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灿烂的七十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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灿烂的七十年代-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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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到时候住在里面就像蒸笼一样; 能把人活活闷热死; 咱们选个门口的位置,最起码还能通通风呢!”
    “可是太通风的话,到冬天不就是会特别冷了吗?”邓淑美不明白地问; 其实她觉得热还是小事; 她家里给她带来的被褥特别薄; 她最怕的是冬天冷得受不住。
    “我这不是在想办法嘛!”许秋阳说着选了几根粗细合适的竹竿; 让杨雪珍拿着; 然后再去堆放遮挡材料的废弃油布的地方,选了两张还算干净完整的,几个人一起拖到河边洗刷干净。
    现在已经盖了棚子用来存放材料; 这些油布基本上也派不上什么用场了; 扔在这儿也是闲置; 不过为了避免以后被人说占公家的便宜,她们还是去廖志涛那里报备了一下。
    廖志涛当然不在意,挥挥手就让她们拿去了。
    回到宿舍; 三个姑娘用竹竿绕着她们的铺位搭了个架子,然后油布挂在上面绕了一圈,像帐子一样给她们圈出了一个私密的小空间。
    杨雪珍高兴极了,这下既不怕风又不怕门口人来人往会影响到她们睡觉了,晚上三个人往里面一钻,说悄悄话谁也听不到,多好!
    严爱花她们看着眼红,也闹着要去弄来竹竿油布,可她们这些县城来的姑娘笨手笨脚的,弄了半天还是把架子搭得歪歪斜斜的,油布挂上去也不像样子。
    杨雪珍看着连连冷笑,把严爱花她们气得不行。
    ……
    晚上开大会是在饭堂开的,无非也就是强调一下注意事项之类的,重头戏是发工钱,之前杨雪珍就跟许秋阳说过,一个月有五块钱工钱,没想到除了工钱之外,还有意外惊喜,还有劳保用品发。
    每人发一条毛巾、一双棉纱手套,由各组的组长到廖志涛处登记领取回来,再发给各组的组员。
    大家拿到发下来的东西都十分欢喜,把毛巾贴到脸上摩挲着:“真软和。”
    棉纱手套却让人有些不解:“这天气都暖和起来了,哪里还用得着带手套?”
    来自城镇的人便笑了起来:“果然乡巴佬就是乡巴佬,这哪里是保暖的手套啊,这是劳动手套,让你们劳动的时候带着,保护手的!”
    乡下人们被人讽刺了也不以为杵:“这么好的手套带着劳动多浪费啊,这不糟蹋东西嘛,不行,我得带回去给我阿婆,她人老了,特别怕冷。”
    许秋阳领到的五块钱工钱居然也有一小沓,一张两块、两张一块,还有几张毛票,她把它们整整齐齐地叠好,裁了一小块油布包起来,小心翼翼地藏在贴身的口袋里。
    这是她盼星星盼月亮才盼来的第一次工钱,她打算过几天工休的时候去一趟县城,买一些生活必须品,然后把借别人的东西能还的尽量先还回去,剩下的就攒起来,她还欠着五十块的“巨款”呢,这笔钱一天不还清,她就一天没法安安心心地过日子。
    饭堂里开会有煤油灯,回到宿舍却是黑灯瞎火的,这时候就显出许秋阳她们挑选了靠近门口铺位的好来,把油布拉开,借着天上月光的一点亮度,起码可以勉强看得见铺床拉被。
    住在里面的就糟糕了,简直就是伸手不见五指,只能摸黑一点一点地摸索,免不了手脚打了好几回架。
    杨雪珍笑着去推许秋阳:“你早就知道会这样对不对!”
    许秋阳得意,她可比她们在工地上多住了一个月呢,难道是白住的吗?
    不过有点奇怪,既然一点儿也看不见,她们为什么不开手电筒?之前罗建刚守夜的时候,可是天天晚上都开着手电筒当灯火用的。
    其实她不知道在这年头,手电筒这玩意儿也不是人人都用得起的,特别是里面的电池,都是有配额的,一般人有钱也买不到,严爱花她们虽说是县城来的,可家里的条件其实也不怎么样,当然也没有手电筒用了。
    许秋阳等杨雪珍和邓淑美都躺好之后,把掀起来的油布放下来,小空间里立刻一片漆黑,她拉好被子正准备睡觉,突然听到杨雪珍幽幽地说了一句:“秋阳,我觉得你变了。”
    许秋阳心里猛地一跳:“说什么呢,我哪变了?”
