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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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萌-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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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金,你干下这种事呀?!”好蠢!那岂不是被全场人给看了笑话?

“我才不是,是因为那时刚好有只……苍蝇飞过去,我才伸手去拍的!”

“冷到万物皆眠的日子里有苍蝇噢?”含玉和吞银很有默契地一同提问。

程咬金张开嘴,随即又像泄了气的皮球般消下来,继续含她手里的糖棒。还是'奇''书''网'别再说什么,少说少错……“说起来,那天出尽风头的都是咱们程府的人,先是含玉替梅庄出气的那句话——”

“我没有替梅庄出气,是因为那个男人打扰了我和咬金的谈情说爱。”

也就是说那个男人开口的时机不对,若是他在程含玉没与咬金对话时冒出那句贬损,兴许会换来程含玉一个甜笑附和,只可惜,天底下就是有人不懂看场合说话的道理。

“好好好,谈情说爱就谈情说爱。”程吞银太习惯含玉说话的方式,也不打算和他争论,“然後咱们咬金又很给面子地为梅舒心的话喝采——”

“是打苍蝇!”程咬金还是坚持这个说法,只是这回的口气心虚了些。

真的是姊弟耶,反应还真像。“好好好,打苍蝇就打苍蝇,至少看在别人眼中,咱们程府是给足了梅庄体面。”

“是呀,所以他们两兄弟特别敬酒敬到我们那桌最大十二岁,最小三岁的“稚童桌”来。”含玉凉凉说道,“然後当梅舒心听到我和咬金是金雁城制糖名家程府的“儿子”时,表情很惊讶。”

程吞银大笑,“当然了,那个说要赏他糖吃,最後却狠狠踩了他一脚的,也正是金雁城制糖名家程府的人呀。”难怪他要吃惊了。“不过他能认出你们两个吗?”

“应该是没有。”程含玉道,“因为我从梅舒心那时的眼神中分辨不出他看咬金和看我时有什么不同。”他向来心思细,一个小小眼神都逃不过。

闻言,程晈金低下头,小小的失落涌现。

是呀,梅舒心没有分辨出她和含玉的不同,那时这样、後来这样,现在恐怕就算她和含玉、吞银同一打扮出现在他面前,只要在举手投足间稍稍佯装些男性的豪迈,他也会错认吧?

很想找个机会在他面前试,但又怕试出来的结果太伤人……不过当时的她也没将眼前的梅四和梅树下的男人联想在一块,加上心底总挂念著睡在雪地里的男人,後来宴席到了一半,她就藉尿遁跑去那名男人昏睡的地方,想瞧瞧他是不是仍在原地。

她也不清楚倘若瞧见那男人仍在,她是要过去补他一脚呢,还是将自个儿身上的软裘脱下来覆在他身上,再不就是在他伏卧的地方插上一根树枝当记号,这样明儿个早上才可能有人发现那里躺了一具被风雪掩埋的男尸……不过,沿路的打算到後来没有实行任何一项,因为那男人已经失去了踪影,就连一圈人形窟窿也在降雪的填补下,寻不著任何一分痕迹……第六章啊,开始有些明白思念的滋味了。

闭目养神靠坐在椅背上的梅舒心,记起了那时站在梅树下发愣的小小身影。花了一整个下午的时间重整思绪,将他所认识的程咬金挖出来反覆思量,却在无心间忆起了更早之前的往事。

那个小小身影,是咬金。

以前只知道那小小身影是属於程府三胞眙之一,但他没有肯定过身影的主人翁是谁——说实话,他根本分辨不出来那三姊弟的差异,虽说男女有别,但那时他们不过才十二岁,那副可爱讨喜的模样压根就宜男宜女,要是没脱下衣物见真章,谁能分得出来?

怎么会突然肯定那身影是咬金呢?

“是她,绝对是。”心里才浮起第一个疑问,却有更快的答覆涌出口。

以前始终认不出来的人,为什么现在竟能如此肯定?是因为越来越熟悉她了,所以能明白属於她的小动作和说话方式,甚至……连那时的她,也能认出来了?

对了,还有那日酒宴上,那个拍著手的娃儿也是咬金,而另一个理所当然是叫含玉或吞银的那两名弟弟之一,反正这两个人,他还是分不出来。

梅舒心脸上笑容加深,为自己总算解除了多年困惑感到新鲜有趣。“到底还有哪一个你曾经被我错认过,现在,让我一个一个来认清楚。”呵呵。

“四当家。”是梅严。

“嗯?”

