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了什么呢？
他在自问。
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他的眉头开始越蹙越紧。他撑在窗棱上的手，抵住了自己绷紧的下颔。
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脑袋里被什么塞满。
明明知道这件事的发展过程，可是怎么理都理不出一个头绪。
*** ***
宽大的书房里，司徒集团的总裁坐在真皮软椅上，认真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那红木书柜沿墙而设。各种名著，多种版本，放眼望去，足令人眼花缭乱。
“你和秦瑶，到底是什么关系？”他问得一针见血。
司徒明辉不亏是他的儿子，和他一样俊美，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穿着家居休闲服的他，眼里更多了一份沧桑的老成。眼角，有细微的皱纹。
“秦瑶是你什么人？”司徒义沉声而问。
司徒明辉站在这间书房茶色意大利书桌前。
他看着自己的父亲。
该怎么回答他？？？
这个世上，很少有父亲和儿子是心交心的，那么，这个问题，是善意的吗？
秦瑶善良可爱时，李冰都不能接受她，那么，她如今这个样子，他们更不能接受的吧！？
司徒义也是因为这件事情，才回来的吧？！
那么……他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也嫌秦瑶很丢脸吗？
商场上有传闻司徒家的三少爷，疯狂地迷恋上一个小太妹，并对她百依百顺。因为听到这样的传言，他才从国外回来的吗？？？
是想劝他放手，还是让他只要逢场作戏就好？还是要严厉地训他，无耻，没出息，在败坏司徒家的门风？
可悲——
儿子跟父亲对话，还要揣摩他的心思。
但是，他豁出去了。他迎视着父亲的目光。
“她是我最喜欢的女生！”
司徒义的表情……淡然。商人最懂得隐藏自己的情绪。
看上去风平浪静，实则像一潭深水，深不可探。通常他深思时，都会不露声色，保持镇定，是他的原则。
司徒明辉同自己的父亲对视。
“不管您听到什么风声，什么不利她的谣言，你觉得她怎样没有修养，没有女德，都改变不了我对她的感情。”
司徒明辉停顿了！
“我们家伤小溪阿姨很深，我不能再伤小溪阿姨的女儿！”
林小溪是司徒义的禁忌，他已不悦地皱起了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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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节：往夕如梦（2）
“这是大人的事情！”
“但是，爸爸一直以为是小溪阿姨背叛了你，是吗？！”
“说了，这是大人的事！”
“可是，即使是大人，也有大人不知道的事情！”
司徒明辉豁出去了，他决定把他知道的事情全部说出来。
他知道……
他知道得太多太多，多到压在胸口，再不发泄出来，他的父亲永远都不知道他们家亏欠林小溪什么。
“爸爸，小溪阿姨是您的初恋！对吗？”
司徒明辉顾自相问，并没有等到司徒义的回答。
“听说你们很相爱！听说您曾为了她离家出走，您为了她抛弃一切。”
司徒义没有声响。手随意地翻动着正在处理的文件，捏了捏鼻端，疲备的眼睛闭合一下，似乎不打算回答，也没有打断。
人都有年少轻狂的时候，他也不例外。
“后来呢？”司徒明辉没有因此停下来。
“后来爸爸为什么没有跟小溪阿姨在一起呢？”
“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会明白！”
司徒义放下了拿住鼻端的手，两手合于桌面。
“今天是为你的事情……”
“可是爸爸，解决我的事情以前，您应该知道另一件事情的真相！”
司徒明辉上前一步，整个人贴近那端正的办公桌。
“听说爸爸出过车祸！！！是因为小溪阿姨见异思迁，见您一无所有，便贪慕虚荣要离您远去，您才酒后开车，出了车祸，丧失了记忆。”
“……”
“不——！”司徒明辉很快又说：“是选择性失忆！什么都记得，就是忘记了您和她曾经在一起！”
司徒义怔然！
他的目光里流露出一种令人心疼的东西。
他真的不记得她和他相爱的日子。
他只记得，他车祸后，与李冰结婚的前一天在超市里遇到了林小溪。
那个时候，她已显腹部，好像怀了什么人的孩子，正吃力地弯下身去捡什么东西。
