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思乱想了许久，张扬的兴奋情绪也慢慢平复下来。老头平稳的呼吸声，则像催眠咒一样，让他眼皮越来越沉。
张扬生怕睡着了，不断提醒自己不要睡。可越是不想睡，眼皮就越沉重。少年本来就没有多少毅力，又忙乎了一晚上，兴奋的胡思乱想更是消耗精神，挺了没一会，就一头歪在那发出轻微的鼾声，睡死过去。
躺在床上的老头，不知何时悄然睁开眼睛。他嘴里维持着均匀呼吸，一面小心转动目光，借着昏暗的煤油灯打量着周围环境。
第七章 醒来
丰厚的阅历，让他很快做出判断，这是一间典型的三级公民住房，没有任何多余的家具，各种生活物品都陈旧破烂。
老头慢慢下了床，穿上鞋。整个过程动作协调轻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沉睡的张扬，嘴角口涎都流出一大片来。睡的死沉，完全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
老头在他身边蹲下，拿起毛毯的一角仔细看了看。军绿色的破旧毛毯，明显是军队的东西。从磨损的痕迹看，至少用了有二十年了。
他轻轻点了点头，从毛毯来推测，那个叫徐乐的少年他父亲应该是军人。所以，徐乐从小受过一定训练。
老头围着卧室转了一圈，从床底翻到衣柜。他行动敏捷，漂亮的反绒皮鞋踩在水泥地面上，完全没有任何声息。如果不是在煤油灯光下显出淡淡影子，简直就是个飘忽的幽灵。
卧室很小，物品也很少。老头很快就检查了一遍，没发现任何问题。他想了一下，轻轻推开卧室的门，提着煤油灯轻步走到了客厅。
老头一眼就看到了客厅中心杵着的粗大黑影，他心里微微一紧，以为被人发现了。但又觉得有点不对。拿煤油灯一照，发现那不过是个大沙袋。
老头无奈撇嘴，在客厅里竖着一个大沙袋，这少年对格斗绝对是真爱！
粗笨的汽车轮胎，巨大粗陋的杠铃，乱七八糟的健身器材让客厅异常凌乱。他很快发现墙壁上那些人型搏斗图案。
老头看了两眼，认出画的综合格斗操，就没什么兴趣了。最后，他的目光落在长条木椅上睡觉的徐乐身上。他这次过来，就是专门为了考察这个很有格斗天赋的少年。
煤油灯举到徐乐脑袋上方，老头正想好好看看少年的样子，却发现少年肩膀肌肉一收，人竟然从沉睡中突然睁开眼睛，坐直了身体。
刚醒过来的徐乐，眼神却异常明亮刺人，就像猛兽感应到了危机，警惕中又带着凶猛，似乎随时都准备扑击出来。
见多识广的老头，也被徐乐的反应吓了一跳，老脸上神色一变。好在他阅历丰厚，城府极深，转即就恢复了镇定。
徐乐认出了对方是他救回来的老头，紧绷的肌肉放松下来，他觉得自己反应过度了，有点不好意思地问道：“你醒了？”
少年青涩的样子，一脸的温和无害，完全掩盖住了他身上的野性和凶猛，看起来和普通底层少年一样，老实、单纯的有些愚昧。
老头却无法忘记少年刚才的表现，那种对敏锐的感知，那种迅疾的反应，那种深藏在骨子里野性和凶猛，让徐乐和其他社会底层少年完全不同。
“这是一个天生的战士！”老头暗自感叹，同时也颇为惊喜。
森严的社会秩序，抹杀了个人天性，把所有人打造成社会需要的样子。像徐乐这样有天赋的人也许还有不少，但没有合适的环境，终究是无法成长起来。
徐乐很幸运，出身在社会底层，却有个好父亲教导，把他的天赋释放出来，让他得以顺利成长。
“这是哪里？你们是什么人？”老头按下起伏思绪，一副疑惑的样子问道。
徐乐生怕老头误会，有些不安的道：“我们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了您，您那时候正昏迷着，情况不太好，我们就把您带到我家……”
“哦，是这样啊……”
老头似乎恍然想起来了，说道：“老毛病了，以前这受过伤，有时候就容易癫痫昏迷。”他说着还指了指后脑的位置。
“谢谢你们救了我。”老头放下油灯，很诚恳对徐乐伸出手表示感谢。
