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铁遇到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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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铁遇到贼-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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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全睡不着。甚至用头猛地去撞墙,只是更疼更痛,哭得更没了人样。
  天将黎明的时候,一个念头光临我的神智。象无尽的虚空里划落了一根火柴。我腾地从沙发上坐起身子。事已至此,我终究是要去找他的。
  我找出那只宝蓝色的打火机,又把那封留言用数据线搬家到自己的手机里,缓缓低头,烙下一吻。
  手机和打火机塞进手提包里,然后,我拨通了欢姐给我的号码。捏着听筒,我刻意地平静,“啊峰吗?我是林然。你要找的东西在我这里。……不,我想亲自还给你。就现在。而且我也有话对你说……好,就那家咖啡馆吧。一小时以后,不见不散。”
  挂了电话,夕阳恰巧透过窗帘舔上我的脸。多少是些温暖。我把脸扬得更高,妄想着能晒那些纵横沧桑的印记。
  一小时以后,我准时出现在那家咖啡店的门口。没有化妆,衣着邋遢,和那些同样等在门口却顾盼生辉的女孩儿们显然格格不入。几分钟后,她们等来了自己的男友,小鸟依人地把手臂硬是塞进了对方的胳肢窝下。我只是冷笑,面对从那头遥遥走开的挺拔男人,眼里早就没了期待的光。
  我们见面,互一点头。然后并肩走进咖啡馆。
  不知侍者是生了老花还是青光,竟然笑兮兮地把我们引进了幽暗的情侣座。我很想发彪,转念一想,过会的谈话,也的确不适合大庭广众,只得压着怒火,硬着头皮坐下了。扬手推开侍者递上的菜单,一句嚷嚷,“随便来一个。”我可没有心情研究喝的。
  啊峰也在我的对面坐下。他显然是感应到了我不安的电波,也只是随便叫了杯咖啡,然后专注地看着我。
  我知道,他是在等我开口。
  大学时的每一次约会,也总是我先开的口。我终于明白,他纵使对我好,也是我求来的。但这次,他休想我再如一只柔顺的绵羊。
  我把打火机拿出来,几乎是用砸的,向他脑门飞去。他仰身,很是狼狈地勉强接住,猛地抬头匪夷所思地看着我。
  却依旧不开口。我鄙夷地笑,这个大少爷,我总有办法让你先开口。
  我取出那部手机,轻轻挥动,在他的眼前晃出一道道宝蓝的光。而啊峰的扑克牌脸瞬间崩塌,由惊讶,渐渐转变为一种古怪的表情。扭曲,如毕加索的油画。只是,丑太多。
  我打开手机的翻盖,闪烁的光映在他苍白的脸上。我翘起二郎腿静静等待,低头轻呷了一口侍者送上的咖啡,很苦。
  终于,我听见他的声音,清晰地传进我的耳膜。
  他说,“林然,对不起。”
  那一刻,我得意得想哭。
  ~~~~~~~

  四十一

  四十一
  我拆了一包糖,细碎的白色粉末消融在咖啡里,渐渐调和出一种泥浆色。喝一口,又太甜。
  我聆听着对面男子低沉的声音。我把它理解为忏悔,因为他终于对我说了那三个字。对不起,是他欠我的。
  我象个高傲的神父,在认识他那么久的时光里,第一次没有仰着头看他。
  他说着,“林然,对不起。虽然我知道,纸是包不住火的。但是火,往往太诱人了。”
  “我认识你,不是偶然,而是预谋。那天我看见你骑着车跌倒,终于有机会,让我实现这个计划。”他抬头看我,黯淡的眸子似是闪过歉意,“我承认我算计了你。我一早便知道安可是你的好朋友。也,一早便知道,你暗恋我。”
  我轻笑,几近捏碎手中的咖啡杯。终于知道,原来自己真是个傻瓜。
  “很多次,我在篮球场看见你。你一直偷偷看我,手里是捏得变形的矿泉水。所以我知道,你不会拒绝我。”
  “你真卑鄙啊!”我咬牙。
  他闪过我咄咄逼人的目光。却也是陡然少了几分气势。他颓然地向后靠了靠,又抽出只烟。打火机在他手中发出喀嚓的呻吟,他几下吞云吐雾,象是凑足了勇气,又猛地把脸拉近我。
  “可是,我没想到,我也有失算的地方。”袅袅的烟雾,象隔着层沙,他说,“曾经一度,我以为自己,真的爱上了你。”
  “林然,你真的很可爱。我承认我接近你,是为了安可。传言中安可是个换男人象换衣服的花花公主,我知道我不该去渴求这样的女人。但还是克制不住。就象你一直向往着我一样,我忍不住,也一直向往着她。”
  我皱眉,听着他如描述白痴般描述那时的确是个白痴的我,鸡皮疙瘩一排排竖起。我说,“何必对着被你抛弃的女人说好话?”
