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过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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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过留生-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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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秋蕊腹中的孩子是——
  或许,燕京戍守边疆时就早知道自己将会成为一招死棋。
  姬遥他是王,他最终选择了燕国。
  我又想起了姬遥曾经的一句话,“燕京,是浅攸一般的存在。”
  姬遥用自己的孩子去换回燕京的命,终究未能做活死棋。
  他的难过,是算计了孩子,算计了一切,终究算计不回燕京的命。
  他是燕国的王。
  却拯救不了最重要的人。
  我终于能体会到姬遥当时在书房与我说的那句“棋局已定”。
  他不是欠秋棠一个孩子,他是欠了燕京一条命。
  戍守边疆十一载,再无燕京归来时。
  “我会照顾好孩子。”这孩子,是遥与命运抗争的砝码。他失败了,孩子却是无辜的。
  他承载着的是,燕京的生命。
  我想,冥冥之中是秋棠的指引,让我了解到事情的真相。
  “谢谢你。”我即将转身时,秋蕊开口对我说道。
  “不用谢我,我帮不了你什么。”
  我转过身去,她的命,我救不了。
  我的确帮不了她什么。
  “婉夫人,是她害死了秀缘,要小心婉夫人。”临了,她又添了一句。
  我没有回话。
  这句花是挑拨离间又或是发自肺腑,与我并没太大干系。
  我不必介怀婉夫人。
  反正,没了婉夫人,还会多出一个婉夫人。
  只是,约莫着要留心些了。
  回到思康宫,疏黎打了一盆热水端过来,“王后累了,净脸后快去歇息吧!”
  我嗯了一声,与疏黎说了一句,“你也快点歇息吧!”
  疏黎恭敬道:“伺候王后,乃奴婢本分。”
  罢了!
  我争不过她,自顾自走上床去。
  外间,有开门的声音。
  然后,又传来关门的声音。
  我感觉到身边有人靠过来。
  “我让迎新出去了。”遥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我回头,“你如何知道我没睡?”
  他轻柔的环住我的腰,将头埋在我的肩上,“你睡觉时气息平稳,呼吸均匀。现下,你呼吸时急时缓,定是没睡。我知道你不能安眠,故来陪你歇息。”
  我握住他的手,颤抖的说道:“对不起,我不知道对燕京……你是如此无奈。”说完,我才发觉,眼前雾气朦胧。
  身后的遥叹了口气,只说了句,“睡吧!”暖暖的吹在肩上,有种无奈的寂寥。
  宫中传来燕京死讯的那一日,遥三夜未进吃食,三夜没有合眼。
  只听得燕京部队归降,秦次一方士气大振,准备一举拿下王城。
  浩浩汤汤的队伍进军都城。
  十万军马兵临城下,将蓟城围的水泄不通。秦次带了两万精兵先行攻城。城墙上守卫的士兵不堪长久之战,城门大开,叛军入城。
  眼看秦次阴谋得逞,城外留下的八万士兵却突然相互残杀。秦次留下的三万精兵几乎全军覆没。
  本来,燕京手下只有一万佯装投降的士兵,余下两万,乃是四方集结力量,两方队伍,互不相帮。哪知道,乌桓竟在最后的关头,用两万士兵帮了燕京余下士兵。
  只听说乌桓的将军是个极年轻的少年,他与秦次,本是至亲,却在最后关头帮了燕国,“我恨燕国的大王,我恨自己是个燕国人。可是我更恨秦次当上大王,所以我宁愿帮和后助姬姓保住天下。”
  秦开,在最后的关头选择作为一个燕国人。
  是那桑,给了秦开如此大的权利。
  那桑,真的能够做到吗?
  如果不是那桑,那个人会是?
  我总觉得,二哥有事情没有告诉我。
  秦次自杀了。
  他不知道,他死的时候,他的外孙刚刚出世。
  这个是他不愿意赌上二分之一的胜利。
  他在死前狂笑,“燕京的尸体被我拖去喂了狗,你永远也别想找到他。”
  “好男儿征战四方,等我归来之时,定要你们夫妇为我接风洗尘。”十一年前,往事历历在目。那个意气风发对我抱拳的少年却再也回不来了。那时,我因恋着许多其他事情,与遥生疏,自然与燕京也生疏。
  燕京像是觉察不到似的,他常常在我面前咬着一根狗尾巴草,露出一口白牙笑道:“看我如斯模样,你就该知道,嫁给大王是何等幸福。”
  “大王有时候就是温情过了头,他对哪个女人都好。”
  “我了解大王,他今生只会爱一个人,你一定要相信他。”
  “我要上战场了,保家卫国是男儿的责任,等我凯旋归来时,我也要你为我说个秦国媳妇儿。”
  ……
  燕京,你能否听到,我的确如你所说,嫁了个好男人。
  燕京,你快回来,我已帮你物色好了媳妇儿。
  燕京,你在哪里?
