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十二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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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十二婳-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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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岩壁一隅,青藤纡绕(回环萦绕)着一块石碑,以篆书镌文“云亸瑶山”。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从此无心爱良夜

  莞萱身陷冥渊,地处隆曦(阴阳)交汇之处,永日阴漠(阴暗),不见曜灵(太阳),昼夜同也。黑漫漫云起阴阳混,乱纷纷魃走魍魎遁(出自李渔的《蜃中楼·献寿》;云雾漆黑,无边无际,混沌之气凝聚,连鬼怪都逃离这里)叱咤之声势(发出使人震慑的声响),祅星六丈出,沴气七重悬(出自杨炯的《奉和上元酺宴应诏》;凶星出现,弥漫着不祥之气)。莞萱受阴气所伤,一时昏晕在地。
  应时(立刻),一个脩伟(高大)的身影如风驰电卷(形容迅速)般掠袭(飘拂)过来。
  莞萱渐渐还醒(苏醒),心气忡弱(疲惫),眩瞀(眼睛迷乱)有余,神志衰散。隐约而见,相思木的屏障置于绣床前,霞帐纱灯。眼下迷淡(景物模糊浅淡),惶惑(惶恐疑惑)地向四周看。寻时(不就),一人撩开了床帏,安坐于床沿。
  “觋魔?”愕疑间,她用一种极为沈和(深沉平和)的语气说道。“你救了我?可你不是?”
  “太阳箭的威力让本尊络脉损裂,以热益热,以寒增寒,精气内伤,不见于外(出自《汉书·艺文志·经方》)。本尊需要你佽助(辅佐)疗治。”
  “可我失了仙骨,已经没了法力。”
  “即使失了敕唤朱鸟的紫晶球,本尊仍集合着白虎、青龙、玄武、寿春鸟的玄女水晶。只要再取来一颗,本尊便可运行五行之术,重临太阳纪。这颗白水晶暂且能助你运功恢复,你去将红水晶夺来。”
  青山。
  瓦屋外拴着黄牛的桩子边上茨草(杂草)一堆,闻小儿呱呱,破步登门,见牛毅如今是落腮胡须,瘦损(消瘦)惫劳。一身绉纱薄衫,头发蓬乱。屋内也是长久未检理的状貌,打翻了的烛台还躺在地上,油膏很牢实地黏在地面。墙隅蛛网尘灰,衣柜也没有开动过的痕迹。莞萱见之缺然(惭愧貌)无以报,不胜愧怍。牛毅无嗔怪(责怪)之言,冷漠处之。
  莞萱温言道,“牛毅哥,你为何沦落至此?难道没有素影,你就活的不成人样了吗?你们有孩子,现在的你,不仅是她的丈夫,也是孩子的父亲。你让素影在天上怎么放心的下?”
  “影儿在哪儿?你告诉我,我要把她带回来。”牛毅激切之情,词极愤慨。
  “你是凡人,根本不可能上天。”
  “就算是死无全尸,我也要见到她。”
  “她是天庭织女,你知道私下尘间,与凡人相爱生子的后果吗?不是打入炼狱,就是永生被幽禁。或若(如果)你执意如此,我可以帮你上达天庭。能否安然而归,就看你们自己的造化了。”
  “你帮我?为什么?”
  莞萱自喃着,“仅在此刻,我才觉得,曾经对你们所做的一切真的是罪过,不论我怎么做,你心里都容不下我。”“牛毅哥,我想替自己赎罪。门前的黄牛本是灵兽的化身,我施以法术它便能带你上天,带着你的孩子,去找她吧。”
  黄牛体内复合着麒麟兽的水晶球,每颗水晶球相生感应,唤起潜在的灵力。忽而黄牛足底生风,牛毅两肩扛着扁担坐在牛背上,腾空而起。
  仝府。
  莞萱踟蹰于门前,张望了良久,方决意涉足。不料被门前的守卫拦下,心生怪讶。
  “我是你们公子的朋友,前来拜谒。”
  “公子?我们公子多日前就去往了蓬莱。”
  莞萱却步留思(留念),一路顾盼,心中迷惘。
  青山。
  莞萱躇足(停步)屋前,惊目着仍拴在桩上的黄牛,且谛听(仔细听)屋内的动静声。
  “牛毅哥,你怎么还在这?”
  乍看他满面笑悦,词气婉顺道。“瑶姑娘,多谢你。我已经见过影儿了,我想的很清楚,我们不是一类人,根本无法逾越的在一起。”
  “牛毅哥,你说什么?”
  “天宫的禁令是任何人都不敢违背的,但只要我们相爱,等上百年我也情愿。”
  “凡人修仙需要历经千年,仙人修化成人只需百年,你是想等素影百年后与你重逢?”