  他于是无奈地轻笑,“我就知道,就算说了你也不会相信。那时候的我也不相信。第一次情不自禁地亲了你,就象在我心里投下了炸弹。”
  我想起那个酸甜的寿司之吻。
  他猛地吸一口,缓缓吐出,继续道,“如果真的是那样,该多好。你真的很可爱,又乖巧……”
  “又好耍又好骗……”我忍不住插嘴。
  他又是低头笑,“真的是很可爱。但是,终究差了一点。没有安可的时候,我以为自己是爱你的。可一看见安可,就心猿意马……我这才发现,真正喜欢的人,始终是她。”
  我不由地点头。心里晃晃想起我的他,自己何尝不是那样的?明明已经有了亲密的人,在重逢啊峰后却还是魂不守社。非得到爱的人离开我,才发现自己对啊峰的那一点点心悸,只是我的心有不甘。
  多可笑。到了今天,才明白我的那一连串反常,全是因为我卑微的自尊心。不容许曾经倾心的人比自己先忘记对方。不容许曾经为之流泪的男人,视自己,只是一段荒凉的回忆。
  “然后,”他继续说着,“眼看着就要毕业了。我决定,给自己一个机会。我向安可表白了。”
  啊峰说着,沉醉地闭眼,仿佛眼前正出现安可妩媚的脸。
  “她答应我了!我简直不敢相信。而更让我吃惊的是,她对我的意图,一早就知道了。美丽的女人,对爱慕的目光总是天生地敏感。看来,是真的。”
  “我不知道,她是出于什么心态答应我的。或许,真的如传言,花花公主对男人的追求总不会拒绝。但是,她要我保密。尤其不能告诉你。”
  “她很在乎你,林然。她答应我时,那轻佻的嘴角,看上去什么都不在乎。很颓废。却,只在乎你一个人。”
  我听着,心里打翻了五味瓶。
  “是我太贪心。以为已经得到她,便肆无忌惮。半个月后,我不顾对她的许诺,和你分手了。再后来,安可知道了,大发雷霆。不再和我来往。”
  “我苦苦求她,甚至愿意和她做地下情人。不,甚至做牛做马。她苦于怕我告诉你真相,一直拖延着。但我从她冷淡甚至憎恨的眼神里知道,我希望渺茫。”
  “你办同学会,是为了见安可?”我问他。
  “真聪明。”他笑得疲惫,“那时候她已不愿再见我。我知道她有了新男朋友,很有钱。就算要了结,我也要再见她一次!”
  “我知道约安可是不会有结果的,所以我拜托欢姐约你。你来了,安可多半也会来。”
  “你又利用我!”我已不知该如何形容这男人的无耻。
  “对不起。”他用这廉价的一句搪塞着我。
  “那安可,有动摇吗?”我问他。
  “你喝醉以后,我找她谈过。然后。知道自己是真的没有一点希望了。”他叹气,“我看得出,这次,连安可都动了真心。她说,不会再和我来往,也求我,不要伤害你。”
  他于是,再次专注地看着我,“我原以为,你永远不会知道。”
  故事听完了,这个摧残了我几年的故事。比福尔摩斯更惊险,却又比八点的肥皂剧更可笑。
  于是我扬眉,“可惜了!”我冷淡地笑,“谁又让我的男朋友是地下运输公司的老总呢!”
  他似乎不甚明白,疑惑地看我,“我也很奇怪,为什么我的手机会出现在你的手上?”
  我懒得向他解释。想了想,抬手示意他站起身来,“人为了爱情,是很自私的。我明白。所有的事情我都可以原谅你,只是……”
  他不明所以地站起身。我也跟着站起,握紧拳头,骨节真如漫画般咯咯作响。
  “只有一件事情我不能原谅你!你害得他离开你,我就非打到你满地找牙!”我瞪着血红的眼,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拳头恨恨飞上他的脑袋。
  天马流星拳!连环八卦掌!夺命扫荡腿!招招泄愤,掌掌生风。
  这种时候,又不禁佩服起偶像剧的女主角。往往那些女子被欺凌,顶多甩上男主一个巴掌。对于我,切!怎么够!
