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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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萌-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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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指这整整九个月。许久不见,你可好?”

梅舒心半眯的目光带著探索,瞧得程咬金有些无措。

她转移视线,“当然好,糖行的生意忙,让我一点也不觉得空闲。”脑子一闲不下来,当然也就不会胡思乱想,所以她才不会去在意他整整近一年来的毫无音讯,哼!

“我很想你。”沉嗓轻道。

闻言,咬金又是一愣,只不过这回愣呆的程度比上一回还要严重些。不知过了多久,她空白一片的脑子才慢慢填入了思绪。

“若真想,为什么你自己不来找我?”她的口气难掩怨慰。

每回拜帖都是她先下,好似她多迫不及待与他相会,而他却极少主动上门寻她,现在他还好意思说想她?

这番醉言醉语根本不可信,但是她却为了这句话而心生波涛。

“我醒来头一件事就是要找你,怎知睁开眼,你就出现在梅庄侧厅,我们算是心有灵犀吧?”他蹭了蹭她,温热的肌肤只隔著一层衣裳。

在他想她的时候,她就正巧出现在他眼前,那他现在想吻她,要是将嘴噘起来,不知她会不会有默契地送上樱唇?

“你嘴唇痛呀?”噘个半天高做什么?

很好,不会。

梅舒心收起了嘟唇的动作,为她的不解风情而浅叹。

“我只是很想你,想要重温一回你唇间的香甜。”怎知佳人驽钝呀。

“你……你爱妄想就自个儿去想,我可不是庙里神仙,你许愿我就得答允。”话虽如此,程咬金的脸上还是添了几分红晕。她假装不经意地试探问道:“你真的有想我吗?”

“当然,我一直在想,想冬月怎么还下来,梅花怎么还不开,想……什么时候会见到你。”他伸手,滑过她镶嵌著彤云的芙颊。

谁能不被此时梅舒心眉宇间的温柔所蛊惑?他的声音、他的动作、他的眼神,结合成一股足以让人飞蛾扑火的强烈魅惑,就像是嘴里含著甜糖,因津液而轻轻化开的糖水及糖香,沁入心脾的甜美,让人连心也一块溶为蜜糖。

“我该将你的话视为酒後吐真言还是藉酒装疯?”

梅舒心只是笑而不答,收回了手,继续瘫赖在她腿上。看在程咬金眼里,倒真像是醉到不省人事的模样。

她垂著螓首,长睫压得好低。“你以为这样哄哄人就够弥补你之前的不闻不问吗?”口气免不了抱怨,毕竟让人忽略了九个月的事实很难让她对他所谓的“想念”产生认同。“你的想念,只是挂在嘴边说说便罢的吗?要是这么容易,那些真真悬挂在心头反覆思量的人不全是傻子笨蛋了?”

见他仍无言,加上闭目养神的模样,像是睡沉了。

“反正你就是这样,好像都是别人性急地巴著你,你倒好了,什么也不用做,只要坐在府里就会有人呆呆送上门给你欺负,还说什么想念,要是你说的话有五成真实,就不该明知今晚要赴我的约,还喝得这么醉,一点诚意也没有,让我面对一个醉鬼就是你想我的方式吗?”程咬金喃喃自语,也不奢望他能听到只字片语,只是低低地发泄不满。

然後,沉默好久好久,久到连程咬金自己都觉得屋里的安静无声让人备觉别扭。

“恐怕你想我的程度,远远不及我想你的一半吧。”

浅浅叹息,很是惆怅。

“借问江潮与海水,何似君情与妾心?相恨不如潮有信,相思始觉海非深……”

那是没有思念过的人所无法体会的辛苦。

“四当家。”

梅严的呼唤让梅舒心抬起了眸,瞟给他懒懒的一眼。“嗯?”

“您在发呆了。”梅严道。

桌上的帐册摊开在同一页已经半个时辰以上。从赴完了程府主子的约後,四当家明显地沉默许多,像现在这种支颐发呆的情况也占了他大部分的时问。

啧,什么发呆!梅舒心不以为然,“我在体验思念的感觉。”

“思念的感觉?”

“梅严,你有没想过人,想到茶不思饭不想?”

“不曾。”梅严答得很乾脆。

“我也没有,那是什么感觉?”

“不知道。或许,您可以去问大当家。”梅庄大当家正因遍寻不著心上人而陷入人生最寒冷的冬天,他想,何谓思念之苦,此刻大当家应该最是了解。

“问我大哥噢?”

