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场点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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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场点兵-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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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雅池突然站起来,魏师长,按照蒙族的规矩,这酒不喝可是不行的。

魏嵩平,不行不行……再喝真不行了。

陆雅池从乌兰手中拿过一碗酒,魏师长,我看得出来,今天你特别高兴,也特别成功。

魏嵩平笑着,大家开心就好,开心就好嘛。

陆雅池说,那好,师长,你是我和承功的月老,我想陪你喝几杯。

魏嵩平一怔,你,你不是……不会喝吗?

陆雅池一反常态,我嫂子说了,今天不喝不行。

魏嵩平并不把陆雅池放在眼里,好啊,你,你说……怎么喝?

我喝多少,你喝多少,这两碗我先喝了。陆雅池把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又拿起另一碗。

庞承功一愣,雅池你!……

梁明辉拍拍庞承功,示意他有好戏看。

陆雅池已经把第二碗酒喝下去。

全场静下来。两只酒碗再次倒满。魏嵩平看看陆雅池,又看看在场的人们,慢慢端起碗,艰难地喝着……乌兰又托着一个盘子端到陆雅池和魏嵩平面前。上面盛着三大碗酒。

陆雅池不答话,又拿起一大碗酒,一下喝进去。

庞承功立即站起来阻止,雅池,你怎么啦?

魏嵩平瞪大眼睛,……雅,雅池,你,你还……魏嵩平两眼发直,慢慢伸手去端酒,但已经站立不稳,摇晃起来。

柳成林忙扶住魏嵩平,师长,你……

魏嵩平醉了,我,我今天……特高兴……雅池跟我喝,我不能不……话没说完,就瘫倒了下去。

一辆越野车开过来朝野狼团指挥所开来。哨兵拦住车,陆雅池开门下车。

陆雅池对哨兵说,我找康团长。

肖书悦正好走过来,看见陆雅池,陆军医,早上好。

陆雅池问,我哥在吗?

肖书悦仰仰头,在那边山坡上呢。

陆雅池朝山坡那边看去,坡后面传来砰砰的枪声。

肖书悦说,他一早就上那去了。

陆雅池有些不明白,你们在打靶?

你去就是了。哦,正好,给他捎上些子弹。肖书悦把一盒手枪子弹交给陆雅池。

山坡背后是一望无边的牧场,缓坡上是一片小树林。康凯站在距离几棵小树二十多米的地方,在用手枪射击。小树上挂着几块木板,木板上画了圈,有的已经打得布满了弹孔。几

枪打完后,康凯换了弹夹,微微看了看靶子,而后背过身去,默数几下,然后突然转身,几乎不用瞄准地连续快速击发……砰砰砰砰……随着枪响,几棵树上的木靶一个个被击中。康凯一直打到没了子弹,才慢慢退下空弹夹,仰面朝天地躺到地上。他看着天上的蓝天,白云……微微闭上了双眼。

康凯拿着空弹夹的手,下意识地动了动。陆雅池默默地抽走空弹夹。康凯惊醒,腾地坐起来,惊愕地望着蹲在面前的陆雅池,雅池,你怎么来了?

陆雅池不答话,在他身边坐下,把子弹盒拿出来,一粒粒地往弹夹里压子弹。康凯挪了挪屁股凑近了些,雅池,你也打几枪?

陆雅池摇摇头,枪是你们男人玩的。

康凯笑笑,庞承功没事吧?

陆雅池把压完子弹的弹夹递给康凯,回去就吐了。

康凯把弹夹推进枪里,关上保险,昨晚好在杀出你这匹黑马,放倒了酒司令,不然的话,我和承功都得成为一堆烂泥。

陆雅池话含讥讽,那岂不更好,人家就是来和稀泥的嘛。楚副司令点你俩的兵,你们让几杯温酒就变成了泥……说着伸过手来。

康凯会意,从口袋里掏出四个空弹夹递给陆雅池。

陆雅池一边装着子弹一边说,狼哥,我想问你几句话好吗?

康凯看了陆雅池一眼,你说吧。

这场演习你准备怎么打?

康凯笑笑,是魏师长叫你来的?

陆雅池摇摇头。

那就是庞承功。

没人叫我来,是我随便问问。

康凯叹了口气,掏出块布慢慢擦起枪来。

哥,你要是觉得是机密就别说了。

康凯苦笑道,打场演习有什么机密不机密的,该怎么打就怎打呗。

陆雅池压着子弹,再帮人家插红旗?

康凯笑了,那倒不会,我会跟庞承功好好配合的。

陆雅池压子弹的手停了停,又压起来,看来昨天晚上的酒没白喝,是吧?

