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十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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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光十五年-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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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雪还认真地评价说:“挺像那么回事的,有点杨丽萍的意思。”

胡蝶就越发人来疯了,原地转起了圈子,最后头晕脑胀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闷头愣脑地发了一会傻,也就跟着几个小姑娘一起大笑起来。

后来不知是压力太大、娱乐项目太少还是怎么的,大家开始兴起了写同学录。

那时柳蓉刚得到通知,说她的数学竞赛拿了奖,中考可以有二十分的优惠,赵洪偷偷告诉她的,并要求她保密,不要影响其他同学的复习的情绪,柳蓉觉得骤然觉得心放下了一半,回去的路上都是轻飘飘的。

满不在乎当然只是装出来给别人看的。

然后因为答应赵洪保密,她的喜悦无处倾诉,也入乡随俗地求着老爸给自己买了一本超豪华版的同学录,以表庆祝,临放学前一张一张地发下去,并强调“有相片的一定要贴相片”。

这一个礼拜就在看着同学录上各种雷人祝福和错别字中度过了,她这本信息特别全,什么星座血型最喜欢吃最喜欢玩最喜欢电影书籍理想兴趣都有,柳蓉对那些千篇一律的祝福语倒是没什么感觉,相比起来,她更喜欢同学们写的个人资料部分。

原来一本正经的女班长乔安的梦想是当一个医生——嗯,像她的风格。臭美大辣椒楚月月的梦想是做个演员——切,她也就这点出息了。高星最爱吃的东西是冰欺凌和巧克力蛋糕——真不错,迟早有一天她也会长成常露韵那样的,到时候看她还笑话谁去。

梁雪写的很朴素:恐怕以后我不能和你一个学校了,也没事,反正也不远,要有人欺负你,到时候说一声,我揍得他自己亲娘都不认识。

常露韵说:也许我们还能相处三年,也许不能,值此时,最当长歌,缘随君三万场,不轻诉离伤,天下之大,莫不能以为邻,四海之远,我知你身在何处,好友。

于晓丽用荧光笔画了个花花绿绿的桃心,甜甜蜜蜜地写着:希望我们永远是朋友。

柳蓉想,谁和你是朋友来着……

倒是郭帅给她签的那一页最有特点——喜欢漂亮的女孩子们一般都有几根能把人狗眼晃瞎的荧光笔,专门做这个用的,男孩子们不管熟不熟,好歹还都是用的圆珠笔中性笔钢笔之类的,保存不保存是人家的事,起码自己的意思要做到了——可郭帅大大咧咧地用2B铅笔龙飞凤舞地写了那么一页,有些地方别人帮着传过来的时候,已经不小心地抹花了。

好像他不希望留下一点自己的痕迹似的。

郭帅的个人资料添得极简单,潦草地写了个名字和生肖,其他都忽略不计了,祝福语也十分不伦不类:你成绩很好,别的也不错,大概会有个不错的前途。将来不在一个班了,不用再见。

柳蓉把那一页留言从头到尾看了好几遍,也没弄清郭帅到底是什么意思,回头看了他一眼,看见的他仍然是老样子,眉头皱成“川”字,佝偻着背,趴在桌子上,两耳不听窗外事,一心只做中考王。

像是个浓墨重彩、但面孔模糊的剪影。柳蓉心里也怪不是滋味的。

终于,这样沉默的气氛中,孩子们迎来了他们有生以来的第一次考验——中考。

并不像高考那么隆重,能得到全社会最津津乐道的讨论,可孩子家长和老师们都草木皆兵着,他们毕竟还是第一次试飞的雏鸟。

考场外面,梁雪正跟梁肃说话,这一年中考正好是周末,梁肃特意过来送她,梁雪的老爸也想送,估计心有余力不足,梁雪她奶奶对孙女中考这件事根本漠然,梁肃想起自己中考那会,一直被他妈絮叨了一路,忽然就觉得自己这妹妹有点可怜,于是骑着自行车把她送到了学校门口。

柳蓉说服了她老爸赶紧回家该干嘛干嘛去,考完了再过来接……其实不接也一样,反正学校到家也走了无数回了。柳蓉爸一开始觉得人家家长都在考场外面蹲着,自己回去不大好,后来想了想,自己在外面蹲着也没啥用,就毫无心理障碍地回家了,还嘱咐她考完了自己回去。

梁肃拍小狗似的在柳蓉和梁雪脑袋上各自拍了拍,承诺说:“好好考,考好了哥请你们去‘笙歌’玩。”

笙歌就是上回柳蓉她们误入的那个妖魔鬼怪的“歌舞厅”——虽然梁肃一再强调那是个正经的酒吧,不过柳蓉和梁雪都坚定地认为,连身份证都不查就放未成年人进去喝酒打架的地方,肯定也不是什么正经地方。

