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边的阿狄丽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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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边的阿狄丽娜- 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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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我做不到。”
  她剧烈地抽动着肩膀,泪如雨下。
  沈崇安倚靠在椅背上,飞快地眨着眼睛,努力抑制眼角的泪光。
  她哭着,他沉默着。天边的夕阳已完全落下,江畔的万家灯火倒映在江面上,随着一江望不穿的春水凌波荡漾。
  她看着他,他不看她,只望着远方。
  “如果,我先于他找到你,你会不会跟我走?”他像对着江水发问。
  他等了半天,不见她的答复。他看向她,她神情呆滞,似自己也无法找到答案。
  “换个说法,如果我先于他遇见你,你会不会爱上我?”他定定地注视着她。似乎除非她给出答案,否则他不会转开目光。
  “……会的,崇安,我会的。”她看着他,目光温柔。
  沈崇安的眼里掠过月影,浅瞳色的眸子变幻出妙不可言的形状。
  “有你这句话便足够了。”他微微上扬伤感的嘴角。
  她含着泪微笑,经过一阵内心的挣扎,声音沙沙地问他:“群飞希望能尽快办婚礼……你,可会来参加?”
  沈崇安垂下眼角,看着燃尽的烟头,久久不发一语。
  “这可是那小子的主意?”他的声音有棱有角,“我邀请过他,他也要回请,礼尚往来?”
  “……我希望你能来。我这边没有一个亲人,只有你。我知道这个请求会为难你……我不该提的……”千千轻咬着嘴唇。
  “他是何种态度?”他不置可否,转而问道。
  “他也希望你能来,他有话要对你说。”
  “说什么?放心把你托付给他?”沈崇安不屑一顾道:“那臭小子,他不过是比我捷足先登,还想摆出这副先声夺人的姿态。”
  “崇安,你误会他了。”千千低垂着头,犹豫了一阵,嗫嚅地说道:“我本不想说的,挺叫人难为情。我和他还没有过肌肤之亲……他说,在我和你说清楚之前,这是对你的尊重。”
  沈崇安一时哑然,他没有想到陆群飞竟能有此言行。
  “好人也让他抢先做了。”他把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落寞地问道:“与他比起,我可是时常叫你为难?”
  千千摇着头,“你们本质上都是一样的。”
  “不一样。”他一动不动地盯着她,“我万分后悔那个夜晚放你走。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定会留住你。”
  “这也许就是命运……”她的眼神涣散了。
  “命中注定我们这一世有缘无份,只能来世再续前缘了。到时,我定赶在那小子前面遇见你,你可不要假装不认识我。”他的脸上有一种孩子似的神情。
  “怎么会呢……”千千望着他,展颜而笑,“那时你一定也要长得像现在这般好看。”
  “长得帅还不是被女孩甩。”沈崇安摸了摸自己的俊脸,眸子深邃地看着她,“喏,分手前能否再给我一个拥抱?”
  千千微笑着起身走到他面前,待他也起身,她率先伸出胳膊环绕他的身体,脸深深埋进他的胸膛里。
  沈崇安紧紧抱住她,俯下脸贴在这卷让他心碎的长发上。他久久地抱着她不敢松手。他知道,以后不会再有机会这样拥抱她了。
  “可听到我的心跳?”他轻声问道。
  “嗯。”她在他的怀里点点头。
  “请记住,这颗心是为你跳动的。”
  她不知要作何回答,只感到他的手指陷进了她的皮肤里,传来一阵生疼。他抱得很紧,让她快喘不上气了。
  “你是我一生都得不到的爱……但至少,你的心口还有为我留下的伤痕。你看到它,就会想起我,就像我没有离开你……就像你也没有离开我……”
  他的声音钻进了她的头发里,钻进了她的心里。像一根飘落的羽毛,软软的,柔柔的,却有一种摄人心魄的力量。
  “崇安……”她的泪水打湿了他胸口的衬衫。
  “乖,把眼睛闭上,不要看我。”他说道。