    “以前你特胆小,什么都不敢去做,你妈说什么你就做什么,受了委屈也不会说出来,只会自己偷偷哭,可是现在却变得大胆多了,还特有主见,以前咱俩在一起,你什么都听我的,可是现在,我感觉我都成了你的小跟班了。”杨雪珍说着叹了口气,“唉,幸好啊,还有咱们小淑美听我的话。”
    许秋阳笑了起来:“这不都是被逼出来的嘛,我要是不奋起反抗,这会儿恐怕都嫁到王瘸子家过水深火热的生活去了,哪里还能躺在这儿跟你们说闲话啊!”
    杨雪珍说:“其实呀,我更喜欢这样的你,以后就都这样吧,有啥事都护着咱们,我们两个都给你当小跟班!”
    “你说得容易,也不问问人家淑美愿不愿意。”
    邓淑美连忙表决心:“我愿意的。”
    大概是怀里揣着钱的缘故,许秋阳这一晚睡得特别踏实,第二天一早起来神清气爽,甩着新毛巾和她用来擦牙齿的棍子就去河边洗漱,杨雪珍和邓淑美第一次住在工地,便也亦步亦趋地跟着。
    邓淑美看见她的新毛巾忍不住叫道:“秋阳姐,新毛巾你这就开始用啦?”
    “是啊,发了不用留着干嘛?”说起毛巾,许秋阳用的还一直是杨雪珍从家里给她带来的那条旧毛巾,旧的也就算了,还只有一条,从头擦到脚都只能用它,早就觉得受不了了,可是没钱没办法,如今有了新的,当然要用起来,好歹擦脸和擦脚终于可以分开了。
    许秋阳看见邓淑美手中的毛巾,早已洗得快掉光了毛,只剩下稀稀疏疏的一层:“你这个都快不能用了,怎么还不换新的啊?”
    邓淑美摇摇头:“不用,还能用呢,新的留着带回去给我弟,他在县城上中学,用的不好别人会笑他的。”
    “你呀!”许秋阳恨铁不成钢地点了点她的额头,“总有一天会被你弟吃得骨头也不剩。”
    邓淑美羞涩地一笑:“不会的,我弟可听话了。”
    杨雪珍对许秋阳手里的棍子更感兴趣:“秋阳,你拿着这个干嘛的?”
    “擦牙。”许秋阳说着示范了一下给她看。
    “擦来干嘛?”杨雪珍不解。
    许秋阳呲着牙给她看:“干净呀,你不觉得我牙挺白的吗?”
    杨雪珍仔细看了看:“好像真的比我的白牙,我也想要擦,秋阳,你帮我弄一个。”
    “我也想要。”邓淑美细声细气地说。
    “哎呀,不用啦,咱们不是发工钱了嘛,过两天到县城里买牙刷去,我这个就是暂时将就用用的。”
    “牙刷啊,我可不要,那东西一刷一口血沫子,我可不敢用。”杨雪珍对于牙刷的印象全都来源于村里唯一的高中生杨伟国,那家伙在县城上高中,学了一身城里人的毛病,放假的时候每天早上一手端个搪瓷缸一手拿着牙刷,蹲在大门口刷牙,刷完了“噗”地一声吐出一口血沫子,让人看了心里磕惨,他偏还要说这是讲卫生。
    “就是啊,听说牙刷用多了牙会变松,还会掉下来呢!”邓淑美也说。
    罗建刚正好跟在她们后面,听见她们这些对于牙刷的高论,不由得笑了起来,他说这么老见许秋阳拿根棍子在嘴里面捅来捅去呢,还以为她有什么怪癖,敢情是当牙刷用的呀!
    许秋阳听到声音回头一看,看见罗建刚拎着牙刷过来,忙叫住他:“哎,罗同志,你跟她们说说,这牙刷用了会出血、掉牙不?”
    罗建刚说:“刷牙的方法不对或者牙龈不健康的有可能会出血,但刷牙确实是保持口腔卫生的良好生活习惯,绝对不会因此而掉牙的。”
    这话邓淑美听得不太懂,但也明白她刚才说的话是太无知了,不由得红了脸。
    杨雪珍也脸红了,不过是兴奋的:“既然刷牙那么好,那罗同志你带我们去买牙刷好不好?”
    “好啊!”罗建刚爽快地答应了,“过两天工休,一起跟我回县城呗!”
