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间倾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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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间倾澜- 第1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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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同学,把保送资格让给需要的同学。

三年后的叶倾澜已经不像初中时那么单纯无知了,她隐隐感到其中必有猫腻,但她脸皮薄,架不住教导主任和班主任一唱一和。后来听说副校长的女儿占了原本属于她的名额,保送E大了。

一看她的表情,原容与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他忍不住食指成勾,敲向她的头顶,恨铁不成钢地说:“你也不想想,保送名额不止一个,人家干嘛盯牢了你下手?还不是因为你太老实,太好说话!”

“可能我人缘比较差吧。”她悻悻然地嘟囔一句。

“叶倾澜,你若再否认,我会以为你变着法子想让我夸你呢!”原容与白了她一眼,“唉,你这么傻这么好骗,如果没有我在旁边盯着点,还不晓得怎么被人家欺负呢!”

叶倾澜心头一暖,眼圈突然间有点发涩,为了掩饰自己的不自然,她佯装不满地说:“我活这么大,口口声声骂我笨的人好像只有你一个。”

“是,是,谁敢说政治都能考满分的叶大班长笨哪!”原大少故作忍让地附和她,转眼自己又笑了,揉着她的脑袋说,“你呀,就是典型的‘七窍通了六窍’!哈哈……”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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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更深了,河上有点起风。两人都没有回去的意思,便把矮桌搬回船舱,关上船舱门。

煤油灯的光晕将窄小的船舱染成温暖的黄色,夜风穿过小窗,带来一室清爽。小镇从白天的喧嚣中沉寂下来,河水缓缓流动的声音便清晰地传入耳膜,恍若一位游吟诗人在轻吟浅诵。聆听的时间长了,所有的杂思乱想似乎也渐渐远去,心境一片平和。

就在倦意即将袭来之际,原容与突然开口打破了船舱里的宁静。

“现在流行的重生小说看过没有?时光倒流,主角重回到自己年少的时候,因为预知了未来将要发生的事情,就可以修改自己前世的命运,弥补遗憾。”

原容与顿了一会儿,凝神看向她,“倾澜,你想过没有,如果有这样的机会,你想改变什么?”

叶倾澜直言:“太多了,我说过我很贪心。”

假如回到从前,她会尝试阻止王晓莎破坏父母的婚姻,她会和秦季欧阳涵兄弟保持距离,大一入学时她会选择其他社团,而不是书画社,这样她大概就不会认识邵京……

而且,她还会……回复他那112封来信……

“有一件事,虽然我没办法穿越回十年前将它纠正过来,但……我希望,你愿意给我弥补的机会。”

原容与的目光驻留在她脸上,她回视过去,发现他的神情异常凝重,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倾澜,有一样东西,我想……现在到了还给你的时候了。”

说完,他从上衣内袋里拿出了一个小盒子,放在矮桌上。

这是一个四方形的金丝楠木小盒。叶倾澜的心跳陡然漏掉一拍,随即狂跳起来——

这盒子她见过,就在晓雾山别墅的书房里!

“你打开盒子吧。”原容与深吸了一口气,“或许我会为今天的坦白追悔莫及,但是……”他没有说完,只摇了摇头,嘴角漾起一抹苦意。

叶倾澜足足瞪视他好几秒钟,终于伸出右手,掀开盒盖——

☆、诉心3

第132章

一条金线串成的翡翠坠子静静地躺在盒底,翡翠的成色不算很好,但坠子的形状挺特别,就像一片桑叶。

这是外婆送给她的十岁生日礼物,外婆说,这坠子是外婆的父母在外婆年满十岁时送给她的。外婆生在殷实之家,到她出生时家境已不如前,但外婆的父母还是特意找玉匠打了这个玉坠子送给爱女。江南自古是丝绸产地,种桑养蚕十分普遍,那个年代流行将女孩子的饰物雕琢成桑叶的形状,借此祝福女孩长大之后心灵手巧善于持家,能够找个好婆家。

自从外婆给她戴上这坠子,叶倾澜就一直没有摘下过,直到高二那年……

“这不是外婆送给我的坠子吗?怎么会在你手里?”她小心地掩藏起所有激荡的情绪,假装自己第一次看到。

“记得这坠子是什么时候丢的吗?”原容与没有直接回答她,反而抛出一个问题。

“高二上学期。”她不假思索。

他瞥了她一眼,慢慢点头:“我小时候常来往的几个朋友之中,有两个叫大辉,合圣的,你认识吗?”