他出现在她的面前……
他永远记得他后来跟小溪去了银馆茶座，好似倜侃般对林小溪说：“其实小溪，念书的时候，我一直对你很凶也很霸道，你一定很讨厌我吧？”
他说：“其实，我很喜欢你，却不知道怎样表达！”
他说：“长大后，这段感情回忆起来，却真的好有意思！”
那个时候，他笑得很是回味，只是觉得人要长大了，要结婚成人或者不久后将为人父，这是在肩负责任前，难得的童趣了！
还记得……那个时候，小溪笑着将头低下来，看着司徒义，眼底盛满的是令人不解的心伤。
*** ***
“爸爸……，您记得十四年前发生过什么吗？”
司徒明辉继续提醒。
“明辉，你可以回房间里去了！”
“爸爸，请不要逃避！”
司徒明辉决定今天晚上，什么都要对自己的父亲说清！
真相……
当知道太多的真相的时候，那种感觉会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司徒明辉逼迫着司徒义去回忆！
十四年前，到底发什么过什么事情。
十四年前，当司徒明辉才是三岁的孩童时，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
……
那个黄昏。
小小的秦瑶搬着凳子想上树。站在凳子上时，她对扶着小凳凳的小明辉说：“辉辉要扶好我哦。”
可是……风筝那么高，那么高。她掂着脚，怎样使劲都够不着。
“秦瑶，你在干什么？”
老师突然出现在后面，一声大喝，她着力向上够的手和她着力翘起了单只腿，这本来就晃晃悠悠的凳子，突然失去平衡，她一下子扑了下来！
……
……
扑到了他的身上。
她无事！他却猛然倒卧，摔在地上突起的石头上面，摔破了脑袋。
好多血啊！
她哭了！
很大声的哭！
他也哭了，捂住了脑袋哇哇哇哇！
司徒义记得，他刚进幼园去接儿子，就遇到这样一场血腥的画面。
儿子和那小丫头哭得好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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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节：往夕如梦（3）
那小丫头抱着儿子的脑袋，不停地哭，老师，老师，辉辉摔倒了，摔倒了，哇哇哇，老师快来呀！老师……快来救辉辉呀！
儿子也哭。记得在医院里，司徒义问儿子，摔倒的时候，你疼吗？儿子摇摇脑袋说，疼，可是我很勇敢！
“那你为什么哭得那么凶呢？”
“因为妹妹哭得很凶，我被她吓坏了！”
……
……
他也是在那个时候碰到林小溪，他才知道这个瑶瑶是小溪的女儿。
后来，司徒安顿他们，后来，帮他们搬家……
后来……
司徒义的表情痛苦起来。
如果可以，他情愿永远都没有“后来”。
永远都不要在帮小溪搬家时，看到那卷录像。
……
……瑶瑶，我们看电视吧！小明辉嚷着，我们看电视好不好？
“可是……还没有装天线，看不了啊！”
“那……我们看碟子好不好？！”小瑶瑶笑道：“好啊！我去拿碟子！”
她在一边的箱子里翻啊翻，翻啊翻，样子可爱极了！
司徒义正和林小溪在厨房里忙碌。
突然听到儿子叫道：“瑶瑶，你看，那是我爸爸唉！”
再听到小秦瑶惊喜地叫道：“真的唉，我妈妈也在哦！”
“他们在干什么啊？”
“他们在玩亲亲唉！”
“不许看哦，我哥哥说，这很羞羞的！”
“可是，我爸爸怎么会和你妈妈玩亲亲呢？”
“对呀！”
“爸爸应该跟妈妈玩亲亲才对呀！”
“嗯嗯！”
她好像很认真地点了脑袋。
“我爸爸叫你妈妈老婆唉！”
“对呀！”
“好奇怪哦！”
“真的好奇怪哦！”
“爸爸……”
“妈妈……”
两个小鬼大叫起来！
司徒义和林小溪两个人出现了！
林小溪的脸色难看到极点。她正要抢去关掉电视，却被司徒义紧紧地拉住。
这个男人，有着无穷的力道——！
“为什么……要关掉？为什么我们会在电视里？”
他紧紧地攥着林小溪的手，他很想知道，为什么他的回忆里没有这么一段记忆？
林小溪的的唇色发白，她的眼底溢出了一层心碎的水汽。
两个小鬼突然吓呆了！
那电视屏幕上显示着……
“小溪，生日快乐！”
“义……谢谢你！”
“小溪，我都没有听你说过你爱我！”
“我爱……”
“快说呀！”
“我爱北京天安门！”
“哇，你好赖皮，你说过你一定会对我说爱我的！！”
“我这叫爱国！！！”
“你……你气死我了！儿子，你看你妈多调皮啊，你长大了，一定不要讨这样子的老婆啊！！”
“死家伙，你胡扯什么，我们才刚在一起，哪有什么儿子呀？”
“马上就会有了嘛！”
“义，你，你……松手，在录像啊！！！”
