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荆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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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荆丛-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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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这都怎么了?什么都不顺,后院你去过了?”听完沈安的话,沈大少也束手无策没有半点主张,他长叹了口气,倍感心绪烦躁地牢骚着。后院,当然就是指其正妻王氏。
  “去过了,大少奶奶正同三个孙小姐忙着收拾呢(王氏的三个大女儿已相继出嫁),估计一会儿就过来了。”沈安见大少爷不悦,象自己做错了事似的,诺诺地回复着。  …
  “鬼子来了……快跑啊!”整个沈家堡,淹没在恐惧的海洋里!
  到处是惊慌外逃的人群——推车的;挑担的;肩扛的;身背的…他们惊呼着;喊叫着,拖儿带女、扶老携幼,大人的呼叫声;小孩子的哭喊声;和着群犬的狂吠声,杂乱成一片…
  沈安推着木轮车子,也加入了逃难的人流,车子的两边坐着两位大少奶奶王氏和吴氏,吴氏的怀里,抱着还在吃奶的四儿子安贵;王氏的怀里,搂的却是吴氏五岁的三儿子平贵。车子的镶边处,躺放着还在熟睡的七岁的二女儿小凤,身上,被几个包裹遮盖着。后面一溜紧随着王氏的三个凤女,及沈大少爷沈守文、金贵、银贵和七凤。
  十三岁的七凤,两年前才缠的足,刚刚定型的小脚,走在这冰天雪地里,疼痛锥心、一拐一瘸。
  “妹妹,来,让哥背着你走!”一旁的金贵心疼地弯下腰,对妹妹说。
  “不用了,哥!我能走。”七凤抹了把连吓带疼,冒出的冷汗,拉起哥哥的手一起向前走着,说。
  “还是让哥哥背你吧,你看你的脚…”金贵低头看了眼妹妹那沾满雪块的小脚,心疼地继续劝说着。
  “没事哥,要不……你帮我找根棍拄着吧?”沈七凤冲着心疼自己的哥哥,故做轻松地笑了笑,见哥哥一脸的不安,犹豫片刻,小声对哥哥请求着。
  “给,妹妹,你试试这根行吗?这鬼地方,连根树枝都找不到…”提着玻璃罩灯转了半天的沈金贵,好不容易才找到一根弯弯棍,他气喘嘘嘘地对妹妹抱怨着,为没能给妹妹找到一条好木棍,而觉的过意不去。
  “没事的哥,这个就很好了!你看,拄着它还真是好走多了!”沈七凤一边试着手中的木棍,一边知足地宽慰着哥哥。
  “这么冷的大雪天,人们早把树枝捡回去取暖了,黑灯瞎火的,能找到这个就很不错了!”懂事的她望着冰封的大地,将冻的冰冷的手放到嘴边哈着气,继续安慰着说。
  “嗯,这天真是太冷了,路全都冻成冰了!妹妹你小心着点走,我到前面帮沈叔拉把车子去。”沈金贵见妹妹拄着木棍好多了,决定去帮一下吃力推车的沈安,他一边嘱咐着妹妹一边快步向前,可还是不放心地回头叮嘱着弟弟:“银贵,姐姐的脚疼,扶着点姐姐知道吗?”
  “放心吧!哥哥,我是男子汉,会保护姐姐的!”十岁的小银贵,似乎还并不明白逃难的严重性,乐呵呵地冲哥哥拍着胸脯。  …
  鸡已叫过三遍了,天上又飘起了雪花,一路北逃的难民,在寒风刺骨中艰难地行进着。黑暗的道路上,不时听到被冰雪滑倒者的“哎哟”声;上前搀扶者忧心的问询声;冻的“哇哇”啼哭的婴孩声…
  “还得走多远?沈安,这鬼天气,简直要把人冻成冰了!”
  “要不是你们弄坏了马车,至于让全家老小受这洋罪?”双手拢在袖筒里的沈大少爷,深一脚浅一脚地随在沈安后面,他哪里吃过这样的苦头?脸都冻的紫青了,鼻子里清涕直流,他一边抬袖抹着鼻涕,一边不耐烦地抱怨着。
  “就快到了,没多远了……少爷。”推车的沈安,累的“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套在棉手套中的双手,一点也不敢马虎地紧抓着车把,感觉两只手早已冻得没有了知觉。听到少爷满口的抱怨,他不敢回言,恭恭敬敬地安慰着娇养惯了的大少爷。
  雪在落,路更滑,身寒腹饥,众人已无心言语,只默默机械地向前挪动着…整整走了一天一夜,第二天掌灯时分,才总算是到达了目的地……脂房,一个座落在莲花山东北老山套里的小村子。因亲戚家的房屋窄小,沈老爷一家无处安身,只能分藏在了亲戚家的地瓜窖里。  …
  
