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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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衣- 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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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师妹向来精明,知道我做事有自己的因由,故而只作不认识我,”南宫佩点头道,“因而直到后来,也不过燕冰一人见过我与她以同门相称。”

说到燕冰,南宫佩神色暗了暗,但不过一瞬间,他便道:“这些不提也罢……倒是昨日与你一同立着的那位白衣姑娘,是谁?”

“紫苏亭玉琉,见过南宫少侠,”不知何时,玉琉已翩然飘入屋中,负琴亭亭立于榻前,淡淡道,“不知道南宫少侠可否知道那些人往什么地方去了?”

“你想追?”南宫佩微有惊诧地望着眼前这个看似羸弱白衣女子,奇道。

“紫苏亭之事与你无关,更何况,”她转向沐青旋,目光凛冽,“既你师弟与那位姑娘已被劫走,想来那二人也已被他们救去,我再留下已是无用,不如尽早追去,也好不辱使命。”

“玉琉姑娘,”沐青旋道,“并非沐青旋强人所难,只是你只身一人,如何抵挡如此多人?更何况,依在下所见,玉玄姑娘之死,应当与殷若离脱不了干系,倒不如待南宫兄弟再修养几日,我们再一同行动不迟。”

玉琉微怔,一双剪水秋瞳在沐青旋与南宫佩脸上兀自流连。然而也是在她心中微有动摇之时,微弱的琴音忽而自屋外轻掠而起,如同燕子抄水般轻盈,又如春雨润物,入夜无声。她忙回过头,脸色一喜又是一忧,手指头不自觉地便攥在了一起。沐青旋与南宫佩有些诧异,但也不住偏头观望。

只见门外半幅衣袖带过,白衣人抱琴立于门前,银发斜坠,不施粉黛,却依稀辨得出这人若是在二十年前,应当还是个美人的。

“……师父。”玉琉眼眶一湿,垂下眼帘,低低地叫唤着。

作者有话要说:补完。这话被我写得又臭又长的说。但是说起来,77和78话却是我写得最满意的两章。

虐死玉玄了~~而且下一章紫苏亭的掌门要出场了。这是在下临时编派出来的人,原先根本没打算要写哎~~

话说萝卜,看见没,这一章里面有你文的名字哦~~

还有,在下要不要说:南宫佩必死?

七十九、睦月琴师

白衣人动了动,飘然进屋来,却不看沐青旋与南宫佩,只将视线生生投在玉琉身上。片许,方冷然道:“怎么不见玉玄?”

玉琉身体一颤,眼皮顿时覆盖下来,苍白的肤色几近透明。

“这样……”那人显是早已深谙玉琉的诸多反应,当下已是明了所有,只蜻蜓点水般地点头,声音浅浅淡淡,“虽你与玉玄皆可有所成,然现在,却也只能怪你师妹福薄命浅,无缘修成大气了。”

玉琉不言,手指却紧紧地攥在了一起。沐青旋注意到她几乎是不易察觉地咬了咬嘴唇,接着一缕乌丝斜坠下来,挡住了她一大半表情。

“人生百年,死后一样是一堆枯骨,你也不必如此悲伤。”那人盯着玉琉看了一阵,眼中神色变幻,终于道。

玉琉的声音才从她那厢低低浮起来:“弟子明白。”

那人肃然点头,才将目光头一次转向沐青旋与南宫佩:“你二人可是一个姓沐,一个复姓南宫?”

沐青旋与南宫佩同是一怔。少顷,沐青旋方上前来对那人执手一礼,道:“晚辈沐青旋见过这位前辈,还请教前辈……”

“高姓大名?”那人略有些苍白的脸上顿时扫起几分嘲讽,顿时打断沐青旋道,“姓名不过一介符号,不提也罢。若非要说,你们叫我‘琴师’又有何不可?”

“人们一般都唤师父作‘睦月琴师’,你们……”玉琉从旁小声开口,然见到睦月的眼神,顿时又不敢再语。

此时,沐青旋猛然注意到那人怀抱的琴上果真刻有“睦月”两个古意盎然的大字,顿时若有所悟。但也不过勾了勾嘴角,岔开话题:“却不知琴师此番离了紫苏亭而来,是否为人所托?”

