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榴花照雪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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榴花照雪录-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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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我!”徐二娘气的声量都高了,“是后街柳大嫂!那个臭无赖牛连,仗着自己后面跟着几个小混混,竟敢堵在柳家门上调笑,还把柳林那孩子打的脸颊肿起,气的柳大叔直翻白眼险些晕过去!你说,你管不管吧?”
  梁伯元十分诧异:“有这等事?牛连怎会有这么大的胆子?他现在还在那?”
  “没有,我们撞上了,怎能不管?王励把他们打跑了,你快去找他们算账,他们要敢倒打一耙,说王励的不是,你就好好收拾他一顿!”
  梁伯元连连应声:“好好好,徐二姐放心,我这就去!”他应了说去,可张家的案子尚未结案,他出门一时没找着牛连,就又一心在张家查问,把这件事忘到了脑后。
  牛连那边被王励打了两拳,心中不忿,又知道刘石宏不在店中,隔了两日就带着四五个狐朋狗友去了照雪客栈。
  徐二娘一看见他带着人大摇大摆的进来,立刻走上前拦住:“对不住,客满了。”
  牛连早看着徐二娘的美貌心痒痒,这会儿故意想占便宜,就往她身上凑,“哪里满了?我瞧还空着好几张桌子呢!二娘莫非是留给相好的了?”
  徐二娘被他恶心的够呛,柳腰一扭,闪在了旁边,冷脸道:“你放规矩点,看清楚这是什么地方!”
  “这什么地方?不就是客栈么?老子来吃酒,怎么?不行?”牛连眯着眼睛横了起来。
  李澄秋看见这一幕,微微蹙眉,从柜台中走出来,“客官说笑了,我们开门做生意,自然没有拒客不纳的道理,你这边请。小三儿!”
  胡小三儿应声而来,笑嘻嘻的拦在徐二娘身前,对牛连等人一伸手:“几位客官这边请。”带着几个地痞去了角落里。
  有吃酒的本镇客人看见他们几个进来,眉头都皱了起来,偏偏牛连还不满意,不肯坐角落的位置,非指着当中一张坐满了人的桌子要坐过去。
  胡小三儿脸上依旧带笑,话却说得不客气:“客官见谅,那几位是常客,且比您先到,没有请人家让的道理。”
  “没有他们让的道理,老子我就要让了?”牛连一拍桌子立起眼睛,却见店中客人竟不害怕,也没有纷纷起身避走,还都侧头望着自己这边,便越加恼怒起来。
  他几个跟班见此情形,立刻上前围住了胡小三儿,还摩拳擦掌的,似乎想要动手。
  徐二娘担忧胡小三儿吃亏,转头奔去后头叫王励。
  这边李澄秋刚要开口解围,却见被人围在当中的胡小三儿不知怎么一转身,竟如泥鳅一样从包围中脱身出来,还笑嘻嘻的说:“客官真爱说笑,小三儿我无父无母,可没有不知哪来的倒贴老子!”
  李澄秋见到这副场景,微微吃惊之余,倒也放下心来,回到柜台后面去看着。
  牛连见到胡小三儿莫名其妙就钻了出来,不禁揉了揉眼睛,待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登时怒火冲天,想也不想就一拳打出去。
  胡小三儿不闪不避,反而迎上去一把抱住了他的胳膊,同时吸气弯腰,让他的拳头落了空,口中还故意惊慌失措的嚷道:“啊呀,打人啦!痛死我啦!救命啊!快去叫人!”
  不明所以的客人们都是一惊,李澄秋却听出他不过是虚张声势,但这时却真的是一个好机会,忙央求坐在门口的一个熟客帮忙去找巡街的兵丁来。
  这时王励也跟徐二娘奔了进来,眼见胡小三儿“吃亏”,王励大跨步冲上去,一把拉开牛连就揍了一拳。他人生的高大,拳头也比一般人大,重重打在牛连肚子上,牛连立刻惨呼一声。
  他那几个跟班见此情景,纷纷涌上来,胡小三儿从中捣乱,绊倒一个抱住俩,另外两个都被王励打倒,摞在了牛连身上。
  梁伯元带着人冲进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牛连被几个跟班压在地上哀叫的场景。另一边儿王励扶着胡小三儿,细胳膊细腿的胡小三儿弓着腰,脸上竟还有点点汗珠,似乎疼到了极点。
  李澄秋寒着脸站在门口,看见他进来先说:“劳烦小梁捕快派个人帮忙去请大夫,我们这里实在没人手了。”
  梁伯元忙叫了个兵丁帮着去请大夫,又过来慰问胡小三儿的伤势,并听着店中食客七嘴八舌的学了牛连的恶行。
  牛连一边喊痛,一边嚷道:“是他们打人在先!”