徐乐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对方要和他握手。这种正式的社交礼仪，对他来说颇为陌生。想到对方可能是一级公民，他更是局促不安。徐乐小心翼翼的伸出手，轻轻的和对方握了一下。
“我叫杨万里，小伙子你叫什么？”
老头优雅而客气笑着，似乎没看到徐乐的局促和羞涩，也没有因为徐乐卑微身份而不屑，很有长者的宽容气度。
杨万里的尊重，也让徐乐心里陡然轻松了许多，他竭力用很正式的语气答道：“我叫徐乐。”
亲近的拍了拍徐乐肩膀，杨万里夸奖道：“真是一个好小伙子。”
徐乐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外人郑重的夸奖。而且，这人的身份还很高。他不禁有些激动，脸上也升起几分潮红，很不熟练的谦虚道：“您过奖了，我们只是顺手帮忙。”
第八章 神秘老者
“呵呵……”
杨万里笑起来，徐乐的反应让他觉得很有趣。这个心有猛虎的少年，真的很简单纯朴，这也让他多了两分可爱。
“不用谦虚，你们救了我，对你们可能是件小事，对我而言却是大事。”
“这没什么的，您不用太客气。”
杨万里说的很郑重，这让徐乐有些不安。他觉得自己只是做了件小事，不值得多说。更不需要什么回报。
“怎么了？”
张扬被两人的说话声吵醒，迷迷糊糊的走出来问道。
徐乐看到张扬出来，不由松了口气。他不擅长和人打交道，张扬却聪明伶俐，很有几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机灵，极为擅长交际。
“这位是杨万里先生。”徐乐急忙站起身，给张扬介绍道。
端坐在长条椅子上的杨万里，姿态优雅大方，浑身上下都透着高贵的气息。
张扬目光扫过杨万里，想起了这是他们晚上救的老头，不禁一个激灵，从迷糊的状态中猛然清醒过来。
他连忙鞠躬问好，“杨先生好，我叫张扬，是徐乐的好朋友。”
张扬卑躬屈膝的谄媚姿态，杨万里见的太多了。他不喜欢这种聪明人，太过圆滑乖巧，却没有骨头，不值得信任。脸上却不动声色，微笑道：“张扬，好名字。”
顿了下又招呼道：“你们才是主人，来，都先坐下，我们聊聊……”
张扬虽然机灵，对杨万里这样身份高贵的人却极其敬畏，说话也特别恭谨，显得特别卑微。
到是徐乐骨子里就勇猛，对杨万里的身份也不是很在意，更没想着求对方干什么。说话虽然不多，却显得很自然轻松。
两个少年都对杨万里很好奇，可两人不敢多问。只能被动的接受接受杨万里的套话。
杨万里何等老练，聊了一会，就把两个少年的底子都摸透了。对两个少年也的脾气性格也有了进一步的了解。在他的引导下，有些沉默的徐乐甚至说出了他心底愿望：去天鼎城酒吧见识见识。
“今天太晚了，你们还是休息吧。我回旅馆……”
杨万里想知道的都问清楚了，也没兴趣再陪两个少年闲扯，起身就要离开。
徐乐觉得杨万里没有架子，谈吐幽默，见识广博，心里很想挽留杨万里住下。可房间太过简陋，他又不好意思开口留人。
张扬脸皮可比徐乐厚多了，竭力挽留道：“杨先生，这么晚了，您就在这暂住一宿，等天亮了再走吧。”
“不用。”杨万里淡然拒绝了张扬。
张扬虽然十万个想留下杨万里，被杨万里温和的眼神一扫，就知道对方心意已决，不是他能改变的。
“夜路不好走，我送先生。”徐乐还是不放心，提出要送杨万里回去。
对此，杨万里到是欣然接受了。“也好，徐乐陪我走走……”
张扬在旁边眼巴巴的看着，杨万里却看都没看他一眼。张扬是聪明人，知道杨万里对他没兴趣。也没敢再吭声。
早已经过了十二点，大部分地方都停水断电。晦暗的长街上一片安静，只有不甘寂寞的夜风轻轻呼啸来去。
杨万里没说话，徐乐也不知说什么才好。相比之下，他到更喜欢这样的沉默。两人就是这样无声的沿着长街前行。
走过了三个街区，杨万里在一座三层楼前停下。他指着二楼的一个窗户道：“我住这里，你有事可以来找我。”