梅舒心笑得很甜,迎上贴身管事的眼,这是梅严头一回见到主子这般的笑容,虽称不上倾国倾城,但也足以颠倒众生了。

太璀璨了,璀璨到连梅严这种自制力极佳的男人都听到自己胸口的鼓噪声,若四爷维持这种笑容到梅庄逛一圈,只怕会冲上来一大群男人扑倒他……“四当家,您别这么笑。”梅严偏过脸,很怕自己不受理智控制。

“这么笑不行吗?”他的表情很无辜。

“为了您的安危,最好收起来。”声音有些沙哑,赶快清清嗓。

好吧。姑且将咬金那丫头的身影搁到脑後,笑容也随著停止想她而逐渐敛起。“有什么事?”

“这是李记酿梅铺清点後的帐册资料,全数归入梅庄,您过目。”果然他只是一时被四当家的笑容迷惑,现在少了笑靥,他就恢复正常,连胸口的心跳声都平稳下来。

梅舒心挥挥手,“不用过目,我不在意他们有多少盈余入了梅庄,我要的只是“李记酿梅铺”从我眼中完完全全的消失。”

“是。”梅严收回帐册,“其余後续,都安排妥当了。”

“你办事我放心。”

“不过如此一来,梅庄人口越来越多,万一大当家问起……”

“不是让你将人都安排在别院吗?大哥不会知道的,就算知道了也无妨,我又不是养些不事生产的废物,别院数亩的梅园全赖那些人帮忙,否则梅庄所有奴仆也忙不过来。”像是想起了什么,梅舒心忽然又笑了,“今年别院的梅都开齐了吗?”

噢!又开始璀璨了!梅严闭起眼——这时真觉得梅舒心是个以妖术勾魂的艳鬼,简简单单一个笑容就让男人女人的目光都为他流连。

“开齐了……”

“那好,替我送张拜帖到程府,我要邀程府当家一同赏梅。”

梅严先是沉默,才缓缓提出见解:“四当家,我觉得此时并非是与程府当家闲话家常的好时机。”

“怎么说?”他愿闻其详。

“您忘了李记酿梅铺与程府是生意上的合作夥伴,程府特产的梅子糖所需梅子有部分来自於李记,而您对李记所做的事难保不会传入程府当家的耳里,我认为程府当家心里的不快可想而知,所以……您别自找挨骂。”

“是呀,咬金一定会数落我。”就像以往每回听见他又使坏对待哪些商行时一样。

“加上您又不爱解释,只怕程府当家对您的误会越来越深。”

“说得也是,不过……”梅舒心眯起眼睑,勾起浅笑,“我想见她,非常。”端起桌上的参茶杯,把玩著杯盖,“兴许是最近脑子里一直在思索著“思念”这个问题,越是想著她越觉得光凭记忆里的种种,已经不足以填补想见她的念头。梅严,我以前从来没有这种荒谬的想法,虽然也是会将她搁在心上,但偶尔思念一下,就足够让我好几个月不见她无所谓,现在却不行,我好像开始贪心了。”

梅舒心的性子并不烈,像条涓涓细流,不起汹涌波涛,撇开当家主事时的狠辣不说,平常的他老是被哥哥们当成孩子一样疼宠,难免让他拥有数分富家公子的骄气,但却不曾养成他贪得无厌的嘴脸——或许是太多事情都太容易得手,反倒让他兴趣缺缺,说得复杂是少欲少求,说得简单是懒得费神,真要算算他这辈子做过多少贪心的事,恐怕五根指头就数完了。

“思念一个人思念到贪心?”

“我也觉得很不可思议,但是贪婪就是逐渐被养大了,我怕再不见她一面,我会被自己累积的思念之海给淹没。”也许,见了她一面之後,他又会像个餍足的孩童,对近日突生的不可思议念头失去新鲜感。

“就算明知道程府当家会像训个孩子一样教训您?”

“没错。”

“那么梅严也无话可说了。”言下之意就是既然主子自个儿犯贱,心甘情愿送上门给人家臭骂,那他梅严也只能遵命。

“那还不快去,我等不及了。”

“您也别表现出一副巴不得快些被人教训的快乐表情。”

“可我真的很快乐呀。”梅舒心懒得隐藏他的喜悦。

“四当家,您知道您现在看来像什么吗?”

“什么?”