  第三十章 小男子汉
  
  “娘,冷。我冷…”七岁的小凤,逃难的夜晚睡在车子的后镶边里,到达亲戚家的时候,已被冻的不醒人事,是用筷子翘开牙齿,才将亲戚给烧的姜汤灌了下去。好不容易醒转来的她,却一直高烧不退,昏昏沉沉中直喊冷。
  吴氏看着高烧昏睡的女儿,心急如焚,她将能盖的东西全都盖到女儿身上,两只冰凉的手轮换捂着女儿滚烫的额头,来给女儿降着温。
  地瓜窖内,阴寒湿冷,全家人人冻的缩成一团。愁眉紧锁的沈继祖,独自蹲在一角,默默地抽着烟。
  “金贵呢?金贵哪儿去了?”他扫了一眼窖内,却发现少了孙子金贵,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慌忙高声询问。
  “爷爷,我在这儿呢!”随着话音,只见沈金贵一手抱着一抱柴枝,另一只手,却拎着一大块冰,钻进窖来。
  “你小子不老实呆着,都这种时候了,还有心思玩冰?”沈老爷见状,嗔怪着孙子。
  “不是的爷爷,我想把冰砸碎了放到壶里,烧热了给全家喝,顺便也都烤烤火暖和暖和。”沈金贵将手里的东西放下,向爷爷解释着。他将冻僵的双手用力搓了几下,就把冰敲碎了,一块块放入壶内,然后从爷爷手中接过火捻,开始小心地点着火。因为柴太湿,冒出的烟呛的他两眼直流泪,可他却满不在乎,兴致勃勃地与爷爷唠着:“你看爷爷,我捡了这么多柴,呆会儿我还去捡,有柴烧,咱全家就不会再挨冻了,还可以将表叔给的煮地瓜烤热了来吃。”
  “烤热了吃又怎样,不还是地瓜吗?表弟也真是的,顿顿地瓜,就不能给弄点别的…”紧紧裹着棉被缩在一角的金贵的父亲沈大少,儿子的话并没有引起他的共鸣,反倒惹得他低声嘟嚷着。
  儿子牢骚不满的话语,让沈继祖皱紧了眉头,他瞅着儿子那幅蔫头搭脑不争气的样子,忍不住斥责道:“你表弟家能有什么?有这地瓜吃就已经不错了!他们常年都靠这个活着,这个时候了,还光惦记着吃…”
  “哥,我来吧!柴太湿了,你不会弄…”一旁的七凤,见哥哥被烟呛的直流泪,忙上前将其拉开,自己蹲下身子,小心地吹着。
  火,渐渐燃了起来,窖内顿时明亮、温暖了许多!
  “我本想捉只野兔给大家烤了吃,可在山上转悠了半天,连根兔毛也没发现!”金贵挨到爷爷身边坐下,不无遗憾地念叨着。好象没能让全家吃上兔肉,就是他自己的过错。
  “傻小子,这大雪天的,哪里会有兔子出没!”沈老爷望着乐观能干的宝贝孙子,见他一心为家人着想,紧锁的双眉渐渐舒展开来,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他用手抚摸着孙子的头,满眼皆是疼爱地安慰着。
  “下次再出去捡柴,让你大哥多福一起去(多福,是沈老爷的次子沈守武的儿子,长金贵半岁,也就是姜氏的亲孙子),冰天雪地的,一个人在山上多危险啊,两个人搭伴,也好相互有个照应。”沉吟片刻,他转头向二儿子那边提高着声音说。
  “那怎么行?这么冷的天,多福怎么能去?”还未待二儿子接话,旁边的夫人姜氏抢先开了腔。她本来就对金贵的所为是一脸的不屑,嘴都撇到了耳根边了。可闻听丈夫后面的话,立时向炸子似的大声阻拦着。
  “就多福怕冷?金贵是铁打的?多福还比金贵大呢,你什么时候才能不偏心?”刚刚才有点笑意的沈继祖,又被偏心的妻子气的横眉立目,他忍无可忍地质问着。
  理亏的姜氏,被噎的无言以对,赌气侧转身子,不再言语。
  窖外又飘起了雪花,呼呼的北风犀利地嚎叫着。躲在窖内的一家老小,亦如同这阴郁的天气,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之中。只有那微微跳动的火苗,给人一丝希望和生气。  …
  
