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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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舟-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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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个极美的笑,看得唐二不由得呼吸一滞,似是痴了。
  唐二入迷般地拿起酒杯,杯口在鼻尖处转了个圈,有些陶醉地感叹道:“这真是上好的陈年花雕。”
  夫人却突然似是有些不自在,尴尬道:“是啊,这是二十年的花雕,看不出唐公子还是好酒之人。”
  “那如此,妾身便在此敬唐公子一杯。”夫人举起酒杯,之前的尴尬一扫而光,又柔柔地笑开了。
  “那是自然,不过在喝酒之前夫人不先尝尝我的糕么?”唐二看到那夫人面上的笑容一滞,只笑了笑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用手指点了点桌上的白布包,叹息自语道:“最后一次糕,没想到还是浪费了。”随即抬手将装着白糖糕的白布一掀,便听到一声凄厉的尖叫,是那位夫人是声音。
  当白布落下时,那位夫人正跌坐在地上,捂着头尖叫,而她身边正站着之前给唐二敬酒的那位美艳女婢。女婢惊愕而怨毒的目光如毒蛇般紧盯着唐二。只是她张了张嘴,却再也说不出任何话语——她脖子被透骨钉刺透了一个大洞,血却还未流出来。这暗器出手的速度,简直到了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步。
  唐二不愿再听那女婢想用她已被刺破的喉咙说出任何诅咒的话语,正准备转身,却见那女婢用最后的力气极其怨愤地盯着他右后方的一个角落。唐二倏地向那里瞥去,只见一片白色的衣袂迅速地消失在了黑暗中。唐二皱了皱眉,脚下提劲正准备追出去,却猛地感到左后方一阵劲风袭来,身子一扭,躲开了一招擒拿手的同时,反手三枚飞镖已钉了出去。只听那人哀号了一声,跌在了地上——钱莱虽然还保持着生前瞪着唐二的模样,却已然断了气。三枚飞镖全钉在了钱莱的喉口,钱莱的右肩和左手都已经烂下去了一个大口子,露出森森的白骨——正是刚才沾到唐二白粉的地方。
  这种状态还能使出刚才那招又快又狠的擒拿手,不愧是金石夫人最得力的手下。
  不过可惜他碰到了唐二,遇到唐二的人从未能活着回来。
  一切发生得太快,待那些护卫反应过来之时,唐二已闪到院落之中。唐二左手打了个清脆的响指,刚埋在厅中的暗藏杀机“砰砰砰”得全部炸裂开来。一瞬间这间最奢靡的屋子霎时便成了最恐怖的炼狱,护卫们成了炼狱中最可怖的恶鬼,悲鸣哭号,而唐二双脚一蹬,施了个鸟翔碧空,一跃而上,顺着夜风展开了滑翔翼,消失在明亮的月色之中。
  除了杀人与完成任务,唐二从不考虑别的事——挡住他任务的,无论是谁都只有一个下场,便是死。
  唐二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只有无休止的任务与杀戮。
  
  唐二的落点是扬州城外的一处小树林,这里离再来镇很近,唐二的住处便在再来镇。
  今晚有月晕,月色不是很好,唐二踩在松软的草坪上,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来,但是唐二知道,今天晚上,不会平静。
  唐二的手向后腰伸了伸,才发现他今日为了掩人耳目,并没有将千机匣带在身上。手指屈了屈,又放回了身侧,即便唐二的身上只剩下了几枚暗器,也不代表他会输——因为他是唐二。
  唐二旁若无人地走在树林间,可他的指间却已在这一伸一曲之间夹了几枚铁莲子。风吹草不动,下一瞬一道蓝光划向了唐二的背脊,这刀又急又快,纵使唐二侧旁一扭身形,躲过了致命一击,手臂也被划开了一道大口子,不过既是唐二,在他扭身的一瞬,三颗铁莲子已经钉出,不过入耳的“叮叮叮”三声却让唐二心中暗道了句“不好”。
  唐二虽不说可百发百中,但他发暗器的位置总是极其刁钻,在这个硕大的江湖,可以完全挡下他连发三枚暗器的人,不出十人!
  不过他面前这人却不在这十人之内,他是个明教,明教已退出历史舞台很久,时至今日才陆续回归。
  况且……若说到扬州城内的明教弟子……
  唐二脑内转得飞快,可是身体却并没有停下。那人的刀极快,银色的弯刀在暗夜的树林中划出数道满月,又转瞬而逝。刀光之间,唐二身旁的树枝尽数被斩断,而唐二只避不攻,此时身上密密麻麻的皆是刀伤。血浸渍了身上的粗布衣裳,整个人湿漉漉的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
  难道唐二已经被逼入绝路毫无还手之力?难道他今日要丧命于这个明教手底?