  她闭上了眼睛。漆黑中她离开了他的怀抱,她的额头触到了他柔软的双唇,也触到了一片潮湿的冰凉。她知道,那是他的泪水。
  他的吻离开了她,他的脚步声也渐渐离她远去。
  她睁开眼睛,看到他倾长的背影消失在一片没有灯光的阴影里,留影在了静寂的孤独里……
  事隔一年半,迟到的道歉记者会终于在千千返回北城两个星期后举办。
  沈婧婧第一时间守在电视前观看直播,边看边抹着眼泪。
  “……我今天有勇气站在这里面对各位,我为自己自豪,因为那些黑暗的记忆再也伤害不到我……感谢所有关心我的人,是你们的爱让我坚持到现在。感谢你,崇安,感谢你无私的成全。感谢你让我重生,让我知道,这人世间原来这般让人眷恋。感谢你,群飞哥——”她泪光盈盈地望着台下的他,微笑道:“我曾经没有信仰,我觉得上帝也无法拯救我。我错了,上帝原来早已把你赐给了我……”
  她缓缓走下来,走向他。
  他轻柔地拥她入怀,在不断闪烁的镁光灯里,在一片耀眼光芒中吻上她的双唇……
  沈婧婧哭出了声音,欠身抽取桌上的纸巾,这才发现沈崇安不知何时已站在了她的身后。
  她惊愕地看到,一颗泪珠正从他那张毫无表情的脸上徐徐滑落……
  

  ☆、8

  鲜花,姹紫嫣红地盛开在花店门口的每个角落。缠绕着藤蔓的门牌上写着醒目的四个大字:夏知花语。
  千千走进来,扑鼻的花香沁入心肺。盛夏退出演艺圈后,在这里开了家花店。店内规模很大,环境优雅。白色的木塑板高脚架上长满了奇花异草,她环顾了一圈,竟多数都叫不出名字来。
  女店员迎上来,一眼就认出了她,笑容灿烂道:“新闻上说你和陆先生的婚期已定,可是来为婚礼筹备花篮?”
  “我来找盛夏。”千千表明来意。
  女店员“哦”了一声,说道:“她不常来店里,我现在给她打个电话?”
  女店员话音刚落,便看到盛夏站在了门口。她走上来,摘下脸上的墨镜。两个人平静地看着对方,似一场无声的哑剧。
  “你为何要走,该走的人是我。”
  来到花店一侧的玻璃花房,在松木椅上落座后,盛夏开口道。
  “没有该走的人。”千千看着她,问道:“你可是要和Michael一道回美国?”
  “明天的航班。你是来和我道别的?”
  “下个星期是我们的婚礼……”千千欲言又止。
  “哦,可惜赶不上了。”盛夏抱歉地笑了笑。
  千千清楚她这趟飞美国是为了躲避他们的婚礼。她即去意已定,千千也不便再提出邀请。
  “伯母可会来?”千千已经很久没有见到盛夏的母亲了。
  “她会去的。她是看着群飞哥长大的,也一直拿你当亲人。”
  这话让千千一时感伤,沉默了良久,说道:“我这边没有一个亲人,能否请伯母代我的父母致辞?”
  “你们也算母女一场,她会愿意的。”盛夏温和地说道。
  店员端来了一壶绿茶,为她们斟上两杯。绿色的茶叶在水杯中旋转着,最终找到方向似的沉静于玻璃杯底。
  “本要说几句好好照顾群飞哥的话,想来也是多余。爱他的女人那么多,能叫我放心得下的,也只有你了。”盛夏抿了口茶水说道。
  千千垂下眼帘,不是滋味道:“说起来挺没意思的。为了一个男人,我们之间都成了敌人。”
  “即便没有他,我们大概也无法成为朋友。”盛夏的神情有些落寞。
  “你说对了。”千千苦涩地一笑,“我们八字不合。”
  盛夏也笑了,眉间凝结着忧郁,“自从学了花艺,开了花店,认识了不少品种的花草。你可听说过有一种花叫木樨草?”
  千千摇了摇头。
  盛夏缓声说道:“这种花一年开一次,花朵很小,可以做药材。它与玫瑰花天生相克。把它们放到一起,木樨草就会凋谢。凋谢前会放出一种有毒物质,使玫瑰死亡。我与你之间大约就是如此。”
  千千的目光黯淡下来,气氛越发伤感了。
  “可还恨我?”盛夏声音沙沙地问她。
  “如果还无法释怀,今天就不会来找你。”千千平和地说道。
  盛夏很久说不出一句话,只是喝茶。
  “我从未真正了解过你,就像我从未真正了解过自己。”盛夏望着玻璃墙外的阳光,迷茫似的眯了眯眼睛,“从前我一直活在自我催眠里,是舆论骂醒了我。发现自己光鲜的躯壳下竟是这般丑恶的灵魂,没有什么比这更可怕的了。我放弃群飞哥,不全是因为你。只是终于明白,如此罪孽深重的我怎么配得上那样洁净的他。”
  千千颤动着睫毛,看着她道:“说句心里话,在我最恨你的时候,也不认为你恶。我见过真正的恶人,与他们比起,你连坏都算不上。”
  “虽然不知你是否出自真心,还是很感谢你。”盛夏看向她,泪水凝结在眼眶里,“这话给了我很大的安慰,真的。我会把它看作是对自己最中肯的评价。”
  千千浅浅一笑,品尝杯中的茶水,涩涩的,却有一股青长的香气。
  “我一直想问你——”盛夏顿了顿,下决心开口道:“群飞哥是如何爱上你的?”