夜色虽深，却挡不住徐乐的目光。他能清楚的看到，小楼外壁破旧，墙皮多处脱落。还有几个房间的玻璃都残破的。楼房墙角下堆满了各种杂物，周围还有大堆的煤渣，看起来比他住的楼区还要破旧杂乱。
徐乐有些惊奇，杨万里的言谈举止、衣着打扮，都透出高高在上的高贵气度。他虽没说身份，可怎么会住在这种破地方？
杨万里似乎看出了徐乐的疑惑，微笑着道：“我只是名二级公民，不过，我有很多朋友，日子过的还算舒服。”
徐乐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他还是不太明白，杨万里到底是干什么的。
“你们救了我，我也没什么好回报的。”
杨万里最后说道：“你们不是想去天鼎城玩么，这个我可以帮你们实现愿望。”
徐乐很不解，要是一级公民，到有资格带着人进入天鼎城。杨万里只是二级公民，哪里有权限帮助他们！
“我有许多朋友，这种小事没问题的。”
杨万里也知道徐乐不太相信，简单的解释了一句。
顿了下又道：“放心，我不会害你们的。后天晚上，你来找我拿天鼎城的通行证……”
“天鼎城！”徐乐的心，一下就猛跳起来。
第九章 通行证
徐乐家的凌乱客厅里，张扬呲牙咧嘴的来回踱步，焦急的盼着徐乐回来。可等了许久，也不见徐乐的影子。他心里就着急了。
他很担心杨万里带走徐乐，从此一去不返。一面又特别后悔，今天晚上的表现太差了，没能得到杨万里的欣赏。
张扬很不明白，他这么机灵，比徐乐聪明乖巧多了。别人都是喜欢和他打交道，怎么到了杨万里这就反过来了。
有时候他又禁不住为徐乐担心，杨万里这个人很神秘，不像是一般的高级公民。这么久没回来，别是遇到了什么意外。
房门发出的刺耳“吱嘎”声，打断了张扬的胡思乱想。他有些兴奋的转头看过去，果然，是徐乐回来了。
张扬迫不及待地问道：“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徐乐有些茫然，不知张扬在问什么。
“杨先生住在哪里，是不是金州酒店？”张扬极为期待的问道。
金州酒店是青林市最高级的酒店，只有二级公民才有资格入住。据说里面服务人员都是美女，餐厅里时刻准备着香甜面包、可口的牛奶，最让人羡慕的是完全不限量，吃多少都可以。
对于张扬来说，不限量的美味食物，太不可思议了。他一直不相信那是真的。
“不是。”杨万里的情况有点复杂，徐乐也不知该怎么说，选择了最简单答案。
这个答案显然不能让张扬满足，他又问道：“那他到底住在哪？青云？名苑？”
徐乐摇头道：“都不是。是个有些奇怪的地方。”
张扬更着急了，难道青林市还有更高级的酒店？“到底是哪啊？”
“一个破地方。”徐乐也不知那是什么地方，用最简单的词做了归纳。
“破地方？”张扬小眼睛瞪的溜圆，不能置信的道：“怎么可能！”
徐乐摇摇头，示意他也不清楚。
张扬有些生气，他觉得徐乐是在骗人。杨万里手上戴着那块腕表，就值个几万块。对方怎么可能住在破地方。
“下次我可以带你去看看。”徐乐说道。
杨万里住在那个破地方，的确很反常。空口解释也很难说服张扬。他干脆就不解释了。到时候领着张扬去看看，事情就清楚了。
“那他说了什么没有？”张扬有些不甘心，试探着问道。
“他说可以帮我们拿到天鼎城通行证。”徐乐如实说道。
“啊！”张扬颇为惊讶，皱着短细的双眉说道：“只有通行证没用啊，还需要公民身份ID卡，我们公民等级不够，在检查口就会被扣下来。”
“他是这么说的，其他的我也不知道……”
徐乐道：“后天晚上，我们一起去看看。”
张扬点点头，徐乐就是不说，他也一定要跟过去看个究竟。
等到天一亮，张扬就回家了。到了周一，张扬早早就跑来找个徐乐，两人一起去了学校。
徐乐和张扬都完成了毕业考试，学校也对他们工作进行了分配。只等着工厂那面完成接受手续，就可以去工厂上班了。
严格的说，他们都是完成了毕业，没必要再去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