她开始努力回想。原容与当年那几个狐朋狗友都不是一中的学生,除了周盛因为眉间有伤疤容易记住之外,余下几人她真没留下什么印象。

“你不认得他们,他们可对你印象深刻。”原容与眼神复杂地望着她,停顿了良久,才把话说完,“还记得有一次你在冷饮店里等人吗?……他们碰巧也在……”

叶倾澜倏地抬起眼眸,目光猛然一凛。

小武,大辉,合圣,周盛,是原容与一块长大的玩伴。五人都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富家子,都不爱读书,可谓臭味相投,沆瀣一气。当时刚满16岁的原容与在他们中间年龄最小家世最好,除了原容与之外,其他几人都已经交过几个女朋友。

很自然的,小小少年的爱情烦恼成了这个小圈子里的热门话题,叶倾澜这个名字几乎每天都被提起。四位自恃经验丰富的“哥哥”没少给原容与出主意,偏偏这叶倾澜性如顽石,完全不为所动。

这天碰巧让大辉,合圣在冷饮店里发现她一个人落了单,年纪最大的大辉突然想到个主意。他新得了一种药,可以令人迅速昏迷,而且醒来后神思昏蒙,完全不记得发生的事,只以为自己睡了一觉。

两人想办法引开叶倾澜的注意力,神不知鬼不觉地在她的饮料里下了药。饮料店老板有所觉察,可看见两个少年衣着打扮十分惹眼,知道惹不起,两人又付了一大笔“小费”,店主便昧着良心假装不知道。

正好饮料店的楼上就有一家小旅馆,大辉和合圣把不省人事的叶倾澜扶上楼,开了个房间,然后给原容与打电话,叫他赶紧过来。原容与当时正和周盛在台球厅里玩呢,两人便一起过来。到了地方才知道大辉他们干了什么。

一开始原容与把两人臭骂一通,坚持要把叶倾澜送回学校。大辉劝他,得到女人的人,就得到女人的心,尤其是这种雏儿,只要生米煮成熟饭,保管她从此死心塌地跟着你。周盛合圣也在一旁帮腔。

他,终于动摇了……

故事听到这里,叶倾澜自己都佩服自己居然还能沉住气,脸上不露声色,声音也没有发抖。

“……然后呢?”她听到自己用强自镇定的声音问。

一阵风吹进船舱,煤油灯的火苗剧烈地跳动了几下,叶倾澜的心也跟着颤了几颤。舱内的空气就像倾盆大雨来临之前一般沉重,压得人透不过气来。周遭一片死寂,耳边只剩下彼此急促凝重的呼吸声。

原容与垂下眼睫,紧盯着自己颤抖的指尖,白瓷般的面皮一会通红一会煞白一会发青,来来回回转换了好几道。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鼓足勇气重新看向她,眼神却仍然闪烁不定,也分辨不清是羞是愧,最终,无比艰涩地从齿缝里挤出了两个字:

“……未遂……”说完,忙不迭地转过脸,不敢正视她的反应。

未遂?!

叶倾澜在心底咀嚼这两个字,一霎间数不清的念头划过脑海,她情不自禁地咬住嘴唇,牙齿深深陷入——她不愿意去深思这两个字……背后的含义……

半晌,叶倾澜终于再度开口:“……有人阻止了你?”

隔了好一会儿他才赧然承认:“是……齐北江。”叶倾澜脑中浮现出一张圆圆胖胖的油饼脸,原云智的高级助理齐北江。

那天齐北江凑巧送亲戚去那家旅店投宿,看到大辉和合圣在服务台开房间,他知道他们是小少爷的死党。齐北江见他二人行迹鬼祟,他感觉事情有点不对头,便偷偷躲在暗处看看他们搞什么鬼。后来,他看见原容与也来了,单独进了旅店房间就一直没出来。

齐北江越想越可疑,便强行要求服务人员打开房间。就这样意外救下了叶倾澜。问明情况之后,齐北江把叶倾澜送回冷饮店,又贿赂了店主,布置成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

“我爸知道以后大怒,当即就把我禁足,几天后强迫我去美国留学。我反抗失败……”原容与深深叹气,“老爸切断了我和外界的联系,我发现自己无意中把你的翡翠坠子揣在了兜里,但已经没有机会还给你。”