  “是。这是玉帝的恩德,我牛毅受之感慰。”
  莞萱不禁拭泪,‘没想到,人间的从匹欢情,竟能这般感天动地。王母施予恩情,让他们来叶(来生)相聚。而我呢,落得花自凋零无人赏,倒羡慕了嫦姒,即使没有来生,心里也总有一份执念。姐姐想让我学会的,容或(或许)就是这‘成人之美’吧!’
  “牛毅哥,我当还你一份情。”
  于屋前,莞萱面朝黄牛施法,水晶球灵犀相通。须时,黄牛幻化成人,贪睡在地上。牛毅见之眉睫之失,惊悦不已。忙蹲下身,搀扶着他,唤道,“爹,爹。”
  黄牛体内的水晶球被吸引而出,莞萱收之方才安心。
  “放心吧,过两个时辰,他必然会醒。你好生照顾着伯父,日后也多个人看着孩子。事情了了,我该走了。”
  莞萱转身念去,牛毅一声打唤(呼唤)。
  “瑶姑娘,公子一直在等你。”
  蓬莱山。
  蓬莱山巅,峯岫峣嶷,云林森渺(出自宗炳的《画山水序》;峰峦高峻,树林浓密浩渺),暮霭沉沉。
  飨傅孑身鹄立山头,着白苧衫(细白夏布衫),望月遥思。莞萱飞飏而来,落足其后,心怀游豫(迟疑),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说过了,任何时候都不能前来打扰。”
  “这样冷的天,也不知道外披一件衫袍(泛指衣服)吗?”莞萱温文而语,飨傅方惊觉转身,相顾怳惘(无所适从貌)。
  “没想到,再见你的时候,你已经是蓬莱阁的住持了。”
  飨傅伸展了双臂,将她搂在自己怀里,眉头紧锁,眼皮沉重。
  明月不谙离恨苦,斜光到晓穿朱户(出自晏殊的《鹊踏枝》;明月不知离别的苦楚,只知道照着朱户)。尤云殢雨(喻缠绵于男女欢爱),床席之欢。说不尽软玉温香,娇柔旖旎(出自《梼杌闲评……明珠缘》)。
  榻上一盏青灯,抱美人而清眠(谓躺卧在床上休息而未入睡),轻手摘下她脖子上的玉石坠子,隐约见她的后颈上有胭红的牙痕。
  旦日放晓,窗隙中漏进天明的曙色。莞萱觉醒,见床上无人。起身而出,空庭清净,目见他又是那副姿态仰视天穹。莞萱走在身侧,方欲开口,飨傅沉声静气开言。
  “你去罢。”
  莞萱寻思不解,开口问道。“你说什么?”
  “贫僧已入佛门,便断了祇缘尘念(尘俗之念)。”
  朔风(寒风)荡漾惚恍(游移不定),落叶槁悴(枯萎)愁人。莞萱珠泪偷弹。面对他孤独冷漠的背影,悄然离去。江水沉凝,青山肃立。
  冥渊。
  觋魔出手之力蛮横,愠愤(犹积愤)而增伤,莞萱负伤在地。
  “你胆敢背叛本尊。”
  “我没有。”莞萱声嘶竭力道。
  “本尊要亲手杀了他。”
  “不。”
  觋魔一臂之力掐住莞萱的脖子,将她平地提起。“把他带来。”
  冥山。
  莞萱背着昏厥的飨傅蹒跚(行步摇晃跌撞貌)而行,于时,从他衣袂中掉出一块玉石坠子。莞萱心下颤动,决意往返之时,被觋魔截下。落足跟前,莞萱惊骇瞠目。
  “你要带他去哪?”
  莞萱安置下他,趋步觋魔面前,面色惮惧,双膝下跪。声讨道,“求你别杀他,他也救过我的命啊!”
  “不杀他,你用什么来换?”