  明教一招流光囚影跳到唐二身后,抬手便准备落下一个净世破魔击。只是突然那明教倏地身形一顿,唐二眼睛一亮,他等的便是这个时刻,伸指往明教腰间一按,那明教便软绵绵地摔进了他怀里。
  “……你做了什么。”明教只觉自己全身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连站都站不稳,若不是靠着唐二,他大概此时已滑坐到了地上。
  “我什么也没做。”唐二扶起了靠在自己身上的明教。明教的整张脸都被白色的兜帽遮住了,只能看到一双颜色极淡的薄唇。此时正因为发怒而紧紧地抿着——很性感。唐二忽然有些愉悦地眯了眯眼睛。
  明教刚想骂唐二两句,整个人却被翻转了过来——唐二把他扛在了肩上。明教只觉得自己的胃顶着唐二的肩骨,沉重的压迫感逼得他胃中一阵翻滚,同时伴随而来的脑充血,让他昏昏沉沉的难受至极。
  
  当明教醒来的时候,定了会儿视线才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家普通农户的床上。他用力挣了挣才发现双手被缚在了身后,并且全身依旧软绵绵地用不出一点力气,浑身还开始慢慢地有如被针扎般的疼,不知道是中了什么毒。
  “绳子是用油浸过的牛筋制成的,越挣扎束越紧,别说是现在的你,即便是之前的你,也休想挣脱。”一个陌生的声音在明教的耳边响起,他费力地一转身,才看到在床铺不远的桌子旁,背对着他坐着一个正在替自己伤口上药的男人。男人赤着上身,精瘦的背脊,形状漂亮的蝴蝶骨,结实的肌肉拉出一条条舒展挺拔的线,像是一只正在休憩的豹子,散发着让人沉迷的魅力。男人因与明教讲话而微侧的头可以看到他坚毅的下巴,若不是他身上满是伤口,而那些伤口明教很笃定是他留下的,他定是不会相信面前这个男人便是之前所见的唐二。
  “若不是亲眼所见,我真不相信蜀中唐门的易容术竟是如此的出神入化。”明教讲着一口极流利的官话,声音也低沉好听,但是言语之间的讽刺之意却溢于言表。
  明教刚到中原不久,虽听过唐二的名号,却不知落在他手上会有什么后果,况且他还是来杀他的。当然,无论唐二杀不杀他,任务失败,他就已做好了死的准备。
  “若不是亲眼所见,我也真不相信有人明明中了雇主的毒还要替雇主卖命的。”唐二用嘴咬住绷带的一头,另一只手一扯,绑好了最后一个伤口,起身便去拿搭在一旁的衣服。
  “唐无情!你说什么……唔……”明教的话还没说完,后半句便被一声痛苦的呻吟所替代,明教只觉全身都如被寒冰的刺针刺入骨髓一般冷得发疼,想蜷起身体抵挡疼痛,浑身却使不出一点力气,被缚在身后的手腕摩擦着粗糙的绳子,却在这冰冷的疼痛中生出了一种莫名的快感。
  明教也不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在如蚁噬的疼痛中他的头脑竟还异常清晰,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疼痛,可以清晰地考虑唐二所说的话——自己是什么时候被金石夫人下的毒。
  “唐无情?”穿好唐门劲装的唐二眯了眯眼睛,拾起放在桌上面具带好,转身走到床边伸手掐住明教的下巴,把他从床上拉了起来,脸贴到他面前。似笑非笑的表情配上冰冷的面具,让明教不由得感到一阵恐怖的战栗。唐二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很有磁性,透着一种莫名的压迫力,“你是从哪里听到这个名字的?库伊扎……”
  唐无情——自他叛出唐门后他便不再用这个名字了,连唐门内堡的人都鲜少知道唐家曾有他这位少爷,江湖之中那更是寥寥,而面前这个明教又是从何得知?