睦月眯了眯眼睛,目光顿时一阵灼灼:“不错。”接着脸上若有若无地泛起一点红色,似是无意地望了望玉琉,又自是嘲弄道:“紫苏亭琴师本不该为世事所扰,却不想此先例由我而起……”

沐青旋忙道:“琴师也不必过于自责。既是受人所托,想来也该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睦月冷笑道,“那人之托,的确含糊不得。”

“那人?”沐青旋语声一顿,脸上霎时露出些迟疑的神色。

“你二人既然无甚大碍,我也算不负所托,”睦月冷冷道,“其余不必多问,我也不愿多说。”言毕,她将清冷下来的目光投向玉琉:“既玉玄已死,你且随我上风返谷一趟。”

“你们要去风返谷?”南宫佩本卧于榻上,不作言语,此时听得睦月如此说道,眼神禁不住便是一凛。

“如何?”睦月的语气又回到初见时般的冷峻,如莲子一般沉入湖底,暗自无声。

南宫佩忙道:“我来时便听说少林僧人被夷人围攻于风返谷,那一带可不太平。”

沐青旋眼角微微一抽,却不说话,只听睦月道:“若风返谷太平,紫苏亭也大可不必此时参与其中。”

南宫佩一阵讪讪的笑,当下无言以对。沐青旋却思量甫毕,道:“我见琴师远道而来,却是为了在下与南宫兄弟,心中自然感激得紧。只是事到如今,却还有一事要请教琴师。”

“但讲无妨。”睦月淡淡然。

沐青旋点头道:“琴师一路寻来此间,想来知道那一队夷人往何处而去?”

睦月抚琴冷然道:“自是往风返谷而去,你们想追?”说完,睥睨着南宫佩,眼里流转的意义却不甚明了。

“自然要追,”沐青旋森然道,“纪师弟与苏姑娘生死不明,更何况眼下殷若离动静如此之大,恐怕在下也再难坐视不理。”

睦月冷笑:“五回门人……虽朝廷已失去江山,你倒也忠心耿耿。”

“师父,”玉琉在旁听了许久,终开口道,“我们要与他们同去?”

“同去倒不必,”睦月瞟了瞟沐青旋没有丝毫表情的脸,接着翩然转身,往外而去,广袖就着半空里轻轻挥动,“……你随我来。”

平滑如镜的湖面碎开来,一叶小舟从中一点点地推出一阵阵涟漪。雨后初晴,轻纱罗衣般的浅雾还有些许悬在半空。天如蓝波气如绵,湖光相映,而舟头西子白衣招展,琴声渺渺,已渐渐去得远了。

“船家,”琴声乍歇,睦月抱了琴,作身往舱内款步行去,却不忘吩咐道,“不用向南,改走九龙山去。”

“理会得。”却是船家在船尾相合。

接天碧水,波澜不起,小舟在水中极为轻巧地转身,水花顿时响作一片,但很快又落下。依然是平静,只舟尾微微有声,古琴一角略略一滞,很快便消失在视线中。

温润如玉的纤长手指,长短粗细都恰如其分,指甲如荧荧美玉,兀自流光溢彩,几乎透明。这是琴者的手。此时它却轻轻巧巧地挑起船舱的布帘,然后逐渐延伸到她的削肩、她的纤腰、她的长裙。

还有她的脸。

就容貌而言,比之苏娘、飞镜之流,玉琉相去甚远,但琴师自成的孤傲与清冷,却称的她一枝独秀、清雅出尘,如同仙子。

然而,当她出现在舱中时,睦月却只是闭目端坐于琴前,按弦不发,长长地袖摆拖曳于地,像极了几十年前她仍在紫苏亭学艺时豆蔻年华的模样。

“怎么,有话要问?”睦月张了张嘴,声音平稳而浅淡。

“是,师父,”玉琉微一点头,便问道,“我们当真不去风返谷?”

“那人早在那里结好了大网,倘若我们去了风返谷,焉能有命在?”睦月习惯性地勾了勾嘴角,连上嘲讽之意盎然。

玉琉瞪大眼睛盯着睦月,道:“师父曾说过,琴师心明如镜,自当视世间为浮云……可再如何不为世事烦扰,也不是贪生怕死之意。”

“你倒是好深明大义、视死如归,”睦月冷笑,“紫苏亭势单力薄,去了也是枉然,不过是为那人添几具尸体而已。”

“那也总比畏首畏尾的好。”玉琉忍不住大声道。

话一出,玉琉便知失言,忙收住话头,垂下眼来,小心翼翼的注视着睦月的神色。果然,睦月猛然睁开眼睛,眼珠牢牢地衔住玉琉,只不过一瞬,脸上已是乌云翻滚。

“你真以为为师是畏首畏尾、贪生怕死?”睦月轻声道,“也罢……你不过不明从中过节,我也不可过于责你。”

“过节?”玉琉眼皮轻轻一跳,刚垂下的眼皮顿时又抬起来,瞳孔中霎时有了几分踟蹰。

“你似乎有些好奇?”睦月神情似笑非笑,“虽你天赋异禀,却还是免不了心浮气躁。”