梁肃发现自己的提案被两个小臭丫头全票否决了,于是搜肠刮肚地又来了一句:“那……要不然带你们去动物园玩?游乐场也行……”

然后梁雪和柳蓉就各自带着一脸鄙夷地表情,雄赳赳气昂昂地步入了中考考场,造成了无数无辜路人的紧张情绪——连中考都敢藐视鄙夷的人,一定是考场中的战斗机。

煎熬,等待出分,第一时间查分,柳蓉看见她妈拿着话筒的时候,明显是屏住呼吸的。她想,其实不至于的,就算她考砸了,还有二十分加分呢,其实没啥悬念——可紧张依然是紧张的,直到电话里机械的女声一个字一个字地报出柳蓉的分数,他们全家才松了口气。

柳蓉毫无悬念地上了一中,常露韵以高出录取分数线三分之差险上,郭帅却意外地中考失利,掉进了第二志愿,柳蓉从此再没有看见过这个男孩子,真就像他说的一样——不再见了。

让人惊喜的是,梁雪竟然超长发挥,上了一中的录取线,她打电话跟柳蓉说这事的时候,简直要乐疯了,柳蓉一直觉得这女生好像是什么都不在乎的,对她的印象还停留在那个凉风阵阵的傍晚,拿着墩布杆子当街打架的样子。

原来她也会像个真正的小姑娘一样,叽叽喳喳颠来倒去地说:“我真没想到,没想到……哎你说咱们以后能不能分到一个班啊?哎哟不行,我得让梁肃请客……哦,不对啊,他要知道我考这么好肯定得反过来讹我一顿,咳,管他呢,三天不吃饭我也高兴……”

几家欢喜几家愁,取通知书的那天,柳蓉亲眼看见常露韵拿着一中的录取通知书在高星面前趾高气扬地晃了晃,大声说:“你不是说我考不上么?”然后不管这个她奋力讨好了三年,依然让她的友谊收益血本无归的女孩子那张铁青的脸,亲热地挎着柳蓉的胳膊走了。

炎热的七月,梁肃兑现了他的诺言,真的要请梁雪和她的朋友们去笙歌玩一次,可惜胡蝶艺校集训,常露韵遗憾地跟爸妈旅行去了,最后只剩下柳蓉和梁雪两个,柳蓉不敢跟她爸妈说她去干什么,只装出一副满不在乎地样子说是跟同学去游乐场。

临走柳蓉妈妈还嘱咐她:“多拿点钱。”

柳蓉说:“没事,带够了,再说梁雪她哥请客。”

柳蓉妈妈还是不放心:“别老让人家花钱,带着点,以往万一呢……”

柳蓉一边接过妈妈额外给的钱,塞进自己的钱包,一边想,大概就算梁肃没带够钱,也有本事带着他们吃霸王餐——他把人家地盘都砸了,那老板不是还不让他赔钱呢么?

然后兴冲冲地跑出去探险了。

第二卷 花季雨季

第十六章 笙歌

“笙歌”真是个乌烟瘴气的地方,柳蓉在心里默默地给下了个定义,搜肠刮肚地想了半天,又加了个形容词——糜烂。

梁肃显然不是只叫了一拨人,柳蓉她们进去的时候,包间里正大呼小叫、响彻着各种鬼哭狼嚎,柳蓉和梁雪两个标准学生妹的打扮,又引起了众人围观。梁肃站起来,一把勾过梁雪的肩膀,顺手把正不知道嚎什么的那位手上的话筒抢过来,大声宣布:“都静静,都静静。”

他好像是这帮人的头头,一站起来,就有让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他一个人身上的本事。柳蓉扫了一圈,发现那天替梁肃还钱的胖子和哭哭啼啼的女孩子也在其中,上回狼狈不堪的女孩仍然化着很浓的妆,两只眼睛涂得黑不隆冬的,活像被人打的,夹在一帮男生里,特别显眼。

梁肃笑嘻嘻地说:“今儿叫你们出来不是疯玩傻淘,是专门给我俩妹妹庆功的,刚考上一中……”

有个眼镜男起哄说:“梁哥,你们家祖坟上冒青烟啦?是亲妹妹不是?”

浓妆的女生嗲声嗲气地跟着说:“梁哥,你究竟有几个好妹妹呀?”

包间的门就在柳蓉身后,她忽然有种冲动,回手拉开门跟这帮不知道是什么玩意成了精的生物们说拜拜,谁知这时梁肃也正好带着笑意回过头去,瞟了她一眼,好像看穿了她打算临阵脱逃的想法似的,一把拽住柳蓉的胳膊,把她和梁雪往前一推,一边笑骂:“别放屁,人家都是好孩子,谁跟你们这帮子烂泥糊不上墙的东西似的。”

他指着梁雪对那起哄的眼睛男说:“睁开你那白内障的二五眼好好瞅瞅,不认识啦?”