梅舒心深思片刻。这主意倒不错,好过他自己在这里发呆当思念。

“好,找大哥去!”坐而言不如起而行,梅舒心披了件白狐裘便直奔梅大当家的书房,通常午膳过後,梅大当家总会在书房待上好几个时辰。

“大哥!”

使劲推开门扉,梅舒心人未到声先来。

梅舒城正站在书房角落的画像前沉思,被幺弟突如其来的打扰,他淡淡回首扬眉,“小四,慌慌张张做什么?”

“大哥,快告诉我思念是什么滋味?”梅舒心大步奔近他,习惯性地扯住他的衣袖。

梅舒城先是怔忡,而後浓眉蹙牛

“思念?我怎么知道。”他回给小弟一个很宠溺的笑,嘴上却答得很随便。

“你最近不是一直一直一直很思念某人?只要同我说说你想她时的心情就可以了。”梅舒心催促道。

“我何时在思念某人了,怎么我自己不知道?”梅舒城走回桌前,梅舒心自是没松开手,随著他一块移动。

“大哥,你藏私噢!自从那个某人离开梅庄,你哪一天不是失神反常的?我知道你想她,可是想到什么程度,什么程度才算是想念的最高境界,那种感觉会不会像有只手在心里揪扯,还是觉得胸口压著大石什么的?”梅舒心虽然一踏出梅庄就是狼心狗肺出名的奸商,可在自家人面前,他可是善用老幺身分,撒娇任性要脾气一应俱全。

“想到想一把捏死她!”

终於,梅舒城咬牙吐出这一句话。

就在春月结束的那一日,他与那个完全构不著“奷奷”美名的小奸商因误会决裂,小奸商很屌地抬高骄傲的下巴走出梅庄,至今,音讯全无。

那种鸟蛋大小的误会——他根本不认为那是误会,充其量只算是“未解开的不确定事件”——他当然会搜集证据替她洗刷冤屈,不会让一个清清白白的小姑娘背上偷窃梅庄牡丹的罪名,就算他的处理态度与她相左,也犯不著上演失踪记来同他赌气吧?!

整整六个月寻不著她、碰不著她,担心她钻牛角尖、担心她含冤莫白、担心她愤而躲著他,这六个月,全是折磨。

也难怪梅舒城一想起她,就想好好赏她尊臀一顿好打。

“那就是想念的最高境界吗?”梅舒心一脸“原来如此”的神情,咕哝道:“难怪她说我不够想她,因为我从来没有想捏死她的念头。”一回也不曾,最多只是想抱抱她、吻吻她……梅舒城这时才对他匆匆跑来问这个怪问题感到疑惑,“你问这些做什么?”

“我很好奇嘛。”

“别老是看《幽魂淫艳乐无穷》那类艳书,省得胡思乱想。”梅舒城皱眉。

梅舒心给了自家大哥一个白眼,神情俏皮可爱。“要是因为《幽魂淫艳乐无穷》而发问,我问的就不会是这么单纯的问题。”他可能会问一些床第技巧或是诡异用具的使用方法。“大哥,我没有想一个人想到这种地步,可是我觉得我很想她,有时见不著她,脑子里也会充满著曾经见过的笑靥来回忆她,但还是不够,所以我想知道“想念”到了什么程度才能达到“相思始觉海非深”的境界?”可是他每次想起程咬金,心情就会很好。

梅舒城有些吃惊,原来在不知不觉中,梅家有子初长成了。

“你有了喜欢的姑娘家?”这感觉,真像母鸟看到自个儿的孩子们全都振翅离巢,让他这个长兄备感欣慰。“是哪家的闺女,你说出来让大哥知道,大哥也好差人上门提亲。”

“提亲?我只是很想她,可是没想向她提亲呀。”步骤不一样嘛。

“你不想和她共结连理?”

梅舒心摇摇头。

“不想娶她为妻?”

梅舒心还是摇头。不过他想吃掉她倒是真的,那个糖画似的甜姑娘。

他对咬金有著好感,打从第一眼见著她,他就觉得她很对他的胃口,那时不知道她是俏生生的姑娘,还当她是个可爱至极的小兄弟,虽然两家没有生意上的往来,但总免不了会在某些场合碰著面,他一直觉得她很多变,时而轻松开朗、时而认真严肃、时而迷糊随性,就像是三个不同性格的人组合而成——後来他当然知道另外两个性格并非出自於她,而是程府其余两位主子,却没减损过他对她的好感,毕竟三种性格中,他最喜欢的,正巧是咬金所有。

他知道程咬金之於他,的确是个理所当然的存在,就像每到冬月醒来,他所期待的,就是来自於她的拜帖,他从没想过若有朝一日没收到她的帖子,他会不会不习惯到浑身发痒?