  燕京,你为何不回答我……

  54 归来

  秋蕊自杀了。
  秦府十五以上妇孺男丁76口全部被斩首。其余人等不是流放边疆,就是充作官奴。
  燕国以秦次为首的势力终于全方面瓦解。
  我到书房时,姬遥正在对着一沓书信冥望。
  “累了一天,喝口茶润润口吧!”
  “我不累!”姬遥摇了摇头,“今日,燕将与我请辞,要归乡养老。燕京,是燕将独子——”
  “燕京,是浅攸一般的存在。”我又想起了姬遥的那句话,他的不得已,燕将的不得已,生为帝王又如何?我放下茶盏,在遥身边站住,“你若是不想说话,我就陪站着。遥,无论如何,我都会站在你这面。”
  遥握住我的手,苦涩的挤出一句,“谢谢你,浅攸。”终于,他又继续开口说话,“他,被我送走了。”
  我被他握住的手轻轻一掷,心,漏停了一拍。半晌,才嗫嚅着道:“孩子,毕竟是无辜的。况且,他是你的孩子。”
  “我不该幻想拿他的命去换燕京的命。或许,他从一开始,就不该存在。”遥始终盯着那书信,“与其在帝国中以罪人的身份生活,还不如在市井中做一个普通的孩子。”
  我知道,我做不了孩子的母亲。
  “燕京前去边疆时,我与他说,若是想念蓟城,就让人递书信回来,我定会回他。他却一口白牙对我笑道,‘自古边关书信,一为加急,一为捷报。’悠悠十一载,他递来了无数捷报,却从未有一封书信。如今,燕将拿了十封信笺过来,他说,每逢新年,燕京总会将自己关在军帐中,他是如此思念蓟城。我却将他做了我棋盘上的一招死棋,如今,连尸骨也不得回来。”
  我从身后抱住遥,“遥,无论如何,我都会站在你这面。”
  我能为遥做的,就是替他落泪。
  遥是帝王,连落泪也不能选择。
  北风吹来,花开花落。
  转眼,又是一年新年时。
  从秦国递来家书,二哥大婚,邀我前去。
  我颤抖着阖上帛书。
  这日子,终是来了。
  “瑄儿,可要回我母国参加舅舅的婚礼?”
  “母后,孩儿这篇战国策还没念完。孩儿深知自己的愚钝,时时刻刻不敢怠慢。”姬瑄甚有礼节的对我鞠了一躬,说完,像一头温顺的绵羊垂着双手怔怔的立在那里,陌生又疏离。
  我自嘲似的笑了笑,“去吧!你能努力学习,母后甚是欣慰。”
  “那孩儿先行告退。”
  姬瑄又鞠了一躬,方才退下。
  我无精打采的喝了口粥,换上了一件婢仆的衣服,拿着遥的出宫令牌对迎新道:“我多么希望如她般离了这宫中烦扰,有一个常伴左右的孩儿——已经两年没有看到她了罢!”
  “非暖定是也思念王后的。”
  见到非暖时,她正在小院中劈柴。
  一个瘦弱的女子利索的举着斧头一刀一刀劈下去,旁边的摇篮里,婴孩的眼眯成一条缝,嘴角微微上翘,似是正在做着美梦。
  非暖见到我与迎新时,初是愣了一会,接着连忙跑过来,“王后,奴婢给王后请安。”
  非暖的眼睛里,闪着晶莹的泪光。
  “快快起来,如今不在宫中,还讲什么礼数。”我环视了下院子,地方虽然不大,但是要树有树,要花有花,虽不精致,却很温馨。
  “怎不住我原来替你买的那间房子,若不是迎新引我过来,我真是找不到了。”我拉着非暖的手,两年来,平添又多了好多茧子。岁月蹉跎,短短几年,多年前记忆的场景早已成为过去,如今看来,早已物是人非。
  非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将手从我的手里挣脱出去,“王后,奴婢手脏,岂能污了王后的一双玉手。”说着,去厨房里舀了一盆水出来洗手,边洗边说道:“原来的房子太大,我一个女人带着孩子住实在不合适。我将它租了出去,正好也可贴补家用。”
  “我让迎新送你刀币你又不要,你一人带着孩子本就不易,何必这样委屈自己。就算没有我们一起走过的这么多年,我也是元初的姑姑……”我捋起袖子,准备搭把手把柴火抱进去,迎新与非暖连忙跑过来,求我万莫不要这么做,否则就是折煞了她们的命。
  我若执意要做,恐怕整个上午都要在这里僵持了,想到这里,只得放下袖子将事情作罢!