“一个准备去私会情郎的姑娘家。”

“梅庄送来的拜帖,退回去。”

大厅之上,程含玉啃著制糖用的甜甘蔗,连抬眼也不曾,便要人将送拜帖上门的梅严给请出府去。

梅严一头雾水,就他这些回随著梅舒心赴程府当家的约,从不曾见过如此淡漠的表情,更遑论此时程含玉眼中毫不掩饰的厌恶——他自是不清楚“程府主子”所代表的,是程家三姊弟,更不明白檀木椅上交叠著长腿的傲男子,压根并非他所见过的程咬金。

“程公子,礼尚往来是梅庄的行事风格,日前你送来拜帖,今日我家主子还你一张,你不该以这种态度来刁难。”

“我就是要刁难梅庄的人,如何?”程含玉很挑衅,“不只刁难,我还希望请贵庄四当家以後别再纠缠咬……我,咱们两府八竿子打不著千系,老死不相往来也是天经地义,我不想浪费时间在陪贵庄四当家游手好闲上,我,可是很忙的。”

“既然如此,我会一字不漏转达我家主子。”

“一字不漏就不必了。”现在叫他重新将刚刚那番话一字不漏地说一遍,他都做不到了,也不用太为难别人家的下人。“大致上的意思有带到就好。”这会儿又是一张善解人意的笑靥。

梅严心里有底,没多浪费唇舌,有礼地揖身後便离开了程府。

“好,解决。”程含玉清脆地咬下甘蔗,让甜美的蔗汁在嘴里散开。

他对梅舒心没半分好感只有一个主因——姓梅的占去了咬金太多太多的注意力,甚至赢得了咬金的情意,这让他很吃味,他可没打算和梅庄攀上任何亲戚关系,尤其是将心头肉割给梅舒心,哼,想都别想。

“解决什么?”程咬金领著一班肩扛紫皮甘蔗的壮丁朝糖仓而去,正巧途经大厅,将含玉那句话收进耳里。

程含玉带著笑,朝她摇摇头。

“做什么神神秘秘的?”程咬金笑著啐道。

“没有,甘蔗好甜。”

“有空啃甘蔗不会过来糖仓帮忙?现在大家都在赶二月王府吩咐的千斤华筵享糖,忙得不可开交,你这个主子还好意思坐在那边纳凉?”

“好,我这就来。”程含玉乖巧应诺,换来咬金满意颔首,她正准备再往糖仓去,含玉突地朝她招手。“咬金,过来一下。”

“啊?”愣了愣,程咬金侧转过身向那班壮丁交代道:“你们先将甘蔗送到糖仓去,我随後到。”

“是。”扛著甘蔗,一群人鱼贯离去。

程咬金跨过门槛,小跑步来到含玉面前。

“怎么了?”

“休息一下。等会儿换我去糖仓忙,你看起来好累。”程含玉伸手将她散敞的发丝拨回耳後,毫不避讳将对她的疼爱表露在外。

程咬金微微一笑。含玉太会看人脸色了,即使她很努力地表现出精力满满的模样,还是逃不过含玉的眼。

“累是累,但王府享糖也拖延不得,之前南方运蔗出了些差错,现在制糖的时间抓得刚刚好,如期交货是没问题,可这中间只要出一丁点纰漏,千斤享糖是绝绝对对赶不出来,所以现在能赶则赶,总好过到等王府来要货时咱们却交不出来——别忘了,咱们有打契约的,货没交出来,赔的可是天价。”

“这种事,交给吞银和我就好。”

“我不放心嘛。”程咬金发觉自己说错话了,连忙补充道:“我不是说对你和吞银不放心,而是程府的事向来我就有参与,自然心里总悬著牵挂,你也知道的,我的性子就是这样,明明很清楚事情要分派给别人去做,但我就是放不开手。”

“就是这种性子才累死人。”大事小事都得自己来,不累才怪。

“嘿嘿,就当我在替自己赚嫁妆罗。”

“那我倒不希望你有赚足够的一天。”这样就可以不用嫁了。

“不嫁到时让你和吞银养我呀?”她说笑道。

“我很乐意。”至於吞银应该也有同样的想法,他们两兄弟可是真心希望咬金能一辈子留在程府。

“乐意让我被人家指指点点呀?”他们又不是不知道,在民风保守的金雁城里,姑娘家过了二十仍找不著婆家,会传得多难听,例如什么妇德不检或是貌若无盐,这枷锁,她可背不起呵。

“他们爱说随他们去。”

“受伤害的可是我耶。”说得这么简单。程咬金赏他一个白眼,随即又笑开脸,“好了,不是说要去糖仓吗?吞银一个人在那儿我怕他忙不过来,是你叫我休息的噢,正好让铢儿陪我上街一趟。”她正想替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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