  或许他真如名字一般无情无义,暴虐无度。唐二抿了抿唇,倏地把明教盖在头上的兜帽掀开,面前是张陌生的脸,但是唐二却能确定这个明教就是一直在他身旁卖糕时呛声的那个异域人库伊扎。
  库伊扎那点拙劣的易容技术,唐二还真不放在眼里。不过如今看来,他那极差的易容术还真是浪费了一副好皮囊。
  库伊扎有着很明显的西域特征,高鼻薄唇,眉色不深,不过却有着一双很少见的异色瞳,一蓝一金——唐二有一瞬想到了之前见胡人带过的那种长毛的波斯猫。
  唐二的手劲很大,库伊扎有种自己的下巴快被捏碎的错觉,只是此时他正被毒物折磨地一点力气都没有,纵使被唐二这么强迫地拉了起来,也做不了任何反抗。更何况他现在连想问唐二一些关于金石夫人下毒之事也开不了口。一开口那些痛苦的呻吟便会漏出来。他宁可咬碎一口牙也不想在自己的暗杀对象面前示弱,即便他现在正身陷囹圄。
  “哼,死到临头了还不忘逞强。”唐二见面前的男人皱着眉,咬紧牙关,异色的猫瞳却有些失神地盯着他,几缕沾着汗水的头发贴在象牙色的皮肤上,却是有些说不出的性感。
  “啧……”唐二忽然有些不爽地砸了砸舌,随手一甩把库伊扎扔回了床上,转身便向着床旁一个有些旧的柜子走去。打开柜子,里面一个隔层里放着许多瓶瓶罐罐。唐二翻了翻,从最里面拿出了一个白玉的小瓶子,想了想又从底下抽出了一圈绳子,才走回了床边。
  唐二走到了床边才看到库伊扎挣扎着把自己团起来,像极了一只团成团了的白猫。不过浑身抖得厉害,这只白猫此时的状况一点也不乐观。唐二看着库伊扎绷紧的牙关,还能细听到上下颚牙齿摩擦的声音,皱了皱眉——这么个咬法也不怕咬断自己舌头。
  唐二咬开了瓶子上的封口,从里面倒出了一粒丹红色的药丸,随手把瓶子往地上一扔,瓷瓶碎裂的声音听得库伊扎浑身一惊,惊恐地抬起头来,像极了只受惊的猫。唐二默默地在心里腹诽了句。
  “张口!”唐二把药丸放到库伊扎的嘴边,只是库伊扎只死死抵住牙关不肯松开。唐二本便不是个耐心的人,随即一手掐住他下颚,强迫他开口,另一只手将药丸强塞进他嘴里。不过此时却不知库伊扎哪里来的力气挣开唐二的桎梏,牙关一闭一口咬在了唐二的指节上,唐二瞬间危险地眯起了眼睛。
  药丸是水溶性的,唐二倒也不怕库伊扎不肯吞下去,只是毕竟要花些时间,怕他吐出来,所以唐二并没有马上抽开手。只是库伊扎被唐二这一眼看得有些心虚,不由得松了松口。这一口咬得实打实,要不是库伊扎没什么力气,绝对可以把唐二的指骨咬断。
  “啧……你还真是属猫的。”唐二把手指从库伊扎的嘴里抽了出来,看着指节处渗血的一排牙印,挑了挑眉道:“你既然知道我的名字,还敢惹我,定是没听过当初的唐无情是多么冷血无情,手段残暴。”
  库伊扎突然觉得即便自己武功不错,但是若这男人真的认真起来,或许自己完全不是他对手。因为那种嗜血的眼神,让库伊扎这种整日见惯生死的人也不由得觉得害怕起来。
  因为没有人知道他下一刻究竟会做出什么事来。
  
  “你中的是金石夫人的秘毒‘九绝入云散’。这种毒我虽然听过,但今天也是头一次见。不过听说这种毒会经历九个过程,虽然不至于致命,但是一般人忍到第三阶段便受不住自戕了,无论再硬的硬汉都没在这种毒下受满九个阶段。”唐二一边说着,一边抽起刚才从柜子里拿出来的绳子,先从库伊扎的脖子处绕过,然后绕到前面在他身上绑出一个个复杂的结,一边又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道,“我看你大概也只能撑到第五阶段便受不住了。不过我刚才给你喂了唐门的秘药。不过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这药的药性如何,一切都看你造化,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不让你逃走,我还是先把你捆起来再说。”
  “你是不是想知道你是什么时候中的毒?”唐二一边面无表情地握着绳子将库伊扎翻来覆去的捆着,一面却像聊家常一般说着话:“金石夫人似乎早就知道我要来杀他,便提早来了个请君入瓮,布好陷阱让我跳进去。先是准备了一群死士扮作家丁,又请手下最厉害的杀手钱莱扮作伙计来邀我入榖,吩咐一个奴婢扮作自己,自己则扮作婢女站在一旁,自己准备了毒,又请了你出手,真看似是天衣无缝。”
  “你一定以为我喝下的是毒酒,甚至连那个假扮夫人的婢女都以为那是毒酒才劝我喝。但其实那杯酒里面装的是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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