    工地上的休假跟县城里的单位职工一样,每个星期休一天星期天,这些乡下来的工人以前在生产队里干活的时候,基本上是全年无休的,现在居然像城里人一样,星期天可以休息,都觉得特别新鲜,早早地在假期前两天,就和工友们商量好,星期天要去哪儿玩。
    为什么不回家?回去得干活儿啊,傻子才回去。当然咯,也有特别孝顺的,比如说朱朝盛,他爸妈身体都不好,队里的活别人干一天能拿八分工,他们干只能拿五分,所以一到放假,朱朝盛就一定会回家,到生产队劳动一天挣工分,然后还打柴挑水,把家里的重活都干完了才舍得回工地。
    这个星期天,许秋阳她们和罗建刚说好了一起逛县城,罗建刚星期六的晚上先回了家,大家约好了第二天上午九点钟在县城百货公司门口见面。
    许秋阳她们没有手表,平时上工都是靠廖志涛敲钟的,她们只能看太阳升起落下知道个大概的时间,这天一来是兴奋,二来也是怕睡过头了耽误了逛县城,所以早早就起来了。
    许秋阳准备到厨房去弄点东西当早饭吃。
    其实现在厨房里除了锅碗瓢盆就只有大堆的柴禾了,粮食是定量分配的,每个星期一由供电局的卡车送过来,一周七天的量不多不少,做完刚刚好。
    所以现在厨房里面按道理应该是一粒米也没有的,可是因为平时许秋阳一有空就经常跑来帮炊事员周师傅干活,周师傅可怜她无家可归,别人放假可以回家吃饭,她却只能留在这儿,总不能让人饿一整天。
    所以悄悄给她留了几个红薯,还有一小袋平时的剩饭晒成的饭干,让她自己烧点热水,泡一泡就能吃了。
    杨雪珍拉住她:“吃什么饭干呀,别吃了,咱们到县城的食堂去吃。”
    许秋阳和邓淑美都惊讶地看着她:“县城还有早饭吃?”这两个都是没怎么去过县城的乡巴佬。
    “对呀,县城的人民食堂,里面的东西可好吃了,有这么大一个的肉包子,还有煎饼、油条、粥和面条呢,香喷喷的,你想吃什么都有得吃。”
    “哇!”许秋阳和邓淑美两个人两眼放光,伸长了脖子听着,口水都快流下来了,其实许秋阳在现代的时候,虽然经济条件不怎么好,但毕竟是没挨过饿的,油条、包子这些也不是什么珍贵的食物,本来不至于馋成这样。
    可是来到这里之后,顿顿缺油少盐,虽然每天吃得也不少,但是干的是重体力活,肚子里油水又少,无论怎么吃,总是感觉吃不饱,就想吃点香的东西压一压。
    邓淑美突然想到了什么,怯怯地问:“那得要钱的吧?”
    “当然啦,不然还能白送给你吃啊!”
    邓淑美低下头,把衣角揪了又揪:“那,那我还是不去吃了吧!”她的钱还得留着拿回家里去呢,不然的话她妈准得打她一顿。
    许秋阳也觉得自己作为一个身欠“巨额”债务的人是没有资格吃吃喝喝的,便也拒绝了杨雪珍的提议:“我也不去了,淑美,我烧两条红薯,咱们俩吃吧!”
    杨雪珍不高兴了:“吃什么红薯啊,就吃大包子,我请客,谁也不许不给我面子。”
    邓淑美眼巴巴地看着许秋阳,不知道该怎么办。
    许秋阳一拍大腿:“有人请客,那当然要吃啊,瞧这小妞,有一点钱就嘚瑟,看咱们不吃穷她。”
    杨雪珍得意地从口袋里拿出一把钱拍在床上:“姐有钱着呢,吃不穷我。”
    许秋阳一五一十地帮她数了起来:“哟,还真不少呢!”厚厚的一沓,算起来得有十好几元。
    “那天搬过来之前我妈塞给我的,说是出门在外,不能委屈了自己,该吃吃该喝喝,该添置什么就添置。”杨雪珍他们家就她和她哥两个孩子,她爸是村支书,她妈和她哥也都能挣工分,家里宽裕得很,对这个女儿一向是娇惯的,有钱当然要紧着给她使,就怕她在外边受委屈。
    邓淑美羡慕地说:“雪珍姐你妈对你真好。”
    许秋阳拍拍她的肩膀:“你妈虽然偏心你弟,但也还知道送花生给村支书给你弄个工作呢,我才叫惨呢,简直就是地里一株孤苦伶仃的小白菜呀!”
    “干什么呢,大好的日子说这些丧气话,秋阳你现在已经跟家里脱离了关系,以后有的是好日子过呢!行了,不说了,赶紧走吧,咱们去吃大包子去!”杨雪珍说。
    “走,吃大包子去!”三个姑娘开开心心地手挽着手,一起走向通往县城的道路。
    从水电站工地到县城,按照她们的脚程,大概得走差不多一个小时,三个姑娘一大早起来连口水都没喝就出发了,虽然还是说说笑笑的,但其实早已经饿得饥肠辘辘,完全是在大肉包子的吸引下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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