康凯一怔,没说话。

酒能沟通感情,也能增进友谊,还能麻痹神经,模糊意识,甚至还会乱性……

康凯笑了起来,看来你没有喝多。

陆雅池反诘,我就是醉死了也无关紧要,关键是看你有没有喝多?

康凯长叹一声,雅池,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不是不想打好演习,我们的作战方案已经上报,对红军一点不手软……

不错,昨天喝酒前你是这么说的,可这一通酒喝下来,你还是原来的打算吗?

康凯知道陆雅池是在挖苦他,有些无奈地,雅池,说心里话,就是没有你这层关系,我都很想帮庞承功,蓝军本身就是为磨练红军而设置的。可是,人活着,不只是要做事,还要做人哪!

陆雅池定定地看着康凯一语不发。

康凯与陆雅池对视了一会,把目光移向天边的浮云,昨晚我并没有喝多,但我一宿没合眼。我在想,按我们既定的方案打这次演习,也许能让庞承功受点磨练,但弄不好也会把他搞沉下去,有可能从此想浮起来都难,那你说我们是帮他还是害他呢?我也明白,魏师长煞费苦心,不是真的在研究心理战,打心理战,而是怕红军团出麻烦,影响321师,影响他个人。但他同时也在帮庞承功,从某种意义上讲,他帮得比我们还要实际,考虑得还要周全……

陆雅池冷冷地说,这么说,我应该去好好谢谢他。

雅池,谁愿意说违心的话,做违心的事?谁愿眼睁睁看着让人恶心的事发生在眼前?可现状就是这样,只能这样。康凯把手枪和擦枪布往草地上一搁,仰身躺了下去。

陆雅池咀嚼着康凯的话语,顺手抓过枪和布漫不经心地擦着……康凯闭着双眼像睡着一般,唯有胸脯大幅度的起伏显示着他内心的翻腾。

陆雅池咬了咬下嘴唇,突然一拉枪机朝木靶“砰”地开了一枪。康凯一惊,腾地坐起。陆雅池调皮地笑望着康凯。

陆雅池调皮地笑望着康凯,紧张什么?又没有狼来。

康凯从陆雅池手里接过手枪,关上保险,怎么,想跟我讲“狼”的故事?

我哪能有故事?

别跟我打哈哈,你开这一枪的意思我听得懂。不光是我,我看谁都能听得懂。

陆雅池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哥,你别以为我在忧国忧民,我没有那么高的觉悟。我是学医的,从人道的角度来讲和你的职业是相悖的,通常情况也不会去关心什么演习呀对抗呀这些事,可是……哥,你说我为什么要多管这些闲事?

康凯开了句玩笑,穿军装的军事发烧友?

陆雅池却笑不起来,陷入了沉默,她看了康凯一眼,她站了起来。陆雅池在康凯身边绕起了圈子,哥,你千万别误会,别以为我在给你上什么课。按说我不该也不想管你们的事,可是,我很不幸,不幸遇到了三个男人,三个可能要伴我终生的男人。一个是我的父亲,一个是我的伴侣,还有一个是我从小就敬重的兄长。

康凯抬头斜了陆雅池一眼。

陆雅池挨着康凯蹲下,而这三个人又都是带兵的,现在恰恰又处在一个对立的三角点上。我内心希望他们个个都开心,个个都承功,个个都是最棒的,其中对我来说最重要的当然是庞承功,而他现在却最不成熟。这就给我出了个天大的难题,一个我必须去解但也许是一辈子都无解的题……

康凯苦笑,不,此题不会无解。

陆雅池坐了下来,怎么解?望不吝赐教。

我脱军装走人。

陆雅池把遗憾露到脸上,你真的要随嫂子到N国去发展?

总不能让你嫂子一个人在彼岸永远过孤独的日子吧?

这是你的心里话?

康凯沉默片刻,……雅池,我真的觉得挺累。有时我想,我能跟父亲那样在疆场战死多好,真是不愿意像现在这样活活地熬死,累死,憋死。

陆雅池不说话了,低着头拨弄着手中压满子弹的弹夹。

康凯看了看她。陆雅池把弹夹里的子弹一粒粒地慢慢退了出来,子弹一粒粒地落在草地上。

康凯愕然,你这是……

陆雅池笑笑,好玩呗。哥,我真想回到小时候去,那个时候无忧无虑的,有多好啊!说着,她从口袋里掏出了那张照片。那张小时候康凯抱着陆雅池骑在马上的那张合影。

康凯拿着这张照片,陷入了回忆。一晃二十多年了……康凯端详着照片感慨不己。

哥,小时候的印象我已经很模糊了,但拍这张照片前后的情景却记得很清晰,你还记得是哪天拍的吗?