  第三十一章 沈老四父女
  
  “国破山河碎,豺狼虎豹猖。铁蹄欺弱骨,满目血凝霜。”
  昔日安居乐业的沈家堡,在日本鬼子的蹂躏下已面目全非。堡的四周,已拉上了长长的铁丝网;门前设置着路障、岗哨;四角的炮楼上,架设着鬼子的机关枪;大街上,除了嚣张来回的小鬼子,看不到一个人影;好些被烧毁的民房,还在断续冒着烟;厚厚的积雪下面,半掩半露着那些未来的及逃出的百姓的尸体,殷红的血迹,将洁白的雪,染的斑斑点点…整个沈家堡,被阴森恐怖笼罩着,疯狂的鬼子,将它暂时当做了扫荡周边村子的据点。
  就在沈安同大少爷一家刚逃出堡没一个来时辰,鬼子就迅速到达了沈家堡。那些还没来的及出堡的村民,被小鬼子堵了个正着。他们惊恐万状,四处藏躲,却哪里能逃脱疯狗般鬼子的魔爪?恶狼似的鬼子,疯狂地搜索着;抢夺着;杀戮着…所到之处,一片狼藉,惨不忍睹。
  老实巴脚的沈老四,尸体竟被吊在自家门外的大槐树上。后背,被刺刀捅的象蜂窝一般,流出的鲜血,都冻成了血红的冰溜子,挂满了全身…沈老四,是为了救女儿,才惨遭如此毒手的。  …
  沈老四妻子早亡,只给他留有一女清菊。
  老四含薪茹苦,靠上山打石头与女儿清贫度日。好不容易将女儿养大成人,女儿清菊也出落的清秀可人,有了一门不错的婆家。鬼子进村的这晚,父女俩,正在为天亮就要嫁入婆家的清菊,做着准备。憨实守旧的沈老四,心想女儿明天就要出嫁了,怎么可以抛头露面四处逃难呢?兴许鬼子来的不会那么快吧,只要熬过了这一晚上,一大早女儿就被婆家接走了。
  可他万万没想到,没等天亮,鬼子就开进了村子。父女俩仅有两间破茅屋,藏无处藏,逃无处逃!吓的抱成团缩在墙角,胆颤心惊地倾听着外面的喧嚣。  …
  “哈哈—花姑娘!”两个持枪的日本鬼子,一脚将沈老四家的柴门踹开,没等惊恐的父女俩回过神来,其中一个已淫笑着上前,拉住了清菊。
  清菊拚命地挣扎着:“放开我!求求你,放开我…”她满脸惧怕,徒劳地向鬼子哀求着。
  鬼子两眼放着淫光,面对清菊的苦苦哀求狂笑不已,他们双双上前,动手撕扯着清菊的衣裳,可怜的姑娘,眼看就要成为鬼子蹂躏的羔羊。
  “爹!爹……救我!”已被按到炕上的沈清菊,凄惨地向愣神的父亲呼救着。
  “王八蛋!你们这些畜生!我跟你们拚了!”闻听女儿凄厉的呼救声,惊魂未醒的沈老四,立时发疯般冲到炕前,嘴里愤怒地吼叫着,双手狠命将两个欲行强暴的鬼子扯下了炕,重重摔在了地上,紧接着扑上去,两只胳膊如铁钳一般死死钳住了两个鬼子的腿,口内大喊:“快跑!菊儿,快点跑!”
  “爹。你呢?你怎么办?”披头散发的清菊迅速逃至门口,回头望着舍命救自己的老父亲,撕心裂肺地哭喊着问,那种无助与绝望,撕裂着黑夜的胸膛。
  “别管我!孩子,快点逃,逃的越远越好!爹……爹不怕这些畜牲!”沈老四,声嘶力竭地冲女儿喊着。
  叫天不应的沈清菊,用衣袖抹着泪,一步三回头地逃入了夜幕之中。  …
  “八格!”被钳住的两个鬼子,见沈清菊已经跑掉,嘴里一边怒骂着,一边用枪托用力砸着沈老四,试图挣脱他的手,去追赶清菊。岂知沈老四却象铁铸的一般!
  其中一个鬼子恼羞成怒,他疯狂地调转了枪头,将刺刀狠命捅向沈老四的腰部,可怜的沈老四,顿时血流如注…但他却咬着牙死撑着,始终没有半点放松!两个淫yu受阻的小鬼子,红眼了,刺刀轮番捅着沈老四的身体,恶狼般地发泄着,只一会儿功夫,沈老四的后背,就被凶残的鬼子捅成了筛子眼…直至最后一刻,沈老四也没有松开自己的那双,抓虎的铁钳!
  两个鬼子彻底疯了,他们歇斯底里地狂叫着,狠命掰断了沈老四的胳膊,倒拖着他的尸体,吊到了门外的大槐树上。  …
  
  第三十二章 土匪亦热血
  
  逃出家门的沈清菊,象只挣脱虎口的恐惧的小鹿,没命地狂奔着。可没能跑出多远,就又被几个鬼子兵给盯上了。
  此时的沈清菊,耳听着身后鬼子兵“哇啦哇啦”的喊叫,反倒镇定了许多,她借着雪光看了看方向,打算仗着路径熟悉甩掉鬼子的追踪。怎耐可恨的小鬼子,却象苍蝇似的,无论怎么甩也甩不开。
  原本就不平坦的乡间土路,更是被逃难的人车,踩碾的坑坑洼洼、高低不平。数九寒天,那凸出来的土凌子,被冰冻的就象钢刀似的坚硬,脚踩在上面直硌的锥心生疼!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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