眼镜男推推眼镜,仔细看了看梁雪“哎哟”一声:“你就是那个一棍子抡得六子流了一个礼拜鼻血的烈士妹妹?”

梁雪乐了:“才一个礼拜呀,我还以为那丫起码来个血崩呢。”

她不慌不忙地卷起旧衬衫的袖子,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坐下的时候自然而然地把长裤裤腿往上轻轻提了一下,自在极了,柳蓉觉得梁雪身上就是有种范儿,能随时融入各种环境,什么时候都不露怯。

好像她就是忽然被雷劈了,直接穿越到唐明皇的华清池里,也能不慌不忙地爬上来,对着那对地主阶级狗男女骂一句:“万恶的旧社会就是把自己的奢侈建立在人民的血汗上。”

正胡思乱想着,梁肃推了她一般,对那浓妆女生吩咐一声:“梅梅,你往旁边挪挪,给小妹让个地儿。”

梅梅应了一声,一双熊猫眼仔细在柳蓉身上盘旋了一圈,她眼妆太浓,以至于睫毛都把眼神都糊在了里面似的,看人的时候也黏答答的。凑近了,一股子劣质香水的味道夹杂在几个男生的汗味和烟味里扑鼻而来,柳蓉突然觉得,自己其实不是来探险的,纯粹是来找虐的。

梅梅一只手搭在梁肃的肩膀上,叽叽咕咕地笑着说:“梁哥,你这妹妹可太逗了,一坐还先低头,穿得跟个仙鹤似的,哪儿找来的?”

梁肃先是忍不住笑了,笑完了才有些对不住,怕柳蓉小姑娘脸酸,赶紧轻咳了一声,正经百八地说:“跟你个土耗子精比起来,人家可不就是仙鹤么?”

梅梅把拳头抬起老高,然后轻轻地砸在梁肃的肩膀上,娇声娇气地说:“哎呀,梁哥你真讨厌!”

柳蓉赶紧抱住自己的胳膊,省的叫别人看出皮肤上起的一圈鸡皮疙瘩。

梅梅就转过身来,凑到柳蓉面前,眨巴着那双黏答答看不出大小的眼睛:“妹妹呀,我算是你哥的妞儿,你跟我甭客气,叫我梅梅姐就行。”

柳蓉明显被这么直白的自我介绍雷住了,琢磨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什么叫“我算是你哥的妞儿”,她惊悚地看了梁肃一眼,结结巴巴地说:“梁肃,你、你居然早恋?”

梁肃似笑非笑吊儿郎当的一张脸忽然僵住了,神情古怪。周围静谧了片刻,梁肃晃荡着腿坐在沙发的把手上,弓下腰,手扶住额头,造型颓败地叹了口气:“我说柳蓉妹妹呀,你非得语不惊人死不休么?”

眼镜男拍拍自己旁边的座位,嚷嚷开:“那个妹妹,你上我这坐着来,花如梅你个妖孽别教坏了人家,听见了么?早恋是不对的!”

柳蓉的脸有点不受控制地发烧,她想学着梁雪那自在样子,可人的气场就摆在那里,她那正襟危坐、绷着一张小脸、手足无措小模样,就像只炸了毛的小猫,吓得腿都哆嗦起来了,还瞪着大眼睛企图装成小老虎恐吓周围所有的生物。

梁肃把梅梅揪到一边,自己坐在她们中间,瞪了眼镜一眼:“就你话多——柳蓉,那小四眼叫田鸡,一肚子花花肠子,他说话你就当放屁。”

“田鸡”屁颠屁颠地跑过来:“别听他的,哥哥我叫田畦,人特别好,尤其爱照顾小妹妹。”

柳蓉抿抿嘴,心想这地球真是太危险了,哪个星球来个ET,发发善心把她接走吧……

后来这帮小流氓都玩疯了,一副扑克牌换着花样玩,输了有各种猥琐的惩罚措施,一开始是点首歌唱,然后上升到闷一杯白酒,最后是指谁得亲谁……柳蓉毛骨悚然地看着梅梅,觉得她脸上的妆已经被东一口西一口的口水给舔干净了。

她一直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地不输不赢——赢的人说惩罚措施,她说不出来,输的人要接受惩罚,她胆战心惊——于是只能一直负责围观和起哄,她有些怀疑好多时候梅梅是故意输的,因为她每次站起来被惩罚的时候都笑得春花灿烂、甘之如饴的。

最后一把,她终于发现什么叫“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那牌实在是太破了,柳蓉皱着眉琢磨了半天,一咬牙一跺脚,心想,要是输了,就干一大杯加了料的酒算了,反正她谁也不要亲。

她玩着牌,又惯性地走神,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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