“怎么？怕以后给我们儿子看啊！”
“你……你又不正经了！”
“嘿嘿，老婆，更不正经的在后面啊！！！”
“司陡义，你——！”
“儿子呀，这是限制级画面了，少儿不宜啊！！！”
电视里的司徒义哈哈大笑，抱紧了林小溪，林小溪挣不开，似怒而怒地打了他一下，司徒义却笑着，切掉了录像机的电源！！！”
傻瓜都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少儿不宜的事情。
傻瓜都看得出来，他们曾经相爱过。
那录像带上面的日期……
“我们……我们曾经在一起过？”
他一点都不记得，也没有印象。
林小溪的脸色煞白！
“不是的，不是你看的那样……”
“那是哪样……”
他突然莫名的火大，好像面对一个千年谎者。
“那里面不是我吗？那个女人不是你吗？”
“……”
“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
*** ***
司徒义明显是在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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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节：往夕如梦（4）
司徒明辉这时打断了他。
“那只是录像的片段！不过里面有对话显示爸爸是为了小溪阿姨而离家出走。所以，爸爸当年就带我去了奶奶家里。奶奶大发脾气，说小溪阿姨是狐狸精，这些我永远都记得……我把这件事告诉了妈妈……从此以后，我们家再无宁日，只要爸爸归晚，妈妈就会发脾气，说你被那只狐狸精勾走，所以……”
不许跟那个什么秦瑶在一起！
不许去见她的妈妈！
不许再说……
听到没有……
听到没有……
李冰喝醉酒，冲自己咆哮的样子，格外的可怕。
所以……
……
……
尽管他们搬走，可是多年后，当他念初中的时候，居然又和秦瑶遇上了！
怎样相遇的，怎样认出彼此的，那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
“知道奶奶为什么会发脾气吗？”
“知道妈妈为什么那么害怕吗？”
“知道小溪阿姨为什么会离开你吗？”
司徒明辉将一直拿在手里的日记递给了自己的父亲。
那厚厚一打的日记本是很是卡通，封皮是可爱的维尼熊。
那是……小溪的日记本。
*** ***
200*年7月25日 晴
义的妈妈终于接受我了！！
想想我们“私奔”，让她生病，真是过意不去！
我一定会好好的孝顺她！
200*年8月7日 晴
天气很好，我终于知道了什么叫晴天霹雳。
我……居然有先天性不孕症。
我不能给义生孩子！！！
200*年10月9日 阴
今天下了一天的雨，现在是凌晨两点，我跟义吵架了。我变得很无理取闹。我们大吵一架，他说我越来越胡搅蛮缠，他气得摔门离去了。
天下着雨啊，义，我在给你留门。你什么时候回来呢？我给你做了姜汤。每次跟你发脾气，都会很恨自己！
200*年10月30 晴
义出车祸了！
我哭得心快碎了！
义，求你活着！
求你活着呀！！
只要你能活着，我做什么都愿意。
200*年11月1日 阴
义醒了！
义醒了呀！
可是，他只是在医院里看到我。然后问我，小溪，你怎么在这里，来看生病的朋友吗？
我想告诉你，义，我是来看你的。
为什么你记得我，却不记得我们曾经在一起？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你是赛车的时候，摔到了脑袋，为什么你要告诉我，你的女朋友李冰一直守在你的身边？
义，我是小溪啊！
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合上日记，我又打开再写，义，不管你爱上谁，活着就好。只要你能活着，只要你能活着。义，我又哭了，可是，你没有在我身边，连为我擦眼泪的人都没有。
义，你在干什么？
睡了吗？晚上是不是又在踢被子？老是喜欢像个孩子一样说梦话呢！
义……
你……
你有一点想我吗？
200*年11月5日 晴
我的天啊，我居然怀孕了！我居然怀孕了。
可是……义的妈妈亲自带我去婚前体检的，她和我一起看到体检报告的。＇奇‘书‘网‘整。理提。供＇她亲口说，小溪呀，我们小义可是三代单传啊，你……
我明白啊，所以我才离开义的！
为什么老天给我开这么大的玩笑？
我是因为不能给义生孩子，我才狠心离开义的。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