康凯笑了笑,那时候你就像个跟屁虫,每天粘着我,哪还记得清是哪天拍的?

就是你把我从狼嘴里救出来的那一天。

康凯淡淡地,哦,我都就忘了。

可我一辈子也忘不了。那天你把我扶上马,扛着套马杆赶着羊群到一个偏远的牧场去放牧,就在回家的路上,突然遇到了一群狼的攻击……羊群被冲散,慌乱中四处奔跑。你骑着马去圈羊,几只狼盯着我,我紧紧地搂着小羊,一步步向后退着,我哭了,惊恐地放声大哭。你听到我的哭声,骑马回过头来。我一个劲地哭着喊着狼崽哥。你举着着套马杆,把羊群赶了过来。你骑在马上奔来,一个漂亮的俯马动作,把我拉上了马。然后掉转马头,一手护着我,一手挥动马杆逃出狼群……从那以后,儿时的记忆只留下两种,一种是恐惧,一种是深深的崇敬。我渐渐长大了,狼崽哥的模样也渐渐模糊了,但那一种崇敬却与日俱增,那个马背上的矫键的身影,那股与狼格斗的勇猛气概就像铬铁一样铬在我的心里……

康凯从内心深处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哥,你也许不知道,我心里有了那种崇敬感以后,其他的男人就很难再走近了,虽然这个印像很模糊,很遥远,但却很丰满,很厚重。那是一种说不清的感觉,我常常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了心里障碍,但我清楚,这不是……

康凯沉重地说,肯定不是!庞承功不是走进了你的世界?

陆雅池坦然地说,可我的这种崇敬感依然挥之不去。

康凯也坦诚地说,那你真的陷入某种盲目。庞承功比我优秀多了。

陆雅池淡淡一笑,哥,那次当我看到你把草原狼的图腾绣到战旗上、佩带在臂膀上、涂画在战车上的时候,我心里有过一种强烈的冲动,我感觉到一种杀气和血性在回归,一种军人本能的东西在复苏,好像听到了久违的冲锋号吹响,一种崇敬的激情油然而升……可是,昨天晚上,我突然感到了迷茫,我心目中的狼崽哥让我不认识了,我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滋味,说不上是酸还是苦。我喝了好多的酒,但我一点也没觉得醉。你跟庞承功喝酒,你说你甘拜下风,这也许是逢场作戏随口一说,可这话像把刀子一样往我心里戳。我很难过,真的,很难过……

康凯茫然若失地望向远方。

就是在这个时候,在蒙古包里,巴雅尔摘下了那把古战刀,他端起酒瓶又往嘴里含了一口,喷在古战刀上,然后用布擦拭着。

乌兰手持套马杆急匆匆地进来,阿爸,我走了。

巴雅尔停下手,你上哪去?

咦,你忘啦?陆姐不是要我赶一群马过去嘛?

巴雅尔醒悟过来,哦,去吧,去吧。

乌兰欲走,又被巴雅尔叫住了,告诉你哥,太阳坐在敖包山的时候,我在狼石那儿等他。

乌兰应声而去。

陆雅池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平静下来,低下头,又把子弹一颗一颗地压入弹夹,嘴里喃

喃地,哥,我没别的,只希望你帮帮承功,让他活得更真实一些,更军人一些,在他身上也能找到我说的那种崇敬的激情。你这样做了,要是真出现你所担心的那种结果,真的影响了他的进步或者受了罚,我都不会后悔,就是把他开除,让他脱军装回老家山沟种地,让他去要饭,我也一定陪着他……

康凯神情呆滞,但眼眶开始有了湿润,一种羞愧和豪情在胸中涌动起来。

陆雅池递过弹夹,轻声地, 哥,给。

康凯回头看了一眼,接过压满子弹的弹夹,紧紧地握在手里。

这时,牧场上传来大地的震荡声,像擂动着千面大鼓,声音由远而近。康凯和陆雅池都寻声望去——草原上扬起一片烟尘,几百匹马奔腾而来。康凯惊骇地看着马群,陆雅池看着康凯。

奔腾的马群像排山倒海的洪流,牧马人挥动着套马杆在马群中冲出冲入。乌兰骑着马冲出马群,朝山坡奔来。康凯下意识地站了起来,陆雅池也站了起来。

乌兰挥动着套马杆,拍马而来,哥——

康凯把手中的弹夹交给陆雅池,跑下山坡。乌兰翻身下马。

康凯一跃便骑到马背上,马在康凯的驾驭中嘶鸣着。

乌兰又把马杆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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