表情，然后有些不确定地问：“至于昨天温小姐的行程，总裁需要再听一遍吗？”
档案袋里的照片她早就看过了，里面全是温素锦和总裁大人的合影，这就不需要她画蛇添足作说明了吧？
果然，只见严默挥了挥手：“不用了，你出去吧。”
“是的，总裁。”
薛敏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唉，总裁大人还真是别扭，明明那么在意人家，却死活还要装出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甚至到现在还跟温品言纠缠在一起。
他这样，真的不纠结吗？
门被关上，门内，严默打开档案袋，习惯性地把照片从头翻到尾，然后打开书桌最底层的抽屉，把照片整整齐齐地叠放在里面。
这里面，是这一年里，温素锦所度过的每一天。
所以，他知道她住在浦沅，经常去附近的沙县吃饭，她一星期会和莫言去看一场电影，还养了一只圆滚滚的猫。
当初，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让薛敏去安排私家侦探去跟踪温素锦的，就像是出于一种本能。
也许是被她纠缠习惯了吧，一时没了她在自己身边绕，他倒是开始觉得难受了。
所以说，习惯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
这一年里，温品言给他提供了很多看起来似是而非无关痛痒的信息，不过没关系，只要有一点头绪，他就有办法让温宏方把这些罪名都坐实。
他本来早就想甩了温品言这个恶心的女人，可是，到了最后，他也没有这么做。
他一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件事上这么犹豫不决，在昨天见过温素锦以后，他似乎有些明白了，他会选择继续和温品言演戏，不过是不想斩断和温素锦的联系。
这一年里，她成长了很多，不再动不动哭了，也不会连走了几百遍的路都不认得。
她终于如他所愿，变得坚强而独立，可是，他却觉得有些……失落呢。
*
写完这章感慨良多，大家有空要多陪陪家人哟~摸摸大=3=
☆、第184章 别再为任何人哭了
这是温素锦第一次见到莫言这样灰白着脸，一副病怏怏的样子。
严默的话蓦地闯入脑海，她忽然不知道该开口同他说些什么，这个时候说什么安慰的话似乎都显得有些多余。
初见的时候，她给他贴上了神经病的标签，因为他行为举止实在异于常人，无论是在费城街头的那一次，还是后来在尘寰遇上，又在时代广场的偶遇。
直到他成为尘寰的新品代言人再次闯入她的生活，他的温情，让她明白，癫狂的背后其实是致命的温柔。
温素锦的出租屋有点小，坐下个莫言以后显得更加拥挤了。
圆圆不安地来回走动，生怕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陌生男人会抢走自己本就不多的领地，温素锦抱起它安抚了一番，它才不再发出警告的喵呜声。
走到厨房给他泡了杯热茶，送上，温素锦找了条椅子在他对面坐下，她知道，他这次来也许会和自己做一个了断。
两人都没有急着开口说话，过了许久，她似乎听到他若有似无的叹息声，再抬头，却发现他正看着自己，曾经明亮的眸子，如今却被浓浓的痛苦盖住了光芒。
温素锦叹了口气，终于决定替他说出，他迟迟未能说出口的话：“莫言，我们分手吧。”
莫言的身体蓦地一僵，他倏地低下头去，过了许久才又仰起头，看向温素锦：“好。”
他黑色的眼睛像是被清水洗过一般闪着水润的光芒，仿佛下一刻就会滴下泪来，温素锦看着他，忽的笑出声来。
“真抱歉，试用了大半年，才发现你这个高档货我还是用不习惯。”
看着她故作坚强的笑容，莫言终于再也忍不住把她拥入怀里：“素素，别这样，该说抱歉的人是我。”
“莫言，爱情这件事其实很简单，合则来不合则散，我很高兴，到最后我们还能这样相拥着告别。”
可是，他不想同她告别，他想霸占她的一生，他希望同她只合不散。
莫言几乎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力气去拥抱她，可是，他很清楚，所有这一些“他不想、他想、他希望”如今都已成了最遥不可及的奢望。
“我昨天特意上网搜了陶小姐的照片，很漂亮很有气质，很配你。这样我就放心了，就算我退了货，你也不会找不到下一个买家。”而这个买家，要比她好上许多。
温素锦不断地说着话，可是他却一直一言不发，他知道，她有多善良，她说这么多，不过是想减轻他心里的罪恶感，天知道，他有多厌恶这样无能为力的自己！
“莫言，听说你的新歌卖得很好，我一直没有跟你说，我是你的歌迷，临走前能不能送我一张光碟？”
那首《暖暖》无论在何时听，都会给人无限正能量，她希望，以后的路，少了他的陪伴，她也能暖暖地走到底。
听到最后，莫言几乎已经热泪盈眶，离开的时候，他哑着声对她说：“素素，以后别再为任何人哭了。”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值得她哭，因为值得她哭的人，不会让她哭。
说完这一句，他打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外面，下起了小雪，细碎的雪花飘过窗户，把他的背影彻底掩盖，温素锦一直向上翘起的嘴角终于维持不了那个优美的弧度，变成了一条直线，然后再下垂。
“喵呜……”
圆圆在她的脚边蹭着，温素锦低下头去看它，一滴透明的液体倏地从眼眶话落，她这才发现，原来无论过多久，她都无法做到笑着和自己所在意的人说再见。
“圆圆，你是不是也觉得天气忽然变好冷，很讨厌呢？”
“喵呜……”
圆圆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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