  觋魔从莞萱手中夺过那坠子,走近她身侧。“做本尊的魔后,永生伴随。”
  回首碧空无际,空引睇(遥望)(出自刘基的《摸鱼儿·金陵秋夜》)。
  大婚在即,四方妖怪皆过临(前往拜望)。莞萱一身鸾衣(传说用鸾鸟羽毛编制的衣服。指仙人之衣)飘渺,觋魔一席毡衫红裳,气势浑雄。
  冥渊气色晦黯,执手从众妖中走过,踏上魔尊宝座。觋魔满斟大觥(一种酒器),向众妖宣言,“截日(即日)起,夕颜便是本尊的魔后,魔后之言同本尊之命。”
  觋魔的威慑无可抗拒,众妖皆扑倒跪拜,口中同语。“参拜魔后。”
  觋魔亲近莞萱,吻吮着她的朱唇。莞萱泪光点点,娇喘微微。觋魔漠然为她拭去眼角的泪痕,将玉石坠子给她戴上。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相恨不如潮有信

  神庭窈寞(幽静),渺渺仙来,青云霓裳(相传神仙以云为裳),飘曳随风。眼前朦胧,闻者清晰,见者模糊。一金童将金匕药(仙丹)递予玉女(仙女)。
  “婉华仙子,这灵药便可解你所受之毒,今日我帮了你,他日若小仙所求,还请仙子出手相助。”仙童神色**,表态冷峻。
  “洺尘,我会一直记着你的恩。这次是我太冒失,误闯了玉庭禁地,身染上荧芝(传说中的仙草。夜能发光)之毒。若不是你给我偷来仙药,定是要让你师傅责骂了。”
  倏尔风起,转瞬一刻,眼前景象变化之快。
  ‘又是这儿。’
  蓬山巍焕(高大壮观) 峩峩,阴麓(山的北麓)一地荒芜,草秽(杂草)丛生。
  莞萱心智(神志)惛惑(糊涂困惑),前日里梦中所经之处,亦是蓬莱山麓的灵洞,觉有蹊跷,那步(移动步子)其内。
  洞中触处(处处)是污庳(指低洼之处),一清潭镜澈,状半月,上则风唬Э沾略蛉觳欢希ǜ淖咱涝摹端ⅰゃ渌罚恍稳绨朐拢端宄喝缑骶担峡商欧缟掠腥鞯南焐┧形拊遘簦资贼浴6沃兄倍缘哪嵌率谌词欠馑赖摹
  忽而,洞外窸窣作响,莞萱循声而去。有两人鬼鬼祟祟,窃窃私语。趋步一看,怍愕(惊骇变色)顿足,瞪矒(睁眼楞视貌)不转。
  “瑶姒,我们这么做会被天庭处置的。”一女瓠犀发皓齿,双蛾颦翠眉(出自武平一的《妾薄命》)。声色银润,神情顾忧(担心)。
  “为了洺尘,我甘愿冒天下之大不韪,把他要的东西偷来。”另一仙子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出自宋玉的《登徒自好色赋》)。好一个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虽是换了一身行装,聆听言语也知正是方才所见之人。
  “仙姐,他只是老君门下一位炼丹童子,你何必?竟愿为了他,狐惑(女色惑人)凡人。”
  “别说了,朝颜,你若不敢涉险,我不会怪你的。”
  “姐姐,你对我的恩德,我也是不敢忘的。虽然在天庭,我只是一位侍女,但姐姐对我却如同亲妹妹,姐姐去哪,朝颜就去哪。”
  “来到人间,我便更名为夕颜。此后,你就是我的亲妹妹。”
  莞萱眼识了那位被称瑶姒的天女,更惊诧的是她的样貌竟与自己毫无二致,与身旁的朝颜却有几分姐妹像。更怪异的是,二仙经过莞萱面前,却似无人一般走过。
  莞萱尾随她们进了灵洞,瞠惑(惊视迷惑貌)得不能发一语,中怀(心中)战栗片刻。洞中本无人,忽现一男子盘坐洞内,闭目修心。那人身材健壮,貌相魁峨(高大壮伟)。下施横遥眩溆斜倩ㄔ谝路献鲴揆校醋髯笆斡玫男沟牡熳笆危?此品缌髟碳ㄎ胶疃幌月叮苏蜒浴
  夕颜走近那人,柔和道,“公子。”
  见那人佁然不动(愣住的样子),夕颜转首又出了洞。莞萱一般难以捉摸的神情盯矃(极视貌)着他,他与觋魔有七分相像,面相却儒雅朴质。
  不觉时间飞快,瞬时晨曦在暮碧(日落时的碧云)中消失,天卷残云。洞外传来一声绝叫(大叫),“救命啊—”
  一刻,久不移坐的他骤然而起,眼神锐利,遽步(疾步)而去。莞萱后随。
  眺望山腰,有人悬在山岩的斜树上。那人一踏平地,不惮险远,犹如疾风,蹬跃远飏,一臂挽住她飞腾而下。落地后,那人很守礼地收去手。
  “姑娘,你可还好?”
  夕颜莞尔一笑,还未谢过,那人又转身进了洞。莞萱只觉好奇,寸步不离地跟着那人,守在洞内。
  一连两天,按三餐时辰都是夕颜在洞口送来食盒,唤了几句,也没搭理。那人也不曾出洞,不顾洞外有何叨扰。下个进膳时辰前也都会来拿取,每每都是完好不动的。第三日辰时,听见洞口有放下食盒的熟悉之声,见那人的拳指方才松弛。此日却未闻夕颜的声唤。
  那人竟耐不住舍眼(犹睁眼),迈步出洞,步行二十,却不见行迹。更可异的是,原是一片荒颓之境,现下桃花随流水,洞在清溪之边。
  筑室兮水中,葺之兮荷盖。荪壁兮紫坛,匊芳椒兮成堂。桂栋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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