玉琉闻言一凛,嘴唇微微张开,似不能言。方许,她才低声嚅嚅道:“弟子……弟子知错。”

“你尚年轻,未见过什么大的变故,为师并不怪你,”睦月摇摇头,抚琴叹道,“既你好奇,为师告诉你也是无妨。”

薄薄的手掌,筋骨向外突出,干而暗的皮肤皱巴巴地缩在一起,耷拉在那里,了无生气。指节依然精巧玲珑,指头依然修长而均匀,只是翻弄琴弦的时候已经不再灵巧。她叹息一声,勾出几声无奈的浅唱,目光流转间,已落到了自己衣服绣着紫色云纹的素白色罗袖上。

“那个时候,我也是这般,穿着白色的裙衫。身量却还要小一些,再小一些……我还是紫苏亭的弟子。她也是。”

睦月阖上眼睛,纵横沟壑的脸上光影深深浅浅,只有记忆可以证明,它也曾如花般娇艳柔美过。她的手,那个时候还是如柔荑一般温和圆润的。她还记得,那个时候,自己很爱笑,什么琴师应当心如止水这般的教导,都被自己一概忽略了去。

还有她,总是与自己手牵手,溜下山去买福伯的桂花糕吃,脸上沾满了蜜糖,回来一同对上师父冰冷冷的目光。

“她一直是我的好师妹,在那些事情发生之前都是。”

都是天赋极高的弟子,如同现在的玉琉与玉玄。原本也是亲如姊妹的两个人,但后来,却因为那个人和之后的所有事情而反目。

“师父让我们去求山河社稷图,可她竟然为了那个人阻止我!她怎可为一个不过初见几面的人将我打成重伤,并且背离师门!”睦月的情绪逐渐激动了起来,她睁开眼,玉琉看见她的瞳仁中燃烧的,是两团火焰。

“师父一怒之下,亲自出手,费尽许多周折将那人与师妹一并擒来。我伤刚刚有所起色,念及旧情,偷偷去瞧他们,怎知那人阴险狡诈,竟趁着我不备,给我下了剧毒,逼我放他们出去。”

睦月的身体微微有些颤抖,眼前顿时又浮现出那日的场景。

幽深的地牢,潮湿的空气,她倒在冰冷的地面,望着冷冷注视着自己的那两个人,嘴唇中艰难地挤出几个字来:“为什么?”

“师姐,你别怪他……我不可以……所以,对不起。”

“师妹你……”一阵灼热顿时涌上心脉。

“解毒药我会给你,毒性过六个时辰自会驱除,还有……小妹离开之前还有一事相求。”

“事到如今,你还有脸来求我!”

“师姐,我自知此生对你不起,但我要你发誓,”她听见自己的师妹一字一句道,“今后那个孩子,若因为山河社稷图之事有求于你,请你务必听命于她,助她到最后。”

“我为什么要发誓。”她恨恨道。

“若你不发誓,”眼前人脸上露出极为痛苦的神色来,“我不仅不给你解药,还会……让紫苏亭从此消失于江湖。”

她不禁恼怒:“你……你敢!”

“师姐,你别忘了,我有这个能力。”

睦月知道,她果真有那个能力。所以,她答应了,发了一个她必定要背负一生的毒誓,赌上了紫苏亭的命运。

她牢牢地盯着眼前这把陪了她几近一生的“睦月琴”,眼睛中忽然漾起了氤氲的雾气:“为什么当时他会爱上你,分明……分明是我先见到他的,分明是你们背叛了我……”

她颤抖着双手,忽然露出了只属于老人的孤寂与颓唐。她摇摇头,道:“我明明可以不遵守誓言,但是……”

“……师父,”玉琉在旁犹犹豫豫半天,终于细声问道,“你师妹,可是那个传闻中被逐出门的莲见琴师?”

“莲见……莲见,”睦月的脸上扫起一丝奇异的笑容来,“这个名字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听见了。”

玉琉睁大了眼,一脸的不可思议:“那她真嫁给了……那个人?”

睦月却不答话,只将头轻轻一点,眼前兀地又是她穿着白裙抱着莲见琴言笑晏晏的样子。

流水无情,飞星传恨,她一转身,如同月宫姮娥广袖舒展。

睦月一眯眼,仿佛那些记忆,在瞬间迷乱了她的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卡文。。。卡文居然还写了这么多T。T……巢湖的剧情告一段落吧。。。

这一话反正是听睦月琴师讲故事的。讲的是谁的故事,乃们可以猜出来的吧= =?

八十、金花之主

“店家,我要的白术、当归和五味子可包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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