  梁伯元气的踢了他一脚:“你还敢恶人先告状!我看你这段时日就是欠收拾了!”说完转头叫兵丁将几个躺在地上的人抓走,又去与李澄秋说,“李掌柜看看有没有什么损失,我叫这混蛋赔!”
  徐二娘这时走过来质问:“我上次跟你说,叫你管管他,怎么他今日竟然胆子更大,都敢来店里捣乱了?”
  “我这不忙着张家的案子,一时忙昏了头……”
  “忙张家的案子?那案子破了吗?是谁干的?”
  梁伯元被问得哑口无言,李澄秋忙解围道:“二姐,你少说两句。查案哪是旦夕之间就能找到凶手的?总不好胡乱抓个人就结案。小梁捕快这些日子也辛苦极了。”
  徐二娘被她一岔,想起现在当着满堂客人,自己这么说确实不妥,便立刻道歉:“我一时情急说错了话,小梁捕快勿恼。”她一向直呼梁伯元“小梁”,对他也亲亲热热,这样叫捕快的时候,实在极少。
  梁伯元听了也不好恼怒,挤出一笑:“没事没事,李掌柜,徐二姐,你们放心,这次我一定好好教训他们,叫他们安分守己,再也不敢来照雪闹。”
  李澄秋送了他出去,回过来又向客人们告罪,客人们倒都没说什么,该喝酒的继续喝酒,该吃饭的继续吃饭,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胡小三儿回了后面“休息”,店内便剩了徐二娘和王励招呼客人,直到打烊。
  第二日梁伯元特意打发了人来说,已经将牛连等人打了板子关了起来,还要饿他们几天才放出来。徐二娘听了觉得出了口恶气,心情就又好起来,还哼起了小曲儿。
  这时那两位有些奇怪的壮汉下楼要吃饭,胡小三儿上前招呼,姓钟的那个抬起蒲扇一样的巴掌在他肩上一拍:“小子,功夫不错啊!”
  胡小三儿被拍的矮肩弯腰,苦笑道:“客官说什么?”
  “嘿嘿,你那几步身法,是从哪里学的?”另一个姓厉的眯眼问道。
  胡小三儿打哈哈:“什么身法?客官说的,小人不懂,不知两位客官想吃点什么?”
  钟姓壮汉嘿嘿笑了几声,也不追问,顺着他问有没有面食,胡小三儿便往后厨去叫胡伯做了两碗肉酱面。
  那两个大汉吃饱了就出门,也没牵马,不知往哪里去了。
  李澄秋始终觉得这二人有些奇怪,忍不住跟出门,站在门口瞧了一会儿,正要回去时,就看见梁伯元等人簇拥着一个女子从东边小巷走了出来。
  梁伯元远远看见她,似乎有些兴奋难耐,竟快步走过来告诉她说:“李掌柜,凶手抓到了!你猜的没错,果然是内贼!剪掉赵大嫂舌尖的人,就是她家的使女!”?

☆、弱奴伤恶主

?  张家开的聚宝斋生意一向不错,张贵宝一家人口又不多,夫妻二人并两个未成年的儿子,日子算是过的很富足。
  家中除了店里请的几个伙计,在后宅还雇了一个厨娘一个使女。厨娘是本镇人,四十多岁,家中男人是个车夫,常年赶着车帮客商们拉货送货,有两女一子,女儿都成亲了,儿子正在说亲。厨娘一向会奉承赵氏,所以在赵氏这样吝啬能算计的人手里还能得到额外好处,算起来没有伤害赵氏的动机。
  而且她晚上是要回家去的,并不住在张家。所以自从听了李澄秋的分析,梁伯元主要的调查对象就是张贵宝和那个侍女。
  张贵宝还要排在第一嫌疑人的位子。首先白日两人吵闹追打过,其次,张贵宝事发时说是不在家中,可他直到了早上才出现,还不是任何人找回来的,是他自己回来的。
  梁伯元反复讯问之下,张贵宝才说出他昨夜是睡在了外面相好、镇东头蒋寡妇家里。梁伯元当时吓了一跳,蒋寡妇虽然有几分姿色,但已经四十多了,比张贵宝还大好几岁,他不至于这么饥不择食吧?