他也喜欢她骂他无耻时的嗓音,那会让他真的很想“无耻”给她看。

可是即使他是如此看待她,却也没思索过将她娶进门的可能性,他并不是一眼就能认定伴侣的男人,也没有那么滥情,和咬金相处让他很轻松也很自在,但却不足以产生“非卿不娶”的想法。

“那你到底是不是喜欢她呀?”明明已经是小四清醒的月令,怎么他还一副很茫然迟钝的样子?

“我喜欢她也很想她,见不著她时会念念不忘,但我没动过与她做夫妻的念头。”至少他目前没思索到这个问题。

“喜欢她也想她,但不想娶她……”这种情况,很像那些没有责任感的花心公子哥才有的想法,想采路边花却又不愿独爱一枝花。“若真是这样,大哥劝你还是少去招蜂引蝶,对你对她都好。”他可不记得自己将弟弟教导成一个四处留情的坏胚子。

“但是我很想她。”这不是他一直想强调的吗?

“想她什么?光是想而不爱,你认为有什么意义?就像你想到要吃饭就会联想到庄里的厨子,这也是想呀,那又如何?你会想娶厨子回家当媳妇儿?”

“当然不会。”他喜欢梅庄厨子的手艺,却没有娶个老男人为妻的嗜好。

“那就是了。”

“可是我想到她会很开心。”梅舒心又补充一回。

“我相信你饿肚子时想到厨子也是很开心的。小孩子别净想些有的没的,处理完这些天的帐簿就好好歇息去,这三个月有你忙的。”在梅舒城眼中,三个弟弟永远都像长不大的孩子,所以他也用著对待小孩子的口吻道。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厚,每次都当他没断奶似的。

“噢。”梅舒城回答的方式很敷衍,瞥见桌上一本册子,他才想起有事情交代:“对了,小四,别净找些商行下手,外头把你的名声传得很难听,咱们梅庄做生意奸归奸,还是有奸商的道义在,懂吗?”

梅舒心的笑容褪去方才与自家大哥撒娇的神情,再扬起时,有著数分神似於梅舒城的老成及自信。

“我只是将他们曾对我们做过的事,照本宣科回报在他们身上。”

第五章

“又倒一间?”

程咬金一边画糖,一边听著程吞银报告城里的大事。

“没错,第三街的酿梅铺子。”程吞银吃著“天女散花”画糖,补充说明。

程咬金脑中思忖片刻,店铺名跳出,“李记?”

“嗯嗯。”程吞银伸舌舔过糖棒,含糊应著。

“那不是咱们合作的酿梅铺吗?”程咬金又画好一根漂亮的龙形画糖,将它立在一旁的木架上,手边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继续画下一根牡丹画糖。

“是呀,倒了。梅四爷的杰作。”

“除他之外也不会有别人了好不好?”她根本没怀疑过幕後黑手的身分,“会以整倒人为目标的家伙,也只有梅舒心罢了。真搞不懂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凭梅庄的声势,应该也不兴那套见不得别人好的小人念头,做什么像对待死敌般地不容别人生存?净干些缺德事,不怕天谴噢?”真是……顶著那种俊俏迷人的脸孔,怎么做出的举动却相差十万八千里的狠呀?

“听说那些店铺的的确确和梅庄有些瓜葛。”程吞银冒出这句。

“嗄?”执画糖竹签的柔荑顿了顿,望向吞银。

“你也知道李记那老板娘势利到不行,凭著身上有些银两就粗声粗气,只要构不著她眼中有钱的肥羊身分,她可是懒得多费一滴口水和那些人说句话。”加上李记对待店里奴仆的态度几乎不将他们当成人,极尽剥削,早在商行同业间不是秘密。

“那跟梅舒心有何千系?何况对李记老板娘来说,梅舒心是开罪不得的大财主,她应该不会傻到去犯上他。”

“偏偏她就是犯上他了。”

程咬金的心思没法继续停留在画糖上,索性搁下糖碗,拉了张木桌就坐在程吞银对面。“什么时候的事?”怎么她完全没听说过?

“十几年前。”程吞银动手取过架上一根凤凰画糖,孝敬地递给她。

“十几年前?那不是翻旧帐吗?”

“是翻旧帐没错呀。”看得出来梅舒心不会跟人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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