  非暖抽出空后立刻将我们请进了客厅,客厅里只有几件家具,甚是简洁。
  迎新常来,对这里熟悉,她帮着非暖去泡茶。
  不一会儿,非暖将泡好的茶上来,将碗盏递到我面前,“王后,鄙舍茶水粗陋,还请不要嫌弃。”还未说完,啪嗒啪嗒的泪水滴落到茶盏里,迎新掩面,“奴婢弄脏了王后的茶,罪该万死,奴婢这就去为王后换杯新的茶水来。”
  望着非暖匆匆离去的背影,一股悲凉之感迎面扑来。
  “王后,奴婢甚是想念元初公子,想去院中看看他,望王后恩准。”迎新从厨房回来,端了一杯新的茶水。
  我点了点头,表示恩准。
  过了好大会,茶水冷了,非暖才从厨房里出来。她红肿着双眼,突然难为情的对我笑道:“奴婢真是没出息……看到王后……竟然抑制不住泪水……”
  我拉住她的手,关切道:“一人过的可还冷清?”
  她默不作声,过了好大会才继续说道:“有元初在我身边,我很满足。”
  “若是让你回到秦国去,可还愿意?”
  我明显感觉到非暖的手在我的手里颤抖了一下,须臾,她摇起头来,“多谢王后挂怀,奴婢如此便好。”
  “我马上就要动身前去秦国,可有什么话要带给大哥?”
  她的脸突然煞白无色,过了好久好久,她才咬着唇道:“那一次,我与大公子便是最后一次。这一世,也不该再见了。”
  我叹息一声,“这是令牌,你若是改变主意,尽可到王宫来找我。一星期后,我方才启程。”
  非暖接过令牌,眼里流光闪动,终是没有再说一句话。
  “王后,令牌没了,我们该如何进宫。”
  “能如何?等着大王派人来接我们。”
  反正,我再不打算出宫,留着令牌做什么。
  这令牌,在我身边过了这么些年,终于到离开的时候了。
  能给他人希望,也算是它最好的落处。
  果真,到了城门口,我们被拦了下来。
  “这是当今王后的东西,我们是王后的婢仆,你将此物呈给大王,大王便会让我们进去。”我拿了一香包给守城的士兵,香包上绣了一个“遥”字,自我感觉此香包针法甚是好看。
  城门的守卫是个年龄甚小的男孩,十五六岁的样子,他用手指掏了掏耳朵,将耳屎在风中吹散,然后斜着眼挑着眉看我道:“不是我瞧不起你,王城主子底下的人不在跟前伺候着,能跑来这宫中游荡?我不管你是哪里的人,装成宫里的婢仆是何居心,小爷我长这么大,米饭不是白吃的,看走眼的事情小爷一件没干过。你今天碰到小爷值班算是碰对了,要是碰到其他人呀!指不定要听到多少句脏话呢!小爷发了一回善心,就当你们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赶紧从哪来回哪去,别再过来了。待会要是抓牢里,想走可就走不掉了。”
  守卫推着我们就要我们往外走。
  突然,门后传来一个声音:“这两人我认得,的确是王后宫里的人,开了门放她们入宫。”
  “你不过就是上午新来的,得瑟什么呀!”小毛孩抖着腿,又用手指掏了掏耳洞,“小爷我在这里是头,小爷我说了算。”
  “果真是你说了算?”又一个浑厚的声音从里面出来,“我今天倒想知道,到底谁在这里说了算。”
  门内,走出一个菱角分明的人,蓄着小胡子,很精干的模样。
  黄毛小子见到这人连忙弯着腰,笑嘻嘻道:“头,您今天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啊!这面当然是头您说了算呀!小弟天生就是给您端茶倒水的命呀!”
  那小胡须摸了摸嘴上的一撮小胡子,“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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