  后来仔细一问才知道,原来张贵宝那相好不是蒋寡妇,而是蒋寡妇的女儿桃儿。那个桃儿在昆仑镇也有些名气,十年前,蒋寡妇的丈夫出门贩货,遇上劫匪被杀,与他同行的一个姓刘的商贩却侥幸得脱。
  那姓刘的很有良心,说在外面常得到蒋大哥的帮助,现在他死了,留下孤儿寡母,他自然是要照应的,还把当时十四岁的桃儿定给了自己小儿子。
  桃儿肖母,长得也不错,刘家没什么不满意,可谁知道三年后桃儿出了孝,两家开始操办婚事之时,刘家那小儿子竟然在出门游玩时,掉进河里淹死了。
  桃儿守了望门寡,刘家受此打击,也无力照应她们母女,蒋寡妇万般无奈之下,又把女儿许给了醉仙楼大厨的徒弟。那徒弟比桃儿大了五六岁,但为人憨厚又有手艺,按理说也算不坏。
  可是桃儿嫁过去不到两年,那徒弟竟就得急病死了,这下子满镇人无不说桃儿命硬克夫,她只能回娘家去与寡母一同生活。
  梁伯元前些天还听人说起这母女两个日子过不下去,恐怕要倚门卖笑了,谁知道竟搭上了张贵宝。
  他两个好上的日子还不长,正腻乎着,桃儿送了张贵宝一个荷包,他没藏严实,让赵氏发现了,自然闹起来吵了一通。
  张贵宝想到前几天仇非凡跟他说的那话,心中热火上涌,干脆也不回家了,跑到蒋家睡了一晚。蒋桃儿母女两个都肯给他作证,把个赵氏气的倒仰,要不是口不能言,早跳起来骂人了。
  那母女俩胆子也大,知道赵氏出血不少,现在还虚弱着,竟胆大的提了东西来探望,还说什么姐姐如今卧床,家中少不得人操持,不如让我进门来帮衬姐姐吧。
  张家闹得鸡飞狗跳,梁伯元也被她们吵得头昏,一时觉得张贵宝恐怕积威之下不敢动手,这蒋桃儿看着柔弱,却绵里藏针,难道是她?
  他把全副精神放在这几个人身上,查来查去却一无所获,直到徐二娘骂了他之后,梁伯元才发狠,重新梳理案情,发现自己竟漏了一个人没有细审,正是张家的使女小翠。
  小翠被买到张家已有三年多,她是外乡人逃难过来的,没有亲人,自卖自身。赵氏买她一是图便宜,二是看她样貌平平,不怕张贵宝生异心。
  梁伯元问过张贵宝和他两个儿子,都说小翠平常老老实实,十分听话,让做什么做什么,从不敢多话。厨娘也说小翠任劳任怨,胆小怯弱,借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伤及赵氏的。
  可梁伯元到小翠居住的柴房里一搜,就搜出了一双沾了血迹的鞋子,拎着鞋子去问小翠,本以为她会说是进去查看赵氏的时候染上的,谁知道她居然大惊失色,接着转头就跑,要去井边投水自杀。
  “我们拦住了她,她就跟抽了筋骨一样直接软倒在地,看着怎么也不像个伤人的凶手,倒像是被人欺辱踩到脚底一样无力痛哭。”
  梁伯元说着说着忽然多了几分恻隐之心,破案的喜悦也消失了许多,“听说赵大嫂待她极为苛刻,稍不顺心就非打即骂,还不给吃饱饭,小翠瘦的那副样子,真难想象她能剪断赵大嫂的舌尖。而且她还在这几天里偷偷洗干净了染血的衣裳,都没被谁发现,只那双破洞的鞋子露了端倪。”
  徐二娘听得冷哼:“兔子急了还咬人呢!要不是河东狮欺人太甚,小翠那样的人,怎么敢对她下手?”
  “是啊,厨娘也说了,当日赵大嫂跟张掌柜吵了架,张掌柜不回家来,赵大嫂没找到人,满心怒火都撒在了小翠身上,拳脚相加,把小翠打的伏倒在地,还要她去帮着做饭。厨娘看小翠可怜,只让她在一旁躲着,还偷偷给了她一碗稀饭吃。”梁伯元越说越是不忍。
  李澄秋轻叹口气,问道:“要是我们这些街坊邻居出面作证,说是赵大嫂一贯作威作福,对小翠苛刻不仁,小翠是逼到极处,才做了糊涂事,能不能让她减轻罪责?”
  梁伯元在徐二娘期盼的目光里缓缓摇头:“李掌柜也知道律法,奴婢对主人行凶是大罪,遇赦不赦。幸好赵大嫂性命无忧,不然小翠这条命……”
  “她是咎由自取!”徐二娘愤恨的接了一句,又忍不住捶了一下桌子,“这世间便是如此不公!越良善的越被欺辱,越凶恶的越占尽便宜,哼,既是如此,官府做甚还教导百姓仁义?”
  李澄秋按住她的肩膀,不叫她再继续说,转头对梁伯元道:“那只能请小梁捕快知会一下女牢的牢头狱卒,多照应一下小翠,可别叫她再吃苦了。”
  徐二娘也回过神来:“对!到时我给她送饭去!”
  梁伯元笑着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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