  最后,把手提包使上吃奶的劲儿拍上他的脸,我凶神恶煞地向他大喊,“再敢这么欺骗别的女孩子,我见一次打一次!”
  甩门离开,看见一脸错愕的侍者,拿着付费的帐单。我留下一句,“找他买单!”扬长而去。
  推开咖啡馆的门,阳光明媚,深深照进我的心底。
  我想着。若,要说那该死的啊峰还有点滴的可取之处,那就是他面对我愤怒的出拳完全没有还手。或许,是我的泪痕,多少还是令他同情的吧!

  四十二

  四十二
  我走出咖啡馆。似是淋漓的出拳耗尽了我全部的力气,只觉得浑身酸软,整个人象散了架的木偶。
  这才觉得,女人始终是脆弱的生物。尤其在这种情况下,甚至愿意用灵魂去换取一个值得依赖的怀抱。我这么想着,人却已经身在了地铁入口。我苦笑。在自己的意识中,终究这里才是给过自己温暖的港湾。
  我知道他已经不在了。虽然他说过会回来,可起码现在,他不会是那个安慰我的男人。
  少了他的嬉皮笑脸,地铁也不过是一件寻常的交通工具。但对我来说,这里始终是一只装满了回忆的盒子。只是走进去,坐在那里,我已经幸福地眼泪潸潸。罢了,他都不在了,我这是哭给谁看呀!我自嘲,勉强地拉动嘴角。
  我知道,我是在逃避。
  面对啊峰,我可以硬起心肠,用拳头来发言。但面对事件的另一位纠缠者,安可,你要我用如何的颜面来对待她?
  我坐在地铁的候车室,低着头,不看表。怕那一圈圈行色匆匆的时针提醒我,该回家了。我还不能回家,因为安可或许会因为担心而来看我,或者会惦记着我有没有好好吃饭而送外卖给我。她总是关心我的,虽然她嘴上永远不承认。
  就象她对啊峰说的,“我不准你伤害林然!你既然做不到,就不要再来找我!”看到那一句时,心里不知什么滋味。
  倒不如茫茫然地就这么坐着。我颓然地想。地铁里永远川流而单调的人群,仿佛是静止的时光。就这么坐着坐着,把一切烦恼全挡在外面。也许此刻一颗炎炎的陨石正从火星马不停蹄地赶过来。如果真的是,那一定是听见了我的祈祷。它降临地球的时候,会砸落一个巨大而深沉的坑,扬起的尘土淹没了所有人类的踪迹和文明。更埋葬了我,一个渺小人类的无奈和情仇。
  如果真是末日,也许我会更自然地释怀。面对安可,如电影英雄似的说一句,什么都过去了!只要我们还活着。
  只可惜,只一切豪情,只上演在我的脑海里。回过神,地球还在没心没肺地转动。那炎炎的陨石在光年之外的距离,只是一个泡影。
  似是过了很久,我的腿渐渐地麻了。针扎的感觉如蛇般舔了上来,我只得起身,腿脚更是一阵绵软。
  周围的行人不知何时起带起了雨伞。那些伞面上滑落的大颗水珠让我意识到,不好,似乎下大雨了。我一早出来,当然没有带伞,走到地铁出口处向外张望下,当真是倾盆的雨哗哗地掉下来,仿佛是世间最潦倒的失恋女子。我一下子对雨有了亲切感,却也不想拖着刚刚病愈的身体淋雨回家。于是东张西望一番后,还是决定再回到候车室里。或者根本放晴了我也不想回去。
  在扭转步子的一瞬间,却看见那头站着个身影,熟悉得令我战栗。
  是安可站在离我五米左右的前方,手里拿着两把伞。她显然出来得匆忙,惨白的脸不施粉黛。她曾经说过自己不化妆是不会见人的。这次却这么乱糟糟地着就跑到大马路上来了。
  她看见我了,或者说是一直在看着我。却迈不开步子向我走来。双脚象被棉线缠住,只挪开一点,就硬是停住了。她的眼神,简直可以用怯生生来形容。起码在我认识她的那几年,她从没有用这样的眼神来面对任何的困难和流言蜚语。
  说实话,那一刻我心软了。
  她犹豫再三,还是走到我面前。递伞的手缓缓伸过来,我不接,她便一直僵在了那里。倔强,却微微发抖。
  她终于开口,“我哪里都找不到你,想,想你可能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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