  千千懵懂地看着她,不知她为何会提出这个连自己都无法解答的问题。他是说过在那个雨夜爱上她,但这个答案不足以回答这个提问。
  “你应该去问他。”千千想了好一阵子,只能如此说道。
  “我问过他了……”
  “他怎么说?”千千望着她,敛声屏气。
  盛夏犹豫了一下,如实说道:“他说第一次见你就喜欢上你了——你相信这种鬼话?”
  千千呆住了,显然万没想到。
  盛夏打量着她神态,不服气道:“你不用当真,他这么说无非是想让我死心。你现在是很美,当初可不过是一只瘦猴子,难不成他喜欢平胸?”
  “你为何要知道这个?”千千按捺内心的悸动,反问她。
  “从来没有见过那样木人石心的家伙,我就想知道如何才能打动他的心。”盛夏失神地望着杯中的茶叶,一瞬间,脸上有种苍老的神态,“你们终于在一起了。我的青春也结束了。”
  最后一句话让千千差点溢出泪水。在重逢陆群飞以前,她从不觉得自己拥有过青春。在那之前,她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
  “昨天Michael到我们那里坐了半日。”千千引开话题道:“他人很好,长得也好。为了你,在很努力地学中文发音。”
  “选择一个爱你的人比追求一个不爱你的人总要轻松许多。”盛夏笑了笑,叹息道:“只是他爱的也不过是我这张皮囊。男人,都差不多。”
  “你误会他了。”千千正色道:“他说他之所以爱你,是因为你对群飞哥的爱。一个女人能那么深爱一个男人,她的心也必定是好的——这话是他背着群飞哥告诉我的,我没有杜撰一个字。”
  盛夏定定地注视着她,眼眶渐渐泛红。她说不下去了,放下茶杯道:“我还有点事,先走了。这店里什么花都有,婚礼上想要多少都拿去吧,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盛夏……”千千看着她,沉吟着说道:“我们姐妹一场,你从来没有叫过我姐姐……我真的很想听你叫我一声姐姐。”
  蓄积在睫毛上的泪水终于从盛夏的脸庞滚落。她微颤着双唇,终究是没有叫出来。不是不近人情,只是无地自容。
  她低垂着头,匆匆走出了花房。
  千千仰望这个偌大的玻璃屋。阳光从四面八方直射进来,烘烤着屋内的花花草草。一切如此透明,如此温暖,如此让她潸然泪下。
  

  ☆、9

  婚礼那天,千千收到了盛夏的短信:
  姐姐,祝你们幸福。
  他们的婚礼在教堂举行。自从回到家乡,千千就开始信仰基督教,每个周末都要去村里的小教堂做祷告。回到北城后,这个信仰也一直坚持。诚如她所说,她相信是上帝把他赐给了她。陆群飞并无任何宗教信仰,在这方面,他是一个顽固的唯物主义者。在他看来,拯救她的只是她自己,既不是他也不是上帝。虽如此,他也遵从她的选择。
  婚礼那天,千千整场都盼望着沈崇安的到来,可婚礼进行到一半,依然不见他的身影。
  当两个新人在神父和在场亲友的见证下交换了戒指相拥着热吻时,沈婧婧在一片欢乐的掌声中对一旁的吴楚帆喃喃道:“哥哥没来也是可以理解,看到这一幕,一定会很难过吧……”
  她想起那天他的眼泪,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看到他流泪呢。
  “几天没看到他了,该不是我这个未来的大舅子……”
  吴楚帆话还没说话,肩头就挨了一记粉拳。
  “哥哥从前也被女孩子甩过,又不是第一次……”
  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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