“这坠子陪着我去了美国,又陪着我回到E城……”他一边喟然感叹,一边伸出手指在坠子表面摩挲了几下,仿佛百感交集,“它陪在我身边整整十年,现在要还给你……还真有点舍不得……”

故事讲完了,叶倾澜呆呆地望着跳动的煤油灯,七魂六魄似乎都飞到了别处,只剩下一具空壳。虚恍之中,她好像看到十年前的那个秋日午后,自己坐在饮料店的小桌旁边,不耐烦地频频看表。

当时还不满十七岁的她对周遭潜伏的危险一无所查,更不知道接下来发生的变故,将改变她的人生轨迹……而这一切竟源于几个少年人的一时冲动。

这就是他不告而别的原因。他在美国写了一百多封信给她,却没有告诉她真相。

许久之后,她说了第一句话,语气依旧平静:“原来,周盛什么都知道……”难怪周盛一直极力撮合他们——

“你,别怪周盛,他们也是为了我……说到底,是我自己做错了事……”

她终于侧转脸,朝他看去。

年轻俊逸的男人在矮桌的另一侧,正襟危坐,双手规规矩矩地平摊在膝盖上,就像一个犯了错的学生,正在等待老师宣布对自己的惩罚。他的目光追逐着她,一刻也不放松,只要她嘴唇稍动,他便一脸紧张。

叶倾澜暗忖,他在等待她发怒吗?

她也认为自己有充分理由发怒,可不知为何,迟发了十年的怒火就像浸湿的柴堆,怎么也烧不起来。

和邵京在一起的这七年好似一道堤坝,将她的人生一分为二。如今回头看这些年少时的往事,就像隔着迢迢的水面,看远处的山,对岸的火,影影绰绰看不真切。

原容与听到叶倾澜轻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幽幽的话音传来:“这些年你在美国……过得好吗?”

印象中这是她第一次主动问及他在美国的生活,而他也如实回答:“不大好。”

她微垂眼帘,低声问:“你……那次到E大来,是特意回来看我的吧?”

原容与点点头,也低声说:“大二那年我满了18周岁,可以动用我妈留下来的信托金了。我就趁圣诞节假期飞回国,去E大找你……”

他没有继续下去,叶倾澜嘴角勾起一丝苦笑,替他讲完:“结果你看到我和……邵京在一起了……就是那一次,你捡到了我的设计草图吧?”

一股莫以名状的自厌情绪突然占据了上风,不等他回答,她便直截了当地说:“原容与,你应该恨我的。”

他从美国给她写了112封信,她只回了3封,他等了两年多,好不容易再次见到她,她却已经……名花有主——直到这一刻,叶倾澜才深切体会到,当年对爱情懵懂无知的自己,给予原容与的伤害是如此的深重,不可原谅……

“你应该恨我,然后忘了我,重新开始。”她语调艰涩,心里嘴里也全是苦涩。

他的视线一瞬不瞬地停在她脸上,诚实地回答:“我恨过,也试过……重新开始。”

“Jennifer Tao?”她没发觉,念出这个名字时自己的声线在微微颤抖。

他没有犹豫,坦然承认:“是,Jennifer Tao——她是我犯的又一个错误。”

“我非常努力地想忘记你……”他瞅着乌篷船的舱顶,发出一声自嘲式的哂笑,“曾经有几年,我以为自己做到了,直到,我在耶鲁的图书馆碰见了邵京。”

“你……认出了他?”

“我不认得他,但我看见他钱包里放着你的单人照。当时,我脑袋里‘轰’地一下,好像有一颗地雷在我耳边炸开了……”他用力摇了摇头,苦笑,“我这才意识到自己有多可笑,居然自己骗自己骗了那么多年!……后来发生的事,你大概全知道了。”

苦笑完了,原容与又说:“我恨过你,也恨过我爸,但最恨的还是我自己——如果不是我犯了大错,我们就不会分开,……虽然我给你写了那么多信,却没有勇气告诉你真相,也没有勇气告诉你……我喜欢你……”

叶倾澜怔怔地看着他。这枚遗失多年的玉坠子仿佛一下子打开了时光的匣子,太多的前情往事扑面而来,让她应接不暇。

“……为什么忽然决定把坠子还给我?”她停顿了两秒,“你就不担心我知道了真相之后……无法原谅吗?”

在晓雾山的别墅里发现玉坠时她就隐约猜到了一些,原本以为,这个坠子永无再见天日之时,完全出乎意料的,原容与竟然主动揭开了这个埋藏十年之久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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